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莱瑞娜公主?可是……可是他们两人……”辛茜娅把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这样宠溺新婚妻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苏瓦特吃惊的问,他轻声感叹着:
“虽说大家都明白这是个政治婚姻,但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特莱瑞娜公主那种绝代佳人。恐怕一向冷峻的王子殿下……也终于对她动心了吧。”
“公主,您怎么了,您……”
苏瓦特猛然抬头,辛茜娅苍白的脸上已是泪光闪闪。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担心我……”辛茜娅推开苏瓦特的手臂。她拼命抹干眼泪,对他粲然一笑。那柔软却倔犟的模样让他心中猛然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头一紧,放下了双手。
“苏瓦特,我不明白……今晚在花园里……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辛茜娅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清澈的眸子躲避着对方火焰般的目光。
“因为我爱慕您,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表达……。”苏瓦特轻佻的一笑,
“可是公主殿下,我也有件事不明白呢……您明知道我欺骗了赛里斯王子,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揭穿我?”
辛茜娅一惊,苏瓦特已经朝她俯下身来,乌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肩膀,急促滚烫的呼吸炙烤着她的面颊:
“难道您的内心深处,害怕和赛里斯王子……像这样单独相处?”
15
无数片玉石玛瑙叮咚碰撞,清脆的乐声溅起一圈圈涟漪,沉入静谧的夜色。跳动的火光熔化成一片薄雾,亲吻着银光闪烁的立柱,向房间深处飘荡着阵阵幽香的黑暗流淌开去……
侍女们为他整理好衣服,便悄然退下……他慢慢走近那张婚床,几点火光在帷帐后暧昧不清的摇荡着,粘稠滞重的花香纠缠起甜甜的夜风,一点点啃噬着他疯狂跳动的心……
他的手颤抖着掀起帷帐,血红的婚床上,无数片蔷薇花瓣在床褶的阴影中拂起妖异的呼吸……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身着雪白纱裙,在蔷薇波浪里静静沉睡……她金栗色的长发柔和的披散下来,红唇微微张开,娇嫩的胸脯在阴影中轻轻起伏……
赛里斯猛然睁开眼睛,黑暗中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精疲力竭的坐起身,喉咙干得发痛,身体似乎在烈焰中燃烧……
“辛茜娅,辛茜娅……”
赛里斯轻唤着妹妹的名字,痛苦的捂住了脸。
惨白的太阳悄然无声的升上苍穹,又缓缓没入黑暗的荒漠。新的一天在繁忙与迷蒙中匆匆逝去,夕阳低垂,当巴克斯在凉亭里看到苏瓦特朝他远远走来时,不禁吃了一惊:
“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今晚不是还要举行宴会吗?”
“王子殿下心情不好,宴会临时取消了。”苏瓦特潇洒的解开披风,靠在立柱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晚霞。
巴克斯擦拭着手中的铁剑,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明天就要回哈图萨斯了,现在不仅没找到拖住王子的办法,达杜沙也根本没送来任何行动信号……难道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绝佳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他偷偷瞥了一眼苏瓦特,他的主人正眯起眼睛,入迷的盯着血一般的黄昏,沉静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波澜。
巴克斯张开嘴,想了好久却不知从何问起,半晌,干巴巴的咕哝了一句:
“今天……一直没有看见辛茜娅公主啊。”
不料苏瓦特回过头,惊喜的上下打量着他,眼角划过一丝富有深意的笑意。
“嗯嗯……公主身体不适,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寝宫里。”
巴克斯愣住了:
“……公主身体不适?等等……您昨晚彻夜未归,而且今早才从公主的寝宫出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难道你们昨晚……”
苏瓦特冲着巴克斯狡黠的一笑:
“一个男人在少女的闺房里待了整整一夜,你说能发生什么事呢?”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迎上一张苍白阴沉的脸。
“……苏瓦特,跟我走一趟。”
赛里斯王子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
腐烂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一声巨响,身后的青铜大门关上了。黑暗中,几个大汉紧紧捆住他的双手,粗暴把他推倒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他拼命坐起来,几十只火把呼啸着腾起,跳荡滚烫的火光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
“苏瓦特,你竟敢碰我妹妹!今天…。…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座地牢!”
