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笑着招呼周紫微到火锅桌边坐下,然后叫沈凤道和林耀东一并坐下作陪。沈凤道给每人面前的香油碟里放入蒜泥和香菜,又撒入些叙府食品厂出产的味精,吩咐侍卫向翻滚着辣椒和红油的火锅里添菜。
每一个美女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就算是在进餐时也是如此。周紫微虽然是北方人,但出奇地对辣椒并不害怕,虽然一度被辣得连连用手向嘴里扇气,但依然吃得不亦乐乎,让安毅看得心怀大畅,胃口出奇地好。
吃到一半,安毅转过头,询问周紫微的来意:“周姑娘,不知此次到来所为何事?”
周紫微这时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听到安毅的问话,她优雅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回答:
“安将军,上次回去后我专门到外公那儿,做了许多工作,可是我外公坚决要留在北平,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我三姨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在哪儿都是修行,不在乎换个地方。我父母倒是有些心动,但又担心到叙府后找不到合适的生计。我们周家在华北主要是经营布庄和日用百货,此外还有一家当铺和字画行,虽然现在局势不稳各项生意都入不敷出,但总算是有事情忙着,若是到了叙府,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安毅点了点头:“子玉大帅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日寇猖獗,平津确实非久留之地,周姑娘有时间,不妨再多开导几句。子玉大帅在四川多年,相信对那方水土也会有丝丝感情,只不过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所以存在观望之心。至于你们周家,其实现在川南急需资本注入,赚钱的生意有很多很多,不说别的,就说火电厂、钢铁厂、机械厂等等,产品都是供不应求,多多益善啊!我敢保证,只要到了川南,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就看如何把握了!”
周紫微眼睛一亮:“真的吗?这些领域民间资本都可以进入吗?可是没有技术,没有相应的机械设备,这个厂子如何建立起来啊?”
安毅耐心解释道:“我们川南政府可以用技术和地皮入股,最高股份不超过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九,以确保投资者的绝对控股权。同时,现在川南各行各业所需的生产设备,我们几乎都可以自行生产,一旦资金到位就可以采购,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形成产力。若是周转资金不够,我们的西南银行还可以提供低息贷款,可以说每一步我们都替投资者想到了。这些条款多年前便开始实施了,怎么现在华北的工商业界人士,都还不知道我们川南的招商引资政策吗?”
“不知道!”
周紫微摇着头,脸上的神情兴奋不已:“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周家倒是真的可以举族迁往叙府。本月一日,段爷爷在上海去世,我外公哀悼不已,说老伙计又去了一个。段爷爷临去前,曾给我外公发来电报,要我爷爷勿受日本人利用,谓日本横暴行为,已到情不能感、理不可喻之地步。我国唯有上下一心一德努力自救。又语云:‘求人不如求己。’全国应积极备战,合力应付,则虽有十个日本,何足畏哉?我爷爷深受感染,决意不受汉奸挑拨,不问世事,就此隐居不出。”
安毅幽幽一叹:“前辈风范,令我辈瞻仰不已。自九一八后,段公芝泉前辈坚决不与日人合作,为了避免日人骚扰,三三年从天津南下上海,就此寓居法租界霞飞路陈调元将军公馆,又去电叮嘱旧属,制止华北冒名滋事者,就此致力于团结全民抗战。芝泉前辈逝世,委员长心痛不已,命令特予国葬,按佛教礼仪大殓,上海下半旗致哀。芝泉前辈临终遗言有‘八勿’:勿因我见而轻起政争;勿尚空谈而不顾实践;勿兴不急之务而浪用民财;勿信过激言行之说而自摇邦本;讲外交者,勿忘巩固国防;司教育者,勿忘保存国粹;治家者,勿弃国有之礼教;求学者,勿鹜时尚之纷华。这条条款款,深得我心啊!”
