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杏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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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杏有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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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觉得眼前的齐姜很陌生。
他现在才知道无杀刺杀她的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是如此之大,她恨无杀很正常,但她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她对无杀的恨,就像是曾经濒临过绝境一样,深切、厌恶之极的痛恨。
这种恨,他很清楚,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沈叙想让齐姜冷静下来,于是轻声哄道:“好,这个问题我们迟些再谈。你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齐姜摇头,“我没事。”她还想说话,沈叙止住她的话头,“如今这里乱糟糟的,你先去下去休息一下。”说罢示意小汾将齐姜扶下去。
齐姜不肯下去休息,她扯住沈叙的衣袖,再次强调,“阿叙,无杀必须得死!”
沈叙讶异于齐姜对这件事上的执着,只是如今的境况不适宜深入谈论,他笑着道:“好,一切等殿下审问完他之后再说。”
另一边,世子殿下带来的侍卫将无杀押了下去,张营已经恢复了冷静,正在吩咐奴仆为来宾安排休息的地方。宾客们都很有眼色,他们知道今天这场捕捉是世子殿下早就布下的局,他们不想掺和进去,早在事情尘埃落定之时就退了下去。大堂上围观的人所剩无几,安冉目睹了全部过程,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沈叙和齐姜身上,脸上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容辛被玉真带下去处理伤口,自从无杀束手就擒后,容辛一直保持着沉默,看向别人的目光也是冷冷的,就连陆映月也被容辛冰冷的目光吓到不敢胡乱说话了。
陆罡和陈永受了些轻伤,正就地处理伤口。沈叙走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你们了,伤口没什么大碍吧?”
陈永摇摇头,表示无甚大碍。陆罡露齿一笑,表情夸张地道:“当然有大碍了,欠我十埕美酒你要赶紧送上。”陆罡和陈永是沈叙的好友,是沈叙特意请来对付无杀的。他们二人出身江湖,擅长近身攻击,在武功套路上可以说是无杀的克星。
沈叙失笑,“好。”
陆罡搭上沈叙的肩膀,轻佻地道:“对了,沈叙,你看上的女人可不咋地。”
沈叙知道陆罡的性子,不由摇头轻笑,轻叹了一声,“你不懂……”
陆罡自然不懂,沈叙也没打算多说,他想起齐姜刚才的失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在临时布置的地下牢房里,世子殿下独坐一侧,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牢中时不时响起皮鞭抽打的声音,这是世子的近身侍卫正在审问无杀,“说!你潜入魏国的目的是什么?”
无杀全身被吊了起来,面对皮鞭的抽打也不吭一声。
侍卫抽打了近一刻钟,无杀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身上有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胸前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看上去血肉模糊。
无杀看向世子殿下,哑声道:“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别想从我嘴里撬出话来。”话音刚落,侍卫的皮鞭又落在他的身上。
几鞭下来,世子殿下才止住了侍卫的动作,道:“你可以选择不说。容观道跟滕国死士有所勾结,意图背叛魏国,他出了事,容辛也逃不脱关系。”
良久,无杀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我要见容姑娘。”
世子殿下振衣而起,“可以。希望你见了她之后,乖乖的将你所知道的事说出来。”
容辛随着侍卫踏入了地下牢房,见到无杀的样子,她捂住了嘴巴,泪水夺眶而出,“容安!”
无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扯出了一个笑,“姑,姑娘……”
走近了,容辛才看清无杀的惨状,她顿时泣不成声。
“姑娘不必难过,无杀身为死士,早有这个觉悟。无杀叫姑娘过来,是想跟您说一件事。之前跟姑娘见面时,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无杀受的伤很重,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大约十多个月前,容府遭贼的事姑娘可还有印象?”
