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可以下令不准她进办公室,可是那只是把她的骚扰延至下班时间而非永远断绝。
于是,连续几次休息时间被打断后,罗青彦就不再拒绝她踏入他的办公室了,甚至连他的秘书都懒得在她来访时向他通报。
有时他在心里也暗暗佩服黎夏桐的勇气与毅力,要是他的属下有她一半的执行能力,他的开发案就可以超前完成了。
现在不是佩服别人的时候。一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罗青彦吐出一口气,想一口把咖啡喝完然后回去工作。但咖啡已经冷掉变得苦涩,他只好踱至水槽前将咖啡全部倒掉,重新泡一杯。
至于黎夏桐的来访所引起的小小不快,在他重返办公室时已被抛在脑后。
※※※
被所有员工及客户公认为“Artemis”的首席助理——黎夏桐,此时正踏入位在汐止的办公大楼,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足音使她看起来气势十足,顾盼之间无意流露的自信风采,不自觉地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外表冷静自若的她,此刻正怒火冲天。她一踏入“Artemis”的办公室,立即得到所有员工的注意,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
她也亲切回应,得体地和每个人寒暄,丝毫没有泄漏半分在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直到她踏入自己的办公室,才用力地将手提包甩在座椅上,稍稍宣泄自己的情绪。
“罗青彦这个大猪头!”夏桐忿忿不平地诅咒着,但心里的火气仍未消减。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飞镖,转身甩手,将所有的愤懑都朝门旁的镖靶射出去。
看着射出的飞镖正中红心下缘,让夏桐心里一阵舒畅。她扬手,又射出一支飞镖,门突然在这时打开,还未踏进门的黎雪湖被飞过的黑影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才知那黑影是飞镖。她杏眼圆睁地看看正中红心的飞镖,又看看射出飞镖的人,柳眉倒竖地开口:“你谋杀亲姊啊!”
夏桐扯了扯嘴角。“要是谋杀你不用坐牢的话,我倒是很想这么做。”
黎雪湖扬了扬眉,侧头打量她的妹妹。和她相处二十二年了,对于她的情绪反应,黎雪湖虽不敢说百分百掌握,但通常能猜出妹妹当下的情绪。
“你吃了炸药了?”
“你才吃了毒药了!”夏桐瞪了她一眼,将手上剩余的飞镖放在桌上。
“那是大姨妈来了?”
夏桐没好气地看着姊姊。“为什么女性反应稍稍激烈一点就是生理期来了?这种大男人主义的偏见,没想到连你也说得出口。”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对于妹妹的顶撞,黎雪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像是得知什么秘密似地露出微笑。
“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不该在这时来找你的。”黎雪湖下了结论。
夏桐眯了眯眼。“什么意思?为什么星期五就不该来找我?”
“因为你的火山定期每星期五发作一次啊!我还知道这座活火山的名字叫做——『罗青彦』。”
当黎雪湖轻轻吐出她最讨厌的人名,夏桐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扑上姊姊撕烂她的嘴巴。她尽力显得漫不经心地坐入舒适的椅子,克制住那股冲动。
“你在说什么?什么活火山?太夸张了。”
“哦?是吗?你今天去见过他了吧?”黎雪湖不等她回答,一迳往下说:“每次只要你去见过他,脾气就变得很糟糕,这已经成为一种固定模式了,比女人经期还准。”
夏桐生气地瞪着她。“是喔!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
如果黎雪湖此时的脑袋清醒一点,就知道这是妹妹发作的警讯,她应该巧妙地避开。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早上的咖啡太难喝造成的后遗症,黎雪湖就是不想住口,她漠视脑子里响起的警钟。
“别老是把错推到我身上,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真的不情愿,再大的压力也无法动你半分。”
听着姊姊这么说,让夏桐心中的那条线绷断了。
“你竟敢那么说?!要不是你老是把工作丢给我,自己跑去快乐逍遥,我犯得着丢下学业跑来公司上班?”
黎雪湖抬起下巴,挑衅道:“你哪有丢下学业?要不是你考上夜间部,我怎会叫你白天来公司打工?别忘了,这份打工的薪水可是高过你的同学许多。”
“那也是上个月才调薪好不好?你忘了我之前领的只是打工小妹的薪水,做的却是正职员工的事,有时甚至还超过!和我同年纪的女孩每天都快乐地『混』日子,整天只要担心穿什么衣服、搽什么口红、跟男朋友交往,而我却在这里透过电话和客户周旋、审视公司的总务预算有没有超过、和那些跩得二五八万的『菁英份子』鞠躬哈腰!”
“你在抱怨什么?难道这份工作没给你带来成就感?是,没错,当初是我因为公司刚成立,请不起行政人员才拖你下水帮忙,但是你自己野心勃勃地接下猎人才业务,也是你自己紧抓着罗青彦不放。这件案子客户也同意改请其他人,你却紧咬着罗青彦,我实在搞不懂你在坚持什么?”
