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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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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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军政会议上,校长拿着一份份血书和遗书向上百将帅宣读,几次感动得热泪盈眶,语不成声,满堂将帅无不感动得虎目含泪激情万丈,当堂要求校长下令立刻攻城,声震穹宇、气势如虹啊……哪儿像你安毅,哪里有一点革命者的大无畏气概?你……我真恨不得煽你两耳光!”

得到承诺保住一命的安毅可不管你如何高尚伟大,他立刻前倾身子,低声说出自己苦思两天偶尔想到、险得不能再险却又非常诱人的计策。

刘歭和胡树森听完,惊喜之余也难以抉择,胡树森在刘歭耳边低语几句,刘歭频频点头立刻吩咐安毅和胡子:决不许向外透露刚才所言地半个字,否则军法从事!随后立刻站起下达返回命令,大步走出营门在一群警卫地簇拥中上马飞驰而去,估计是急着赶去向总司令汇报了。

营区门口,胡子挥去迎面而来的一缕尘土,低声叹息道:“小毅,这是条好计也是条绝户计,难怪你这么久都不敢说出来,要是成功,此计居功至伟,要是失败,可是横尸遍地啊……”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看到老子也是被逼地吗?何况我也说出了补救策略,哪怕失败转身逃命就行,大不了损失些破铜烂铁和百十个人。我最担心的是,现在已经被热血烧坏脑子的各部弟兄不罢不休,非得彰显自己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老子虽然想出此计,但打死也不敢去啊……

胡子你说说看,校长从江浙打到福建,再从广州率十万众两次东征,又有了三天来两次攻城的惨败经验教训摆在面前,怎么还要激发各部的革命斗志,一心想要攻城啊?屡战屡败之下,难道校长这么睿智的人,也被下面的一群有勇无谋的武夫鼓动得热血沸腾了不成?这其中有没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估计也是输得急红眼了吧。小毅,这几天你也累了,别想那么多,快洗洗睡吧,我可不愿你也累倒下……”

正文 第一一六章 这不是我的错

短暂的两天转眼即逝,安毅的模范营再次赶工制作出一百五十架长梯、六十套一米宽七米长可单向折叠的便携桥板。

由于所有连接件、紧固件等配件均已耗尽,各军官兵的准备工作接近尾声,工兵营数百弟兄终于在九月四日下午获得了停工休息的机会。

九月五日凌晨三点,安毅营五百余弟兄除了二十二名火头军留守营地看护伤员、守护家当和马匹之外,全营五百二十八名弟兄全都背上了枪支,全副武装、忐忑不安地趴在四团和六团的六千弟兄身后,作为两个攻城主力团的预备队随时听候调遣——蒋总司令果断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派上了攻坚的主战场,就连闻名全军的“模范营”工兵也派到战场第一线,全军将士同仇敌忾,豪气干云,以一往无前的革命气概对顽固之敌展开有我无敌的猛烈进攻。

阴沉沉的夜色下,再次背上步枪和大刀的安毅率领全体弟兄们匍匐在距离忠孝门二点一公里的一带残垣后面,他透过茵茵袅袅的薄雾极目眺望前方,想看清缓慢潜行的陈继承第四团和惠东升第六团弟兄们的行进速度,心里想着由这两团团副率领的“敢死队”,想着那四百名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弟兄身上的驳壳枪和手榴弹够不够用?他们抬着的四十架由工兵营五百多弟兄试了又试、尽力完善的长梯能不能架上敌人地城墙?甚至想到这五百弟兄有没有机会掏出腰间的驳壳枪,再投出身上的六枚手榴弹?

一排长鲁雄从安毅身后敏捷地爬上来。在安毅耳边低声笑道:“战前宣布成功登城的长官赏大洋两百、士兵一百的规定真基巴小气,还没咱们自己营里赏的多,只有最先登上城头的师旅赏银三万这条还算勾人。营长,你说咱们师能不能领到这笔巨奖?”

