《我主明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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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明疆-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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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每每在太皇太后身边讲起梦中趣事,总能把太皇太后逗乐。”

    一时间,常德公主感怀莫名,眼眶微微湿润,目光触及室内梦一样的色彩,思绪顿时飞回到宫中岁月······

    “这些年多亏有嬷嬷照料,常德府依然存有兰轩之风,方让本宫心安意适。嬷嬷费心了。”

    方嬷嬷动容,掩泣道:“殿下此言羞煞奴婢了!奴婢心里只有长公主。十二年了,常德府与兰轩相比,好像什么也没改变,殿下的容貌也一点没变。”

    常德公主下意识的伸手抚向眼角,回以一声长长的幽叹。

    秦夫人躬立于稍远处,屡次欲言又止。有方嬷嬷在场,常德公主不发话,她就没有主动开口的权力,这是规矩。

    常德公主游移不定的目光终于落到秦夫人脸上。对这个二品军官的遗孀,常德公主看重的是多年的私交,至于信任她信到何种程度,不好说,至少不能拿她与方嬷嬷相比,毕竟秦夫人是诰命夫人,而非常德府的私奴。

    顺着长公主的视线,方嬷嬷扭头看向秦夫人,目中闪过一丝警觉,“长公主殿下,那批倭罗锦、白绫积压至今,奴婢屡次督促秦夫人想法子,可秦夫人似有难处,对扭转常德府窘境无能为力。”

    秦夫人心中颇感委屈,很想申辩几句,忍了忍,默然看向门外。

    常德公主发觉秦夫人神色有异,似在暗示什么,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入府已有十余日的卓轩,“那个卓······”久久迟疑着,似想给卓轩一个合适的称呼,最后放弃了这样的尝试,索性什么称呼也不给他。“他在府中住得习惯吗?”

    既然长公主发问,秦夫人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当即趋前数步,躬身道:“回长公主,是否住得习惯,全凭心境,而非饮食起居。他不知常德府收留他的目的何在,想必心中甚是不安。”

    常德公主凝眸,随即支走两名近侍丫鬟,淡然道:“本宫尚未想清楚他身上的价值何在、麻烦几许,一个令人深感棘手的人物,收留他亦有收留他的烦恼。”

    秦夫人捕捉到长公主眼中的那分困惑,小心道:“当初长公主答应暗中保护他,后来又答应收留他,想必殿下早想清楚了,他的存在对常德府而言,价值不菲,而他身上的麻烦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殿下不妨见见他,给他吃颗定心丸,免得他日久失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二人浑似在说黑话,方嬷嬷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禁愕然睁大双眼。

    常德公主清丽的眼波徐徐流转,娴雅的气韵中天然透着分威仪,“见他,谈些什么?”

    “这事······长公主自有考量,非妾身可以置喙。”

    “无妨,你说说看。”常德公主目中浮起一丝深意。

    “妾身以为······不妨先谈些小事,他或能解常德府燃眉之急。”

    常德公主竖起一只手,“不必,只为打理府中小事,谁会收留如此令人头疼的人物?你去传话,五日后本宫得便,可以见他。”

    “是!”

    秦夫人领命而去,方嬷嬷犹犹豫豫的问道:“长公主殿下这是要······见那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吗?恕奴婢冒昧,此人······是何来历?有些人举荐的幕宾常德府可不能随便收留啊。”

    常德公主并不想在方嬷嬷面前刻意隐瞒什么,只是一谈起卓轩的姓名与经历,她自己心里都会打鼓,那番滋味颇不好受,就敷衍道:“嬷嬷别问,若他只是常德府的一名匆匆过客,也就罢了,若他能在此适得其所,嬷嬷自会清楚他的来历。”

    方嬷嬷一扭脖子,脱口道:“那小子肯定是一名匆匆过客!”

