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明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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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明疆-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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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除了娘亲,就只有柳絮妹妹乐于给他缝衣······哦,还有一个薛宝婵,数次比照他的身材缝衣,还把一件成衣赠给了他,不过,那件锦衣好像不是特意为他做的,薛宝婵好强,为了比试,不惜打破礼制禁锢,给他量体裁衣,事后送他成衣,个中原因多半是为了赔偿,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她大约是觉得白扔了有些可惜吧······

    卓轩不愿再谈论女红的话题,担心谈多了又会勾起心事,一不小心搞得自己情绪失控,昨日的“反思”就白搭了。嗯,不如捧捧柯霜的长处!

    “柯家是书香世家,想必霜儿姑娘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造诣样样都很出众。”

    柯霜没有急于回话,在书案边入座,显然默认了卓轩的嘉评。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书写姿态十分优雅。

    “去年我作过一首诗,我哥哥将它收录在他的诗集中。”

    想柯潜长于文学,文笔过人,能入他法眼的诗作自然不俗,卓轩颇为好奇,凑近书案看了看。

    “清露下林塘,波光净如洗。

    中有弄珠人,盈盈隔秋水。”

    纸上文字是小楷,灵巧而又不失工整,透出女子特有的清丽劲。

    此诗写的是芙蓉,意境不俗,也只有古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作,慢节奏的生活,对自然界细致入微的观察,涵养了古人独特的文学想象力。

    “姑娘的诗赋修为与书法造诣堪比满朝饱学之士。”

    柯霜款款起身,微风撩动面纱,露出一截凝脂般的粉腮。

    “受家风熏陶,我自幼熟读诗书,不过,女子不得参与科考,所以,我与哥哥不同,并非只学儒学,我读过法家、纵横家、道家的许多经典,涉猎较广。”

    “嘿,我也是!我读过《鬼谷子》,还爱阅读庄子的《逍遥游》、《齐物论》及法家经典著作《韩非子》。当然······我涉猎的学问恐怕没你广,也没你深。”

    “不必自谦,看得出来,你的悟性远在我之上,不逊于我哥哥。我从不认为世上有什么天才,你善战也好,善于敛财也罢,见识每每异于常人,这是因为你学得多,想得多,却又不墨守成规死读书的结果,你的想象力可以不受拘束,别人却未必能够如此。”

    “都是时势逼的!流民嘛,无家学渊源,无人脉根基,谁也指望不上,适逢战乱年代,若脑子像榆木疙瘩那样不开窍,不去思考怎么变通,就只能如蝼蚁一般卑贱的死去。”

    “流民怎么啦?英雄不问出处,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能在北境无数军官中冒出尖来,才格外值得称道!我心目中的国士不在于他位有多高,权有多重,而在于他文韬武略,举世无双!”

    文韬武略,举世无双?又来了!卓轩心里非常讨厌这样的字眼,就径直走到膳案边,埋头用膳,直到吃了个半饱,瞥见柯霜仍定在那里,似在等他回话,这才不太情愿的放下碗筷。

    “我本就是一介凡夫俗子,五年或十年之后,最大的夙愿一旦了却,死而无憾!若能侥幸留住这条性命,就只想做个寻常人,安度余生。”

    “死而无憾?”柯霜暗中生恼,心里有分怒其不争的滋味,忍了忍,温声道:“先别想着做无双的国士,还是多想想你的夙愿吧,了却夙愿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将是你人生最大的败笔!”

    卓轩颓然靠在椅背上,摊摊手,“我不是一个完人,做任何事都不能保证拥有完美的结局,我别无选择,为了了却夙愿,必要的时候,将义无反顾的押上自己的性命!”

    柯霜一扭头,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语气仍不失温婉:“那是赌徒心态!人这一生中总会遇到看似迈不过去的坎,我心里也有一道小坎,瞧见针就发晕,故而疏于女红,不过,我可以发誓,从今日起,我会想尽一切法子,不让自己再犯见针发晕的毛病,两年之后,我的女红造诣誓将与京城顶尖女子相比肩!”

