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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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七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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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二十年前,卡美斯法老就已牢牢控制了埃及的祭司阶层,喜克索斯人虽然煞费苦心剿灭政敌,但神庙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一块不敢碰触的禁地。库马努并不知道,今天底比斯的祭祀,还都是我父亲当年精心挑选的人。陛下死后,祭司们一直替您保存着底比斯皇朝的金冠。库马努现在每天往返于神庙和皇宫之间,只要您点一下头,他们就会在神庙发动政变!”
“漂亮的计划!希蒂玛家族的智慧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更欣赏你们父子的谨慎……”
苏瓦特眯起眼睛,轻轻敲打着指节:
“趁着赫梯边境暴乱揭竿而起,让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北方的暴民流窜到了埃及,却万万没有料到两股乱匪各有企图。”
“被殿下一眼识破了。”
希蒂玛将军苦笑着摇摇头,
“我们本可以立即行动,却一直缺少一位震服民心的领袖……直到我们找到了您……”将军激动起来,“殿下,只要您以雅赫摩斯的身份站出来号召人民,就能将埃及从十几年的苦难中解脱出来啊!”
苏瓦特略一沉思,望着希蒂玛,漆黑的眸子闪烁不定:
“你希望我立即脱离赫梯军队,回底比斯夺发动起义?”
“殿下,难道您担心赛里斯王子他……”
巴克斯已经隐隐猜到什么,脸色骤变,“难道……您担心赫梯与喜克索斯人定有盟约,我们还没踏进底比斯城门,就不得不和赛里斯王子的援军交恶?” 
“巴克斯你的确不简单。”
苏瓦特点点头。
“以赛里斯的聪明,如果库马努莫名其妙死于祭司之手,他不可能不怀疑。目前我们人数太少兵力又过于分散,根本无法与拥有最先进武器的赫梯铁军正面冲突。这种办法虽然快,但风险太大了。”
“可库马努已经开始警惕了,最近派人不断遏制神官们的活动……这种机会,恐怕难有第二次。”希蒂玛不安的提醒道。
“聪明的猎人会等待猎物心甘情愿落入陷阱。请诸位对我回到埃及的事严格保密,决不能让民众们得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苏瓦特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了:
“我们不能和赫梯军队硬碰硬,只须在每座城镇杀死几十名敌人就立即撤退……当然,要装成乌合之众四散溃逃的模样……骑兵与战车根本无法通过底比斯北面的山谷,赛里斯最多只能带领八千步兵进入皇城。若在山谷里发动袭击,赫梯人不熟悉地形,我们完全能以少胜多,包围赛里斯王子!”
苏瓦特放下手,威严的环视众人:
“一旦俘虏了王子,再通知神官把库马努那个没用的诱饵除掉!”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众人。
“不愧是殿下……真是滴水不漏的计划。”
希蒂玛的眼睛怔怔的盯着前方,犹豫了一下,缓缓张口:
“可是,只有一点臣不明白……您劫持赛里斯王子……准备向汉蒂里皇帝要挟些什么呢?”
双手交叠在胸前,苏瓦特耐心着等待他说完。
“还有……您为什么执意要接近赫梯皇室,而且……还暗中保护背叛汉蒂里的乱军首领呢?”
“您想说的不止如此吧。”
苏瓦特若无其事打断他的话,
“我还不顾立场,不顾国耻家仇,写信给喜克索斯公主,请她帮忙在那位皇帝周围安插亲信!” 
“可是殿下,您让自己陷入了多么危险的境地啊!虽说汉蒂里贪图小利与培琉喜阿姆签订了盟约……但那已是卡美斯陛下去世后好几年的事了!”
“的确……我那一直被斥为妖女的姐姐,也是父皇死后好几年才莫名其妙出现在赫梯后宫……”
有意回避那个在埃及人眼里形同禁忌的名字,苏瓦特悠然自得的扫视着部下们,缓缓张口:
“可惜……她却带着一个早已年满四岁的女儿。”
众人顿时脸色惨白。
“真是单纯哪。”
苏瓦特笑了,平和美丽的黑眸里燃起诡异的幻彩。
“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事情总是老老实实按众人眼里的先后顺序发生?特别是对汉蒂里陛下…这位赫梯最杰出的阴谋家?”