赛里斯王子手持铁鞭,慢慢走到他面前。往日深沉宁静的蓝灰色眸子此时却腾起疯狂与愤怒的烈焰……铁鞭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凶残的铁蛇撕咬着他的脊背,一层层啃去鲜血淋漓的皮肉。他狠狠咬住嘴唇……恍惚中,只觉得那鞭打声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稀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苏瓦特吃力的抬起眼皮,只见赛里斯王子气喘吁吁的靠在石壁上。那凌乱的金发,苍白的面颊,深陷的眼窝,都让人想起一尊华丽却没有灵魂的石雕……
……苏瓦特狂笑起来:
“你以为……只要杀了我,就能压制住你心底那个阴暗的渴望?”
赛里斯怔住了。
苏瓦特阴狠的盯住他,咬牙切齿的说:
“众人眼中光芒耀眼的赛里斯王子啊,你别以为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有多纯洁!说到底……你只是没有我的胆量罢了!”
赛里斯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苏瓦特。突然,他一把扔掉手中的铁鞭,转身消失在低沉的夜色中,身后……隐隐传来苏瓦特疯狂的笑声。
“大人,您醒醒!……”
苏瓦特睁开眼睛,跳动的火光下,巴克斯正关切的朝他俯下身来……旁边,还有几名士兵打扮的青年,面孔却很陌生。
“他们是谁?”苏瓦特警惕的打量着来人。
“哈图萨斯来的密使。”巴克斯轻轻扶起他,声音里饱含着激动与兴奋,“……达杜沙送来的密报,汉蒂里刚刚离开皇城,前往郊外的伊修塔尔神庙,而且身旁没有带一个随从。迪尔巴特神官已经依照计划,派人将皇帝监视起来了。”
“汉蒂里一个随从也没带?怎么可能?现在并不是祭拜女神的节日,他突然去伊修塔尔神庙做什么?”苏瓦特将信将疑的问。
“不清楚,近卫军里谣传,皇帝接到奈芙瑞斯夫人的信,就一个人匆匆赶去了。”
“难道是奈芙瑞斯把他叫去的?”苏瓦特愣住了,一股可怕的预感突然包围了他……
“大人,成败在此一举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伊修塔尔神殿!”
巴克斯激动的向他跪下,“历经那么多屈辱与折磨……您和赛里斯王子正式决裂的时刻终于到了!”
苏瓦特回过神来,望着巴克斯闪闪发光的眼睛,许久,一丝阴冷的光辉照亮了他的脸:
“……我早已成为没有知觉与痛苦的木偶,可你心里却还藏着致命的弱点…… 赛里斯,你永远也赢不了我……你就安心留在这里陪那个小丫头吧,现在…… 我要去哈图萨斯,亲手割下乌尔苏。汉蒂里的脑袋!”
……一声巨雷从地底隐隐传来,苍茫的雨雾包裹着冰雹,一点点蚕食着破败的行宫。白色的水花汇成几缕细流,伸出冰凉的小舌头,轻舔着布满青苔的石壁,在微弱的叹息中坠入万丈黑暗……
辛茜娅独自坐在床边,被单上撒满无数殷红的花瓣。她手中拿着一支蔷薇,苍白的手指神经质的撕下一片片花瓣,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喜欢。”
辛茜娅撕下最后一片花瓣,捂住脸,痛苦的抽泣起来:
“神啊……为什么……不管他犯下多么可怕的罪行,我还是喜欢他……”
一道闪电照亮了幽暗的房间,惨白的帷帐在狂风中飞舞起来,帷帐后面,隐隐露出一个人影……
辛茜娅抬起泪痕交错的脸,只见那个人慢慢向她走来,苍白俊秀的脸在阴影中隐隐绰绰。
“哥哥,是你……”辛茜娅惊惶失措的站起来。
赛里斯沉默的望着她……妹妹金栗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迷蒙的泪眼闪烁着羞辱与痛苦,她瘦弱的肩膀在薄纱下轻轻颤抖,如同被风雨摧残的花朵……
。满地血红的蔷薇花瓣掀起火焰般的巨浪,吞没了他的灵魂……他俯下身,炙热的双唇紧紧压住她的小嘴。
“等等……哥哥,请不要……”
赛里斯重重的把她压倒在床上,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辛茜娅哭喊着,挣扎着,拼命想从那双铁钳般的臂膀里逃出来。赛里斯疯狂的按住她,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那娇嫩的胸脯上。
“辛茜娅……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绝不会把你交给其他男人……”
……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撕裂了她的心。一缕冰冷的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辛茜娅停止了反抗,她闭上眼睛,颤抖着躺在那个火热的怀抱里……
第九节:风中的新娘(下)
