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侠更加骇然:‘要是有一队拯救队来,那对地球造成的威胁更大!’
原振侠一面说,黄绢的神情一路变得阴森可怖。等原振侠说完,她霍然站了起来,冷冷地道:‘你嫉妒我们之间的爱情!’原振侠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甚么样的山盟海誓,可是我可以肯定,李固绝不会在爱情上坚贞不渝!我和他所作的长谈,最是坦率,他在那时,还不是十分习惯于说谎,他渴望得到在白化星上,早已不存在的肉欲欢愉──’原振侠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黄绢在这时,向李固望去,神情又变得柔媚娇美。原振侠心中叹了一声,当然,李固在黄绢处得到了肉欲的欢愉。
原振侠再开口,声音有点僵硬:‘他说,他要尽量享受地球上的一切,甚么都不放过!你一个女人,绝对满足不了他的需要,天下有的是美丽的女人──’
黄绢陡然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一挺胸:‘天下的美女,我最出色!’
原振侠苦笑:‘魔镜啊魔镜!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一样不会满足。他体内的地球人血,使他成为百分之一百的地球人!’
黄绢望了原振侠半晌,才道:‘地球上有的是自始至终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
原振侠冷笑:‘不会是拥有一切权力,可以为所欲为的李固!’
黄绢闭上了眼睛一会,声音听来疲倦之极:‘可是我要试一试,我对他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
原振侠缓缓转过头去,向坐在一边,一动也不动的李固,望了一眼。在这时候,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个重大的疑问。
这个疑问,比他第一个疑问更甚。
他的第一个疑问是:黄绢既然已掌握了驾驶那宇宙飞船的秘密,她为甚么不藉此而获得至高的权力?这个疑问,可以说有了答案,答案是:黄绢真的爱上了李固,她宁愿得到爱情,【】对权力感到了厌倦。
可是第二个疑问,他不知是不是能有答案──他盯著李固看,心中在想:这时他看来像是活死人一样,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他领教过李固的伪装本领──李固在早已醒过来了之后,曾继续伪装昏迷很多天!
如果为了特殊的原因,他是不是可以伪装成白痴?
原振侠这时思绪十分乱,可是他突然来到了李固的身边,略俯下身去。
原振侠在李固的耳际,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假装的!’
李固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在脸上保持著那看来将是永恒不变的微笑。
原振侠的声音虽然低,可是黄绢还是听到了,她尖声道:‘你在胡说甚么?’
原振侠直了直身子:‘我们都领教过他的假装本领,现在我的怀疑,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黄绢的声音冰冷:‘他为甚么假装自己是白痴?’原振侠在心头突然涌起这个疑问时,也曾自己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有了初步的答案,可是他却不能把想到的答案说出来。
一来,黄绢自信她和世上任何女人不同(每一个女人都这样想,尤其是美女),说了,她也不会信。
二来,原振侠想到的答案,很伤人的自尊心。一般来说,有教养的人,都不说伤女性自尊心的话。
作为一个男性,原振侠想到那是许多男性,包括他在内的通病──不论拥有了一个甚么样的美女作为爱侣,都不会满足,都会厌倦,都会想和另一个、另两个,或更多的女性有亲密的关系。那另外的女性在美丽程度上,可能远不如原来的那一个,但是却更能激发起男人原始的、在异性处能得到的刺激和欢乐!
李固若是已经有了这种念头,而他又确知黄绢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话,他就有可能假装成白痴!有可能巫术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他只是趁此机会,假装痴呆,以逃避黄绢太过深情的热恋!
这是原振侠想到的答案!
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望了黄绢一会,神情不免有点古怪。他和黄绢之间,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心意互通的能力,可是毕竟太熟了,黄绢多少可以知道他心中在想些甚么。所以她现出了一个十分鄙夷的神情,缓慢地道:‘你的想法太卑鄙了,把他当作了是你自己!你始终不明白,他爱我,爱得极深,就像我爱他一样!
’
原振侠抿著嘴,对黄绢的指责,不表示意见。
黄绢又道:‘你说他已经是百分之一百的地球人,我却知道他多少和地球人略有不同──地球上的男人,对爱情不会那样投入和忠贞!’
原振侠有了一定程度的反感:‘你认识他有多久,可以有这样肯定的结论?’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多么久,我就可以知道他对我的爱意!’
原振侠冷笑一声:‘我并不怀疑你们之间的爱意,和你们一样的爱情,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都有。每一个男人在热恋的时候,都是情圣,而每一个女人,在热恋的时候,也都会说自己的爱人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黄绢这次,并没有分辩甚么,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原振侠一会。在那十来秒钟的时间中,原振侠可以感到黄绢对他的轻视。
然后,黄绢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了原振侠的无可救药。她来到了李固的身边,用十分轻柔的动作,扶著李固站起来。
她又扶著李固,走向门口,替李固戴上了黑眼镜和帽子,并不回头,说了一声:‘再见!’
