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他给老夫拉出来,这可是陛下亲口要的,咱们怎么也得把他弄回去。”
听到姜维的声音,邓艾终于不淡定了,急忙睁开血红的眼珠子,盯着对付那胸口,惊道:
“不可能,吾明明射中了汝,汝怎么可能没事,不可能,不可能!”
看到邓艾有些陷入癫狂,姜维没有上前止住,而是自顾自的喃喃道:
“陛下说了,邓艾是一员将才,但是此人贪功冒进,喜欢兵走险招,起初老夫还不信,现在老夫完全信了。
现在,不管陛下说什么,老夫都信,不是因为他是老夫的女婿,而是因为,他是刘谌!”
听到姜维这故意说出的话,邓艾松口了腰间紧握的剑,任由那些黑衣人将自己身上的断肢移开。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动作虽然隐蔽,姜维肯定知道,而且他更知道的是,自己杀不了姜维。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姜维是受刘谌之命来的,刘谌不会坑害自己的岳丈的。
不久,灰头土脸的邓忠也被押了过来,同时还有几千降兵,见此,邓艾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自己的儿子中就邓忠尚能领兵,其余的要么纨绔,要么年幼,这些都不够刘谌塞牙。
现在邓忠也在这里了,邓艾便知道,自己的征西大将军的辉煌过去,将再也不会来到。
“姜将军,汝觉得吾父子会不会被车裂?”
不知怎的,邓艾突然想跟姜维聊一聊,尤其是看见了姜维衣衫内的铁甲,那成为锁子甲的内甲,让他都眼红不已。
“父亲,孩儿……”
“闭嘴,汝再说话,别怪为父不认汝这逆子!”
邓忠的话被邓艾严厉地止住了,因为他看出了邓忠眼中的希冀,还有几分哀求。
这是他十分不愿意看见的,他已经够失败了,却不希望,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姜维对此情形也不发话,而是等两人沉默了,才继续开口道:
“此时老夫说了不算,这个还是得问陛下,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先谈谈凉州的事吧!”
……
第两百零一章 摆宴望川阁()
人间五月,杏梅已渐黄,高高的挂在树梢上,让人一见就口液生津,不禁联想到曹操当年的望梅止渴的故事。
虽然此时的邓艾和邓忠坐在封严的车帐里,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但是两人却是不管那不住摇晃得咯吱作响的声音,极力地想要入睡。
因为不入睡,他们总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想到自己现在被囚禁,想到自己的将士死伤大半,想到自己惨遭打败,流落以至此……
外面是五十个血刃战士前后左右全方位地护卫着,如果外人不知,还以为他们是在守护自己的主子。
如此金贵的囚犯,真是少见。
仅仅是五十人,也足够了,因为邓艾知道,自己父子在这些人手下,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父,父亲,您说咱们会不会死啊?”
邓忠难掩心中的恐惧,一想到自己还有大好年华,还有诸多荣华没有享受,他就对那个字愈发恐惧。
不得已,他才咬牙问出声。
邓艾闻声睁开了那整日禁闭的眼睛,看向邓忠,布满血丝的大眼珠让邓忠吓的一缩。
见到邓忠这般怯弱,邓艾先是一呆,随即低声吼道:
“吾邓家威严都让汝这逆子丢尽了!”
光是这一句,就足够让邓忠委屈很久了,只是在邓艾面前,他不敢流泪,他忍着抽噎,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却是没有再次说话,只是沉沉地低着头。
里面有些昏暗,邓艾看不清邓忠的面部表情,但是见此情景,了解自己儿子的邓艾知道邓忠在干什么。
他原本想站起身给邓忠一巴掌,吼一句‘汝为何如此不争’,但是想到此时的境地,他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听到邓艾一声长叹,邓忠突然抬头,看向父亲,问道:
“父亲,有孩儿这样的子嗣,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面对那双晶莹的眼珠,邓艾内心莫名一疼,听到这颇为苦涩的话,不由勾起了他多年的记忆。
想到曾经邓忠也是乡邻眼中的勇士,是许多人称颂的将才,可做一方郡守。
也许是这些年的改变,让邓艾的眼界开了,看待天下,看待人和事的角度也不一样了,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嫌弃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了。
尤其是刘谌横空出世后,他就暗自地将两人做比较,一次一次,他得到的只有挫败,还有浓浓的失望。
其实,这些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且那一句句训斥,都是他脱口而出的。
作为一个父亲,教训自己的子嗣无可厚非,更多时候也是要求严格的体现。
但是现在邓忠一句话,却让邓艾突然惊醒了,突然,他发现自己的潜意识下做了这么多自己都没注意,却不停伤害着邓忠的事。
看到现在邓忠的反应,邓艾知道,此事恐怕对其影响颇大。
想到这里,邓艾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细细想来,他自己都不能与刘谌相抗,更别说邓忠这个谋略尚缺的人了。
不过他没有言说道歉的话,而是伸手紧紧握住邓忠的肩膀,努力保持平静道:
“没有,忠儿一直是为父的骄傲,为父知道汝是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所以想对汝要求严格些,毕竟汝将来可是要继承为父一切的人。”
听到邓艾这么说,再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熟悉的温暖,邓忠顿时一喜,也是握起握在自己肩膀上,满是老茧的手。
“父亲放心,就算刘谌那厮要杀咱们父子,孩儿也不会求饶的,您说的对,邓家没有懦夫!”
