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抖的厉害,整颗心都在急速下沉,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库。风言,原来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是我把他逼上绝路的啊。既使没有在舞厅遇上那挨千刀的红头发,他也会再找机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都是我害的啊,我竟然把风言伤害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我怎么可以把他伤害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我究竟在干什么呀?
一股透彻心肺的寒意袭卷了我的全身,风言?啊,风言会不会出事?信上的每一个字,一下子变成了一群狂乱飞舞的鬼魅,阴森森笼罩在我的周围,让我憋闷的透不过气来。
我不顾一切冲出家门,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咦,骆珞,你怎么又来了?”我气喘吁吁跑进医院,一口气冲到风言的病房门口,只见风言的母亲独自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看到我,一脸惊讶的表情。
“风言呢?醒了没有?我,我不放心,还是留在医院好些……”我边喘气边道,探头朝门上的玻璃窗瞧去。
“还没有醒!”风言的母亲蹙着眉摇头,眼里那浓浓的悲戚,揪的我内心更加难受。
我依着病房门,眼睛透过玻璃,直直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风言,他就那样安然的躺在那里,全然不顾门外心如刀割的我,我不知道这种隔门相望的煎熬何时才是尽头,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啊!
“骆珞,过来坐坐吧,你还有身孕呢,别累坏了。”风言的母亲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洒在衣襟。
与风言的母亲并排坐着,望着对面的病房门,沉默。两个女人,一脸戚戚,都为了病房里那个不醒人事的男人,我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伏在腿上轻声抽泣起来。
“可怜的孩子!”风言的母亲将手搭到我的肩上,叹息着。
只从知道我有了风言的孩子,她己经潜意识的把我当成儿媳来看,这个善良的母亲,让我一次次觉的自己罪不可恕。
如果不是我顾虑太多,违心的拒绝风言的感情,怎么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怎么会伤害到这么多人?我为什么要害怕再次被情所伤?就算风言不是真心爱我,也会象浩一样无情地抛弃我,那又算什么?只要他能好好的过着,我受点伤害算什么啊……
我在内心一遍遍责骂着自己,好想一头撞死,这种悔恨的心情折磨的我快要发疯了!
一会儿,风言的父亲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保镖,都是一脸阴沉。来到近前,吩咐两保镖带风言的母亲回宾馆休息,风言的母亲执意不肯回。
“唉,你去休息会吧,累垮了怎么办?这里,我先看着!”风言的父亲无奈的叹着气,望着一脸憔悴的爱妻,眼里有着无比的痛惜。
“伯母,您还是去休息会吧,别等风言醒过来了,您自己倒累垮了就不好了!”我轻轻扶起风言的母亲,柔声劝慰着。
“骆珞,你也去休息,都熬了三天了,累的不成样子了,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孩子着想吧?”风言的父亲将目光转向我,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一丝慈爱。
这几天的患难与共,己经把我们的命运紧紧的连到了一起,他们总在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对我的关怀,让我感动而又羞愧!
“骆珞,你随我一道回宾馆去休息吧。”风言的母亲携住我的手,我迟疑片刻,望了一眼病房门,扶着风言的母亲离开了医院。
宾馆就在离医院几百米的地方,一会儿就到了。是一个套间,里面设施很豪华。我让一保镖打电话去叫些东西来给风言的母亲吃,又给风言的母亲倒了一杯茶,便疲倦的靠在沙发上,浑身酸软,似乎己经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餐车很快便送食物上来了,中西餐都有,式样很丰富。我却没有一丝胃口,看着吃的就想吐。
风言的母亲给我叉了一块牛扒,拿了一杯热牛奶,说胎儿要注意营养,多吃点肉好。我用刀子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丢下叉子,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
风言的母亲跟着进来,不住叹气,等我吐完,递给我一方纸巾,又帮我将搭到脸上的乱发拂到脑后。以前在家,母亲也常帮我这样整理头发,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心里一热,忍不住就想扑在她的怀里狠狠地痛哭一场。
我喝了一大杯热开水,不敢再吃东西。风言的母亲只好吩咐服务员再给我准备一些酸汤酸菜来。
吃完东西,两保镖退出了房间,带上门之前说他们就在隔壁房间,有事让我们叫一声。我扶风言的母亲去床上休息,转身欲出客厅躺沙发,被她叫住了。
“骆珞,就在这个床上睡吧,我们聊一会,好吗?”风言母亲的样子,显得很无助,很脆弱。
我心里一阵难受,点了点头,脱掉鞋子与她并排躺在席梦思上。
“骆珞,给我讲讲风言在这边的生活,可以吗?我想听听。”风言的母亲偏过头,望着我,眼里有着盈盈泪光。
我平躺着,望着天花板,记忆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那位站在铁门外,微笑着,一脸阳光的大男孩。也就是那个晚上,风言眼里那丝关切的光,深深的感动了我。
我缓缓的述说着与风言同居一个屋檐下的点点滴,他的真诚,他的善良,他每一次的恶作剧,还有孩子气的玩闹,以及他跟我学做的一些食物。只是隐瞒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不想再让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增加风言母亲的伤心。
我完全沉浸到了过去的回忆中,才发现那些日子竟然有多么的美好,可悲的是当时竟然不知道珍惜,只是一味的想要护住自己百孔千疮的心,没想到反而还伤的更深……
原以为自己是为风言的幸福着想,其实只是自己的自卑心理在作怪,害怕再次被伤害。想到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风言,我不禁悲从中来,掩着脸痛哭失声!