第二节:沉默的谜语
    忧郁的阴影向帷帐深处一点点弥漫,夜的呼吸拂起层层薄纱,静谧的烛光便在一片飘曳的朦胧中破碎,飞散,化作萤火虫的翅膀,闪闪烁烁沉入暗夜的中心 ……
微风拂过,赛里斯王子淡金色的长发轻轻飘起,柔亮的发丝后面,苍白的脸庞如同一块沐浴在月色中的玉石。
“……殿下,这几日来老臣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该不该问。”
卡特鲁兹将军小心翼翼的说。
“将军请讲。”赛里斯王子放下了手中的信。
“殿下,您攻占莱基什后,就下令放缓行军速度。不知殿下是否另有妙计破敌,可目前战争拖得太久,底比斯开始人心浮动,频频爆发起义。如果喜克索斯皇帝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身为妹夫的殿下面子上也挂不住吧。”
赛里斯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似笑非笑,手指优雅的卷起一缕金发,沉思片刻,柔声回答道:
“……恰恰相反,将军。我还担心这小小的起义,不足以把我那小舅子踢下皇座呢。”
“殿下,您到底在说什么!难道,难道您是故意让暴民们……”
卡特鲁兹将军吓得几乎停止呼吸。
“请您千万不要违抗皇帝陛下的旨意,不要背叛两国的神圣盟约!您这种行为……不仅会让帝国失信于天下百姓,还会招来天上众神的惩罚!”
“哼!难道一个残暴荒淫的皇帝就能得到天下万民的拥戴?难道一头杀死自己父亲兄弟的禽兽就能得到天上众神的垂爱?”
赛里斯一把丢掉手中的信,走到卡特鲁兹面前,蓝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彻骨的光辉:
“……即使我屈尊救他一命,这位暴君的末日也不会远了!”
“殿下,您……”卡特鲁兹被哽的说不出话。
“将军,我刚刚得到一件迷人的珍宝,请您欣赏一下。”赛里斯朝他微微一笑,掀起了身后的帷帐。
……一层层薄纱拂过雪白的床单,烛光下躺着一名俊秀的青年,柔软的卷发如同乌黑的山羊毛,纤细的睫毛凝结着一片水雾。
赛里斯王子在床边坐下,入迷的欣赏着熟睡中的青年。他俯下身去,轻拂着那光滑结实的胸膛,深沉的声音如同湖底缓缓流溢的幽光:
“……乌黑柔亮的卷发,光滑细腻的古铜色皮肤…… 卡特鲁兹将军,我命人翻遍了莱基什每一寸土地,才从一座小山村里带回这样一位光彩夺目的青年……一个有着埃及血统的美丽尤物。”
赛里斯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卡特鲁兹将军:
“将军,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是已故的卡美斯法老的儿子,你会相信吗?”
“……他?!”卡特鲁兹警惕的打量着熟睡中的青年,许久,他瞥了一眼王子,淡淡的回答:
“的确是个俊美的年轻人。但要成为卡美斯陛下的儿子,他还缺少一种气质。”
“一种让所有人自惭形秽的光明气质?”