容辛点头,“当时贼子潜入爹爹的书房,想偷爹爹的东西。多亏你醒觉,重伤了他。”
“那人是沈叙。”
容辛露出震惊的表情,“沈先生?”想起那只落在无杀手上的玉蝉落入沈叙的手中,容辛忽然间也不觉得难以理解了。
“他当时中了我一剑,我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他那么大命。”无杀的表情十分阴暗,“他能脱险大难不死,必定跟齐府脱不了关系。当时他戴着□□,我不认识他,今天见他拿出了玉蝉,我才确定了那人就是他。”
容辛从无杀的话中联想到了许多的事,这么一说,沈叙为何跟齐姜熟络也不难理解了。
“姑娘,容司马的东西必是落入了他手中,您回去告诉容司马这件事。”
容辛咬唇,泪水沿着她的脸庞滑落,“容安,到了这个时候你不必再为我爹爹着想了。当初若不是……”容辛哽咽着,接下来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了。
无杀凝望着容辛,眼里闪现着柔和的光芒,“无杀的命是姑娘救回来的,就算我今天在这里丢了命,算起来我也没亏。”说这话的时候,无杀的脑海中想起了三年前跟容辛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若不是遇见上山祭拜祖坟的容辛,他早就死去了。
容辛看着无杀鲜血淋漓的胸口,泣不成声。自从她知道了无杀的心思,一直觉得难以面对。当初她救了他不过是出于好心,却不想引出后面的许多事来。
她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最终失却了本心。她随身携带的寓意着她名字的白玉蝉丢失了,她明知道玉蝉是落入了他的手中,却没有向他讨回来,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思。然而,她是个能认清现实的人,所以,她选择了赵尚真。
他今次肯束手就擒,也是碍于她的缘故。想到他会因此死去,容辛觉得难以呼吸。
“齐姜心肠恶毒,她多次陷害于你,你务必要小心她。”无杀喘了一口气,又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无非是想借此事钳制于她和沈叙。”
容辛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无杀眯了眯眼,像是要将容辛刻入心中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姑娘,您,保重了……”
容辛紧咬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容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地下牢房。她脑子很乱,待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齐姜的厢房前。
厢房里的齐姜心情起伏甚大。
无杀是她的噩梦。他没被捕之前,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在来年夏至前将他杀死。现在他终于落网了,只要想到他会死去,只要想到这一世沈叙和她可以避开被杀死的悲剧,她的心就无可抑制地颤抖着——高兴、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起来,令齐姜坐立难安。
所以,在容辛敲开她的房门,说出请她放过无杀的话时,她失控了,“无杀对我出手的原因,容姑娘心知肚明。他当初想要我的命,如今要我放过他,这绝无可能!”
“他当时以为是你伤了我,才对你出的手,而且,他不是想要你的命……”容辛急急地争辩。
“他不是想要我的命,就是想让我终身伤残。”齐姜觉得容辛让她放过无杀的想法简直异想天开。不说无杀是滕国的死士,单凭他伤害过她,这事都不可能不了了之。
容辛定定地看着齐姜,道:“沈先生潜入我家盗窃,齐姑娘包庇盗贼,这样的事说出去也没关系?”
对于容辛知道这事,齐姜毫不意外,“你别想着威胁我,你说的全是毫无证据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魔障

齐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挂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她失去了安全感,根本睡不安稳,被褥很松软,可她浑身都不舒服。
静寂的空间里,能听见睡在外间的小汾悠远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听到窗外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
齐姜想起刚才拒绝容辛时说的话,“你不该来求我,决定无杀生死的是殿下。”看着容辛苍白的脸容,她心中生出了一种充满恶意的快。感。
齐姜想,原来她是恨容辛的。上一世容辛嫁给了赵尚真,过上了安稳美满的日子。而自己,却痛失所爱,含恨而死。
重活一世,她又怎么可能放过破坏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齐姜笑出声来。笑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饶是齐姜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齐姜拥被翻身坐起,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是她心中隐藏的阴暗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齐姜捂住脸,深深地喘。息着。无杀已经被捕,存在的隐患不再是威胁,她还在担心什么?
忽然,窗户处传来了声响,齐姜回过神来,只见紧闭的窗户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随着风雪而来的是一道颀长的身影。
沈叙跳进屋子来,抬头就见到坐在床上的人正呆呆地看着他,不由露出了微笑,“被我吓到了?”走上前,拉起齐姜的手,“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齐姜以为自己在做梦,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沈叙。
沈叙见齐姜长发凌乱,面上犹有泪痕,伸手抹去她眼下的泪珠,“做噩梦了?”
“阿叙,”齐姜低低地喊沈叙的名字,“我好怕。”
“你在怕无杀?”沈叙将齐姜拥入怀,柔声道:“别怕,他被殿下关起来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齐姜摇摇头,“阿叙,我觉得我自己不像我了。”
沈叙凝视着齐姜,昏暗的烛光下,清晰地见到她眼里流露出的恐惧,“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变了。”齐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迷茫,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彷徨无助。
“你是被今天的事给吓坏了。”沈叙吻了吻齐姜的头顶,见到她这样子,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她今天的状态果然不正常。
沈叙跟齐姜说着话,心里想的是回去要叫张颜之替她诊脉。
两人的谈话声惊醒了小汾,她走进来一看,见到沈先生拥着自家姑娘,状甚亲昵。她低低地叫了一声,语气中的讶异毫不掩饰,她的叫声引来了两人的注视。
沈叙笑着解释,“你们姑娘被吓到了,睡不着觉,我过来陪陪她。”
语气中的熟络让小汾产生他是自家姑爷的错觉,小汾生平第一次连说话都不流畅了,她结结巴巴地道:“那个,奴婢,姑娘,你……”
小汾见自家姑娘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她看了两人几眼,便乖乖地退了下去,心中也在惊异,自家姑娘怎么好像跟沈先生私定终身了一样?
