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梦,她宁愿不醒来。有多久没人在一旁照顾她,把她当成手中宝细心呵护了?这份窝心会叫人眷恋,衍生不应该的情愫。
她还能爱人吗?
“好吧!捉我去关,反正我做的坏事不只一桩,足以宣判死刑。”他倒是洒脱,肩一耸,平举双手好上手铐。
一听到“死”,阮深露的身子突然一晃。“不要拿死开玩笑,有时候会成真,你……你在干什么”
“抱你。”她太瘦了,骨头多过肉。
是的,抱她,但是……“你是闯空门的贼。”
“所以呢?”
“你不能抱我。”她会依恋拥抱的温度,再也忍受不了孤单冷清的空乏。
南宫焰无赖的咧嘴一笑。“因为你在发抖,你需要我,小露。”
她的表情让人好心疼,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依的窝在角落里呜咽,不知希望在何方地看著属于别人的幸福。
揽臂一拥不需要理由,谁教她娇弱得彷若风中的百合,让人想抢先摘下,免得招来更多觊觎的竞争者,徒使芬芳失色。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猛地一惊,阮深露挣扭地欲推开他。
“有心就能上达天听。”他拍拍左胸,夸张的大叹口气。“要查你的名字有何难,你不晓得我跟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很熟吗?”
一阵笑意涌上喉间,她又极力压下。“胡扯。”
“天下事无奇不有,我就看过有人会隐身,甚至和鬼交谈,你要抱持虔诚的心去相信我们的世界。”他一派正经的说道。
“真有这种事。”隐身?
“不要因为你没亲眼目睹就心生怀疑,天底下有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譬如灵魂的重量。”这方面留给玄学家去研究、发现。
“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她问得轻,似在说给自己听。
“有。”南宫焰肯定的点头。
“有?”阮深露的眼神很困惑,不懂自己为何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悬挂的疑虑。
“等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后,我就带你去发掘生命的奥秘。”反正龙门奇人异士最多,足够她惊奇连连地大开眼界。
有异性没人性的火使者已经开始盘算起该如何算计他的伙伴,“奇珍异兽”总要供人观赏,放到发霉是一种浪费,物尽其用才符合经济效益。
“嗄”她几时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不用担心你虚弱的体质,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些牛饲料偶尔吃吃没关系,别再把草当主餐,从现在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责任,不出三个月,保证你变得珠圆玉润……”
“等一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话好多,搞得她头昏脑胀。
南宫焰一脸体贴的扶著她的腰,笑得好不亲切热情。“什么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刻意加重语气,提醒他的自以为是。
“这是问题吗?”他反问,深幽的瞳眸中反映出一抹好笑。
不是吗?
阮深露觉得她快要疯了,平静的日子正惨遭暴风雨侵袭,她站在暴风眼中,看著周遭的事物飞离原位,四分五裂。
“再请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好累,只想尽快回复原来的宁静。
南宫焰的视线一转,脸上毫无愧疚,她顺著目光一看,顿时错愕得说不出话,从门户洞开的大门可直接望见花岗石铺砌的楼梯,被拆下来搁放一旁的镂花铁门和桃木门板似在嘲笑她的迟顿。
这……这目无法纪的小偷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居然毁了她精心挑选的门。
“我敲过门,无人回应,所以……就变成这样了。”不能怪他,这门的设计太烂了,“轻轻”一推就倒了。
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现在、马上、立刻,将我的门装回去,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弱质女流有多大的力气敲破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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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深露家不大,三十坪不到,屋龄二十年,是幢位于陋巷的双并七层楼公寓,一层楼有四户住家,她用贷款的方式买下最便宜的一间。
四楼之四,其谐音为人所忌讳,因此原本出租的房东才低价售出,让她顺利的成为有壳一族。