沈凤道原本默默进餐,听到安毅这番话,突然建议:“周小姐或许可以用段总理的事例来劝导子玉大帅。芝泉前辈不堪日人骚扰,南下避居上海。现在芝泉前辈既去,子玉大帅估计会再次被日人盯上,说客定源源不断。子玉大帅既然无法得到安宁,还不如就此搬到叙府去,清清静静地修心养性。叙府的医疗卫生条件目前在全国来说都是最先进的,尤其是青霉素等药品,北平、天津等地都是限量供应,唯有川南普及到了县一级医院,真有个什么病痛,可以就近医疗,远比留在华北仰日本人鼻息为好。”
周紫微听了大为心动,连连点头不已。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安毅和周紫微又聊了下平津等地学子的近况,得知前日北平各大学停课一小时,对日军演习表示抗议,昨日又组织代表团,慰劳绥远主席傅作义,不由感叹学生们的爱国热情。
临行前,安毅询问周紫微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行踪时,周紫微笑着说:“我们周家在保定有一家布店,我刚好代表家父来这儿查账,离开前想到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竟然回保定了,真是运气啊!”
安毅哑然失笑,原来事实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简单,亏自己还疑神疑鬼,以为被人盯上了。
送走周紫微后,安毅找来沈凤道和吴哲夫,对华北地区的工商界人士竟然不知道川南的招商引资政策展开讨论,最后将归纳出的意见用电报发到叙府绥靖公署,要求尽快着手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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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七三章 飞狐振翅
第一一七三章 飞狐振翅
深邃的苍穹,在漫天星斗的映照下。呈现出宁静的幽蓝色。天空上一弯残月闪烁柔媚的光泽,缕缕轻纱般的浮云缓缓飘荡,将静谧的星月之夜装点得越发美丽。
凌晨五点,丝光般的晨曦从遥远的东方波澜深处浮起,羞涩的朝霞,犹如迈出深闺的新娘徐徐跟随,天空中的弯月已经徜徉到天边,漫天星斗在晨曦到来的刹那间,隐隐陷入沉睡,两颗一蓝一红的星光,由东向西,徐徐划过美丽的苍穹。
两颗一蓝一红的星光在距离朦胧的巴布廷群岛数十公里的高空中熄灭,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银色飞机,在丝丝飘飘悠悠的浮云中时隐时现,宽阔的双翼和硕大的机身,已经染上紧随而来的朝阳的金色霞光。
机舱里,两名身穿棕色飞行服的汉子聚精会神凝望前方,随着身后领航员发出的一声声指令,坚定而从容地操纵飞机,调整航向,逐渐降低高度。
当下方的茫茫大海尽头涌起的一条条白色的海潮映入眼帘时。左侧的飞行员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紧闭的双唇突然打开,终于发出一句微微颤抖的话语:“进入目标区域,全体准备!”
领航员激动地转身,向后方大喊了一声,机舱中的六名汉子闻声而动,各就各位,飞机再次降低高度减速飞行,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下方海面上乘风破浪的熟悉油轮的轮廓。
“发现目标,请确认!”
“没错,船桥在后部,控制室顶部的特殊形状独一无二,非常好辨认,确实是‘鼎山丸’号!”
“准备投弹——”
“准备投弹!”
海面上,一百四十八米长、十九米宽的日本“鼎山丸”号油轮,正以十二节的航速向东北方向前进,满载一万二千吨燃油的庞大躯体冲破波涛起伏的海面,身后画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水线。
船桥上,两名完成交班的船员揉搓发涩的双眼,放慢脚步,绕过每天早晨都早早起来投入工作的大副身后,突然听到大副满是疑问的话语,立刻停了下来,几步走到大副身边,望向前方的天空。
“咦!?飞机?哪儿来的飞机啊?”