    算你狠,你赢了!

    卓轩一把抚住额头,自言自语似的道:“不用押上性命便能了却夙愿?这······真的好难!”

    柯霜紧走几步来到卓轩身前,不无期待的道:“五年甚至十年的时光非常漫长,你可以慢慢想,慢慢等,让某些人伏诛,而你却能全身而退,若能如此,你便是王者!”

    “我好想做青铜······”

    柯霜回到“天外鲜”里间,时辰还早,不用急着给下人派活,于是,她摘下面纱,吩咐蒋婶取来一根缝衣的大针,拿在手上闭目迟疑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睁眼看向手中针。

    针尖开始晃动,瞬间唤醒了梦魇般的记忆。

    “啊!”里间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268章 陛下会对海子边的事件做个了结么() 
京师转眼就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盛夏时节,热浪席卷大地。

    皇城内行人稀少,人们大都躲在阴凉的地方避暑,连六部、五府等衙署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远远望去,在烈日的炙烤下,紫禁城巍峨的宫殿闪动着炫目的反光,气派的殿宇看上去蔫蔫的,仿佛被烈日烤焦了。

    雍肃殿内放上了深窖里窖藏的冬冰,随着冰块的缓慢消融,殿内凉风习习,无需宫女掌扇,景泰帝自能在酷暑中获得一份清凉。

    今日的题本、奏本只有区区七封,景泰帝批阅得非常仔细。

    远征瓦剌的设想被迫束之高阁,作为连锁反应,景泰帝在拿自己的岳父、近侍重臣开刀,造出极大的声势之后,对一大批贪赃枉法之徒的清算却是虎头蛇尾,戛然而止了。

    明眼人预料中的超级风暴并没有到来。

    朱祁钰天然缺乏帝王冷酷无情、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的魄力,在他看来,只要他打下良好基础,下一代人或许会比他更有魄力,有能力将积弊深重的大明彻底拽出泥潭。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与其说变革的上策是被迫作废的,还不如说景泰帝其实巴不得如此,如果执意要大刀阔斧革除时弊,那么,风暴一起,不可测变数极多,局面有可能失控,他对自己届时的驾驭能力深表怀疑。

    特别是南宫里有一个上皇,深宫里还有一个上圣皇太后,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许多时候,人心向背并非取决于天下万民,而是取决于庙堂之上的力量对比,不等他将庙堂清理干净,恐怕就已经把无数文武官员的人心吓到上皇那边去了,若是如此,他就犯了政治权谋的大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开始为次优选择做试探,让兴安放出更立皇太子的风声。有趣的是,他最信任与倚重的于谦等人对此反应冷淡,而让他萌生疑心的石亨等人则坚定的站在了他的立场上。

    政治就是这么诡异,没有是非,没有黑白,只有成败,帝王最看重自己的终极目标,至于需要倚重的人品行如何,则在其次。

    于是,石亨一党的政治地位渐趋稳固,武清侯再次从政治投机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令朱祁钰倍感欣慰的是,朝中老臣们的反弹只是象征性的,非常的无力,谁都不敢把天子逼急了,让反腐风暴率先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本想使些手段,逼老臣们在易储一事上就范,如今一看这架势,好像不用如此麻烦了,只须用浩荡的皇恩便能邀来人心,相当的省事,何乐而不为!

