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卫的汇报,再见到其淋漓的大汗,栈渊遥望滔滔江水的北岸,似乎穿透了那浓浓水雾的河岸,看到了远方。
那里,有一座狮盘虎据的大城,威严而庄肃,那里,是天下的中心。
“天下,似乎彻底乱了!”
喃喃一句,栈渊将内心杂乱的思绪抛除,高声喝道:
“回驾,走!”
转身的坚决,再也没有回身再看一眼北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当栈渊到都督府时,孙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抓着案几的手不住使劲,看到栈渊,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起身相迎,同时喝退了侍卫。
“彦秋先生,现在吾要您的帮助,还请为吾谋断一番。”
说着递过手中有些汗湿了的信件,一脸的期盼。
在孙秀的注视下,栈渊将两封信件看完,当看到刘谌的信件时,不知怎的,他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某个死寂的地方开始复苏。
“怎样?”
面对孙秀的目光,再瞥了一眼刘谌的信件,栈渊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抬头看向孙秀,不答反问道:
“这些谋划,都督之前是否已知?”
孙秀一听,便明白自己一直未跟栈渊说与刘谌合谋的详细处,歉意地道:
“待本督起事,江陵三郡还给蜀国这是之前说好的,只是裂土……”
孙秀这样说栈渊便明白了,他也不立马回答,而是看了看孙秀,然后才道:
“若是都督问彦秋,彦秋以个人鄙见以为可以一谈。”
听了栈渊的话,孙秀心里悬着的心缓慢落下,面色却是紧绷着怒道:
“什么?司州雍州都让刘谌那厮夺得,那吾还有何可期?”
孙秀的话早在栈渊的意料之中,不过他似乎明白其心中所想,也不言明,反而耐心分析道:
“都督请想,刘谌求得十万撣军定然付出不小,到时十万军陷在零陵等地,北移困难,而您却可令吕刺史大军直击吴郡,然后乘势北上争夺徐州豫州两地,以此来奠定您的威严。
之后若是刘谌还未攻到司州,吾料凉州的邓艾定不会淡然旁观,那时……要知道刘谌可是说了,得多少全凭实力……”
栈渊没有完全说出来,上位者就喜欢这一套,想到其中关键会让其有成就感,而若是别人一直像是老翁一样敦敦教诲,反而不美。
啪!
闻言孙秀一抚掌,面露自得之色,栈渊也知道他此时肯定在想,若是到时乘机夺下司州,刘谌会怎样的气急败坏。
之后,孙秀就给刘谌和吕兴回信了,表示勉强同意这些条件,同时也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条件。
最可笑的是,他要刘谌出三千上好弩弓补偿。
对着这个,刘谌只是哈哈一笑,便不再理会,他怎么没看出孙秀字里行间的奸笑。
谈好盟约之事,刘谌就启程回蜀都了,依旧是不露风声,好在现在大部分的目光都汇聚的东北方,也没有几个人理会他这个行踪诡秘的太子。
当然有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在姑臧的邓艾了。
一听说幽州号称有三十万大军要平灭晋国,且匈奴大军汇聚并州边境,其中还有钟会的影子,他就不待定了,急忙从热火训练,喊杀朝天的兵营回到自己的大将军府。
“最近蜀中密探有没有消息传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邓忠,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一直跟在其身边,似乎要以此来表明其改邪归正的决心。
“启奏父亲,蜀中新政如火如荼,军屯似乎也很是热闹,尤其是三个作坊,每天各种运载货物的马车进出,十分恐怖……”
邓忠像是憋了很久,一连说了很多东西,像是在邀功一般,唾沫横飞,但是当他发现邓艾面色不好时,才恭声站立着。
见到邓忠这般,不知怎的,邓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许久才平心问道:
“吾不想听这些,吾想知道,蜀中上跳下窜,妄图逆天改命的那位在何处!”
听到这话,邓忠差点忍不住笑喷出来,但是眼见邓艾一脸肃穆,才敛色道:
“他们全力找过,也动用了一些朝中人,还是没有发现刘谌的行踪。”
听到这话,邓艾眼睛一眯,脑海一直在闪现那个“失踪”的字眼,但是他知道刘谌虽然行事诡异,但是从来不会纵容自己玩闹。
想到这里,他又失望地看了一眼邓忠,心里暗暗将两人一比较,愈发不是滋味。
如果邓忠知道其心中所想,一定会叫冤道:
“刘谌是怪胎,您怎么将儿与他相比较!”
不过看到邓艾神色不好,他内心也很是忐忑,有点站立不安的感觉。
“恐怕他早就在为此时谋划了,那吾也不能在干坐着了,汝去让师篡过来一下,吾有要事交代!”
看着邓忠走出去的身形,见到其那拘束的样子,邓艾突地一怔,随即却是有些悔恨出现在脸上。
但是也只是一瞬,随即就收敛了,看着那壮硕黝黑的身影走进,心中默道:
“司马昭,这次别让吾再失望了,否则真的没人救汝了!”
