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去县六小上了一年级。那年我7岁,会背《唐诗三百首》,知道历史上有李白这么几个人写了不少我看不懂的东西。六岁那年我就学会了用字典,上课的时候我也是自己抱本字典自顾自的看书,不是课本。老师讲的还没有老爸讲的难懂。
那几年是我记忆里最温馨的日子,有老爸,也有老妈。看书累了可以去找老妈撒娇,找老爸要零食吃,在奶奶的怀里蹭来蹭去。听奶奶讲很多很吓人的鬼故事。每天变着法的要老妈做好吃的东西,问老爸各种古怪的问题。那种日子真的很好。
89年我9岁,也就是那年不知道从哪发起了很有名的所谓的青年学潮运动。很多的学生又丢下了课本,成天的去喊口号、游行。8月份大批的学生涌进了北京,大部分是大学生。但是事情总有那么点是例外的,老爸学校里的一些高三的学生也丢了书本去北京凑热闹。
老爸教学的水平很是一般,缺乏很多知识,多的就是爱心,泛滥到他的每个学生。听说他的学生去了北京,老爸也急着要赶去。用他的话说就是“他们还都是孩子”。
但是我永远也不知道的是老爸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就再也没能回来。
8月中旬,大批的学生涌进北京,同时的也有很多不是学生的人,发生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局面很混乱。
8月底,解放军开进了北京,装甲车从天安门开过,血流成河。老爸把他的学生一批一批的送走,他自己却没能从那回来,为了他的那些孩子,老爸留在了天安门,殷红的血。
一中的学生和领导来了很多,为了送老爸的骨灰,一屋子的人。奶奶慢慢的走过去,接过老爸的骨灰,缓缓的坐倒在地上。奶奶没哭,低头抱着老爸的骨灰在那默默的坐着,长满皱纹的脸摩挲着冰冷的盒子,一遍又一遍,肩膀狠狠的颤动着,身上蔓延出来浓浓的悲伤,一圈又一圈的扩散出来。所有人都哭的不能自己,包括老妈。
老爸和老妈是典型的包办婚姻。他们是在奶奶的撮合下走到一起来的,结婚前没见过几回面。但是他们在结婚后恋爱,感情很好,从没红过脸,相敬如宾。
最后是奶奶扶着老妈送走了所有的人。我就一直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静静的看着,我知道死的意思,也明白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曾经最爱我的老爸,那个逼着我读书,喜欢看我哭,喜欢夸我聪明的人。我和奶奶一样也没有哭,心里滴着血,脸上没有一滴泪。
后来我问奶奶为什么不哭?是不难过吗?奶奶抱起我放到她怀里,用那双很瘦很瘦的手来回摩挲着我的头发告诉我说:“奶奶经过了太多太多了,奶奶的眼泪都流光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闪着光。
那以后我知道了,奶奶是一个老八路。战争的时候有战友倒在眼前,满天的血纷飞,流了很多的泪。爷爷是一个国民党的中级将领,在遇到奶奶的时候来到了共产党的身边,他们在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走到了一起。很多年后的那个动荡的年代,用自己的身体为奶奶挡下了很多的伤害,最后在听到老爸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倒下了,没看到老爸一眼,奶奶为他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老爸去了以后,整个家里少了许多东西。老妈每天就是上班,回家,买菜,做饭,做家务,再上班,回家‘‘‘‘‘‘‘‘‘。奶奶老是坐在阳台上摆着的那把躺椅上,晒太阳,发呆。我就一直的找书看,什么书都看,不懂的也看。
93年我考上了县一中附属中学,上初中一年级。老爸离去的阴影散开了不少。那一年开始我迷上了金庸的武侠,从《射雕英雄传》到《鹿鼎记》。
乔峰大碗喝酒的豪情,令狐冲放荡不羁的洒脱,郭靖的侠之大者为过为民‘‘‘‘‘‘‘‘‘‘‘‘‘。我向往着那种一剑在手,啸傲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期待着我也能有一天,用自己的手去做点什么,让人们能记住我叫齐雨。那几年我活在自己编织的刀光剑影里,无法自拔。
94年,奶奶病重。老妈更加的操劳,照顾我和奶奶,忙碌在家和医院之间。老妈的悉心照顾并没有改变什么,那年年底奶奶去了。弥留之际对我说:“阿雨,你现在该算是大了,以后要好好的照顾你妈妈,不要让她再操太多的心。奶奶要去了,你爸爸和爷爷都等奶奶太久太久了。”
终于,奶奶没有熬到95年,就在94年年底的炮竹轰轰声中闭上了眼睛。
老妈又一次的歇斯底里,看着老妈日渐增长的白发,我哭了。40多点的岁数白了半头,我的心揪着的痛。
我想起了奶奶临终的话,想了很久很久。是啊,这世界上已经有很多都离我远去了,现在还有什么比老妈对我来还重要的呢?没有!