    经过了一场大辩论和惩戒国丈、近侍重臣的造势,许多重臣早成了惊弓之鸟,急于与景泰帝达成某种妥协。

    朱祁钰太需要这样的妥协了,他当然明白,一旦达成妥协,往后想把哪个官员清理出庙堂,此事言官说了不算,景泰帝说了也不一定能算数,须得是君臣意见一致才能作数。

    也就是说,今后被绳之以法的倒霉官员,肯定是遭到了天子与朝中重臣的共同抛弃,就像宣德年间那样,朱祁钰的祖父宣德皇帝朱瞻基对吏治日趋败坏非常不满,问及杨士奇等一批重臣,杨士奇等人事后抛出一个人缘不怎么好的刘观,让宣德皇帝杀一儆百。

    倒霉的刘观并非最大的贪官,但他很不幸,沦为了君臣都想抛弃的人。

    不过,朱祁钰并不急,兴安说得对,社稷大事须从长计议,他打基础,日后儿子再承载自己的遗愿,儿子之后还有孙子,花几代人的时间,他“富国强兵”的宏大抱负终有一天会实现的。

    今日是经筵日,天子进修儒学的日子,景泰帝批阅完题本、奏本,经筵官就奉旨入殿给他讲经。

    柯潜赫然在列,他既非侍讲、侍读,更不是主讲官员,而是一名小小的展卷官,就是主讲把要讲的书、经内容写在纸卷上,柯潜与另一人负责跪在天子面前,将纸卷展开,便于天子阅览。

    可是,经筵结束后,景泰帝偏偏只留下了柯潜。

    朱祁钰目视殿外,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朕在亲阅殿试策问答卷之前,早已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知道此事吗?”

    柯潜暗中吃了一惊,“微臣不知。”

    朱祁钰缓缓移动目光,表情里有分落寞的意味,“嗯,有个叫······卓轩的少年曾在朕面前提起过你,看似漫不经心的,但朕事后想清楚了,他是想让朕预先对你形成印象,他只说了一番平淡无奇的话,不知为何,朕便对你多了分好感。”

    卓轩?!

    柯潜差点惊掉下巴,他终于明白自己能高中状元,并非单凭祖坟上冒出了青烟,卓轩提前在天子面前谈起自己,无形间让景泰帝形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此举给他这个状元加分不少。

    “微臣听别人谈起过此人,微臣斗胆请问陛下,倘若此人还活着······”

    “他还活着!”朱祁钰惊叫一声,直愣愣站了起来。

    柯潜差点道出卓轩就寄居在他郊外的宅第中这一实情,不料刚开了个头,就见景泰帝反应强烈,立马意识到自己过于实诚,有可能给卓轩招来不测,当即变得谨慎起来。

    “微臣的意思是······倘若他还活着,陛下是否会对发生在海子边的那件事做个了结?”

    景泰帝的内心非常矛盾,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要遵从本心,还是想基于大政所需而选择权宜之计,想了半天,最后回以一声叹息。

    “世事不可假设,都过去了,不可再提!朕知道你柯潜的秉性,为人忠厚,性情高洁,堪为人师!皇太子乃国之储君,朕曾说过,有意让你赴东宫教皇太子读书,再等些日子吧,朕将亲择吉日,下旨命你去东宫赴任。”

    柯潜心里有分抗拒,想起卓轩的劝说,没有出言婉拒,恭敬的道:“微臣遵旨。”

    告退后,柯潜一直想着心事,犹豫十余天,最后选在入秋后的某一天回到郊外的私宅,秘见卓轩。

第269章 我并非浮浪子弟() 
“卓贤弟,十多天前,皇上召见我,言谈中提到你,当时皇上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异样,似在缅怀你······该死,用错词了,哦,是想念你。”

    “看来,皇上已就朝政大事拿定主意,无可更改,便不知不觉想起了当初誓言远征瓦剌的豪情,有些不甘心,故而念及我这颗曾经的棋子,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皇上当着我的面谈起你,是想传递某种信息吗?”

    “兄台想多喽!你是皇上钦定的状元,入仕不久,与朝中任何势力皆无牵连,所以,皇上可以放心的在你面前发些感慨。”

    “那么,皇上拿定的主意是易储吗?”

