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是做了,这样她该怎么办?她对他的感情就真的要扯不清楚了。他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去尝试着喜欢她看看,可是这种想法直觉地马上就被他排斥了,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临风,在和她分离的这些日子里,他始终也是没有忘记她。虽然现在有昭平在他身边陪伴,陪他度过心灵寂寞的时光,她也确实是做到了让他暂时忘却,可是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那吞噬他的身影依然会出现,怎么样也挥抹不去,所以他才会问自己,怎么样才能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说的很对,忘记不等于背叛。而他自己也清楚,过去应该忘掉。可是事实和情感都不允许他这样做啊!那么他再有理智又能怎么样?费解又费思量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超越了他自己能解决的范围之外?
“你在想什么?眉头紧成这样?”昭平的声音传来。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眸光温柔,表情甜美地看着他。心中泛起了温暖,道:“没有,在想一些困扰我的问题,我要自己找出答案。”
昭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两个人都是光溜溜的,所以实在是没有勇气乱动,即使她感觉这么躺着有种不适应和不习惯,所以感觉不舒服。
她昨天虽然激动,可是还不至于到了今天早上清醒过来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在经过了昨晚之后,她是不是可以把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看成是一个新的开始。虽然从他一个月来硬顶着不和她圆房的情况来看,昨天他会一时情动而致最后把持不定,让两人从名义夫妻变成了实际夫妻,那么他应该是有所觉悟,愿意和她有一个新的开始,但是她也知道他有多倔强,认准了的道理怎么会轻易就放弃?于是她问:
“你不会后悔吧?”
“为什么?”他不明白,兼诧异。第一,通常这种情况下比较吃亏的是女人,第二,他们是夫妻,谁都不用谈后悔。
“你应该知道你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很可能会让我更加喜欢你,你不怕我这个包袱会更沉重?”
“我承认我是把你看成过一个包袱,但是至少眼下,我还不会想要把它扔掉。”
“你还是会把我扔掉的吗?”昭平蓦地感觉伤心。这场仗打起来,果然是很累。
不想看见她伤心的表情,不仅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为了她现在同样也是他觉得珍视也应该要珍视的人,他道:“不会的,其实你太好,而我不够好,没有好到可以和你匹配,所以你不用怕我会扔掉你,相反我更担心你有一天会想要扔掉我。何况,你是公主啊!”
“我告诉过你,从我走出宫门,到这公主府中,我就是你的妻子,是薛家的媳妇多过是大清的公主!”她的语气十分的坚决。
薛戎绍见到她严肃的表情,像个孩子样的笑了:“我不会再忘记了。”
昭平看见他的笑容,心情一阵轻松,于是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好,道:“有机会,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好吗?”
“好。”轻抚着她的头发,心头荡漾着熟悉的疼惜的感觉。
安静不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廷玉的声音。
“公主,额驸,该起了吧?额驸要去当值的。”
※※※
睡到下午才起床的昭平,起身后立即去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后,立即被人通知,说薛夫人找她。
来到自己院落的客厅里,见薛夫人已经等候,昭平连忙上前见礼。
“公主,你们两个昨晚没事吧?”
“婆婆怎么知道的?”昭平奇怪地问道。
正在上下打量着她的薛夫人眼尖地看到她高立的旗装领子所遮盖着的皮肤上,露出了青青紫紫,分布不均匀的不完整的淤青,忽然露出会意的笑容,把昭平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薛夫人道:“好了,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你们两和好了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绍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虽然人是尽自聪明,但有时候心思不一定能一时转得过来。现在他也是跨出了这第一步,你还是要耐心,啊?”