“你说这一切都我自找的?”夏桐拉平的声线,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若不是你之前迷上耍弄夜店牛郎这项娱乐,几乎每天都在那儿流连忘返,忘了客户的会面,我会硬着头皮接替你的任务,从此像走上不归路那样回不了头?”
听到妹妹提起往事,让黎雪湖美丽的容貌闪过一丝心虚。
夏桐乘胜追击。“要不是你老是为了约会,把差事丢给我,我吃饱撑着去招惹罗青彦这号难缠人物?”
呃……这倒是事实,当初“葛雷特”找上门时是她负责此案,但因为当时快来不及和新交的阿娜答约会,于是她匆匆把案子丢给夏桐。黎雪湖心虚加内疚地收敛起责备的神色。
在这个小她四岁的妹妹面前,做姊姊的她很少能维持长姊的尊严。除了因为夏桐超龄成熟的外表,母亲早逝也让她的心智比一般同侪早熟许多。
尤其妈妈过世后的那几年,雪湖都在外地读书,家里只剩下夏桐和爸爸,因此她担起打理所有家务的责任。当雪湖毕业后回到家,夏桐已不是她离家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
她仍和从前一样爱笑、有幽默感,但她同时也变得冷静、内敛、实际且有责任感,才十八岁的她就将未来设想好。
黎雪湖依然记得,那天是她返家的第二天,还未说出她将与好友开创公司的计划,夏桐就一脸严肃地拿着志愿表及大学简介到她房间找她。
但出乎雪湖意料的是,妹妹并不是来找她商量该上哪所大学,而是来“告知”的。夏桐一脸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般地说出她的决定。
“我不上日间部大学。我选了几所夜间部的大学,而且不会离家太远,就能每天通勤。我已经找到一份工读的工作,虽然可能不够付学费,但可以应付日常生活开销;至于学费,只好申请助学贷款了。我已经跟爸说过了,他没有意见。”
愣愣地望着妹妹,黎雪湖发现她变得好陌生。那一瞬间,她领悟到从前那个赖在她身上撒娇、并用崇拜眼神望着她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之后,夏桐就如同她当初设定地考上大学夜间部,每天通勤上下课,家里的家务仍由她一手包办。沉浸在学术研究工作的父亲放手把家里所有事都交给夏桐打理,包括他的薪水、家里的开销支出,夏桐打理得比父亲还好。
不同的是,夏桐并没有去做当初的工读工作,而是被雪湖拉进刚创立的公司工作。初期,从未有过工作经验的她,只是负责跑腿打杂。但渐渐地,认真负责的她除了一般的杂务外,也开始接下其他的行政工作,像是总务、采购、文件处理归档,后来忙于接案子的杜雨夜把会计工作也交给了她。
虽然公司也委托会计事务所来理帐,但负责记录、保管收据仍是个繁重琐碎的工作,夏桐都一一接下,并且越做越顺手。
最后,偶尔大家都很忙的时候,她也帮忙接一些较小的案子。直到姊姊因为约会——美其名是为了让她成长——把案子丢给她,她才有机会接触到较大的任务。
“可是,我后来也和『葛雷特』谈过了,表明罗青彦拒绝所有优惠条件跳槽,我也提出另一个不错的人选,人家『葛雷特』都接受了,你为何还这么执着?”
夏桐听得出姊姊的声音已放软,她也不再咄咄逼人。
“我不甘心。罗青彦是我接的第一个重要的案子,我不能轻易放弃。再说,『葛雷特』也说过了,只要我能说动罗青彦,无论何时他们都敞开门欢迎。”夏桐一边说着,一边启动待命中的笔记型电脑。她键入一串密码,熟悉的几米桌面跳入眼帘。
“你就这么死心眼,才会搞得自己每周五都变成活火山一样。你知不知道小梅每到周五都不敢把重要的报表给你看,就怕扫到台风尾。”
对于姊姊讲的,夏桐也心知肚明,但她就是无法放弃罗青彦这个猎物。她虽不是事事苛求完美,但自从她接手猎人工作以来,只有罗青彦是她尚未摆平的猎物。
看着沉默不语的妹妹,黎雪湖知道她已听进她的话,也就不再啰嗦。她转身走向门口。“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下午要到台中出差,周一才会回来。这两天不在家,麻烦你去洗衣店帮我拿衣服。”
夏桐知道雪湖最近忙于一件棘手的任务,这次的猎物和罗青彦一样难缠。雪湖好几次去拜访都扑空,所以这回打算趁休假时,直接杀到对方的家里。
她叹了口气。“知道了。祝你顺利。”
收到夏桐近乎求和的语气,雪湖露出开心的笑容。“谢啦!”
看着姊姊美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夏桐开始检视自己是否真如姊姊所说的太过执着?再这样坚持下去是否有意义?