风言的母亲也跟着轻声抽泣起来,我强迫自己停止哭声,轻声安慰着她。这个老人,其实,我也在下意识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母亲,毕竟,我们深爱着同一个人,在为同一个人伤痛着。
我帮风言的母亲盖好被子,劝她睡一会,看到她止住泪水闭上双目,我也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根本就睡不着。头也在撕裂般的痛,几天了,一直没有好好睡过。常感到很疲倦,很想睡,却又总是睡不着,有时候刚朦胧入睡,又被恶梦惊醒。
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可怜了我肚子里的宝贝,被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残忍的虐待着……
第十四章
自从风言住进这家医院,常会有人来病房探望他,多是他父母的朋友同事,也有外地来的亲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他们,几个月的身孕,在空调房里没有棉大衣的遮盖下,微微隆起的肚皮己无所遁形,这让我时时感到尴尬。
风言的母亲是个细心的女人,似乎意识到了我的难堪。一日,与风言的父亲一起来看风言时,很郑重地对我说,想为我与风言举行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
我惊呆了!
从未想到要嫁入风言的家庭,我一直克服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没有脸做他们的儿媳妇。我也不知道他们此举是真的喜欢我,想让我做风家的儿媳,还是仅仅因为我的肚子里怀着他们风家的后代。
我以风言还没有醒为理由拒绝了,我说我不想让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糊糊涂涂的订婚!
风言的母亲问我,是不是还在怀疑风言对我的感情?她流着泪说:“一个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的男人,你还怀疑他不愿意和你订亲吗?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她的言外之意我是明白的,是怕风言万一一直醒不来,或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只身走人。这个矛盾的母亲,我理解她的想法!
我泪水盈盈咬咬下唇,目光转向床上的风言,缓缓说道:“这辈子,除了风言和孩子,我不想再作别的打算。”
一直沉默着的风言的父亲,望了我一眼,颇严肃道:“既然如此,这事就这样定了,算是给你和孩子一个名份,你也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被人说成私生子吧!”
我哑言!
是的,如果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孩子生下来,确实难脱私生子之嫌,哪个做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说成私生子呢?风言父亲的话,击中了我的要害,我点着头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这两个善良的老人,再一次把我感动的泪如雨下。这几个月来,他们对我的宽容与关爱,足以让我用一生去回报……
说是订婚,也就是叫了一些亲朋好友,及一些商界的风云人物,在酒店聚了一餐。风言的父母将那些人一一介绍给了我,并向他们言明了我是风家媳妇的身份。这样的订婚,其实是凄惨的。想着与我订婚的男人正独自躺在医院,我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一滴滴打在胸前。满桌宾客都在不住叹息,眼里闪着同情的光……
我端着酒杯给每位来宾敬了一杯,我是不用喝的,只是做做样而己。最后给风言的父母各敬一杯,遵从他们的意思,我不再称呼他们为伯父伯母,而是变成了公公婆婆。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是让我有点不太习惯。不过看到他们高兴,我也感到安慰了!
饭后,几位长辈陪着我一同回了医院。婆婆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订婚钻戒。我拿出一只,举起风言的手,很郑重的套在他的手指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再也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风言,我们的命运终于连在一起了,可是,你为何还在沉睡不醒呢?
婆婆怕我劳累过度,又加上伤心,会搞出毛病,坚持让司机送我回家休息,她在医院守着风言。其实守不守都一样,风言的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似乎真的只是在睡觉,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住的是风言的房间,刚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婆婆就将我安顿在了这里。房间装饰的并不豪华,听说是风言自己设计的,纯白的墙壁,落地窗、床铺,沙发什么的,都是相近的蓝色调,简单、浪漫、宁静,是我很喜欢的色调与氛围。
卧室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与外间连着,是风言的书房。这个房间与外间不同,整个呈古典黄色,墙上挂着一些古字画。两个大书架,全摆满了书。电脑、打印机什么的,一应俱全。推开窗户,可以看到花园的游泳池和网球场,感觉很舒服!
