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育幼院会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但是何奶奶认为他们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帮助,所以他们会做些手工饼干或小首饰,然后上街兜售。
今天是星期天,何小苗带了十个育幼院的小朋友上街,两人一组,年纪大的带年纪小的,向路人推销他们自制的手工饼干。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他们带来的手工饼干盒子都印着真善美育幼院的字样,这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有些自尊心强的小朋友不能够坦然面对,总是要经过几次的劝说,才能逐渐化开他们的心结。
当然,身为育幼院大姊姊的何小苗,就变成他们的榜样。
站在闹区的街头,何小苗卖力的吆喝着,汗水滴下她的额头,太阳是那么的毒辣,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停过。
因为她亲切的笑容,所以她今天的成果挺不错,短短两个小时她已经卖出了二十盒饼干。
一盒饼干一百元,换句话说,她今天至少可以交给何奶奶两千元,但是她还没有打算结束,也许她可以卖到五千元也说不定。
「小阳,你看到了吗?小苗姊姊卖出这么多饼干喔!这些饼干都是你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做的,靠自己的努力赚到钱,很棒吧!」何小苗蹲下身跟闷闷不乐的小男生说。
小阳从早上就开始闹别扭了,八岁的孩子正处在似懂非懂的阶段,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却有一个何奶奶跟一大群哥哥姊姊弟弟妹妹,他为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而感到自卑。
他望着一个由爸爸妈妈牵着过马路的小女孩问:「为什么她有爸爸妈妈,小阳没有?」
何小苗心疼的揉着他的头发,「可是你有何奶奶跟小苗姊姊啊!还有小禾姊姊跟小树哥哥,小苗姊姊跟小阳一样都没有爸爸妈妈,可是小苗姊姊很快乐,因为我有爱我的何奶奶,还有你们这些弟弟妹妹,而且你看,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们做的饼干,我们是最棒的啊!」
「真的吗?」小阳还是觉得站在大家面前卖饼干很丢脸。
「你当然是最棒的啊,不然小苗姊姊怎么会喜欢你呢!」
「小阳也喜欢小苗姊姊。」闹别扭的小脸终于出现一丝笑容。
「那是当然的啊!小苗姊姊这么棒,小阳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何小苗骄傲的抬头挺胸逗得他呵呵笑,「好了,现在我们再去把剩下的饼干卖完,要不要小苗姊姊帮你卖几盒?」两个小时他才卖出两盒饼干,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很受挫!
小阳坚决的摇摇头,「不要,我可以自己卖。」
「这就对了。」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眼尖的看到有两个大男生一直往她这边瞄,她站起来就冲过去,「先生要买饼干吗?买饼干做好事,吃起饼干会觉得更好吃喔!」
何小苗跟两个大男生解释这手工饼干的制造者跟制作过程,所以她没有发现小阳捧着饼干走向他认为的好心叔叔阿姨那边。
小阳之所以会选定这两个叔叔阿姨,不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好看,也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很漂亮,而是他听到那个阿姨对叔叔讲话的声音好温柔,就像小苗姊姊跟他们说故事那样的声音。
所以他直觉的认为,这个阿姨跟小苗姊姊一样都是喜欢他的人。
可是他想错了,就在他走过去拉住那个阿姨的时候,那个漂亮阿姨突然尖叫了起来。
「哪里来的死小孩?竟然用脏兮兮的手摸我!走开走开,我不要买你的饼干,谁知道这些饼干吃了会不会死人……」
何小苗正高兴的收下两百元,一听到身后有喧闹声,她转过身看见小阳被一个女人推倒在地,于是连忙跑了过去。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何必那么凶?不想买饼干,不买就是了。」
她还没有跑到小阳身边,有个男人已经先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小阳。
「这年头诈骗集团太多了,不是卖菜瓜布就是原子笔,这个小孩八成也是那种诈骗集团带来的,利用小孩子就比较会让人同情吗—;—;」
「这位小姐,我们不需要妳;的同情,这些饼干都是我们做的,我们以劳力换取所得,我们不是骗人的。」何小苗打断那个言词尖酸的美女。
「你看她啦……」美女气急败坏的跺着脚,一手还去拉着她的男伴。
美女的男伴被她一拉,刚好跟何小苗打了照面。
「是妳;!」韩绍尔的眼睛瞄向何小苗手上的饼干盒,盒上印着真善美育幼院的字样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什么人配什么伴啊!