赛里斯狂笑起来,“将军果然厉害,看来我煞费苦心找来的赝品也骗不过您的眼睛。”
赛里斯突然止住笑,他猛的拉下帷帐,冷冷的说:“……。可惜,埃及的百姓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只会听说……卡美斯法老的儿子还活着。而且,他将成为黑暗中的救世主,领导人民推翻淫暴的君主。”
“殿下!请千万不要这样做……”卡特鲁兹将军惊惶失措的劝阻道。
赛里斯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幽深的眼眸在暗夜中闪闪发光,仿佛迷醉在一片似梦非梦的幻境中……
“除了奈芙瑞斯夫人,底比斯皇族全都被喜克索斯人斩尽杀绝……可是十五年了,那个谣言整整流传了十五年!埃及人还是一厢情愿的坚信法老最小的儿子雅赫摩斯还活在世上……可见他们多么爱戴那位君主。如果那个谣言是真的…… ”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划过他的眼角,赛里斯略一停顿,改变了话题:
“很多年前,我父亲旅居底比斯就曾听百姓秘密谈论,阿蒙神庙的祭祀无一例外都由法老的亲信希蒂玛将军暗中选派。法老死后,他们一直保存着那顶象征上下埃及的皇冠。或许是慑于众神的惩罚,喜克索斯皇室对神庙人员并没进行多大的调动。而祭祀们迟迟没有发动政变,恐怕也是担心库马努死后……没有令民众信服的人登上皇位。”
“难道……。难道您想利用这个青年,唆使祭祀们杀死库马努陛下?”卡特鲁兹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
“不许对我用这种难听的字眼!”赛里斯王子厉声呵斥道。他冷冷的盯着将军,俊秀的脸上拂过一缕优雅的浅笑:
“将军……请您务必牢记,我们从未听说有个流落民间的‘雅赫摩斯王子’,也并不清楚底比斯的祭祀们究竟在策划什么阴谋……我们只是行动迟缓,未能及时解救盟友而已……
不过,同样的错误绝不会重复第二次。伟大的汉蒂里皇帝将发誓为他的盟友报仇,处死所有犯上作乱的逆贼……不论过去或未来,赫梯帝国只承认喜克索斯皇族是埃及的合法统治者,库马努死后,我的妻子特莱瑞娜将作为这个政权唯一的继承人接管埃及,带给这里的人民繁荣而持久的太平盛世!”
“于是,您会借用公主的名分,暗中把埃及纳入赫梯的版图!……殿下!请千万三思而行啊,图里亚斯议会决不会容许您这种任性胡为的。”卡特鲁兹将军绝望的劝道。
“任性胡为?!”赛里斯不屑的冷笑一声,“我在替帝国争取利益,那群只会钩心斗角的蛀虫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说白了……他们是自己没本事,又不甘心丧失兵权吧?”
“殿下……”卡特鲁兹将军的嘴唇抖动着,面对赛里斯如此咄咄逼人的光芒,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祭司们把皇冠赐给这个赝品,那再好不过了……可是,若他们站出来揭穿他……”
赛里斯望着帐外幽暗的天穹,陷入沉思。
当天夜里,一队人马秘密离开赫梯军营,向着千里之外的底比斯出发了。
而这群操着埃及语,商人打扮的高大男子之间,还有一位黑眼卷发的俊美青年……
5
赫梯大军刚刚进入赫姆坡里城。
出乎意料的,赛里斯并没有下令大肆搜捕溃逃的乱匪。这位本应是侵略者的异国王子打开粮仓赈济贫民,严惩喜克索斯的贪官污吏,重新整顿社会秩序,甚至为自己的士兵制订了长达百条且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律令,从非礼妇女的兽行到欺侮市民的小罪,无一例外会被处以极刑。
埃及人感到迷惑,这位赫梯皇储每占一城都会施行同样的政策。人心浮动,交杂着屈辱与钦佩的微妙感情。
真是一个拥有邪恶魅力的征服者——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苏瓦特欣赏着赛里斯华丽的淡金色长发,月神般的冰雪美貌,优雅而不失威严的举止,心里暗暗赞叹。
他对民众的反应一点也不担心,赛里斯拥有无与伦比的才华,却注定不会获得足以张显才华的漫长光阴……想象着这位高贵的王子身陷重围的情景,苏瓦特露出一丝浅笑——
伟大的汉蒂里陛下啊,若想救出心爱的儿子,就拿自己的命来交换……
不过我保证,忠诚的图里亚斯议会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不会满足你的。
一切正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乱匪们难以抵挡正规军扎实有效的进攻,坚持不了多久就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祭司们按兵不动,希蒂玛将军的部下悄悄汇集底比斯。
最重要的,赛里斯连战连捷,正一步步滑入那个最终的陷阱。
不过……真的是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进行吗?