原振侠忙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目的!’黄绢的声音有点激动:‘如果你不明白,那是你太迟钝了。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在爱河中的女人的悲痛和决心!’原振侠听出黄绢的话中,有著极度的恨意!这恨意,自然是针对自己而发的,因为他和玛仙,令得李固变成了白痴。
以往,不论原振侠和黄绢之间,有过多少争执冲突,但是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原振侠也当然知道,任何女人,如果对男人产生了这样的恨意,那不管这一对男女过去的关系如何亲密,到了这种程度,男的甚至只要碰一碰女的发端,都会惹起女的抽搐性的厌恶!
原振侠在那一刹间,简直伤感之至,看著黄绢打开了门,头也不回,扶著李固,一起向外走去。他惘然地也向门口走了几步,声音听来十分空洞:‘不管怎样,你别滥用他的先进装置!’黄绢并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几下听来可怕之极的冷笑声,来到了电梯前。等电梯的门打开,她就扶著李固,走了进去。
原振侠看著升降机的门合拢,在门合拢之前,黄绢并没有转身,原振侠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
而到了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时,原振侠长叹了一声,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忍不住在心口搓揉了好几下,可是那并不起作用。
他知道,自己和黄绢之间,那种若即若离,过一个时期,双方都自然而然,会有感情上火花迸发的那种情形,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和黄绢,现在已完全变成了陌路人。甚至,黄绢对他的恨意,也会慢慢消失,变成真正漠不关心的陌路人!
而他们之间,曾经爱恋得那么热烈,那么疯狂!
人是会变的,原振侠重重抚著脸,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叹息声,颓然坐下,久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突然想起,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忘了问──黄绢说她利用了那飞船上的设备,和白化星发出讯息,并且也有了回音。但是由于她不懂得白化星的语言和文字,所以不知道来自白化星的讯息有甚么意义。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大有可能导致另外一个,或更多的白化星人来到地球上!弄明白来自白化星的讯息,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原振侠虽然一想到这一点时,曾有一个短暂时间的紧张,可是,随之,沮丧的情绪,又令得他甚么都提不起劲来。在一片浑噩之中,他又想起了海棠,当海棠变成了异星人之际,他好像没有那样的怅惘。或许,他和海棠之间,并没有从肉体的接触,发展到爱情的滋生──他和黄绢,终究大不相同。
想了又想,原振侠仍然是一片惘然──那本来就是原振侠的性格,‘无可奈何’大约是他最好的写照了。无可奈何花落去,花要落去,又有甚么办法,一片怅惘,就是一片怅惘。
且不说惘然无可奈何的原振侠,说说黄绢吧!
在离开了原振侠的住所之后,她扶著李固,进入了那辆特备的车子。那辆车子停在建筑物前面的时候,看到的人都想:谁在搬家呢?
车子的外型,看来像是大型的搬运车,但其实,密封的车厢中,有著许多特殊的设备,自然也包括令人坐得十分舒服的安乐椅在内。
扶著李固坐了下来,黄绢坐在他的对面,盯著他看,心绪如怒涛翻滚──正如原振侠所感觉得到的一样,她对原振侠已经死了心。
(曾有一个女人,对她所深爱的一个男人说:你令我伤心不要紧,可是千万别令我死心!)
原振侠不管有多少理由,甚至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都好,他和玛仙一起,这样对付李固,使黄绢对原振侠死了心。她自然充满了怀恨,可是这种怀恨,甚至没有多少激情,而更多的是鄙视!
过去的一切,对黄绢来说,是真正过去了,连回忆都懒得回忆!就算想起来,也陌生之极!
这一切,自然是从李固陡然扑向前来,黄绢迎了上去,两个人紧拥在一起,而李固立时带著她,冲天飞去的那一刹间开始的!
黄绢一被李固拥在怀中,两人显然在这时还没有直接的肌肤接触,可是她只觉得在李固强有力的拥抱之下,一颗心,简直像是要从胸口中蹦跳出来!
李固一下子就把她带到了极高的高空,当他们两人穿过了一个云团时,黄绢感到燥热的脸上,飘来了丝丝的凉意。可是那只是一刹间的事,她身上的炽热,越来越甚,她知道那是甚么火在燃烧著自己,她的视线,甚至由于有这股火在燃烧,而变得十分模糊。这时候,她浑然不觉自己处在一个极异的情形之中──她被李固拥抱著,在空中飞行,这种情形,只有在特技电影中才出现过。可是这时,她只感到自然之极,自然到了像是她只是和李固手携手,在林间散步一样!
她模模糊糊地看出来,只看到李固的双眼,有异样的光芒,粉红色的光采,在他的双眼之中流转,转得人眼花撩乱。在这样的眼光之中,有著迫切的、炽热的需要,黄绢身上的那股火,就是被这种眼光燃点出来的!
黄绢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些甚么连她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话,才在呼呼的风声之中,感到自李固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李固在问:‘我应该怎么开始?’