而在洛都的司马昭,已经没有当初的英武雄姿,非但整个人枯瘦苍白,原本鹰锐的目光也是浑浊无神,蜷缩在厚厚的丝帛之中。
显然,这是一个迟暮的枭雄,已经处于迷蒙时刻,随时便会升华而去。
“炎,炎儿,这,这个烂摊子就交给汝了,汝一定要好好任用这些文武肱骨,他们是汝立世的根基保障,孤,孤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孤,孤无力了……”
断断续续,虚弱得有些听不清的话从其口中缓慢说出,司马炎尽力地贴近其口,才勉强听清。
“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保住这诺达江山,不负您以及皇祖,皇伯的心血的!”
不管是真情假意,此时的司马炎哭得那个叫伤心,眼泪朦胧在眼眶,怎么也不忍掉下。
“陛下,陛下呀,您要保重龙体呀!”
一干文武也是齐齐跪在身前,一个比一个伤心,一帮爷们哭嚎的场面,怎么看都有些不舒服。
次日晚上,被内外交困煎熬了许久的司马昭,在多次晕厥之后,再次迷失了过去,就再也醒起来过。
司马炎令宫禁封锁消息,秘不发丧,准备等扬州战局出现逆转再说。
这次应对幽州的大军,司马炎一下子任用了三位大将,就连老迈的羊祜都被任命为镇南将军,负责豫州扬州的诸多城郡的军事。
而司马两老将任命更是惊人:
司马骏任命为征北大将军,司马望为定北大将军,各统领五万大军,即刻北行去抵挡幽州杂军的兵锋。
而在此时,司马炎却接到了名义上的征西大将军,邓艾的请战书。
啪!
“哼!什么请战书,分明就要要挟书,这个邓艾真是狼子野心,居然要趁火打劫,做梦!”
司马炎虽然现在还是以摄政的身份管理朝事,但是谁都知道他已经是新君了,所以也没了平日的随意,正肃地坐着。
看到司马炎发脾气,知道情况不妙的贾充上前将那奏折捡起,瞥了一眼便用衣袖擦去本不存在的灰尘,恭敬地放在司马炎身前的案几上。
“岳丈既然看了,那就跟众位爱卿说说,这邓艾是怎样的忠君爱国的!”
贾充只好听令说出自己看到的,听到这些,朝着大多臣子都眉头紧皱,面带难色。
看到大家如此,司马炎乘机平复一下心情,然后问道:
“诸位以为,此事当如何看待?”
见到众人不答,裴秀越众拱手道:
“启奏太子殿下,臣以为此时时局紧迫,当暂时与其虚以为蛇。”
“什么?”
“大胆!”
哗!
裴秀的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无数责骂和斥责连绵不绝,就连司马炎的脸上也逐渐变得阴冷。
“季彦,汝来告诉孤,汝言是何道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贾充霸朝堂()
洛都是中原政治中心,以及数百年的华夏之心,其声名已经不弱于古都长安。
洛都新城乃是曹操后来新建立的,虽然是立于废墟之上,但丝毫掩盖不了他那巨兽般的峥嵘。
原本的刘氏皇宫,几经变换,迎来又送走了一代代君王,直到现在的大世家司马家的司马炎。
原本刚刚全面掌权的司马炎内心是十分的激动的,尤其是看着满朝文武,可谓群英荟萃,可是现在,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司马昭的离去,并没有带走晋国的困局,反而让其雪上加霜,风雨飘摇。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邓艾这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还要出来讨便宜,而下面的裴秀居然建议答应这咄咄逼人的请战书,司马炎的怒火,可想而知。
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裴秀非但没有怯弱,反而抖擞了一下肩膀,拱手正肃道:
“殿下或许会对臣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埋怨,但是臣忠心为国,绝无私心,否则天打雷劈!”
这真诚而又赤胆忠心的话,果然镇住了在朝许多不住指责的人,就连司马炎也收敛几分阴沉,冷声道:
“哦?那孤倒要听听,季彦的见解是何样的过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知道司马炎的语气软了许多,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何曾了。
见到司马炎如此,他在内心悄悄松了口气,然后直了直腰,朗声道:
“启奏殿下,邓艾那厮敢在此时出言讨要军械粮秣,说明他已经看透整个局面,料定吾等暂时无法奈他何,而且还要时时提防他的后手,毕竟他才是距离长安最近,也是骑兵最强劲的人,只要他想,无需旬日便可陈兵城下,此乃累卵之危啊!”
听了这话,许多人都面露沉思之色,显然也是觉得裴秀的话颇为有理。
“一派胡言,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裴司空汝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是何居心?”
说话的是站在前面的贾充,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的存在。
果然,他那有些尖锐的话音一出,立马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司马炎原本被裴秀说的心里直突突,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现在听到自己最信赖的贾充出言反驳,立马坐正,开口道:
“岳丈有何高见,快快讲来!”