苏瓦特轻轻皱眉。
来到烈日炎炎的埃及后,王子殿下比以前更像一座冰雕。顶着米什哈路的大名,苏瓦特再次被踢出机密会议,赛里斯看着他的眼神也让人不舒服,那是一种直刺骨髓的锐利,还带着隐约的猜疑与揣度……
而且,目前的行军速度一点不符合王子疾风闪电般的作战风格……
尼罗河辉煌的晚霞在天际间舒展开来,遥远的地平线上,几缕金光射穿浮云,夕阳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辉,赤红,淡紫,深褐,橘红,玫瑰红……所有的色彩轻轻飘旋着,一点点沉入幽暗静谧的河水……宽阔的河道两旁,茂盛的芦苇丛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苏瓦特把手伸进河水,心事重重。那个迷雾般的问题在水下沉沉浮浮,许久找不出答案。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苏瓦特抬起头,看见巴克斯踉踉跄跄从马上跳下来。
“底比斯的密信!”
苏瓦特微笑着拆开信,读着读着,笑容从脸上飞速消失。
“米什哈路大人,殿下命您立即归队,军队马上要出发了!”
远处传来传令官的喊声。
苏瓦特死死盯着手中的信,依旧一动不动,突然,他一把将信撕碎。
“大人?……”一股阴影笼罩在心头,巴克斯大气也不敢出。
“底比斯出现了一个自称雅赫摩斯王子的赝品……群众在他的煽动下,已经开始进攻皇宫。”
豪不理会如雷轰顶的巴克斯,苏瓦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库马努的狗命恐怕长不了,一旦底比斯周边陷入混乱,奸诈谨慎的赫梯人可能会避开山谷,改由较慢的水路从西边城门进入皇城,那时我们仅有的四千伏兵就作废了……巴克斯,立即通知你父亲,让他率领一千士兵撤到皇城南面,其余人马留在城北山谷原地待命!”
苏瓦特盯着波涛汹涌的河面,一字一句的说:
“还有……通知神官们,没有看到先帝的黄金剑,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大人……您……”
巴克斯渐渐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身后再次传来传令官的催促,两人面色沉重的对望着,巴克斯俯身轻吻一下苏瓦特的披风,退下了。
苏瓦特瞥见他眼角隐隐闪烁的忧虑与焦灼,轻叹一声,向芦苇丛外骑在战马上的赛里斯王子走去。
“爱卿怎么来得这么晚,有什么心事吗?”
水晶碰撞般的优美音色,纠缠着疑惑与试探。
“臣很好,多谢殿下关心。”避开王子的目光,苏瓦特纵身跃上马,护送着他追向远处的大部队。
找人冒充雅赫摩斯挑拨民众,再以为盟友报仇之名一举占领底比斯……
赛里斯;你比汉蒂里还要出色,真是个天才的阴谋家。
既然你这么喜欢底比斯,我就大大方方把它让给你……
苏瓦特望着前方那头随风飞舞的金发,紧紧咬住嘴唇。
第三节:剑锋。绝地
    一切正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底比斯的暴动愈演愈烈。现在,似乎只需静候皇宫失陷的佳音。
可是冥冥中……总觉得不安。
阿蒙神庙对先帝之子始终不理不睬。胜利来得过于轻松,喜克索斯军队毕竟受过正轨训练,败给这种流民真是匪夷所思……
更蹊跷的是,尽管流民们不堪一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俘虏。即使赫梯士兵费尽千辛万苦将某个叛贼押入大牢,第二天打开牢门,一定会发现他的尸体…… 或是剖腹自尽,或是切断自己的喉管……
赛里斯一阵心寒……他想起了传说中那些追随卡美斯惨死疆场埋在黄沙下的无头战士,想起了十五年前底比斯陷落时,跳河自杀的几百名宫女……
好可怕的魔力啊,尊敬的卡美斯陛下!
赛里斯笑了。
如果您的儿子雅赫摩斯还活着,我的计谋一定会被神官们戳穿……
如果那位王子还活着……
晨风卷起纱帐,工作了一整夜,赛里斯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喜克索斯皇帝死了!”
“库马努那个暴君被市民砍死在床上!”
“真的吗?听说卡美斯法老的儿子出现在底比斯,是他发动的起义……”
惊天动地的消息暴风般席卷了尼罗河两岸,横扫无数村庄与城市,稀稀疏疏的火光化为焚尽一切的烈焰,从底比斯到孟菲斯,从三角洲到西奈半岛,整个埃及跌入一片黑色的疯狂,平民们冲上街头,烧毁官府抢劫粮仓,砸碎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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