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刚才说了没有?我哥哥嫂子也来了。”感觉到身边那个人影微微一僵,文攸同从眼角瞥瞥她。“你还记得他们吧。”
记得。她当然记得那个有着过度热情的老板娘,还有那个仅见过两面,眼睛锐利似刀的医生。可……想到她跟他们那宝贝弟弟之间的一点不清白,李斯洛想不心虚都很难。不过,她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文攸同的手突然横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并且紧了紧。
“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掩饰。你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好吗?”
看着那只大手,李斯洛不自觉地眨眨眼,眼底蕴叠起一丝温暖。
☆ ☆ ☆
“猜猜谁来吃晚餐?”
刚进包厢,盛世就迎了上来。
》》》》》继续待续……
《意怠鸟的爱情》竹西 ˇ三十六(下)ˇ
“猜猜谁来吃晚餐?”
刚进包厢,盛世就迎了上来。
“怎么?除了我哥一家,难道还有其他人?”
文攸同看看空无一人的包厢,不由扬起眉。
盛世打了个响指。
“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我们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正说着,包厢外隐隐传来一阵争执声,盛世急急补充道:“你哥跟你妈又干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只见文辙同和母亲童思存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王燕抱着团团跟在他们身后。“妈,你怎么来了?”文攸同赶紧迎上去。
“哼,”童女士一声冷哼,“你们兄弟俩从来就没把我当你们的妈。你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吗?干嘛这么藏着掖着,都不告诉我一声?”
文辙同原本正和王燕在跟李斯洛打招呼,听此言冷哼一声接腔道:“我们兄弟俩生活中缺你出席的场合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个。”
童女士的脸色变了变,转头对大儿子道:“你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还不能理解我当年的苦衷……”
文辙同挥手打断她,“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谁得为谁牺牲,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第一次看到文辙同时,李斯洛就感觉这个男人像一把闪闪发亮的手术刀。果然,他说出的话比手术刀还锋利。看着童女士那一脸的凄然,李斯洛和王燕是好一阵同情。
“怎么说话呢?!”王燕狠狠地拧了丈夫一把。
文辙同看看王燕,又看看母亲,抱起女儿默默坐到一边。
团团似乎刚刚睡醒,有点萎靡不振地赖在父亲肩头。而当她看到她最喜欢的人就在附近时,不由来了精神,一边咿咿呀呀地叫着,一边蹬着两条小胖腿要往文攸同的怀里蹦。文攸同接过侄女,对母亲笑道:“对不起,妈,是我不好,我应该告诉您一声的。可我怕您又把那些记者招来,我算是怕了他们。”
童女士的脸色缓了缓,道:“又不是什么坏事,怕媒体干嘛?再说,他们只会帮你提高知名度……”
文辙同冷哼道:“还会帮着制造流言。”
王燕忍不住又拧了他一把。
童女士皱皱眉,也不理他,转头对盛世道:“小盛,这次辛苦你了。”
面对昔日的老师,就连盛世也没胆子再插科打诨,赶紧干笑着摇手,“哪里哪里,老师不怪我就好,是我工作不周,忘了给老师寄请柬。”
童女士点点头,眼风扫过站在轮椅后的李斯洛——害得李斯洛内心一阵打鼓,以为她要问及她的身份……然而,童女士什么也没问,只是冲着酒桌一挥手。
“大家都入席吧。”
显然,大家都习惯了童女士的反客为主,纷纷依言入座。
菜上桌,酒斟满,童女士举起酒杯。
“小盛,这第一杯应该先敬你。没有你,小同也没有今天。”
盛世的后脖颈不由一层冷汗。说实话,文攸同退出公司全心“鼓捣”这些“不务正业”,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得归功于他的“诱拐”。
“老师我……”
老师摇摇头,“当年我不喜欢小同鼓捣这些,是怕他耽误了学业。其实回头想想,行行出状元,只要他能专精于一行,不枉度自己的人生就好。”
文攸同惊讶地看着母亲。
童女士斟上第二杯酒,冲他举起酒杯。
“小同,这杯敬你。你有今天的成就,妈也很为你骄傲。”
她轻酌一口红酒,又道:“我的儿子都是好样的。我一直相信,只要你们有心,都能干出一番事业。”
文辙同和文攸同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等待着——教师出身的童女士总是习惯于先扬后抑,表扬过后跟着的往往是训诫。
果然,只听童女士又道:“不过,你要记住,前面的路还很长,越是有了一点成就,未来想要突破就越难。到时候可别学你哥畏难退缩才是。”说着,瞟了一眼文辙同。
文辙同冷笑一声,也不搭腔,径自喂着团团吃饭。在母亲看来,他选择回乡行医是因为害怕面对医院里越来越激烈的竞争,是畏难退缩,是逃兵。而他已经懒得再跟这固执的老太太争辨了。一旁的王燕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替丈夫辩驳道:“大同不是畏难,他是有自己的选择。”“选择?”童女士冷冷地挑起眉,“选择逃避?”她转头看着文辙同,“不就是一例手术没成功吗?人生哪能没有一点挫折?我打听过,那种手术以目前国内的技术来说,还没成功过一例。如果你真有心,我可以再资助你出国学习……”
“谢了,”文辙同冷笑着拿开被团团捞在手里挥舞的筷子,“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改变。”
童女士皱紧眉,“你这样对得起你以前的付出吗?你读到博士难道就是为了在山上做一个赤脚医生?”