第280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内院层林尽染,万草千木无不尽情渲染着浓浓的秋意。早上方打扫干净的甬道上,又被点点黄叶沾染。

    主房窗口风吹帘动,那抹色彩迷迷蒙蒙的,恍如梦境······

    望着身边款款而行的秦夫人,卓轩觉得自己似乎并无太多理由因发饼大婶的不幸罹难而迁怒于眼前这个美人,一场铁蹄下的劫难,葬送了无数生灵,死的远不止曾与他一同逃难的那数十位难民,而秦夫人他们能活到最后,堪称人间奇迹,值得他送上祝福。

    初见她时的观感虽已褪色,但那分美好依然留存于心,所以,他的语气冷意不再。

    “秦夫人,世间能有幸一睹长公主真容的男子共有几人?”

    秦夫人微微侧头,似在凝思,“嗯······先帝与如今的皇上、上皇,再加上驸马都尉,应该不会超过四人。”

    “不,夫人大概记错了,紫禁城里有无数男子见过常德公主。”

    秦夫人眉毛一挑,“那些人是宫中宦官,不算男子!”

    “是啊,外男要想一睹长公主真容,还是做宦官比较方便。”卓轩揉揉被秋风吹拂略显干涩的眼睛,“那么,常德公主见我,是真见么?”

    “真见?”秦夫人愣神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卓轩的语意,“阁下务必小心行事,万不可失礼,除皇室成员之外,无人胆敢奢望能见到长公主真容。当年常德公主还在宫中时,有一次去白云观祈福禳灾,某个勋贵子弟得知此消息,逾墙偷窥,事后挨了好一顿杖责,差点没被打死。”

    “不,夫人又记错了,还有一个驸马都尉,并非皇室成员,他见长公主就比较方便,不用偷窥,自然了,他也犯不着去做不算男人的宦官。”

    迎着秦夫人诧异的目光,卓轩淡然一笑,转身离开甬道,朝室内走去。

    身后传来秦夫人恍恍惚惚的低语:“驸马都尉见长公主也没那么方便啊?”

    “你来啦。”

    一道珠帘悬在那里,里面微亮的光线映出一道朦胧的人影,不消说,帘内人必是常德公主无疑。

    珠帘不似云端那般遥远,却依然把传说中仪态万千的御姐隔在另一个世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草民卓轩参见长公主殿下。”

    “草民?不久前别人都称你为将军,而今常德府又有人称你为先生,你的身份好像与草民相距甚远。”

    “将军之名是往昔的荣耀,眼下北境狼烟不再,一名早已解甲的募兵,本是庶民,如何堪受将军的虚名?至于先生的称呼嘛,待在下再痴长十余年,看能否承受得起这声尊称。”

    “噢,你倒是能够看淡浮名!不过,你见过皇上、上皇,见过皇太子、皇后、杭妃,还见过满朝文武大员,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为何还要如此自甘平庸?”

    “过眼云烟而已!长公主自然明白,朝廷文武百官要么来自科举,要么来自世袭,像在下这样的募兵,战绩再辉煌,也注定会是深宫大殿边的一名匆匆过客,而今能拜皇上、皇后所赐,于京城落籍,已经要跪谢皇恩浩荡了。做个平凡的庶民,这是在下的宿命。”

    “你的内心果真如你嘴上这般坦然?你自己信吗?”帘内朦胧的人影徐徐晃动,很显然,常德公主早已离座,正在踱步,“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长公主是指发生在海子边的那件事吧?不错,在下不得不承认,世道无常,芸芸众生都在因时而变,或许,长公主也在变,在下大概非常幸运,是同一拨人改变着淡泊处世的长公主与甘于平凡的在下。”

    “本宫在变?你为何这样想?”