见到司马炎如此重视自己,贾充心生自得之感,昂首扫了一眼身后诸位,许多人对他露出和善得有些阿谀的笑容,令他满意极了。
然后才睥睨了裴秀一眼,拱手道:
“启奏殿下,裴司空此言甚是夸大了邓艾那厮,要知道邓艾不过是一介羌胡蛮子出生,凭借陛下信重才有今日,否则,他什么也不是。
这样一个人就是一个喂不肥的白眼狼,汝越是待其亲厚,他就越是得意,继而蹬鼻子上脸,所以,这样的人只能严厉打压,让其知道痛楚,才能彻底臣服。”
说到酣处,见到众人都是安静地倾听者,再瞥见裴秀一脸愤怒,贾充心里冷哼一句,继续道:
“再说凉州地处偏荒之地,虽骑兵有些强劲,但是别忘了,长安现在可是大将胡奋镇守,城中也有三万军,长安城高且厚,长安以西还有大江拦路,何惧他一众贫瘠之地出来的蛮子?”
“哈哈,还是丞相说得有礼……”
“丞相真知灼见……”
立马,压抑的情景消散得无影无踪,许多人都是眉开眼笑,一边指责裴秀过分夸大,一边恭维贾充见识过人。
见到这情景,少许几个和裴秀一样的文人都是将面容皱起,似乎看出了此中的巨大危机。
而与他们相反,在贾充的话语下,司马炎和在场贵胄文武都在内心构思出邓艾在羌胡地界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样子,然后又被自己构思出来的人逗得忍俊不禁,场面分外滑稽。
“殿下,莫要小瞧邓艾此人,他可是……”
“好了,孤知道汝忠君爱国,这样吧,就由汝领五百御林军去长安监军吧,这样汝也能放心些。”
听到司马炎不耐烦的话语,不只是裴秀惊呆了,就连何曾等人也是吓到了,他们怎么没看出,这是要将裴秀当成第二个张华,调离朝堂洛都。
“殿下,不可啊,裴司空才智过人,见识不凡,有他坐镇朝中,政局才能稳定,不可……”
说话的是何曾,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知道裴秀是一个直言不讳的忠臣,更是一个能看透迷局的重臣。
将其调离,真的是晋朝的损失,也是司马炎的一大损失。
但是司马炎明显已经不耐了,听到这话,更是眼睛一瞪,怒吼道:
“何曾,汝之意是这满朝文武和孤都是昏君庸臣,只有裴秀才是这朝堂的支撑,那要不要孤将这位置让出来,退位让贤,啊?”
“臣这……”
何曾本是好心,奈何此时有口难辨,他还想说,却被两个人的声音打断。
“殿下不必在意,他们这些文人心心相惜,视外人于无物,正常,不必理会。”
说话的是司马亮,当朝太宰,司马炎的四叔,却跟贾充穿同一条裤子的人。
只见他一脸讥讽,似乎对这样的人很是厌恶。
“子翼,汝……”
何曾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错来,但是那憋红的脸,足见他此时的羞愤。
司马炎有了岳丈和四叔撑腰,顿时感觉到自己是神一般明智的存在,已经不想再看见裴秀两人,不耐一挥袖道:
“就这么定了,退朝!”
看着司马炎远去,再见到贾充和司马亮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裴秀有些颓然,挡开荀勖伸来的安慰的手,木然地走了出去。
然后,何曾也愤恨地瞪了贾充两人一眼,转身追了出去,脸上很有几分失望。
“丞相,这样整天烦人的蚊子,要不要……嗯?”
见到司马亮嘴角的冷色,贾充一惊,急忙摆手道:
“不必了,本相要治理此等宵小,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何须如此残忍?”
谈着,两人发出畅快的笑声,周围的人不知细处,陪着傻笑半天,口里恭维了些什么,恐怕他们自己都忘记了。
当司马炎的斥责信跟裴秀一前一后西行之后,远在蜀都的刘谌,还有远在姑臧的邓艾都得到了消息。
师篡接到这信报,连忙快马赶到大将军府,连声叫嚷道:
“大将军,这司马小儿欺人太甚,真当他是天下共主了,不行,咱们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司马炎斥责邓艾的话被他直接略过,倒是裴秀被贬,何曾被指责让他更为在意,想了一下,才平声道:
“咱们现在出兵,首先长安有备,进取不大,其次只会让他人获利,既然司马小儿如此轻视本将军,那何不再等些时日,让他自毁长城!”
师篡向来唯邓艾马首是瞻,所以也就依令退下,同时传出去的,还有邓艾畏惧司马炎之威,躲在姑臧不敢出来。
这样一来,司马炎和贾充等人愈发得意了,原本坚持妥协的何曾荀勖等人都被排斥在政局边缘,贾充完全实现了他独霸朝堂的愿望。
而司马炎的忘记了,司马昭临死前的警告,坐在金銮殿上,满心欢喜地等着南方胜利的声音传来。
蜀都东宫太子府,刘谌再一次将二十人召集起来,此中包括张华这个晋国降臣,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让诸葛瞻等人对他不是很排斥了,再说刘谌发话了,也没人会去挑事违抗。
“诸位,如今时局混乱,正是吾大汉崛起之机,有吴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