梦里的仗剑江湖,快意恩仇,那不是我要的。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拂平老妈心里的伤悲,用自己的智慧来报答母亲的付出。让母亲为我微笑。
海到劲处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我要燃烧才华,释放激情,走出一条我自己的罗马大道。
金庸老了,我长大了。今年我15岁。
第二章
站在高耸的大门口,我告诉自己:“这就是二中,我即将要度过三年的地方!”望着门上的镏金字样,说心里什么也不想是骗自己。
忍不住的苦笑一声,这几年老爸和奶奶的离去,老妈的日益老去,包括我自己这几年看的东西,有的想法,我已经有点麻木了。
来的时候老妈告诉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不要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或者说是我的心老了吗,还是我仍旧无法忘记曾经的心痛。是啊,16岁,我应该活在花季里,有哭,有笑,有快乐,有伤悲,多姿多彩。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我选择了逃避,我无法面对那些曾经记载我快乐的地方。F市二中,一样的省重点高中,却是我逃避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哪天才能过回真正的自己。
原来以为穿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背上背包,甩甩头发就能很潇洒的走。现在才明白,那也只是梦里的而已。
沿着平坦的水泥路逛了快半小时,连寝室的门在哪也没找到。不由的苦笑一声,没事把学校弄这么大干什么?又不是公园。牢骚发完,路还的接着找。虽然身上没什么东西,在9月的火热太阳下还是弄的一身臭汗。
看着眼前的楼,告诉自己,这可能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女孩,一个手里拎着个小桶,一个拿着一卷纸。不由的骂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问路问路,路是用来问的。
慢慢的蹭上去,结巴着问:“请问一下,男生寝室在哪?”说完就松了一口气,第一回和女孩子主动搭讪,紧张是难免的。顺带着打量了下她们,都穿着连衣裙,高点的是粉红色,长的不算很漂亮,看着却很清爽;稍矮一点的穿的是白色,长的很是可爱,一脸的天真,却写满了不合作,让人觉得刁钻古怪。
那高个的正要说话,却被那矮点的拦住了,转过来炒豆子般的对我说:“你谁啊?我们凭什么告诉你?”
我还没来急回答,那位大姐就接着道:“你要是帮我们把这活干了,我们可以考虑带你去。”说完就把手里的纸递给我,顺带着把那高个的小桶也要过来塞到我手里。
看我在那发楞,那高个的姑娘连忙从我手里把东西接回去,说:“小茹,我们自己的事怎么能麻烦别人呢?要不我自己弄,你看着就好了。”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别生气,我告诉你,男生寝室就沿着主教学楼往右走,绕过操场,走到头就是了。”
听了这么一大堆话,我也反映过来了,忙不迭的一个劲的道谢。“咯咯,没关系,我叫刑艳,她叫马玉茹,我们都是10班的。”刑艳指着那个矮点的小姑娘说道。
还没开口就又被抢了词,“不要他帮忙了,咱们还跟他罗嗦那么多干什么?”马玉茹咕哝着嘴说。我不欲的苦笑一声,放下背包,“这么累的活还是让我们老爷们做吧,可别累了小姐。我叫齐雨,如果没有两个10班的话,我们应该是一个班的。”
刑艳看我放下背包,就赶快劝我说:“看你满头大汗的,找了很久了吧?快去寝室歇歇吧,我们自己来。”我望望在旁边虎视耽耽的马玉茹,终于还是接过了刑艳手里的东西,说:“怎么会呢?我凉快着呢,就是天生的爱出汗。”
最后还是我帮着她们把那些宣传纸贴在宣传栏里。刑艳柔声的向我道谢,马玉茹却撇着嘴说我为两位大美女服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抢着干呢?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眼神,“我怎么就没看见除了我还有人?”这句话最终烂在了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最后在她们两个的带领下,又晃悠了十多分钟,我终于和她们道别来到了寝室。
我们寝室住四个人,我到的时候寝室里的三个人,一个在看书,另两个在说话。看见我进来都一起的上来帮我拿东西,让我很是感动。
我来的最晚,住了靠在门口的下铺。我上铺的叫许南南,S县的,1。70的个头,染了淡淡的黄头发,很帅气;和许南南相邻的叫吴唯,白白净净的,很文静,看上去就像个女孩子;和我相邻的那个叫刘云,满肚子的话,从见到我开始,一边帮我整理床铺,一边还在说个不停,活泼的很不一般,满是朝气,一脸的阳光,让人觉得很可亲。
“呕,咱哥四个终于到齐了,今天没有课,下午帮小雨报完名,咱们撮一顿去,怎么样?”刘云趴在床头上说。
对这个提议,吴唯有点迟疑,“不好吧,咱们这是省重点高中,听说管的挺严的,别被老师发现了。”
还没等刘云说话,许南南就从上边伸出头来说:“毛,我们昨天就来了,还不是到现在连一个老师也没见着?”