    “还用问么?长公主悄然收留在下,足以说明一切。”

    沉默,长久的沉默,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响过之后,常德公主回到座上,室内愈发的死寂。

    卓轩料定武清侯石亨屡次出言,力主易储,此举必将招致常德公主的暗中反弹,所以,常德公主大概会设法利用他这个石氏一党的仇人。

    因为心意笃定,他自有一分从容,从容打量室内陈设,但见满室烟罗烘托出如梦如幻的意境,除却这分人为的虚无缥缈,室内一梁一柱、一案一椅都无比真实。

    皇太子的嫡亲姑母没理由永远沉浸在梦境中!

    “你想多喽。海子边的事,已经发生过了,再无任何回旋余地,而易储之事尚处于议论阶段,未来未必真会发生,本宫还有耐心静观其变。”

    常德公主说得非常直白,面对诸多掣肘,景泰帝或将知难而退,易储之事有可能议而不决,最终不了了之。

    卓轩无法判断常德公主手上是否有充足的筹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还没到与武清侯彻底翻脸的地步。

    那么,常德公主心中的幻想既然尚未破灭,她为何还要草率收留一颗烫手的山芋?

    卓轩不会愚蠢的拿话主动试探滴水不漏的常德公主,寄人篱下,他得万分小心,竖高耳朵,从只言片语中判断出她的真实意图。

    “的确是在下想多了,请长公主恕在下唐突。”

    “听人说,你一向胆大,本宫颇为好奇,对发生在海子边的那件事,皇上本该给你一个说法,你却迟迟未能等来说法,是否会因此生出怨怼之心,一怒之下,有意将苍天捅个窟窿?”

    又是戒备心驱使下的公然试探!

    卓轩有些厌烦,机械的道:“冤有头债有主,天未负我,我何必捅天?想必长公主早听说过,在下曾在天子面前称臣。”

    “这又能说明什么?满朝文武官员谁不在天子面前称臣?有些人甚至极善于表忠心,可这些年来,貌忠实奸之徒频出,某些人极力取悦天子,无非是想换来天子的宽容,容忍他们暗中渔利!上皇当初以幼冲之龄践祚,身边的重臣一个个都是口碑极好的大忠臣,但一旦国有大事,那些大忠臣谁也指望不上,更有甚者,正统皇帝北狩,一帮忠臣说抛弃旧主就抛弃旧主,何曾顾念半点君臣之义!”

    “彼时国有危难,拥立新君,实属情非得已,对此,想必长公主心中有数。更何况,在下与满朝文武官员不同,在下只是一介庶民,没资格忝居庙堂之上,从中渔利,既然在天子面前称臣,那便是某种承诺,在下并非无信之人。”

    室内又迎来一阵长久的沉默,卓轩大着胆子,隔帘看向那道朦胧的人影,心想试探至此,常德公主也该稍稍流露一丝真实意图了吧?

第281章 谈崩了() 
“重诺守信又能如何?想用输诚换取人生圆满,那是你的一厢情愿!说来说去,世上最赏识你的人是上皇,而非皇上。”

    卓轩不禁愕然,没料到常德公主收留他的意图竟与上皇有关!

    “长公主切莫听信坊间传言。”

    “本宫的判断并非来自坊间传言。今年元夕,本宫获准探视上皇,言谈间,上皇多次提及你,对你赞赏有加。”

    “在下愚钝,请长公主明示。”

    “你对上皇的好上皇念念不忘,而且,上皇说你见识超凡,是可与深谋的良士。”

    “不知上皇有何深谋?”

    “上皇深居南宫,何来深谋?不过,身为上皇,体面与礼数还是不能少的,上皇以为,那些老臣另有所图,他们对南宫的敬词不值得当真,只有你心无杂念,说话虽然直率,却难得不失真心,你若答应设计让南宫中的上皇重见天日,便能说到做到,上皇深信这一点。只要你有心,本宫便听你的,事成之后,本宫自当助你一臂之力,扳倒武清侯一党。”

    “在下人微言轻,恐怕会让长公主失望。”

    “噢,如此说来,你不想清算武清侯府欠你的血债?”

    “深仇大恨卓轩自当铭记于心,但在下身为庶民,以待罪之身,岂敢掺和皇家家事?”