他这样无礼的人,也只能配得起外表光鲜亮丽的草包美女。
相对韩绍尔的热络,何小苗淡淡的点点头之后,就蹲下身去安慰心里受创的小阳。
「小阳,有没有受伤?」
他摇摇头,指着地上,「饼干掉出来了。」
何小苗一一捡起掉在地上的饼干,还剩两盒没有捡起,正要去捡时,韩绍尔已经捡起那两盒饼干。
「这两盒我买了。」
「不必,如果你买了还是丢在垃圾桶里,我宁愿你不要买。」何小苗抢回他手里的饼干。
她在记仇!看来上次的便当事件他给她很糟糕的印象。
韩绍尔企图扭转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他的女伴,娇宠的千金小姐杨兰兰却不断的扯他后腿。
「我们走啦!你说要陪我看电影的,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再去买高级的手工饼干,我知道有一家店的手工饼干做得很好吃。」
不但好吃,也应该很贵吧!
何小苗抬头瞄瞄拉扯的两人,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小阳,你知道有些人习惯吃很贵的饼干,像这种我们全心全意做出来的饼干不见得人人都爱,所以我们要去找真正的好人来买饼干。」
「我说了我要买。」韩绍尔拉开杨兰兰挂在他手臂的手。
「我们说了不卖。」何小苗把小阳拉起来。
「可是叔叔说要买我的饼干。」小阳一脸的委屈。他今天卖出的饼干已经很少了,为什么这个叔叔说要买饼干,小苗姊姊却不卖?
「对啊!我要买小阳的饼干,妳;为什么要阻止?我又不是跟妳;买。」
「因为……」何小苗突然笑了出来,「小阳,你看到前面有个奶奶在对你挥手,她一定是想买你的饼干,快去。」
小阳这一摔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目,反而让更多人愿意掏钱出来买饼干。
韩绍尔看在心里颇不是滋味,「妳;宁愿把饼干卖给别人,也不愿卖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会吃这种饼干的人。」
「妳;又知道了?」
「我的直觉很灵的。」
韩绍尔问道:「妳;在做义工替育幼院卖饼干?」
「我不是义工,我在育幼院长大,做饼干卖饼干都是我该做的事。」
被韩绍尔忽视的杨兰兰,不只一次用食指搓搓他的肩膀。
「你该走了。」何小苗耸耸肩。竹林那一夜,她本来还认为他是个痴心男,没想到他根本是个多情男,算她写的那篇特稿捏造不实好了。
「等一下,」韩绍尔叫住她,然后跟杨兰兰说了些悄悄话,「这个女的是个编辑,我怕她会乱写一些对我负面的报导,妳;先去我的车子那边等我,我跟她讲一下就过去。」
杨兰兰看了何小苗一眼便昂高下巴离去。
「韩总经理,还有事?」她故意忽略杨兰兰带着轻视意味的那一眼。
「我发现妳;都对别人笑,却给我脸色看。」
「那是因为我对着你笑不出来。」虽然何奶奶说要笑口常开,让别人感到愉悦然后自己也会感到快乐,不过面对他,她真的笑不出来。
「我会让妳;笑出来的。」
她还在想他要怎么让她笑出来,没想到他动作之快,连她都没办法拦住,便丢了一张千元大钞在饼干盒里,拿走两盒饼干然后就跑了。
何小苗回过神来瞪着韩绍尔的身影。
他不会以为这样做,她就笑得出来吧!