她怕黑,更怕狭小的空间,所以她的房子内部空间一目了然,一开门便是枫木色地板,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流线型弧状吧台隔开和卧室的距离,床就摆在沙发后头。
除却大门外,屋内找不到一扇称之为门的东西,浴室甚至是大敞的,无任何遮蔽。
由此可见,她从不邀人来作客,也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的世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入侵。
“啧!露露,你在发呆耶!是不是捡到钱了?快拿出来和好朋友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
有点分心的阮深露回过神,继续手上的动作。“烟少抽,别虐待自己的肺。”
“你知不知道你这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看久了会以为是在看一具不苟言笑的雕像。”叼著烟,吞云吐雾的向如虹故意朝她脸上喷了一口烟。
“指甲油的颜色淡了,该补一补。”她就靠外表吃饭,不能有一丝疏忽。
“真的,很少看到你恍神的样子,让人觉得你真有点人样了。”向如虹嘴角挑起一抹妩媚的笑。
“鞋子别乱丢,维持你一线红星的气质。”身一低,阮深露捡回被踢开的酒红色三吋高跟鞋。
“要不要说给姊姊听听,我可是口风最紧的听众,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演艺圈是现实的,她能信任的对象不多。
“妆花了,拍点蜜粉。”再上点唇蜜,润润色泽。
“露露,你连我都不肯透露吗?”眼一沉,透著十足的怒意。
二十五岁的向如虹虽然还算年轻,但出道早,又曾经历过一段为期不短的低潮期,显得比同年龄的女孩成熟老练,微带沧桑味。
她是很美,艳丽无双,在这圈子里是众所皆知的美女,举手投足间都散发撩人的风情,魅力无限的迷倒一干裙下之臣。
但是后起之秀急起直追,比她美的大有人在,要是她的后台不够硬,很快就会被追赶过去,成为乏人问津的明日黄花。
因此,她对人的不信任可见一斑,即使身边围绕著无数的仰慕者,她仍空虚寂寞得像快死掉似的,渴望有个真心关心她的人在身边。
而她对生性冷漠的阮深露在意的程度,已超过朋友的界线,变质为她说不出口的感情,她是唯一不会瞧不起她为成功而出卖肉体的知己。
“多喝水,你的皮肤已出现老化迹象。”阮深露仍自顾自的提醒她。
“露露—”她竟然不理她。
“小心保护喉咙,别忘了你是演员,声音很重要。”除非她打算演哑女。
生气的向如虹冷沉著声音。“如果有一天我不红了,你会养我吗?”
顿了一下,阮深露语气不变的回道:“不会。”
“这么无情?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属于我。”这是她欠她的。
说来无理取闹,但却是她表达不安的方式,把男人当跳板利用的向如虹开始焦虑,最近她和包养的金主闹得不甚愉快,好几部戏的戏份莫名其妙的减少了。
原来她就有轻微的忧郁症,太容易受环境影响而陷入自怨自哀的境界,她担心没戏好演,害怕哪一天失去掌声,更恐惧容貌老去。
再加上成名的压力,以及流言蜚语的流传,将她的身心绷紧到最极点,躁郁的现象也越来越明显,总认为每个人都想害她,对她不怀好意。
当避无可避时,她会逃到最安全的地方,寻求暂时的庇护,对世事不冷不热的阮深露便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寡情冷性的人不会背叛,因为他们懒得多此一举。
“向小姐,你该背台词了。”阮深露的态度依旧如故,不见多大变化。
“你……你就不能稍微有点感情吗?抑扬顿挫是人的七情六欲表现,你不要像敷衍别人一样的敷衍我。”她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你认识我三年了,你认为我改变的机率有多大?”要求她所没有的东西,实在强人所难。
“零。”向如虹沮丧的垂下头,抑郁的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提。”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少了纷扰。
只是……
最近老是觉得耳边有道聒噪声音如影随形,一个劲儿地打扰她寻求安宁的情绪,在最不经意的一刻冒出,惊扰得她难获平静。
男人,是她沉重岁月中最不需要的负荷,她会想起南宫焰绝不是对他动心,而是他实在太吵了,吵得她心绪大乱,没法安定下来仔细地想一想。
阮深露没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柔和的,带点渗蜜的甜意,与平日的冷淡大为不同,也引起某人的嫉妒和不平。
“你该不会瞒著我谈恋爱吧”向如虹妒恨的说道。
覆发下的清眸闪了闪,黑如夜空。“有人会喜欢古里古怪的丑女吗?”
“你不丑。”她有走伸展台的本钱,端看她要不要。
“是不丑,但谁看得到……”她忽地一顿,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
艳妆下的猫眼微微一眯。“露露,你让我以外的人看到你的长相了?”