保姆在浴室给我放了热水,我将整个身子泡进浴池里,这才感觉真的很疲倦了。泡着泡着瞌睡又来了,站起身穿衣服,对面墙上的镜子映出了我的大肚皮,足实吓了我一大跳。宝宝竟然长这么大了,没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吧。我可怜的宝贝,不知道能不能在父亲的注视下出世。
想到风言,我的心又一阵酸楚。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可是我的爱人却连看我一眼都不能!
保姆过来嘱我先睡一觉,吃晚餐再来叫我。我点点头,钻到被子里,一会儿,便朦朦胧胧睡着了。好久没有这样舒服地睡过觉的,黑黑的眼圈显示着长期睡眠不足。
我好象看到风言了,在一座高高的崖上,站着不动,有风掀起了他的衣衫。我使劲往上爬,叫着他的名字,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等我终于爬到他的身边,还没来的及说话,他竟如一片飘落的黄叶,朝崖外飘去。我吓的胆肝俱裂,一把没抓住,自己也跟着坠了下来。还来不及感受恐惧,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怪的地方,风言走在前面,健步如飞,我追的很累,怎么都追不上。疲惫不堪之际,前面出现了一道大大的玻璃门,风言竟然象个阴灵一样,从闭着的玻璃门上穿进去了,我扑上去一看,只见风言正躺在里间的铁板床上,满脸鲜血,似是没有了呼吸。我吓的魂飞魄散,尖叫着风言的名字,用头狠狠撞着玻璃门……
“少奶奶,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啊……”
咦,谁在叫我的名字?我猛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脸的冷汗,保姆站在床前,很惊讶的望着我。
“风言呢?”我吃力地撑起身子,四下望望,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风少爷在医院啊,少奶奶,你做恶梦了吧?”保姆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慈眉善目的,一来就博得了我的好感。
“珍嫂,叫我骆珞吧,我不太习惯被人叫少奶奶,怪怪的。”我轻嘘一口气,微笑着,有点难为情的望着叫珍嫂的保姆。
“少奶奶,我是个下人,我不能叫你名字……”保姆是从遥远的乡下来的,有着传统的尊卑思想,我一时也说不过她,想着,还是由着她吧!
“那随你吧,只是,我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呵,你不用和我客气的。”我有点羞愧!
刚才的恶梦,让我很是担心风言,躇踌几下,还是拿过床头的话筒给婆婆打了一个电话,证实了风言一切正常,我悬着的心才轻轻落了下来。可能是压力太大,才做恶梦吧。
小时候常做恶梦,妈妈说梦都是相反的,是不是预示着风言就快要醒来了?我的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欣喜……
揉了揉太阳穴,问珍嫂什么时间了。珍嫂说快六点了,晚餐己弄好,正准备进来叫我吃饭,便听到我在乱叫风言的名字。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披衣下床,挺着笨重的大肚子朝客厅走去。
晚餐很是丰富,我说就我一个人吃饭,不用做这么多的,麻烦又浪费。珍嫂说是婆婆交待的,一定要多做些,免得我营养不良。我苦笑着望了一眼肚子,心情很是复杂,既盼望孩子早点出世,又害怕他出世,我多想风言能亲眼看到孩子出生啊!
吃完晚餐,给婆婆打电话,我坚持要回医院去陪风言,不愿再呆在家里。婆婆拗不过我,只好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送我去医院。
日复一日,几乎在医院度过了我的整个孕期。还有一个月,就是孩子的预产期了。我很紧张,既怕风言不能在孩子出生前醒来,又担心孩子是不是能顺利地生下来!
公婆也很紧张孩子。风言躺了这么久没有醒来,他们己在潜意识的将希望全寄托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上,如果风言有个什么不测,孩子便是风家唯一的后代了,我理解两老的这种传宗接代的思想。
婆婆不放心,又带我去妇产科检查了一次,再次证实一切正常。看来宝宝比我与他父亲都坚强,这么恶劣的环境都生长的这么结实。更让我和婆婆欣喜若狂的是,检查显示,我肚子里藏着的竟是一对双胞胎,很可能是龙凤胎。
我激动的满脸泪水,心急火燎催司机快点送我去风言那里,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趴在风言的床边,紧握着他的手,喃喃的告诉他,他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是两个孩子。我的泪水不住打在风言的脸上,蓦的,我震住了。风言的那边脸莫名的多了一滴泪,正缓缓的淌下来。
是风言自己的泪,风言流泪了,天哪,足足九个月零十五天,风言终于有反应了。
我屏住呼吸,紧盯着风言的脸,慢慢的,我看到风言的睫毛在动,似乎过了漫长的几百年,他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了,茫然地望着我!
“风言,你,终于醒了!”我百感交集,跪在床前,抱着他的身子,号啕大哭。转而,按响了墙上的呼救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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