赛里斯气喘吁吁的抬起头,滚烫的汗水粘住了他的头发和睫毛……怀中的小人儿如同雪白的蚕蛹,紧紧蜷缩起来……柔软的金栗色长发凌乱的披撒在被单上,瘦弱的肩膀剧烈的抽动着,纤细的项颈就像一支被狂风折断的芦苇,无力的枕在他的手臂上……
辛茜娅脸上泪痕交错,揪住床单的小手微微痉挛,一缕鲜血顺着唇角蓦然流下……似乎刚才撕裂她身体的疼痛还没有消失……
赛里斯靠在床边,痛苦的捂住了脸……
神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苏瓦特欺骗了他!辛茜娅还是个处女,而自己……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阴谋!这全是那个人的阴谋!可是曾舍弃生命为他挡下暗箭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将他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苏瓦特温和恭顺的外表背后,到底深埋着什么样的仇恨?……
可他竟连最后一丝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旋地转……低沉的雷声刚刚退隐到浪涛翻涌的夜色中,嘈杂的低语又潮水般湮没了海滩……一束束火光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飘来,如同群狼闪烁的眼睛,伴着贪婪的呼吸,一步步向他逼近……
“……哥哥?”
一只小手怯生生的拂过他的肩膀,赛里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他低下头,望着妹妹温柔而悲伤的泪眼,一时竟然哽住了。
“辛茜娅,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辛茜娅虚弱的摇了摇头,她突然捂住嘴,伤心欲绝的抽泣起来,“我始终在拼命逃避…逃避自己真正的感情!。其实……其实我从小就有一种恐惧,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份感情,。自己真的会爱上哥哥……”
一股巨浪湮没了赛里斯,彻骨的痛苦与颤栗的狂喜将他的灵魂撕成无数块碎片……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血液一丝一缕流出四肢,新鲜的火种在冰冷的躯壳里升起,静静的蔓延着,直到最后点燃了他的胸膛……
赛里斯疯狂的抱住辛茜娅,他搂的那样紧,恨不得这个小小的人儿融进自己的血肉……他们火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一股烈焰燃遍了辛茜娅的全身,她一阵窒息,几乎晕倒在哥哥怀里……
赛里斯终于放开了她,他坐起来,爱抚着妹妹的身体。他把脸贴在辛茜娅娇小玲珑的玉足上,深深吻着那纤细的足腕和雪白的脚背……娇嫩的脚趾羞涩的摩挲着他的脸,赛里斯心中突然涌起难以抑制的骚动,他张开嘴,轻轻咬住她的脚趾。辛茜娅的身子猛的崩直了,那柔软芬芳的脚趾如同无依无助的小生命,在他的牙齿间惊惶的躲闪着……赛里斯终于松开了唇,手指向上伸去,一点点抚过那雪白的腿,纤柔的腰,娇嫩的胸脯和圆润美丽的肩膀……他的牙齿和嘴唇忠实的追随着指尖,在那冰清玉洁的身体上留下一串淡淡的玫瑰红和弯弯的牙印……那小小的身子在他唇下呻吟着,他把头枕在辛茜娅柔软的胸脯上,意乱情迷的听着她小鹿般的心跳……
“再过几年,父皇会把她嫁给别人……还会有另一个男人拥抱这身体……还会有另一个男人附在她胸前,倾听这可爱的心跳……。”
痛苦与嫉妒瞬间扯裂了他的心,赛里斯俯下脸,炙热的嘴唇在妹妹身上焦灼的寻找着……辛茜娅紧闭双眼,她感到赛里斯的嘴唇拂过她的胸口,在肩上停下来……突然,辛茜娅痛得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她雪白的脖根,已经留下一道深红色的血痕。
“辛茜娅,我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记号……因为,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宝贝。”
辛茜娅望着赛里斯流淌着疯狂醉意的蓝灰色眸子,一缕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来……他们热烈的摩挲着两鬓, 在滚烫的烈焰中,纯净美丽的肉体每一处都完美的融和在一起……
辛茜娅喘息着,只觉得一股翻涌咆哮的激流紧紧裹住了自己,在席卷天地的热浪中将她高高托起,升向头顶那片旋转的血红色天空……她心醉神迷的飘在半空,望着娇艳的鲜血染透了整个苍穹,然后,慢慢的……浓烈的殷红色在不知不觉中褪去,闪耀的银光从海浪中升起,温柔的洒遍了她的全身……
撕心裂肺的悲伤瞬间涨满了她的胸口……
“辛茜娅……你哭了吗?”
