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非常清楚蒋介石此举意味着什么,不但会以此作为增强中美关系的难得契机,而且将会涉及到全国金融改革和统一货币等问题。
从目前的全国经济形势来看,蒋介石和宋子文唯一头疼的就是西南数省自成一体、辐射全国的金融体系了,没有安毅的配合,宋子文的改革将会步履艰难,一推再推,而宋子文的金融改革方案中法币与美元挂钩的货币政策,又让安毅深恐蒙受美国人的暗算。
虽然说法币与美元挂钩,能给侵略掠夺成性的日本当头痛击,致使日本政府和民间各界在华财富大幅度贬值缩水,但是从长远利益来看,中国财政必然会受到美国的强有力控制。
陷于两难之中的安毅,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断。
但是重庆是必须要去的,不但安毅集团与美国各大财团之间存在密切的贸易往来。美国西海岸华人财团也非常需要与美国本土各大财团友好合作才能顺利发展和生存,这个面子安毅不能不给。
再一个,值此关键时期,能够和蒋介石走在一起,本身就是向外界展示政治姿态的一种手段,能够让中外各界清晰地看到中国军队的团结,看到蒋介石所拥有的强大军事和经济支持,这一点,安毅还是非常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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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〇九一章 某种坚持
第一〇九一章 某种坚持
安毅风尘仆仆赶到重庆。已经是华灯初上,通过请示蒋介石,他把与美国朋友的见面时间定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段时间,全国发生的许多事情令安毅无法释怀,为此他干脆抓住机会,与蒋介石展开通宵详谈。大体上来说,蒋介石还是主张对日本隐忍退让的,用东北、华北等地的利益,来换取全国稳定发展的时间,待彻底消灭共产党红军后,再想办法应付日本人的挑衅。为此蒋介石严厉告诫安毅,不管日本人在平津地区如何无理取闹,也要严厉约束第十七军,不得涉入平津争端,一切都交由何应钦、宋哲元他们去处理,十七军只需守好冀中、冀南,把日本及汉奸势力挡在防区之外就行了。
为此安毅据理力争,称一味的让步只会助涨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坚强投降派的信心,但蒋介石不为所动,反而问起了十七军组织大学生进行军训的具体情况。让安毅徒叹奈何,但他还是仔细地将军训以来取得的巨大反响向蒋介石做了详细汇报。
此次华北高校青年学生军训计划,获得了中央军委训练总监部和参谋本部的大力支持,得到爱国团体和广大民众的衷心拥护,如今第二批来自平津地区十所大学的八千受训学员又已开赴保定,投入到紧张的军事基础训练中去。日本政府和军队对此非常紧张,认为第十七军此举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和潜在威胁,远远要超出第十七军投入三个主力师举行的对抗演习,不但加强了中国民众抗日反日信心,更为重要的是,数以万计的青年学子通过近一个月的艰苦训练,获得了基础军事知识和技能。
通过隐藏在学生中的汉奸特务,日本特务机关惊讶地了解到,第十七军的军事训练水平,远远地超过中国任何一支军队,在许多地方甚至要比日军更为科学、更为严谨。在第十七军强大的政治思想教育和高效的军事教育之下,无数弱不禁风的青年就此学会了扛枪,学会了服从,在第十七军官兵天天高喊的“驱除外辱,保家卫国”口号中,在每日清晨出操和晚饭集合前,无论是军营还是野外营地,都会震天响起《精忠报国》的歌声,青年学生的思想和行为随之发生巨大变化,一些原本性格怯懦逆来顺受的学生,突然变得自信大胆起来,树立起了崇高的理想。而那些原本就慷慨激昂、以拯救国家民族为己任的学生,则学会了冷静与思考,尤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许多羞涩腼腆、如温室花朵般脆弱的娇弱女生,竟然也能背起药箱,跟着训练的官兵一起跑步,在军医和护士的指导下,紧急处理训练中各种突发事件,包扎血淋淋的伤口,用纤弱的肩膀,抬起一个个受伤的战友……这一切在短暂时间中发生的巨大改变,令日本人深为震惊,担忧日甚一日,用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话说,便是“一个有知识的士兵对大日本帝国带来的潜在威胁,足以超过十个没有知识的士兵”。