安毅摇摇头低声回答:“估计很难,你忘了四军地黄琪翔团和叶挺独立团了吗?无论是战力还是人数,咱们都比不过人家,而且他们两次攻城很有经验。咱们却是第一次,如何能比得上?三万元不少。但咱们弟兄们的性命更宝贵,所以你得注意多护卫一下身边二三连地弟兄们,他们中一半多都没上过战场,与各连刚入伙的一百多老兵弟兄也不是很熟悉,万一要是冲了上去很难兼顾,到时候就得靠你们一连这帮弟兄稳住了,明白吗?”

“遵命!”

平时牛逼哄哄的鲁雄老老实实地悄悄退回原地。将安毅的话传给身边弟兄,让弟兄们一个个传下去。

安毅另一侧的胡子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知道安毅的那条绝户计今晚没有被自己所在的二师所采用,所以安毅才说得如此肯定。

此时地胡子不知自己心里是喜是忧,他很希望看到安毅的计策得到实施,但又不愿安毅的计策能够实施,一喜一忧之间充满着矛盾。

但是,尽管二师没有实施安毅的计策。另一个精锐师却毅然采纳,而且做得比安毅和胡子想象的更好——四军的炮团六百余名弟兄在十二师一个团弟兄的配合下,将提前准备的四十门轮子上缠着厚麻布地欧制大倍径野炮一尺尺向前推进,黄琪翔团和叶挺独立团的数千弟兄提着长梯板桥缓缓从两翼跟进,沉重的野炮在前进中偶尔发出的短促尖厉的摩擦声,让周围官兵无比揪心。深恐一个不幸就被城墙上的敌军发现从而断送了这次苦心准备地突袭行动。

这个利用野炮迫近直射达到最大限度摧毁敌军防御力量的大胆计策,就是安毅苦思两天得出的结果,而且是在沙盘推演时从一个个异想天开的部下争论中突然感悟的。

这一奇计说白了就是一个赌博,赌的是用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和一门门价值昂贵的火炮换一座城池,赌的是两次轻松击溃对手之后守敌的麻痹和骄傲。

安毅当时地设想是:每个师都集中自己地野炮,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悄悄迫近敌人城池三百米左右突然发难,利用火炮地强大破坏力和打击面,在两分钟内尽可能多地发炮轰城,然后不管成败所有的炮兵和辅助部队扔下火炮全体后撤,埋伏在火炮两侧的主力攻坚部队在最后三发炮弹发射之前全体进攻。隐蔽的炮阵到城墙之间三百米的奔袭距离。正好相当于三发炮弹发射完毕的时间,如果主攻部队有悍不畏死的胆色冒险而上的话。完全可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两分钟时机,成功登上城池。

如果行动被守敌提前发现,将会给潜行迫近的炮兵部队带来灭顶之灾,弄不好两翼的主攻部队也会损失惨重。

如果敌人通信设施完备反应迅速,调动强大的炮火进行覆盖,不但昂贵的火炮和难以培养的上千炮兵面临尽数覆没的险情,跟随的突击部队在千米距离之内同样得承受城头上密集的机枪射击和城内优势炮火的覆盖,失败的惨重后果一目了然,最低损失也让付出惨重代价的进攻一方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士气全无,一蹶不振

而且此计的实施要求颇高,步炮之间必须拥有默契的配合,以及对短暂机会的精准把握,否则一个不好很可能轰死自己的攻城先锋。

如此冒险的绝计被刘歭和胡树森带到蒋总司令那里之后,随即在当晚的军事会议上公之于众,顿时让束手无策的满堂文武心惊胆跳,一片惊呼,就连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也被这个胆大包天的计策弄得脸色阴晴不定,心中起起落落始终无法取舍,只有素以勇猛顽强享誉全军的第四军十二师张发奎师长站起来大声叫好。并询问献计之人是谁?