黄绢看到,李固那俊美无比的脸,就在她的面前。当他问出那个傻气的问题时,他口唇的动作,甚至带著稚气的可爱,可是又对女性有著无比的诱惑力!
黄绢于是深深地吸一口气,把自己丰满柔润的唇,印向李固的唇。四片唇才一接触,李固的拥抱,就紧了一紧。而当黄绢的舌尖,滑进了李固的口中时,李固先是震动了一下,然后,吮住了黄绢的舌尖,在喉间发出一阵古怪之极的声音。
他不懂怎么开始,不是做作,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始,因为在白化星上,早已没有了男女之间身体接触的欢愉。这种夺天地造化的大快乐,只存在于他体内遥远的记忆之中,只在他体内的遗传密码之中。而今,骤然变成了眼前的事实,对这个白化星人来说,那种感受,使他知道生命的意义何在!
他们没有再升高,吻了又吻,然后,李固直视著黄绢,说出了一句话:‘我爱你!’
这句话,是白化星语言之中所没有的,但是他说来,却自然之极!黄绢也几乎在同时,说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自从十三岁那年初恋时,曾说过这句话之外,黄绢也一直未曾再说过这句话,甚至对原振侠,她也未曾说过!
可是这时,她却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感到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蜜!黄绢并不为自己的话感到意外,由于她确然被爱情紧搂著!
李固把黄绢吻了又吻,吻得黄绢心慌意乱,全身酥痒。她娇喘吁吁:‘能不能找一幅‥‥‥平地‥‥‥我们总不能在高空中‥‥‥’
她说到这里,体内的烈火,像是集中力量在烧她的双颊,以致她双颊绯红,像是有血要渗出来。这时,恰好夕阳西斜,天际也亮起了一抹又一抹的晚霞,和黄绢的悄脸相辉映,看得李固痴痴地,一时之间,不了解黄绢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黄绢紧偎著他,伸拳在他的背上打了两下,又把自己的身子紧靠了他一下:‘听到了我刚才的话没有?’李固‘啊’地一声,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不论是深吻浅吻,都还只是欢爱的初步。他现出欢喜莫名的神情,连连点头,然后,在半空中的他和黄绢,一个盘旋,向前飞了出去。
高空之上,劲风习习,看来是如此危险,可是在李固的怀中,她却又感到无比的安全。
不一会,他们就降落在一幅草地上,好像是一个山坡上,细柔的草,绿得耀眼,间杂著许多各色的野花。当他们仍然用相拥著的姿势,站立在草地上之后,李固有点手足无措。
傍晚的风很轻柔,当然无法吹熄黄绢身上的火,她看到李固的这种情形,又是好笑又是惊讶,混合而形成一种从来也没有的喜悦。
她先向李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自己怎么做,他也怎么做。然后,她不急不徐地,脱去了她的上衣,李固立时明白,也脱去了他身上那件银光闪闪的飞行衣。
黄绢的动作看来是那么优美,她一颗接一颗,解开了衬衣的钮扣,李固这时,也脱去了衣服。他的动作比黄绢快,当他那完美如雕像的身体,裸露在晚风中的时候,黄绢才敞开了衬衣。凉风使她感到无比的舒适,而李固紧盯著她胸前丰满坚挺的乳房。
他所发出的目光,却又如同两柄羽帚,正在她的胸前扫动。
黄绢稍略停了一停,就抛开了女性的矜持,把自己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李固的眼前。
李固发出了一下低吟声,两人都张开双臂,自然而然地接近。两人不是第一次拥抱,可是这一次,在两个美丽的身体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隔,几乎每一处肌肤,能紧紧相贴的,都紧贴在一起。
男体和女体之间,必然有著类似电流的发射,那种发射,可以导致亲近异性身体的人,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融化,和对方合为一体。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黄绢感到了从来也没有过的新鲜刺激。
李固几乎是笨拙的,全然不知道有的事该怎样发生,黄绢用女性的温柔引导著他。而有时候,李固也全然不知道温柔,粗暴得令黄绢秀眉频蹙,可是一切的一切,结合起来,却又是那么美好!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谁会在这种情形下研究身在何处呢?)等到他们双方的神智,又渐渐彷彿是从万千碎片中拼凑起来的时候,下弦月早已升起,月白风清,映在他们两人的身体上。
黄绢先发出了一下低吟声,李固撑起身子来,望著黄绢,好一会,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现在真正知道甚么叫爱情了,我要发讯息回去,告诉白化星人──我们错了,地球人才是对的!’
他说到一半,就一跃而起,在草地上跳跃著,叫著,高兴得像是一个得偿所愿的小孩子。然后,他又把黄绢抱了起来,紧搂著她。黄绢的双臂缠在他的颈上,李固问得很露骨,可是黄绢只觉得稚气。他在问:‘我可以经常得到那样的快乐?’黄绢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咬了一口:‘只要你愿意,就行,我们之间有爱情!’
那一口,咬得李固大叫了一声,突然把黄绢抛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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