听见薛夫人的话,昭平当然是知道得再明白也没有的了,只是还是免不了地脸红了个透彻。
“呵,”薛夫人笑了笑,“别不好意思了,女儿家出嫁做人媳妇,总有那么一步的。
公主,你决定下嫁绍儿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用情已深,不然你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拿一生的幸福去当赌注,来嫁给绍儿的。”
昭平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薛夫人,道:“我想,我还是有胜算的吧。”
“是,只要你有耐心,慢慢证明给绍儿看,他可以再爱一次,真正地爱一次,他会明白的。”
“我会的。”昭平再次为自己树立了信心。
晚上,薛戎健夫妻和薛夫人一起到这里来用晚饭。薛戎健夫妻见到两夫妻间好象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氛,眼珠子转了几圈,当然也不是笨蛋,当然就明白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日子,因为接近过年,所以军机处也就开始没有那么忙活了。薛戎绍开始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待在公主府中。而军机处的首席军机大臣黔亲王大人好象也知道了什么似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他的时间空出来,让他好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府里。
薛戎绍原本就觉得可以和昭平说得上话,现在当然更加不会冷着她,他们总是交谈着一些信手拈来的话题,什么都谈,甚至有一次谈到了排兵布阵的时候,昭平居然也能够说出一些道道来。这不得不让薛戎绍再度惊叹。
昭平逐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虽然偶尔还是会再想起临风,会想知道她好不好,现在怎么样了,也想知道她不愿意嫁给他原因,更想亲自见一她面好问个明白,但是一来没有机会,二来好像也没有很想见她到当初刚知道她不愿意嫁他的时候那样。只是时不时的,她的身影的出现,还是会给他带来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却能够引起他心里的酸楚。他很鸵鸟,知道自己忘记不了,所以一想起来,就马上逼自己岔开思绪,去想点别的,暂时不想到就好。大多数时间,只要有昭平,他就不会想到让他难过的事情,但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太好控制自己的思绪。昭平就像是他的浮木,所以当他意识到只要有昭平在身边,他就不会想到难过的事情后,他就开始尽量都和她粘在一起。
他的这一举动当然让所有人都欢喜。年关将近,又是天下升平安泰的时候,所以京城里早就是一派过年的喜气。
这天是十二月十一,正是昭平的生日,按照庄妃的意思,要把昭平接回宫里去,把她的众多姐妹都请进宫里来,给她庆生,尤其是熹平已经定下了过了年就走——科尔沁王和福晋都急着要见长孙,却偏又走不开。薛戎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清早,送昭平上庄妃派来接她的马车的时候,薛戎绍道:
“禁宫之中,不奉旨我进不去,我还是等晚上来接你吧。”
“不要紧,”昭平温柔地笑道,“说不定额娘会留我住上一晚,我要是回来,让人去军机处找你就好了。”
“好,说定了。”薛戎绍为她掩好马车的门,送她上路,随后自己也准备着去军机处当值。
第十九章
来到军机处,见只有黔亲王在,薛戎绍跟他请了安后,道:“怎么只有王爷一人?”
“快过年了,皇上今年提前将军机大臣和上书房大臣放了年假。其实从先皇设立军机处以来,上书房和军机处也早就是一而二、二而一了,眼下军机大臣就全是上书房中当值的。”黔亲王道。要是他不是皇帝的亲哥哥,他这个军机大臣现在大概也可以放假了。
“哦?怎么我不知道?”薛戎绍奇怪地道,虽然他不是军机大臣,好歹也算是军机处中的办事人员吧,但是看今天这等阵仗,只怕所有的军机处当值人等都放假去了,只剩下了门口值班的侍卫和黔亲王与他了。
“这是皇上昨天晚上临时决定,今天一早去通知的。”黔亲王目光中含着深意地看着他。
薛戎绍不苯,当然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他道:“怎么了?”
他是额驸,也算是外戚,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军功在身,他是不可能进入军机处这等中央机枢之地的,所以平时他在军机处时刻都不忘提醒自己要谨慎行事。
“你该知道,明年按例该是开武闱的时候。”黔亲王淡淡地笑着说道。
“是。”薛戎绍不明他意,一句话也不多说,单等他的下文。
“明年的武闱缺一个副主考主持武举人的兵法考试,本王向皇上举荐了额驸你。”黔亲王很平静地说道。
“这……”薛戎绍眼珠子转了几转,不怎么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像这种牵涉到国家抡材大典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像这种黑潭,薛戎绍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趟进去。
黔亲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什么。每次举人考试,不论是武举还是文举,考官贪墨的事情总是免不了的。皇上也并非是不知道,只是看在每次取中的进士,其组成总还算公道,大部分是属于有真才实学之士,也就另外寻机会开导那些贪墨的考官,以另外的手段去惩罚而已。额驸你治军素来端严有方,皇上很是爱重,想来你的眼光也必然是不错的,所以想让你试试。”
薛戎绍想了想,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君子自稳其身,立身既正,就不怕妖邪为害。”
“就是这个话,我先跟你提个醒,赶年下皇上大概就会下旨,宣布武举的正副主考。
哦对了,皇上还有旨意,说庄妃在宫里给昭平公主做生日,你不露面不好,就干脆下旨允许其他几个额驸和你一起进去,大家都在千秋亭呢。”
“是。”薛戎绍听见了,就行礼出军机处,过西夹道,在御前侍卫和太监的带领下,进御花园,来到了千秋亭中。果然人早都到齐,就等他来到了。
看着薛戎绍离开,黔亲王咳嗽一声,道:“走了,出来吧。”
只见通往里间的门上的布帘子一挑,宁熙皇帝带着两个太监四个侍卫出来,坐到了黔亲王的对面。
“安插一个薛戎绍,就真的足够了?”黔亲王有点担心。
“薛戎绍这人,端正刚严,虽然外表看来温和,但是绝对是个坚刚不可夺志的人,除非是他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己认清了一些事情,自己要自己去改变。”宁熙皇帝说道。
“我倒不是担心他会同流合污,只是有点担心怎么样才可以不着痕迹地把事情给解决。”
“事情总要揭露出来,哪怕没有这种契机,朕就是造也要造一个出来。”宁熙皇帝嘴上含着微笑,但是语气中的必胜决心表露无疑。
黔亲王叹了口气,道:“十几年来,你一直都放过他的。”
“他不值得了。十几年过去,朕压他的秩位,明劝暗戒都没有用,只差没有高墙圈禁,若不是念在一个阿玛的份上,他焉能活到今日?”