她睁开眼睛,像只怕冷的小猫一样缩进哥哥怀里:
“嗯……因为天一亮,你就要回哈图萨斯了……回到你美丽的妻子身边……”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声抽泣着,搂住了赛里斯:
“有一天……你会成为赫梯皇帝,娶一大堆外国公主和名门淑媛!你会像刚才那样拥抱她们,爱她们!然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你在胡说什么!”赛里斯心痛的吻住她的嘴唇,低沉沙哑的声音紧紧缠绕在她耳边,“不论发生什么事……那些女人仅会被当作帝国的财产,只有你……辛茜娅,只有你是我的爱人……”
他长叹一声,解开发带,从厚厚的金发中取出一把匕首,交到辛茜娅手里。
“二十年前的‘诸王子之乱’中,父皇不得不抛下我和阿帕拉流亡海外,临走前他亲手将这件武器绑进我的发辫,并向伊修塔尔祈祷,希望女神的魔力附在匕首上,保佑他的儿子平安度过战乱与屠杀……从那以后,我即使睡觉也不会取出这把匕首……除了穆尔西里驾崩的暴风雨之夜,我不得不将它暂时借给阿帕拉那小子……父皇的祈祷不久前奇迹般的应验了,就是靠着这把匕首,我才在卡美斯法老的墓穴中逃过被活埋的命运……”
赛里斯轻轻搂住妹妹:
“现在,我把它送给自己唯一的爱人。”
辛茜娅颤抖着接过匕首,她几乎不敢抬起头,面对哥哥深邃的目光……
她知道手中的礼物份量究竟有多重。
这把匕首,不仅是爱情的信物,也是汉蒂里家族继承人的标志。
一百年多前,族谱上最早的祖先,跟随阿尼塔摧毁哈图萨斯的勇士卡捷斯麦亚。汉蒂里,就是被自己的新娘杀死在婚床上。从那以后,历代长子会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进头发,即使在新婚之夜,即使拥抱着心仪的女子,也绝不会把它取出来。
这把匕首是他们最后一件武器,是在充斥着阴谋,血腥与歧视的赫梯帝国里,这群来自北部荒原的男子为了防御来自爱人的背叛,用鲜血与眼泪筑起的最后一道屏障。
一百年多来,它将无数年轻躁动的心封在冰层之中,一点点啃噬着那些痛苦的灵魂,直到对真爱的饥渴一点点退去,直到他们踏过无数人的尸体,将家族的权势与荣耀推向下一个颠峰,然后躲进角落,孤独的品尝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现在,这把匕首却乖巧的躺在她手里,刀刃轻轻吸吮着她的手指,如同婴儿冰凉湿润的小嘴……
“这是我的宝贝……我要好好把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辛茜娅突然抹干眼泪,孩子气的嘟囔着。
“呵呵,我倒很想瞧瞧,小松鼠要把她的宝藏在哪棵树上呢?”赛里斯搂住辛茜娅,狡黠的一笑。
“赛里斯,你也不能看!来,老老实实把眼睛闭上!”她的手指温柔的拂过哥哥的眼睛,赛里斯一把抓住那只手,轻轻吻着:“如果我偏要看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