“是不是附近岛上美国人的训练飞机?怎么这么大……”
“从没见过这样的飞机,飞得这么低。噪音真刺耳……呀,像是高度又下降了哟……”
大副突然惊呼起来:“不好!向我们冲过来了……”
船桥上惊叫阵阵,一片混乱,所有的应急处置都来不及了,没有任何标志的大型轰炸机越飞越低,距离越来越近,机翼上的四个螺旋桨清晰可见,大马力航空发动机特有的轰鸣声,直刺耳膜。
十余秒后,即将飞到油轮上方的大飞机打开了黑黝黝的机腹,一串黑点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凌空下坠,发出尖利的呼啸声,撞向海面上的油轮。
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响起,万吨油轮“鼎山丸”号前甲板中弹,在冲天的水柱中猛然翘起,一股烈焰在爆炸声中腾空而起,直冲天空,高高翘起的船头发出巨大的撕裂声,再次撞向波涛翻滚的海面,整个船身在漫天水幕中猛烈颤抖,在沸腾的海面上无助地倾斜起来。
一击得手的轰炸机盘旋一圈。再次折返回来,在燃烧的大海上空围绕着飞行两圈之后,掉头向西飞去,转眼间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于朦胧的天幕中。
……
上午七点四十分,保定大营。
一夜未眠的安毅洗了把脸回来,接过黄应武递来的香烟点上火,深吸一口,抬腕看了下手表,再次走到标注各种密密麻麻符号的南洋地图前,尚未低下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满脸欣喜的刘卿跑到安毅面前:“司令,滇南来电,经过再三确认,‘飞龙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零号机已经飞越西贡外海上空,按照预定航线返回。”
安毅一听,激动地一拳击在桌面上,大声赞道:“好!好啊!我要重奖空六团的将士们……现在记录!”
“是!”
新任机要秘书魏长捷吓了一大跳。
安毅兴奋地下令:“给予空六团集体一等功,重奖两百万元!晋升空六团上校团长刘松龄少将军衔,兼任滇南联勤司令部副参谋长;直接参与该任务的空地人员晋衔一级,颁发我军最高荣誉飞狐勋章!”
……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洛阳委员长行营。
“你说什么?”蒋介石手中毛笔停在半空中,面色极为凝重。
陈布雷放下密电,低声解释:“戴雨农密电上说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上海租界今天的晨报比平时推迟一个半小时发行,直到一个小时前才面世,在头版显要位置,明确报道了这一消息。另外,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官员频繁造访美、英、法三国领事。军统局安插在法国领事馆中的情报员,也及时将‘鼎山丸’号油轮遭到不明飞机轰炸沉没的消息上报给了上海站。”
蒋介石无比震惊,放下毛笔,喃喃耳语:“娘希匹!他小子干了,他小子真敢干了……”
“委座说得是……”
陈布雷有些惊讶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回过神来,颇为恼火地问道:“安毅那边有没有电报过来?”
陈布雷立刻明白过来:“啊!啊……没有,委座,您是说,这是安毅将军派出战机干的?”
蒋介石重重点头,站起来低声说道:“是他,肯定是他!叙府飞机厂去年研制出了一款新型轰炸机,这种装上四个上千马力发动机的大飞机只有三架,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大型轰炸机,全世界只有美国和德国的两种新研制大型运输机可与之并肩。因为其中一架数月前在云南和四川交界处撞山坠毁,死了六个飞行员和两名美国工程师,我才知道这件事,以为像安毅报告中说的那样,就此停飞这种飞机了,没想到他竟然敢孤注一掷。
“唉!这个安毅,胆子也太大了点儿!要是一个不慎,引发中日冲突甚至引发各国纠纷,我们的所有计划将深受影响,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次虽然让他侥幸成功了。可即将引发的混乱局面,着实难以预测,日本人很可能要怀疑安毅,因为我们的三个飞机制造厂中,只有安毅的叙府厂拥有设计和制造飞机的能力。”
陈布雷不可置信地问道:“不太可能吧?要真是安将军干的话,他的飞机只能从叙府或者滇南机场起飞,在别的机场肯定保不住秘密,可滇南和叙府距离菲律宾北面的海峡,空中直线距离最少也有两三千公里,这已经是目前所有飞机的航程极限了,安将军的飞机就算飞得过去轰炸。也回不来啊!