听到邓忠这坚决的话,邓艾却感受到了其话语中的颤抖,不由心里一痛,面上却是责怪道:
“傻孩子,放心,刘谌不会杀吾父子的,他现在需要为父的帮助,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把咱们送到蜀都。”
“可是……”
听到邓艾的解释,邓忠心里一喜,但是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有些失态,急忙将口边的话收回。
“哈哈,刘谌不是一般人,天下就应该他这样的人来征服,再说他对百官武将,都是礼待有加的,更是对百姓秋毫无犯,说明这是一个仁诚圣君,所以放心吧,咱们过去不会被薄待的。
不过为父倒是很好奇,他刘谌用什么来让老夫臣服?”
邓艾被押送这南下,而姜维和诸葛尚却是乘势北上武都,控制天水广魏以西的凉州全境。
此时的消息还没传开,等司马炎得到消息,姜维大军已经控制陈仓散关等要地,就是司马炎有心争夺,也只能忘城兴叹。
早在邓艾到达蜀都之前的晚上,刘谌便得到了消息,他没有声张,而是叫来了辛海,吩咐道:
“明日午时准备一坛烈酒,一桌酒菜,蜀都所有珍馐美味都摆上,摆在武殿旁的望川阁上,孤有要用。”
辛海得令,领命出去安排去了。
现在刘谌进入了皇宫,刘禅反而将原东宫,也就是刘谌的太子府改成了太上皇宫,不过他本人,却不在宫内。
不知何时,刘禅又迷上了刘谌的诸多发明,也不管刘谌是否应允,直接悄悄住进了一号工坊大营。
没办法,刘谌只有暗中吩咐欧阳盾密切关注此事,答应刘禅一切不算过分的要求。
而辛海原是东宫管事,现在直接成了刘谌的贴身任事,算是一种对魏兴的分权。
他知道历史对宦官有误解,但是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永保清明,所以不想助长一方权势。
毕竟,曾经的汉武帝刘彻,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次日,刘谌早起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本章,就见到诸葛京进来通报。
“陛下,您要的人已经带到了。”
听到这话,刘谌握笔的手一顿,回神才恢复了镇定,下令道:
“将他们带到武殿沐浴更衣,洗去风尘,然后领到望川阁上,孤随后就来。”
等刘谌处理好政事,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懒懒地伸了个腰,才下令道:
“小兴子,摆驾望川阁。”
刘谌来到望川阁时,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那辆封闭的车架,他抬头看了看这个四层阁楼,开口道:
“行宗陪孤上去,小兴子在此等候。”
魏兴知道刘谌的性格,拱手称是,果然就侯立在一边,随时等候刘谌的召唤。
嗒,嗒,嗒……
踏着旋转的木梯,发出轻微的声响,伸手抚摸着这根两人合抱大小的立柱,刘谌感慨连连。
望川阁是他出五溪的时候下令建的,为的就是能俯瞰蜀都全貌,同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高楼情结。
走上四楼,发现一年轻的青年拘束地站着,正在对着那一桌酒菜发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垂涎。
而年老的男子,身着一身素衫站在窗口,看着蜀都的繁华,饱览天下,尽在无言。
“哈哈,邓征西不会想不开,要借孤这望川楼了断尘世吧?”
刘谌的脚步声很轻,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刘谌的到来,直到刘谌的话音传来,才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邓忠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男子,发现身着红袍的刘谌果然英气逼人,威武不凡,连忙拱手道:
“晋征西大将军帐下先锋邓忠,见过汉主陛下!”
而邓艾则淡然了许多,恐怕早就知道刘谌来了,转身顺势瞥了刘谌身后的诸葛京一眼,才拱手道:
“败军之将,不才邓艾,见过汉主!”
对于邓艾他们这故作淡然的举动,刘谌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生气,开口道:
“想必两位早就腹中空落了,此乃孤考虑不周,先坐下用点早膳,再叙如何?”
对于刘谌的热情,邓艾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拒绝,自顾自找到客座坐下,闭口不谈。
而邓忠则是拱手一礼,然后才坐到邓艾身边,等着刘谌入座。
刘谌没有立马入座,而是看向身后的诸葛京,道:
“行宗,汝也坐下,一起用早膳。”
“别呀,陛下,俺可不敢了,不然谯周他们又要说俺有什么擅越之罪了!”