“就是,就是。”刘云在旁边附和着。面对着他们七七八八的乱说一通,我也不好表示什么了,只好默认。
下午挤的一身的汗,四个人累的一塌糊涂才把我的名给报上。从教导处出来,他们三要带我去教室看看。想着也没什么事了,正好去看看,我们四个就一起往教室走去。
我们的教室在C楼,二楼左转的第一个教室。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对这个影子我是印象深刻的不行,汗的教训。我条件反射的就想跑,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齐雨,嘿,我说你看见我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就见马玉茹拿着本书站在门口,瞪大了眼说。
“您英明,他们都可以作证,我是想上厕所。”看见我一脸的焦急,刘云会意的说:“是啊,是啊,小雨早就要上厕所了,我硬拉他来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拜拜,一会见!”说完我转身就跑,开玩笑,怎么可能在一个坑里摔两回。跑到下边还隐约的听见马玉茹说什么,感到背上一阵阵的凉,跑的更快了。
晚上我们四个终于一起跑出来,在一个小饭馆里开始了第一次聚餐。刘云话多,酒量不多,两瓶下去,舌头就打结了。倒是吴唯,老实的像几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木头疙瘩,一杯杯的啤酒下去跟喝水一样。
最后四个人搭在一起,晃悠晃悠的回了寝室,不知道怎么睡的,反正是没有一个知道意识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三章
“头真晕,早知道就不喝酒了。”我忍不住的摇头,楞楞的想。强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却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里?四周都是一片的白,什么都没有。我掐自己一下,火辣的感觉,很疼。这不是做梦,我告诉自己。
再次打量四周,没错,还是什么也没有。“Shit!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里?”我又一次的问自己。
有的时候人对已知的危险还能够去想办法去解决,但是面对自己不知道的危险就不只会害怕,我也是。心里满是害怕。
“不要怕,孩子。这是你的大脑,”“呃……这回我是真的晕了。大脑?那我怎么会痛?这太奇怪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事太诡异了吧。又不是玄幻小说,不会还有外星人吧?
“因为我是你血脉里隐藏的力量,在你16岁的时候我就会觉醒。”我正要说话,“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那个声音又加了一句。
力量觉醒?血脉?我的血脉里会隐藏什么力量?一连串的问题,头疼的都不知道要先想哪一个好了。
“孩子,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这世界上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拥有上帝血脉,就是隐藏我这样的力量的血脉。力量都会在16年后因为刺激而觉醒,昨天你喝了很多酒,令我觉醒了。我的存在就是要为你改造大脑,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你们人类一辈子要运用的大脑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片而已,你身上的上帝血脉能让你的大脑开发到30%左右。你的身体能承受多大力量你的大脑就会开发多少,直到完成你的大脑改造,所以你以后要好好的锻炼自己的身体。好处你以后会明白的。”
“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我大脑的开发程度呢?”我大声的问。那声音却凭空的消失了,就和它来的一样,没有一点的预兆。
仿佛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醒了,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头还是那么的疼。什么也没有发生,想想那段奇怪的梦,我苦笑一声。
站起来才发现寝室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就我自己。找出手表一看,吓的我差点叫出来,8点一刻了。
这下糟了,真是逊,才第一天上课就要迟到。慌乱的梳洗一下飞快的就往教室跑。
凭着记忆找到了教室,才到问口就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个30几岁样子的女人在那狂喷着口水,像喷泉一样。可怜前座的几位同学,碍于面子一边忍着口水,一边还要强颜欢笑。
我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报告。顿时全班60双眼睛全集中到我身上,喷泉暂时停止喷水。
大概是为了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宽容大度的印象,她只是象征性的打量了我一下,就指着后边的一个空位让我过去坐。
我们寝室几位在班里算是海拔高的,所以就都集中到了后边。班里就像大多数班级一样,坐的是泾渭分明,前边的是女生,男的在女生后边挨着排,我的同桌是许南南。
“你没事吧?早上睡的跟个猪样,我们几个怎么叫你都不醒,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刚坐下,许南南就关心的说。
“废话,有事我现在还能坐在这吗?”从他那接过我的书,一边翻着一边打量一下教室。
我们班的男生比女的多一点,刑艳和马玉茹同桌,第四排,靠右边的墙壁。看见我朝那边看,马玉茹向我瞪了一眼,吓的我赶快趴在桌子上。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我为什么会怕她。只是每回一看见她我就敢到身上不自在。
从南南那我知道了讲台上的那个女的就是我们班主任,叫杜梅。30好几的人,马上就到更年期了,脾气大的吓人,刚才没事实在是幸运。
听杜梅讲了一会,我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叫水平。她能从高中说到大学,在从大学说到社会,从社会说到生活,从生活说到制度,从制度绕到教育制度,从教育制度在绕回来讲学校,在扯到我们学校,最后具体到我们班。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听的大家唏嘘不已,感觉自己以前白过了,没听她讲或以前好象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