想到两人刚才的情状,小汾不敢再睡,睁着眼睛,时刻留意着内屋的情况。
由于小汾这段插曲,齐姜恢复了冷静,她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一下子竟迷失了自我。
“为什么一定要无杀死?”沈叙低声问。
齐姜抿唇,“不是他死,就是我和你死。”对上沈叙的眼睛,“他知道当日是你潜入容府,他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与其处于被动,不如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沈叙看着齐姜,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他知道她说的这个理由并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阿姜,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元宵快乐,第三更短小君送上。

☆、重生

“阿姜,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沈叙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已经知道她肯定有事瞒住他了。
沈叙虽说在齐姜面前没有明确表示要杀死无杀,但其实他和世子殿下已达成共识,只要从无杀口中获得所需的消息后,他们就处置了无杀。所以说,无论如何无杀都难逃一死。
他想要知道的是她到底为何这么执着要令无杀死。联想到她今天反常的举动,沈叙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齐姜怔怔地回望着沈叙。屋子的角落里点着一盏灯,即使在这么幽暗的环境下,也掩盖不了他眉目间的俊朗。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齐姜鼻子一酸,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她内心好似有只虫子在爬,痛苦、犹豫,挣扎……各种情绪在心中翻腾。
他察觉了……他知道她有事瞒住他,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如果他不问出口,她尚可以自欺欺人,可是他问出来了,她又怎么可以再欺骗他呢?
她下决心只欺骗他一次,如今这境况,容不得她再骗他了。
齐姜本就没想着要瞒沈叙一辈子,她原想着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他有关她重生的事,却不想如今不得不提前告知。
寒冷的暗夜里,温暖的室内一片静谧,或许是暗夜里有他的陪伴,又或许是经过今日的事,她意识到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邪恶,一切的一切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对她而言他是个很重要的人,未来的日子里她会跟他共度余生,他所经历的苦难她想要去承担,既是如此,她所经历的苦难也让他一起承担吧。
“阿叙……”齐姜低声地呼唤着沈叙的名字。想起上两世死亡时的感觉,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看向沈叙的目光中带着一击即倒的脆弱,“如果说我曾死而复生,你信吗?”
沈叙惊讶地看着齐姜,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只会出现在志怪故事里的事。沉默了一会儿,沈叙叹气,“是我不好,不该问你这些。你今天受了惊吓,心神激荡胡思乱想了。夜深了,你赶紧休息吧。”
齐姜抓住沈叙的手,摇了摇头,“阿叙,我说的是真的,我死而复生了。”齐姜将沈叙上一辈子死在无杀手上的事告诉了他,后又把她重活一遍的事挑重点说了,“……我被无杀推下了湖中,清醒后就忘记了自己死而复生的事了。”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现实中简直闻所未闻,沈叙不信鬼神,对齐姜所说的话自然是不信的,通过她的话,他想了很多事情,最终心中所想都化作了一声轻叹,“我知道了,睡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发,目中流露出怜惜之情。
齐姜还是比较了解沈叙的,看他这样子,摆明就是不信她说的话了。她甩开他的手,“你不信我说的对吗?你现在想的是赶明儿去找张颜之替我诊治吧?”
沈叙执起齐姜的手吻了吻,“我知道你很害怕无杀,放心吧,我绝不让他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听了沈叙这话,齐姜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喃喃道:“你怎么就不信我说的呢?”
沈叙捧着齐姜脸,认真地道:“阿姜,这世间并无鬼神,死而复生是无稽之谈!”
“不!”齐姜摇摇头,她将上一世她是如何遇见他,又如何跟他相爱、订亲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暗夜里寒风呼啸,清柔的嗓音在安静的房中响起,一字一句敲入倾听者的心中。齐姜将上世发生过的事,毫不隐瞒地全部告诉了沈叙,“……阿叙,如果无杀不死,来年夏至你将会死在他手中,所以我才这么紧张要夺他的命!”
沈叙看向齐姜的目光中有着震惊,尔后是深深的失落,“所以,你喜欢上我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从毫不在意到一往情深就是这个原因?就因为她“经历”了所谓的死而复生,有了他所不知道的“上一世”的记忆?
沈叙说出这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他面无表情,可任谁看了他如今的样子都能猜到他心中该是如何的痛。他只是想知道她为何会反常,又怎么会想到竟会引出这件听上去完全是天方夜谭的事呢?
“所以说你对我的爱意,是建立在这虚幻的认知上?”沈叙定定地看着齐姜,一连串的话语艰难地从他齿间蹦出,“你喜欢的是我吗?”他闭上了眼,掩住眸中的沉痛,“你喜欢的是那个虚幻的沈叙,而不是我……”
“阿叙你在说什么!他是你,你就是他呀!”齐姜难以相信沈叙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她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急急地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死而复生的事,你以为这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吗?”
沈叙别开头,“对不住,我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沈叙现在心绪翻腾,心中涌动的全是伤心难过。他还以为她爱上了他,结果真相却是这么可笑。她口中所谓的上一世的记忆,他根本没有,他又怎么可能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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