“我朝以来,天家骨肉兄弟之间还没有出过阋墙的事情,这要是捣腾开了,何其令人伤心。”
“现在是我们这么想,他不这么想。放心,再怎么样,朕不要他的性命。”
“那薛戎绍呢?你这样做,更让他招人忌,现在下头官场之中,已经开始有人打他的主意了。”
“如果他没有这点正气和定力,那么算朕看走了眼,把女儿嫁了个戴着面具的伪君子。不过……”
黔亲王很明白他的意思。兄弟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他最清楚。薛戎绍要是真的被拉下了水,那么除了他自己难逃一剐,连昭平也绝对不会为他留同情的眼泪,只会后悔自己有眼无珠,错付痴心。
黔亲王拿起了自己身边桌子上的两封黄锻面的奏折,道:“这两件折子怎么办?密奏上来的,你又不叫记档,怎么处置?”
“你收着呀。”
“好,我收着,”黔亲王无奈地道,“怎么有烫手的东西就是我收着呢!”
“总不好放在我这里,万一被打扫的太监宫女见了,什么都做不成了。”他说着看了看六个侍立的人。那六个人都马上低下了头,噤若寒声。
宁熙皇帝和黔亲王对望一眼,网钩具备,单等鱼儿上勾了。
※※※
给昭平做完生日,果然到了腊月二十八过小年的时候,宁熙皇帝下圣旨,命兵部侍郎姜新辅为第二年,即宁熙十九年武闱主考,丰台提督李仪禾、军机章京固伦额驸薛戎绍为副主考,由三人全权负责筹备武闱考试事宜,遴选十八房考官。
薛戎绍在公主府中接了旨意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以他的智慧,他当然看得出那天黔亲王和他做的这一番交谈的背后,自然是大有文章的。虽然碍于目下的形势,他还不明白这次的武闱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能保证自己取士公正,做不了一个“黑房”考官的话,那么除了他的仕途会完蛋之外,他的家人也全部要遭受牵连。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顶戴花翎,而是他直觉地知道要是在这件事上,他若不能律己,那后果绝对会严重到超乎他的想象。
昭平看着接旨之后的薛戎绍,只是牵了他的手从大厅往里走去,眼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在眼波流转中,只对他说出了一句:“绝不可非礼越权行事。”
薛戎绍点点头,道:“我知道。四王爷在你生日那天,就找我谈过了。”
昭平听了,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要告诉你,兵部侍郎姜新辅,也就是这次的主考,是安郡王的门人。”
安郡王,那是当今皇帝的长兄,先皇的长子。
“这我知道。”薛戎绍回答。
昭平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于是拉他到后堂坐下,道:“有件事,你或者并不知道,其实这件事,知道的人原本就不多。”
见公主要和额驸长谈,戚嬷嬷和廷玉两人连忙识趣地带着人退下。
昭平接着道:“十二年前,我还只有六岁,那年冬天,我们是在畅春园过的年。大年夜的时候,整个园子里都喜气极了,却没有想到传来消息说,西山锐建营都统关居猷擅自带兵,拿着兵部的勘合,进了紫禁城,说是奉旨净宫。后来查明了他是凭着安郡王的手条子,到兵部硬索来的勘合。这事最终虽然只有关居猷被革了职,但是我曾经听见额娘和皇阿玛说起过……”
她说到了这里,也没有接着往下说明,但是薛戎绍看着她的眼神,也大致可以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到他了解的眼神,昭平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因为是后来四伯伯亲自处理的,所以外人知道的极少,我告诉你,希望你留着心。”
“谢谢你告诉我。”薛戎绍道。
“你是我的额驸呀!”昭平理所当然地说道,她笑着看他。
薛戎绍道:“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或者真的有我们两个意想不到的内幕也说不定呢!只不过我也不是很肯定,而且也不知道我猜得到底对是不对,不过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这一担着这差使,只怕连年也没有办法好好地过了,而且肯定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陪我了。”昭平温婉地说道。
“等忙过了这件事,我一定可以有多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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