她追了上去,在他坐进车子里还没有驶离时拍了拍车窗。
车窗降下,韩绍尔探出头来,「我说了,我要买两盒饼干的。」
「那是施舍,找你八百,这样就不是施舍了。」何小苗丢了八百元到车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他,她的脾气就特别暴躁?「你就别让我知道你把饼干丢掉,不然我不去找你,雷公也会去劈你。」说完,她走过去跟小阳会合。
这关雷公什么事?!
韩绍尔看到穿着黄色针织衫、夹着鹅黄色发夹的何小苗,又露出笑容对路人解释这些饼干的由来,不管杨兰兰的大声劝阻,他拆开了一盒饼干,拿起一块放进口中,让浓浓的牛奶味化在嘴里。
第三章
何小苗看看时间。
四点半了。
离晚餐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外头的布置还是一团乱,她得要那些小萝卜头加快动作了。
育幼院偶尔会得到一些善心人士的捐款,何奶奶为了让育幼院的小朋友学习什么叫感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邀请这些捐款者,前来育幼院与他们聚会。
说是聚会,其实也不过就是跟育幼院小朋友一同吃顿家常饭而已。
扣掉一些无名氏跟不愿曝光的捐款者,其实愿意来育幼院参予这活动的人寥寥可数,可是何奶奶坚持这活动一定要持续办下去,她希望让小朋友知道现在别人帮助他们,等到他们长大有能力了也要去帮助其他人。
何奶奶总是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美丽善良的一面,有时她也会对何奶奶的作法产生疑惑,比如说有些院童在满十八岁离开育幼院之后就不再回来过,她会替何奶奶抱不平,不过何奶奶总是说她不怨恨他们,因为她的心很安宁,至少她又帮助一些孤苦无依的小朋友长大成人了。
何奶奶这种伟大的情怀是她永远比不上的,但是育幼院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帮忙,至少这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快点把桌子排好。」何奶奶告诉她,她联络到八个捐款人,育幼院里目前有三十个五个月到十六岁的院童,加上何奶奶还有今天来帮忙杂务的刘妈妈跟她总共有三十三个人,所以至少要排出四十个位置才够。
当然这个数字是指那八个捐款人全部都会到,否则这些位置根本坐不满。
可是为了让何奶奶开心,她也会尽心去做好活动的安排,只可惜星期天小禾没办法请假,不然她也会吵着要跟来,小禾显然也很讨书店老板跟老板娘的喜欢,她上班两个月每天都很快乐。
她想这也许就像何奶奶说的,这个世界上到处有温暖,只是有的人没遇到,就以为这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天色越来越暗,屋外的灯都开了,就等着贵客大驾光临。
小朋友不禁饿,时间过了六点之后,就开始有小朋友吵着说肚子饿,而安抚他们就是何小苗的工作。
「乖乖,小丽,再等等,客人来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何小苗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哄着。
「会不会又跟以前一样,客人说要来却都没来。」
「对啊!那些客人都黄牛。」
「一定是他们讨厌看到我们。」
小朋友们左一言右一语的说着,说得差点连何小苗也心浮气躁起来。都六点二十分了,还没有一个人来,这次活动会不会因此又流会?
她知道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她不能让小朋友对爱与关怀产生怀疑,何奶奶教他们要彼此相爱,不是彼此相恨。
「再等等,待会客人就会来了,小苗姊姊相信客人一定会来的,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来唱歌边等客人来。来,唱,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意发怒,不计算人家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凡事要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在何小苗的带领下,小朋友们开始唱着爱的真谛,这是何奶奶时常挂在嘴边的字语,小朋友们早就耳熟能详,唱得又快又流畅。
「有车子来了。」
在歌声中,一辆高级休旅车缓缓驶向育幼院,所有小朋友都因为贵客到来而开始发出鼓噪。
何小苗也很兴奋。她很想当面谢谢这位好心人士,不管他的捐款数目多少,他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休旅车停了,车头灯熄了,车门开了,一双高级皮鞋先踏上地面,然后是黑色西装裤黑色西装,然后是那张脸……
韩绍尔!