虽然外界传言没有“Artemis”猎不到的人才,但身为其中一员的她非常清楚,那是个夸大的传言。“Artemis”当然也有完结不了的案子,虽然不多,但并非完美无缺。只不过因为他们曾完成过几件重大的人才仲介,才得来这样的传言。
她调出罗青彦的档案,瞪视着萤幕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男人一手拿著文件、一手则插在裤袋里,显得那样自信从容,他并没看着着手上的文件,反而是冷冷地瞪着镜头,像是在指责它不该对着他。
夏桐明白他瞪的不是镜头而是她。这张照片是她在与他第十二次会面时拍的,当时他正全神贯注在文件上,根本没留意她手上的相机,直到她出声叫他,他才抬头。
当他发现她拍照时,还发了一顿脾气,要不是夏桐手脚俐落赶紧溜开,这张照片早被他删掉了。
“猪头!”她弹了一下萤幕,突然灵光一闪,按下列印键,将罗青彦的照片印出来。
然后,她将那张照片稍做修剪,在背面涂上胶水,贴在门旁的镖靶上。她踱回办公桌前拿起飞镖,嘴角露出淘气的笑容,甩手就往罗青彦的照片射出一镖。
YA!正中眉心!她激动地握拳大叫一声,感觉那股紧绷的压力和怒气正逐渐消减中。
她执起另一支飞镖。这次她瞄准的是他的心脏,同时嘴里喃喃念着:“乖乖受死吧!罗猪头!”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夏桐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一脸无助的女子。
她们此时正在台北东区巷弄间的一家茶餐厅里。虽然餐厅地处僻静,但供应的饮料、餐点都挺有新意且美味,所以吸引不少客人。
但夏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来喝茶或吃饭,而是被她的大学同学安以欣一通莫名其妙又紧急的电话约出来的。
可是,当她一到现场,等着她的不只安以欣一人,还有一个满脸不安彷徨的陌生女子。夏桐听完安以欣约略说明约她出来的用意,先是扯扯嘴角,然后拉着同学的领子,凑近咬着牙低声问:“安以欣小姐,不好意思,可能是外面太阳太大,晒得我有点头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带着一个陌生人赴约?”
“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我们系上的研究生,算起来是我们的学姊耶!”
夏桐瞪她一眼。“我管她是谁。原来你在电话里说得要死要活、超级紧急的『重大事情』,竟然是找我来当张老师?”
“哎呀,什么张老师,只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嘛!更何况这次绝对不是我主动插手管的,是学姊拜托我找你的。”安以欣嘟着嘴、摇着头,耳朵垂着一大串花俏的亮片和金属,晃得夏桐一阵头晕。
像这样的麻烦,夏桐已不知遇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安以欣替她惹出来的。
“我不是说我不想再接到这种麻烦了吗?你怎么又——”
就在夏桐要对安以欣发飙时,坐在一旁的学姊开口了。“不好意思,其实是我一直拜托以欣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了。”
一面对楚楚可怜的学姊,夏桐不自觉心软了。“可是,学姊,我是你学妹,你不觉得向年纪小的我请教这类男女感情的事,有点问错人了吗?”
“男女之间的感情和年龄无关,靠的是经验吧!”本来懦弱的学姊突然变得自信,斩钉截铁地说。
夏桐苦笑。“我就很有经验吗?”
事实上,她根本毫无经验。但不论她怎么辩驳,就是没有人相信,最大的原因是——
“你看起来很成熟,而且对于那些追求你或调戏你的男生,你都应付自如。你一定比我更了解男生,也更清楚如何应付他们。”
长相成熟难道其他方面就一定跟着成熟吗?夏恫在心里龇牙咧嘴地咒骂。她已经受够了别人老是对她成熟的外貌产生误解,甚至引发许多匪夷所思的传言。
从高中时期,她就因为早熟的外貌和身材引来其他同学的侧目,很多男同学甚至对她开些淫亵的玩笑,明目张胆地问她是不是有很多性经验。
什么叫她很了解男生?很清楚如何应付他们?她只是在一次次的嘲讽中找出应对那群白痴男生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加理睬,还有冷漠以待。这两样武器对付那些想寻她开心的臭男生绰绰有余。
可是,对于男女间的情欲关系,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只不过在雪湖身边待久了,常听她提起她和男友之间的情事,再加上雪湖直言敢说,所以,她了解许多常人不晓得的事。但那也仅只于理论,实际的经验值其实是零。
但她知道不管她说得再多,学姊也不会相信。
看着沉默不语的夏桐,学姊又举了一个例证。“而且你上个礼拜不也提供意见给国贸系的学妹?现在她已经抛弃那个花心男友,最近在联谊中又认识了新男友。为什么就不可以给我一点建议?”
呼……夏桐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这下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好、好,我说不过你。到底什么问题?你先说来听听,不过我不保证能提供完美答案哦!”夏桐无奈地投降了。
“嗯!谢谢。”学姊终于露出微笑。不过,要谈论到自己的私密,还是让她小小地犹豫一下。在喝了八口玫瑰花茶,揉烂了五张面纸后,学姊终于嗫嚅地和盘托出她的男友对她提出的终极要求——肛交。
“什么?!”安以欣一听到学姊说出那两个字,像被电到一样跳起来大叫。
夏桐赶紧把她压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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