蒋总司令只是含含糊糊说了声“一个在基层领兵地学生”就搪塞过去,于是就有了铁军的这次勇敢冒险,也得到各路将帅的热烈赞扬和由衷敬佩——只要四军成功运用这一冒险战术,将会大大减轻各攻城部队的沉重压力只要第四军突破一条线,守敌为保城池不失就必须全力增援缺口,从而让其他各个方向的进攻部队获得更大的成功登城机会,甚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利益。

令人欣慰地是。拥有最坚定革命精神、坚毅勇猛的第四军将士们历经半个多小时地艰苦努力,终于将一字排开的四十门可直射野炮成功推到通湘门左侧的预定阵地上。

此处距离城墙约三百五十米距离。正好处在守敌城中蛇山炮阵的射击死角,望楚台上的守军炮兵阵地也无法企及,除了需要防备守敌的重机枪打击之外,不需太过分心。

“啪——”

一声枪响预示着总攻的开始,四十门火炮在近距离之内显示出巨大地破坏力。

一轮齐射过后,前方城墙上两百米区域砖石横飞,硝烟滚滚。数十个城垛顷刻间被削平,一个个蜷缩在城头机枪阵地上的守敌尚未睁眼就魂归九泉,惊起的上千守敌在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惊叫不绝,四处狂奔,城下的主攻部队架起轻重机枪猛烈射向墙头,打得惊逃的守敌扑倒一片。

四军的炮兵弟兄发挥了从未有过的潜力,几乎每一门炮都能在短短地两分钟时间里射出七发炮弹,当第八发炮弹进膛的时候。炮阵两翼的数千弟兄已经飞身跃起,在震天的“革命万岁”的呐喊声中奋力前冲。

一块块桥板被迅速架设,一架架扛抵城墙下的长梯在零星地抵抗之中飞快架起,深受鼓励、信心万丈的革命军官兵飞快登上梯子接踵而上,叶挺独立团与黄琪翔三十六团的“敢死队”前锋几乎同时登上硝烟弥漫的城头,与迅速驰援的守军在城头打响了短兵相接的残酷近战。

成功发射十一枚炮弹的数百炮兵在上千辅助官兵的大力配合下。没有扔下一门火炮而是全力牵引迅速撤离阵地。

随着第一阵炮声的隆隆响起,潜伏到位的第七军全体攻城将士、四军余部各团以及第二师两个主力团立刻发起猛烈攻击,武昌城三面城头弹雨如织,火光熊熊,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响彻武昌上空。

忠孝门外地二师两个主力团早已埋伏在冲击位置,趁敌混乱之际,飞速铺设折叠桥板通过城壕,冲至城下架起十余架登城长梯,四团地两百“敢死队”在守敌的疯狂打击下悍不畏死,蜂拥而上。终于在付出损毁七架长梯、伤亡百余人地代价之后成功登城。

数十名视死如归的勇士呐喊着分头冲向滚滚而来的敌群。一枚枚手榴弹在人堆中爆炸,一个个来不及射击的勇士举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冲向敌群。城头上火光阵阵,血花飞溅,大批跟上的官兵飞速登上长梯,看得城下督战的将校们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叶挺独立团和黄琪翔团将士们攻占的城墙上。

安毅按规定率领麾下弟兄飞奔向前,紧紧跟随在两个主力团的身后,随着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卧倒。

安毅最大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第七军进攻方向震天的怒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密集的重机枪声、划破夜空发出凄厉啸声的大口径舰炮炮弹破空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嚎叫声和悲呼声;四军各团进攻的宾阳门方向同样如此,染红半边天的冲天火柱,昭示着宾阳门进攻的又一次惨败。

随着城内守敌源源不断地飞速增援,二师四团、六团的两百余名成功登城弟兄遭到了悲凉的杀戮,右翼的六团弟兄最先消失在城墙上黑压压的敌人中间,一桶桶菜油、汽油随即滚落而下,瞬间被引燃,数里长的城池被烧得劈啪作响,亮如白昼,一个个剧烈燃烧的铁皮油桶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冲天而起,腾空翻滚,呼啸的漫天烈焰如雨幕般从天而降,形成一条宽百余米、长达千米的暴虐火龙,成百上千的官兵们在炼狱般的烈火中嚎叫挣扎,守敌的枪声随之响起,射出阵阵密集的弹雨,一个个逃过城壕的弟兄们被打得伏尸一片。

“团长——”