文辙同猛地抬起头,“我做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包括山里没钱的穷人。不是只有城里人才会生病。”他看看母亲,冷哼着挥挥手,“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童女士被气得一噎。
文攸同赶紧站起身给母亲斟上酒,劝道:“妈,大哥有大哥的考虑,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精英……”
“为什么不想?”童女士气哼哼地道:“如果他没那份能力我也不为难他,可他明明有那个天份,为什么不努力?他就是只想图个安逸,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童女士的话不由让李斯洛想起她的爷爷。她爷爷就常常这么说她,直到最后对她绝望为止。文辙同替女儿擦擦嘴,抱起她,冲母亲冷笑道:“每个人对自己生活的要求都不同,你不能以你的标准来要求我。也许我做不到你的成就,但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像你的孩子那样在父母不健全的环境里长大!”
童女士“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什么话?!你以为我愿意放弃你们?是你爸爸不肯让我带走你们!就算我没在你们身边,可我心里从来就没放下过你们!哪一周我们不通几次电话?再忙我也记得给你们寄礼物!”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或许在亲情方面我给予得不够,可我一直在努力要做得更好一点。”
文攸同伸出手臂,默默安抚着母亲的背——这倒是李斯洛没有想到的事。她没料到文攸同竟然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不由有些看呆了。
童女士深吸一口气,压抑下激动,又道:“我自认为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如果你还要怪我,我也没办法。可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一时间,房间里静默下来。只有团团站在文辙同的腿上向文攸同伸着手,咿咿呀呀地嘟嚷着谁也听不懂的稚语。
文攸同回身抱过她,又转头劝着母亲:“妈,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记得小时候您对我们说过,让我们学会理解您。同样,您也得理解我们。我跟大哥都已经长大了,对未来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们把握不好将来,可每个人都要学着自己长大,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您的羽翼下。何况刚才您也说了,只要我们有心,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成就的。光凭这点,您还不相信您的儿子吗?”
童女士看看两个儿子,又看看一派天真的孙女,不由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只听团团也学着她长叹了一声,逗得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你叹什么气啊。”文攸同捏着她的脸蛋。
团团憨笑着,一边拉着他的手指要往嘴里送,一边抬眼看看旁边的童女士。她突然发现,童女士脖子上戴着的那串珍珠项链似乎挺好玩,便口齿清晰地叫了声“奶奶”。
童思存并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也不过耳耳,可看着这隔代的孙女,却突然心软起来。
她伸手接过团团,叹道:“养儿方知报娘恩。我也不指望你们回报我什么,我只希望你们能明白我这番心意就好,不要老是以为我是要操控你们,好歹我还是你们的母亲,不是你们仇人,我不会想害你们的。”
团团在童女士的怀里只老实了几秒,就攀爬着想要去抓那串珍珠项链。童女士压制着不让她乱动,团团很不高兴地尖叫抗议,这魔音穿脑让她奶奶始料未及,不由有点手足无措。王燕赶紧过去将团团抱了回来。
李斯洛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门上有响,只见林晓抱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来晚了。”她把花送到文攸同面前,“恭喜你。”
文攸同赶紧起身,“哎哟,还送我花,真是谢谢了。”
童女士招呼服务员在她和文攸同中间加一个座位。文攸同抬眼看看李斯洛,只见她正眼满好奇地在观望,不由冲她眨眨眼。李斯洛则回应给他一个更加无辜的眼神。
童女士冷眼看着两人间的小动作,对文攸同道:“小同,最近还有什么计划?”“计划?”文攸同想了想,笑道:“是有点。不过不急,我打算先放自己几天假。”“正好,”童女士转向林晓,“晓晓也很久没休假了。这样吧,我出钱,请你们去巴厘岛玩一趟怎么样?”
文攸同心头不由一阵火起。早知道母亲同情不得,可每次都抵不过一时的心软。他看看李斯洛——李斯洛仍然是那副“不关我事,我只是好奇”的表情——突然笑道:“好啊,正好我跟洛都想出去走走。”
猛然听到提及自己,李斯洛不由意外地眨眨眼,抬眼看向他。
“洛,你昨天不还说想出国去玩玩的吗?”