「狗屎!」忘了何奶奶的教诲,何小苗一看到下车的人就骂了出来,何奶奶向她投来关怀的眼神,她连忙低下头忏悔,「我错了,我不该乱骂人。」
「这里不好找,希望我们没有迟到。」韩绍尔替女伴开了车门。
来育幼院还带女伴来,他以为来参加圣诞派对啊!
何小苗抬头看了他的女伴一眼。也是一身晚礼服,却不是上次在街上看到的那一个。
他真有本事,总是能够惹得她把体内所有邪恶因子全爆发出来。
像现在她又想骂人了,但碍于何奶奶跟小朋友在场,她只能忍忍忍,爱是恒久忍耐……
只要他别找她说话,她一定能够忍住。
「小阳,上次的饼干真好吃。」韩绍尔找到了上次的小男孩小阳,又找到低着头的何小苗。她以为头低着他就看不到她吗?她那件黄色T恤太好辨认了。「嗨,何小苗。」
「小苗,原来妳;认识这位先生!」何奶奶高兴的说。
「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韩绍尔,华圣饭店的总经理。」
「原来是韩总经理,你捐给我们育幼院的一百万,所有小朋友都会谢谢你这个好心人的。」
「原来韩总经理捐给育幼院一百万,我本来还以为……」何小苗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
「话没说完不是很难受,妳;以为我来干么的?」他来干么,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天他不过要秘书照着饼干盒上的育幼院地址寄来一张支票,然后便接到邀约的电话,他也没多想就来了。
「我以为你是来变魔术的。」她瞄去两眼。一个魔术师、一个美艳助理,很像啊!
小朋友们哄堂大笑,只有站着的韩绍尔和坐着的何小苗互相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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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绍尔带来的女伴听说是新窜起的名模,人长得很漂亮,不过就是脾气大。
「你要选她还是我?」
对于名模美女指着她鼻子的纤纤食指,何小苗一脸的疑惑。她不过是看这位名模一直在挥手,她以为有蚊子咬她,她担心名模那双美腿会被咬成红豆冰就去拿了蚊香,这样她也有事?
「今天邀我来的是何奶奶,而妳;是我带来的女伴,就这样离开未免太没有礼貌了。」韩绍尔慢条斯理的说。
「你跟我说有个聚会,我还以为是慈善晚会才答应跟你来的,结果你要我来这里喂蚊子。」美女名模用力的跺着脚。「而且这什么菜?给猪吃还差不多。」
何小苗看着韩绍尔,想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竟挟了一口美女口中的猪食豆芽菜慢慢嚼着。
「第一,这不是猪食,这些菜都很营养可口;第二妳;不想吃东西是妳;本来就不吃东西,因为妳;要保持身材,所以别乱牵拖;第三,在小朋友面前妳;大声叫骂,怎么做个好榜样?」
「韩绍尔,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她还是要我?」
何小苗拍开美女名模的纤纤手指。
「妳;干么老是扯到我身上?他想不想留是他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留下来因为是何奶奶邀我来,而且有这么多小朋友陪着吃饭也很新鲜。」他回去记得要把这个女人的电话从手机里删掉,她上个星期还提醒他,说她愿意跟他结婚生两个小孩,但坏脾气又没教养的母亲生下的小孩,他才不要。
颜面尽失的美女名模,拉起晚礼服的裙襬;气呼呼的离去。
「不送她下山没关系吗?」何小苗坐了下来担心的问。
「放心,她有办法找到人来接她。」韩绍尔扫了一眼快被吓呆的院童们,「凶巴巴的阿姨走了,大家吃饭吧!何奶奶,真对不起,我的朋友失礼了。」
何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