听到刘谌的话,诸葛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摇头拒绝。
见此,刘谌也有些想笑,自从自己登基之后,不仅是谯周,刘琰张峻都开始爱管事了,经常上奏言说刘谌有哪些不合礼数的举动,搞得他头大不已。
“孤说的就是命令,是圣旨,汝想抗旨不尊吗?”
见到刘谌板脸,诸葛京脖子一缩,赶紧到下首的位置坐下,目光却是不停地瞟向上来的楼梯口。
邓艾看到这一幕,面露奇色,以前他听说刘谌宽厚待人,以为是想曹操他们那种施舍般的亲近。
但是现在看来,却与预料的有很大出入。
而邓忠则目光都直了,他从来没见过谁敢在陛下面前这么搞笑,随意,不过那种感觉,他也很想要。
“哈哈,让两位见笑了,来,尝尝孤这蜀中珍馐,可否匹敌西北的烤羊肉。”
刘谌坐到上面,就像一家主人一样,开始招呼几人吃东西,浑然不像一国之主。
邓忠目光看向邓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诸多顾虑。
“吃,尽管吃,汉主胸襟远大,岂会为难怎么两个败军之将?”
……
第两百零二章 一览众山小()
望川楼高四层,足有七丈之高。
上面凉风习习,透过窗户吹过,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像是清凉的仙女的抚摸般柔滑。
此时的两人吃的也很是爽快,包括一向注意风度的邓艾。
这倒不是装的,一是因为他这些日子也算风餐露宿,吃得颇为粗鄙;二是刘谌这些吃食确实诱人,可谓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邓忠在开始还有些顾虑,但是听了邓艾的话,吃了一个看起来绿绿的野菜,这在以前他是从来不吃的。
但是一吃,他就忍不住了,见到自己父亲都无所顾忌,也就快速地扫荡其眼前的美食。
所以,两个人吃的很是畅快。
之所以是两人,那是因为诸葛京有些不合场景,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死死盯住楼梯口,似乎只要有动静,就立马起身。
用完早膳,刘谌见诸葛京有些紧张,便令道:
“汝下去让人收拾这些东西吧,孤有些事情跟邓将军谈谈。”
见此,邓艾也对旁边的邓忠道:
“汝去阁楼下等为父,不用着急。”
等两人都下去了,刘谌和邓艾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宫外城中的街道,宅院林立,商肆横陈。
“其实邓将军不必着急的,等孤东出攻打南阳,那时将军在南下,恐怕胜负尤为可知。”
刘谌看着远方的景色,平静地说了一句,像是在阐述一件平常小事一般。
听到这话的邓艾喉咙动了一下,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
“胜负已分,吾再次败了,败得彻底,再说什么又有何用?”
听到邓艾这话,刘谌听出了其中那股深深的挫败与羞愤。
刘谌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继续看着远方,似乎想要看清城外的那边有什么,然后才转向邓艾,问道:
“不知邓将军在这望川阁上,看到了什么?”
“城内的繁荣,城外的工坊。”
简洁的回答,话语却很郑重。
闻言,刘谌似乎找到了话题,笑着开口道:
“汝居然知道那里是工坊,可汝知道那里生产什么的吗?”
“天雷,火箭吗?”
“对,那些东西都是从那里出去的,它就是孤这蜀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对于刘谌的话,邓艾不是很赞同,只见他摇摇头道:
“汉主难道不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在您身后,章武殿里?”
刘谌知道邓艾说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崇高的追求,一种奢望,却有无数人争先恐后,挤破头想要夺取的东西。
不过刘谌也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轻轻地摇摇头道:
“不,对于孤来说,孤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孤的所有东西,包括孤在乎的所有人,至于那个位置,只是不重要的一部分,在登基前,孤照样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坐了上去,反而有诸多不便。”
对于刘谌的真言相待,邓艾也有些触动,他转过身认真地看了一眼刘谌,开口道:
“说说您的筹码吧,虽然吾不过一败军之将,既然汉主看重,总得说出些斤两吧!”
邓艾憋了这么久,终于是忍不住首先回到了这个话题,刘谌虽然心中一喜,面色却是不动声色,更是摇头道:
“不,孤不会拿出任何东西,至于什么筹码,那就更没有了。”
刘谌的话让邓艾眉头一皱,他自问心智颇高,而且此等谈判遇见过无数次,但是此时的刘谌,总让他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面露失望之色,叹息道:
“汉主想空手套白狼,老夫却是不能答应,毕竟老夫有一家老小,这些,不是老夫说能弃就能弃的。”
刘谌像是没听懂邓艾的话,看向邓艾,怒笑道:
“邓将军说话好没道理,汝给孤做事开口就要筹码什么的,那孤替这个国家做事,孤能得到什么?”
邓艾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了沉思,看向远山,目光变得没有焦点。
刘谌也不着急,回身坐下取出一瓶酒,慢慢地小酌起来,一脸的闲适。
其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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