趴在地上来不及进攻的一千六百余名四团弟兄齐声高呼,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团长陈继承和数十名官兵在尸体之间快速移动,顽强地向城上射击,却无法冲过弹雨封锁烈火熊熊的城壕。

在城头左右两挺重机枪交叉火力的无情打击下,幸存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城头上百余名反败为胜、不可一世的守敌正在推动一个沉重的油桶,企图将陈继承等两百余名弟兄所在的最后一片没有火焰的土地尽数燃烧。

惊呼声震醒了面对惨状全身颤抖的安毅,极度的自责和痛苦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燃烧膨胀。

面红目赤的安毅盯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陈继承,猛然站起突然前冲,快速越过伏在地上的千余弟兄,冲向五百米开外的城壕,一边冲锋一边反反复复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最后发出一声近似野兽般的哀嚎,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惊恐注视下,飞速奔跑,解下背后的步枪,冒着迎面而来嗖嗖掠过的弹雨冲近城壕,突然双腿跪地,利用惯性在滚烫的沙土地面上飞速滑行,移动中端起步枪准确到达没有火幕阻碍视线的地段,对着城墙上就要滚落的油桶机械地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发烫的大油桶被安毅一枪准确击中,发生了剧烈爆炸,激射的成片火焰冲天而起,迅速将城头百米范围尽数点燃。

爆炸引发的冲击力,将附近十余名守敌送上天空,整个城头一片火海,百余名守敌和右侧五十米出的机枪阵地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火球。

一击得手的安毅调转枪口站起,移动了两步,透过火焰间隙对准一百五十米距离的城头左侧机枪手再次射击,被一枪击中人中的城上机枪手临死前下意识打出一串子弹,安毅只感到左肩一麻,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后方,脑袋重重撞在地面上,顿时晕迷过去。

飞速赶到的胡子和鲁雄等弟兄抓起安毅的四肢和衣裤,在追逐而来的弹雨中竭尽全力逃向后方。

陈继承见此良机,大声呼喊,领着一队队在烈火烤灼下的官兵们奋不顾身冲过城壕上方摇摇欲坠的板桥。最后,有一百七十余名四团弟兄幸运地躲过死神的魔爪,带着满身的硝烟和伤痕冲到后方一里外的树林里。

敌军的密集炮弹姗姗飞来,转眼间将忠孝门外方圆一公里的区域炸得烈焰腾空,火光四溅,激起的尘烟和焦土遮天蔽日……

正文 第一一七章 峰回路转雾茫茫

“大哥醒了……大哥醒来了!胡大哥,我大哥醒了……”

冬伢子的叫声,引来了蹲在屋外闷头抽烟的胡子和十几位连排长。听到动静的弟兄们放下手中的一切,全都涌向安毅所在的临时营部,由于太过拥挤装不下多少人,挤不进的上百弟兄全都围在这座狭小的民居正堂和大门之外,着急询问营长怎么样了?

得知安毅已无大碍之后,众弟兄兴奋不已,一张张忧虑的脸上满是笑容,死气沉沉的营地立刻沸腾起来,就连营门外站岗的两名一连老弟兄都高兴得眉飞色舞,连声说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安毅呻吟一声,刚想支撑起来,左肩胛传来的剧痛差点儿让他背过气去,冬伢子和胡子连忙上前搀扶,将一卷被子垫在他后背,让他舒服地斜躺着。

安毅强忍疼痛低骂几声,抬起沉重的脑袋扫了一圈众弟兄,再看向自己包裹层层纱布的肩膀,轻轻转动用吊带吊在赤裸胸前的左臂,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只在腰间盖了张薄毯,颇为羞怒地转向胡子:

“谁把老子脱成这样的?他妈的,只盖了半截毯子,内裤都不给老子留上一条?”

弟兄们听到安毅的询问,再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愣了一下,全都放下心来。

心中巨石落地的胡子忍不住哈哈一笑,顿时也引来弟兄们地哄堂大笑。都觉得自己的老大还是原来那副亲切的吊样,虽然摔破了脑袋、被机枪打穿了肩窝,但好在脑子没坏,昨晚老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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