“属下倒是怀疑,这是不是驻扎南洋的英美法军队干的?英美法因为一年多来日本强占华北和山东燃油市场,英美法荷等国损失巨大,早就满怀忧愤,频频提出抗议了。”
“不!布雷你虽然博学多才,可是对飞机的了解还是要差一些,记得安毅送给我的那架专机了吗?不是表面上看的普通AN5型,而是AN5型飞机的改进型,安装的发动机功率更大,耗油更低,比目前安毅自己用的专机还要更先进些,一次加满油航程超过三千公里。还有,美国道格拉斯公司新研制出的大运输机,单程已经超过三千六百公里,这还仅仅是两个发动机的运输机,所以我敢确定,一定是安毅干的。”
蒋介石说到这儿,深吸口气:“再有,安毅前一段时间上呈的机密行动计划,其中就有打击日本海洋运输线的内容……你不要太过惊讶,多年来,安毅和他的老丈人欧耀庭先生,都在不断地把国内灾民送到南洋各地谋生,其中大多数都进了南洋各地的橡胶园、农庄和工厂,还成立了海洋捕捞和远洋运输公司,生产的鱼罐头正在一船一船地运往滇南战略仓库储藏。
“从欧耀庭先生等人组建的私人保安武装中,让我非常怀疑一点,安毅在南洋各地的移民中安插了自己的情报人员,暗中从事情报活动,为他老丈人的企业集团保驾护航,否则他怎么有信心在南洋地区打击日本人的战略运输线?”
陈布雷心中无比震惊,蒋介石从未告诉过他这些机密,他也从未想到安毅的手伸得这么长,在陈布雷的印象中,安毅已经够高瞻远瞩、阴险狡猾的了,可是没想到狡猾到如此程度,提前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蒋介石看到陈布雷低头沉思。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低声吩咐:“布雷,你不要再想了,慢慢你就会了解安毅和川南那边更多的情况。这一次既然安毅有意装傻,我们也不问他了,能瞒得过去最好不过。
“这样,等会儿你让参谋组以我的名义给安毅去个电报,让他协助宋哲元部完成演习之后,立刻来见我。再有,把陈立夫和贺衷寒给我叫来,从现在起,大量收集日伪和欧美各国的报道舆论,绝对不能让日本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叮嘱戴笠,要他严密监视京沪两地的各国领事馆,日本人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明白自己的海洋运输线已经受到严重威胁,所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估计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欧美各国居多。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列为最高机密,如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明白!”
陈布雷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一七四章 越乱越好
第一一七四章 越乱越好
“鼎山丸”号万吨油轮遇袭沉没引发的震动。远远地超出了蒋介石和安毅的预料,欧美各国纷纷发表声明推卸责任,屈指可数的几名目击者全都葬身火海,幸运逃过一劫、获得路过挪威货轮营救的十四名“鼎山丸”号船员,只知道有飞机向下扔炸弹,却不知道袭击的飞机长得什么样,日本军方情报机构费尽吃奶的力气全面调查,仍然毫无线索,最后只能暗暗把这笔账,算到驻扎星洲的英国人和驻扎菲律宾的美国人头上,其中最直接的原因是:英美两国在华北和山东能源销售问题上,与日本矛盾最为尖锐,而且两国在菲律宾和星洲拥有不下五个飞行俱乐部,每一个飞行俱乐部身后,都有两国政府和军队的影子。
束手无策怒火万丈的日军果断行动,派出驻扎上海、福建的日本海军七艘军舰,组成特遣舰队,浩浩荡荡杀向南洋,炫示大日本帝国的威严,展示日本军队维护本国战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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