    “从形式上看,皇上拿定的主意的确是易储,可从实质上看,则未必如此简单。”

    “如此说来,皇上与朝中老臣斗心眼,易储只是表象,表象后面还有更深的潜台词?”

    “不错。”

    柯潜将脑袋凑近卓轩,似要窥透他的内心世界,“你这人心机太重,难怪当初那么善战!不过,我不想知道得太多,只想弄明白一件事,皇上既然拿定了易储的主意,为何却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有些事不能急,皇上要耐心等到时机成熟。”

    “时机成熟?如何才能算是时机成熟?”

    “天子若志在以铁血手段一举荡平外患,那么,他的目光必定也同时盯着内政,将以雷霆之势迅速消除内部诸多隐患。反之,若天子志在改良内政,他的目光必定也同时盯着外患,改良内政需要一个和平的周边环境。”

    “你是说,在易储之前,大明会与瓦剌签订合约?”

    “那完全有违当今天子的本心!皇上的策略非常高明,严控与瓦剌的朝贡贸易,禁开边境互市,给瓦剌极限施压,瓦剌人衣食不周,他们扛不了多久,发生内讧是迟早的事!”

    “原来如此!”柯潜抚掌道:“瓦剌人一旦发生内讧,他们就再也无力对大明构成威胁了,嘿,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能一举掌控边境和平的主导权,这的确是上策!”

    “柯兄只须记住一点,瓦剌发生内讧之日,便是当今天子将更立皇储正式提上议事日程之时!”

    若论洞悉庙堂之上朝政玄机的本领,儒学造诣极高的一代状元柯潜显然还难以与卓轩相比,卓轩就事论事,给柯潜上了生动的一课,这让柯潜既有某种顿悟后的爽感,又觉得不可思议。

    “贤弟,我知道你心中藏着一个魔鬼,你会乘机放出那个魔鬼吗?”

    “不,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不会为了私愤充当搅局者,而且,随着时局的演变,那些人的地位愈发吃重,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没有任何机会。”

    柯潜满意的点点头,“嗯,那便好。坦率的讲,从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对你颇有好感,可是,你我终究不是同一类人,你的心机之深,让我深感不安,我好像看不透你。”

    “柯兄无须多想,在善人面前,我比善人更善;在恶人面前,我比恶人更恶!”

    柯霜进了独室,没搭理她的哥哥,冲卓轩道:“别只顾着闲聊,误了进学。”

    “好,我知道了。”卓轩表现得很听话。

    柯霜在床榻边转了半圈,然后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向门外,离去时吩咐柯潜道:“哥,他读书时记下了许多存疑的地方,你别忘了抽空给他仔细讲讲。”

    柯潜立马应道:“妹妹放心。”

    柯霜走后,卓轩感觉怪怪的,心里有分异样的滋味,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床榻,见枕边突然多了个崭新的香囊!

    卓轩曾好几次听见过柯霜见针惨叫的声音,没想到她居然做到了,不再恐针,这么快就学会了刺绣。

    尽管枕边的香囊做工拙劣,卓轩也不喜欢随身携带香囊,但眼下正值初秋时节,将难看的香囊放在枕边,可以驱蚊,消除秽气,且无需带出去献丑招致别人的嘲笑,仔细想想,似乎没有拒收的理由。

    脑中映出熟悉的画面,曾几何时,在大同营地,他曾硬着头皮为柳絮试衣,虽招致郭嫣好一阵奚落,却真的成就了一位杰出的裁缝。

    没想到两年之后,相似的情景再一次摆在他面前,只是物是人非······

    顺着卓轩的视线,柯潜瞥见床榻上有个香囊,不禁起身走近床边定睛看了一会,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谁做的?”

    卓轩从感怀中回过神来,有点做贼心虚的道:“大约是蒋婶做的吧。诶,听说兄台的妹妹恐针,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蒋家的上了年纪,针线活愈发的上不得台面,做工如此粗陋,哪值得贤弟佩带!”柯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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