文攸同向她探着头,那眼神专注得像是要钻进她的脑子,好让她不要会错了他的意图。李斯洛何等聪明,岂能不明白他肚子里的小算盘?可她又不想撒谎,只得含糊地嘟嚷了一个不具任何意义的字眼:“啊……”
童女士像是此时才看到李斯洛,抬眼看看盛世,问:“这位是……”
“这是我的助手……”盛世的话音未落,就听文攸同赶上来补充道:“也是我的女朋友。”除了李斯洛,众人全都一愣。王燕更是快人快语地冒出句:“哈!我就知道。”看看暗自冒着冷汗的文攸同,李斯洛眨眨眼,只犹豫了半秒就决定还是先帮他圆了这个谎,便装出三分羞涩七分大方的样子,抬头冲大家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而众人的反应也让她觉得,帮他所带来的乐趣要远大于会带来的麻烦。
只见童女士是一脸的故作镇定,只有皱起的眉心暗示着她的不悦;林晓则玩弄着面前的杯碟,一边由眼角小心地瞥着童女士的表情;文辙同从眼镜的上方斜眼瞅着文攸同——显然,他也不相信;只有王燕冲着她和文攸同高兴地笑着。
童女士慢悠悠地喝了口酒,也不看李斯洛,对文攸同道:“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文攸同有些做贼心虚,干笑道:“现在说也不迟。”
童女士看看他,又看看林晓,再看看李斯洛,沉思了一会,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搞不清。不过,你想好了?”
文攸同皱起眉,“什么想好了?”
童女士抬眼看看李斯洛,眼睛里多了一些意味深长。“我一直以为……”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从李斯洛身上移到林晓身上,然后又移回李斯洛身上,然后像个宠溺的母亲般对文攸同笑笑,又摇头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昨天还打得火热,今天倒又崩了……还没过一天,又说别人是你的女朋友……”
文攸同这才意识到母亲是在干嘛,不由倒竖起双眉。
不待他出声,童女士摆摆手,笑叹道:“唉,你也大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是管不了了。”一句话倒堵得文攸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 ☆ ☆
李斯洛洗完澡出来,只见文攸同还坐在沙发里生着闷气,便伸手去搔他那头短发。文攸同抬眼看看她,一把将她扯到面前,抱住她的腰,把头抵在她的胸前,郁闷地嘀咕:“我怎么就斗不过我妈?”
“原来你也是个软心肠的人。”李斯洛笑着,一边抚弄着他那头短发。出人意料的是,他那头看上去又粗又硬的发茬摸在手里竟异常的柔软。
“也亏我不真是你的女朋友,不然还不上了你妈的当,在那醋死。”
文攸同心里“咯登”了一下,不由抬头看看她,笑道:“要不,你真做我女朋友得了,至少能气气我妈。”
“然后让你妈收拾我?我又不傻。”
她这么一说,文攸同更不甘心起来。
“我还替你挡过你爸妈的剑呢,怎么着你也得报答报答我。”停顿了一下,他又嘻笑道:“古人云:大恩难报,以身相许,干脆你就许了我得了。”说着,手不规矩起来。
“嗳,”李斯洛抓住他作怪的手,冲他摇着手指笑道:“今天我也替你做了一回挡箭牌,咱俩现在可是两不相欠了。”
《意怠鸟的爱情》竹西 ˇ三十七章ˇ
在李爸李妈眼里,大女儿李斯涵简直就是一个神人,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因此,老俩口就对李斯洛的事放松了警惕,总以为有老大出马,就算老二真的不肯嫁给徐唯一,好歹也不会跟那个名声不好的“丧门星”搅和在一块。可当他们再次驾临女儿香闺,发现李斯洛非但没有跟那人划清界线,反而是越打越火热后,差点没气晕。偏偏向来好说话的小女儿不知怎么学会了刚强,反驳起父母来尽是一大套又一套的大道理,惹得脾气急躁的李妈妈差点学着李爸犯了心脏病。李斯涵听到争吵跑过来,不仅不劝着妹妹,反倒把老俩口给教育了一通。又是指责他们不该听信外面的谣言,不了解事实真相就胡乱指责文攸同人品不好,又是指责他们不该任意干涉妹妹的生活,甚至抬出小时候他们对李斯洛不闻不问,害得她在爷爷家受尽欺凌的往事让老俩口自惭,这才算是压制下一场风暴。
正好,李斯涵的老公要去夏威夷公干,有意带着妻儿同行。李斯涵便借口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儿子,哄得老俩口既心疼女儿又心疼外孙,她便趁机替老夫妻俩也办了护照,拖着一家老小一同去了夏威夷。
不过,李爸李妈也不是由着人哄的傻瓜,这边虽然心疼着大女儿,那边也没放下小女儿。临走前,俩人叫来徐唯一,郑重其事地将公司和李斯洛托付给他照顾。徐唯一这孩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极重情义,有了他们的托付,就算他跟李斯洛最后不能成夫妻,他也必定会替他们看顾起她,不叫那个姓文还是姓天来着的“丧门星”给欺负了去。而且,老俩口还存了个私心,总觉得有徐唯一照顾,李斯洛跟他接触的时间肯定就会多,这样一来,说不定哪天李斯洛就能回心转意,等他们回来时,搞不好就是个现成的老丈人老丈母娘。老俩口自觉安排妥当,便也心满意足地跟着大女儿去周游世界了。
☆ ☆ ☆
送走千叮咛万嘱咐的爸妈和姐姐、姐夫,李斯洛搭着徐唯一的车回家。
自从那天说要给她一个“浪漫的感觉”后,这位老兄就突然间踪影全无。要不是今天他也跑来送机,她差点就忘了有这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