    “这算婉拒吗?”

    常德公主步步紧逼,卓轩心念电转,最后万念归一,化作一份执念。

    “在下以为,上皇幽居南宫极为自在,既然做了上皇,那便离群独居、甘于寂寞好了,大可不必在乎宫门紧闭,也不必在意别人是否常去南宫晨昏定省。”

    “你!”

    帘内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想必常德公主已然盛怒。

    “请长公主三思!当今天子敢于直面大明的积弊,不惜拿帝位做赌注,意欲放手一搏,此时若让南宫弛禁,上皇重获与文武百官见面的机会,皇上的远大抱负势必付诸东流,还望长公主以大明社稷为重!”

    “皇上意欲革除时弊,这对你有何好处!”

    “短期内没任何好处,以商人的眼光看未来时局,政局一旦趋于清明,便再也无法牟取暴利了,商人的利益反而会受损,可是,从长远看,大明一旦河清海晏,国泰民安,远离内外的血腥杀戮,包括卓轩在内,天下万民都将是受益人。”

    “那上皇的体面呢?上皇就该为此永被幽禁!”

    “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长公主应该知道,上皇无意拿大明的积弊开刀,上皇在乎的唯有权柄!南宫若是弛禁,无异于放虎出笼,让一人受益而使社稷长远利益与天下万民福祉受损,这笔账是否划算,想必长公主算得清楚。”

    “够了!你走,退下!”

    常德公主的斥责声非常严厉,卓轩略一拱手,也不出言告退,转身大步走出室外,与闻声而来的秦夫人差点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秦夫人一脸忧色的道。

    卓轩摇摇头,无言离去。

    秦夫人快步走入室内,但见常德公主掀帘而出,脸色气得煞白。

    “你举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哼,油盐不进,尽给本宫气受!”

    秦夫人敛衽拜伏于地,“请长公主息怒,他并非轻与之人,还望长公主不失耐心。”

    常德公主余怒未消,斥道:“休得高抬他!此人浑身长刺,活脱脱一只刺猬!”

    “也不知方才长公主吩咐他做何事,妾身不敢冒昧相问,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许是某些事触及到他做人的底线,故而难以从命,长公主素有容人的雅量,今日这是怎么啦?”

    常德公主凝视秦夫人,敛起怒色,目中浮起些许深意,“起来吧,本宫差点忘了,你是诰命夫人,本宫岂能拿你当下人使唤!”

    秦夫人缓缓起身,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些年承蒙长公主照顾,妾身母子二人这才有了依靠,在妾身心目中,长公主便是主,妾身是仆。”

    “我是主你是仆?本宫可不敢当!再过十余年,等秦夫人的儿子成年后,自能袭职,到时候显荣显贵,哪用得上别人照顾!”

    秦夫人眼泪欲零,“妾身承认,当初投靠常德府是有私心的。都说人走茶凉,人情薄如纸,先夫早已殉职,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的,除了长公主,还能指望谁?朝廷虽有世袭规制,但若无长公主照顾,妾身母子二人往后少不得要受尽别人的冷眼,何来的显荣显贵?”

    常德公主一愣,嘴角随即浮起一抹浅笑,近前挽住秦夫人手臂,“本宫也是气糊涂了,一时失言,你莫往心里去,免得伤了你我多年的情分。哦,那个刺头是你与季方举荐来的,本宫给你们面子,便让他留在府中避难吧,只是你要谨记,往后别在本宫面前提他!”

    “妾身遵命。”秦夫人迟疑道。

    卓轩回到小楼,绿萼见他气色不佳,关切的道:“与长公主见面可还顺利?”

    “别提了,谈崩喽。”卓轩颓然入座,拿起《春秋》翻了几页,又随手扔回案上,“长公主脾气大,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绿萼走近书案研墨,不时抬眼查看卓轩的神色。

    “长公主一向礼贤下士,今日之所以谈崩,想必是因为先生说话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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