直觉的,向如虹闻到一丝不对劲,她上身前倾想看出蛛丝马迹,冷视身影忙碌的助理。
“你不上戏吗?”阮深露故意不看她,从容地做著日常工作。
这是一出时代背景设定于民初的单元剧,分上、中、下三集播出,向如虹在剧中的角色是刁蛮的千金大小姐,作风洋派又勇于追求她想要的人生。
原本内定她是第一女主角,可是一开演后才发现她是为人抬轿,虽然勉为其难为新人造势,可少得离谱的出场次数著实令人不满。
因此,她也有些刁难剧组的意味,故意迟到耍大牌,一会嫌伙食差,一会嫌其他演员表现太差,东挑一点麻烦,西抢一些镜头,把剧组人员搞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然而以她的知名度还是有些卖点在,所以大家是闷在心里,敢怒不敢言,由著她拖延进度,这种迁就的心态反而造成她的骄矜任性。
譬如现在,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拍了,没意思,一个个烂得要命,平白浪费我的演技。”她还没老到可以教学生,叫副导的外甥女去吃屎吧!
目前的剧情主线围绕在十七岁的第二女主角身上,她饰演的是贫穷卖花女,与富家大少有段若无若有的情感纠葛,和女主角争同一个男人,而且还争赢了。
所以,一向高傲的大明星怎么容得下别人抢走她的光芒,喊一句牙疼就罢演,拉著拖把头助理就往外走,丝毫不顾接下来的戏是否会开天窗。
不过,这也是她在演艺圈中生存的手段之一,一来抗议制作人不公,故意压制她的演出空间,二来好上上新闻版面,为自己制造更多曝光的话题。
向如虹不笨,甚至可说是狡猾精明,她懂得如何哄抬身价,博取众人的注意,只有她能踏著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不可能自贬格调帮他人发光发亮。
自私是人的天性,“利用”是互相的,如果未蒙其利反受其害,她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曹操的一句话扭曲了她的道德观,因此在该反击时绝不手软,在剧情最高潮处撒手不理,大家才会记取得罪她的下场。
“你不说我两句吗?”看阮深露一脸平静地接受她的张狂行径,内心反而不平静的向如虹更加愤怒。
“生命是你的,你想怎么挥霍是你的事,旁人无从置喙。”她的工作是将她妆点得艳光四射,以绝美的容貌迷惑世人。
她冷笑。“你是旁人吗?”
曾经一起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她们的生命已连结成一体,谁也离不开谁,她休想撇清两人的关系,到死她都会拖著她一同下地狱。
向如虹的感情观十分病态,她不爱男人只爱律雅台会员独家OCR女人,对于她所在意的人、事、物,她会紧紧捉住不放手,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方能安心。
所以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跟几个男人上床,他们要的是她的身体,而她从他们身上得到利益,各取所需不吃亏。
“人,孤孤单单的来到人世,也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走,除了自身外,谁都取代不了自己。”换言之,人的言行举止由自己负责,谁也插手不了别人的人生。
“哼!谁说我会一个人走。”她笑得很妖异,眼挑如媚。“我死也会拉著你。”
当她开玩笑的阮深露不以为意。“等时候到了再说。”
她不快地一瞪,认为不受重视。“露露,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吗?”
她静默。
“因为你像一面镜子,照出我丑陋的内在,让我离不开你。”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一体两面。
“嗯”她是镜子?
不,她不是镜子,她是最靠近死神的巨镰,用来割开人们的咽喉。
第四章
“吃饭?!”
华灯初上,月兔东升。
硬被拖来的阮深露一踏进以铁条编成的大门后,先被迎面而来的浓烈香烟味呛得气管发痒,咳声连连地以手掩鼻。
接著是重金属乐团的阵阵鼓声,随后而起的是刺耳的贝斯和电吉他,室内回音隆隆,震得她耳膜几近破裂,失去听的正常功能。
烟雾弥漫,酒气熏人,虽然她鲜少涉足大城市的夜生活,但眼前的一切不难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她所处之地是东区最热闹的PUB。
除了调酒之外,这里也供应餐点,只是看你有没有勇气吃下肚,毕竟在这蛇龙杂处的堕落空间,谁也不敢保证你嘴里的那一口是否加了料。
她当下明白了一件事,看似朋友的大明星正为某件事恼她,故意带她见见世面,顺便告知她在生气,最好识相点。
酒,她会暍,但仅限于酒精浓度百分之十以下的薄酒,量不能多,两杯为限,调酒她不在行,混著喝铁定挂点,她这辈子是当不成酒国英雄。
“怎样,有趣吧!有歌有舞还有酒,养眼的帅哥任你挑,这样的吃饭场合才有意思。”向如虹笑得很大声,表情非常愉快。
“是不错,台上歌手的六块肌肯定练了很久。”阮深露淡言,并未表现出向如虹想要的慌乱神色。
“哪个男人你看得较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