恰在此时,数年来为日本侵华势力摇旗呐喊的华北著名文人汉奸,天津《振报》主编白逾焕和《国权报》主编胡恩溥,先后在日租界被人暗杀,日本驻华军政两界抓住机会,对华北各级政府和南京中央政府发出强烈抗议和威胁。日本外交人员一批又一批涌到北平何应钦、南京汪精卫的办公室强烈交涉,日本关东军和天津驻屯军司令部见十七军演习完毕退回驻地后便无动静,再次壮起胆子,对华北各部驻军大肆叫嚣,威逼恐吓无所不用其极,直指暗杀事件为国民党中央政府所为,是华北军政当局暗中纵容的结果,扬言随时将展开十倍的报复。
早已被日本人的蛮横无理吓破胆的何应钦,连忙陪着日方的交涉人员,游走于天津、青岛各地,严厉告诫各级地方官员,不能再出现任何“有损中日邦交”的事情,不能再有任何的抗日反日游行和结社活动。
被十七军刚刚鼓起一点儿勇气的宋哲元、于学忠等将领,再次见识到日本人的飞扬跋扈,犹如一下子被抽去了骨头,频繁宴请日军高级将佐,解释说华北地方驻军绝对不可能参与这样的恶劣事情,先把自己的关系撇清了再说,着实可怨可叹。南京的汪精卫更是丑态百出,对日本的外交官员百般逢迎,甚至以中国国家领导人的身份,亲至刚刚升级的日本驻华大使馆赔礼道歉,并承诺将严查事件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维护中日亲善友好关系。
蒋介石为此特意致电询问戴笠,暗杀事件是否为军统所为?
仍然留在北平的戴笠在密报中非常肯定这是华北民间抗日组织自发行动,而且详细陈述了暗杀的经过。蒋介石从杀手拙笨的手段和到处是漏洞的行动中,一眼就看出绝不可能是戴笠的军统和安毅的第四厅所为,何况第四厅早已取消了华北地区特别行动部门。将此权责移交给了军统,只保留了情报和后勤等有限的秘密机构。
因此,当蒋介石和安毅讨论暗杀事件可能给中日关系带来的变数时,非常坦率地告之:我不该让你这么早就对华北民间地方抗日组织撒手不管,以致如今变得良莠不齐,群龙无首,此事所产生的影响很快就会看到,可能比你我想象的更为恶劣。
由于红军的西去,委员长南昌行营、武汉行营先后撤销,新设立的重庆行营因为川陕红军的节节失败,对重庆已经无法形成实质性威胁,也随之更名为四川行营,唯独安毅的叙府行营仍然保留不动。安毅心中明白,已经和自己闹翻的汪精卫肯定会借此机会,要求撤销叙府行营,甚至会以此为契机,从法理上废除川南的自治权,以削弱安毅集团庞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
借着此次会面的机会,安毅直言不讳地向蒋介石提出自己的顾虑。
蒋介石明确地告诉安毅不必担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目前属于叙府行营管辖的所有地区,仍然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维持现状,大不了换成“叙府绥靖公署”。仍然享有高度自治权。
安毅终于可以放下一桩心事。蒋介石的支持省去了他很多麻烦,虽然地盘控制在自己手里,谁也无法从根本上触动自己集团的利益,但总被人记挂着并在背后频繁出阴招,到底还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诚然,如今的安毅集团已经强大到任何势力都不敢公开与之为敌的地步,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国防力量,也离不开安毅的支持,但是总有人在旁边“根据某某法理某某条例”找川南政府的不痛快,也无法让安毅做到视而不见,甚至担心会引起舆论的猜疑和民众产生其他的想法。
天色大亮。安毅与蒋介石共进早餐,然后便赶到美国经济考察团一行下榻的酒店,与宋子文和美国朋友展开座谈。
安毅与美国经济专家谈了些“中美友好”、“经济互助”等老生常谈的话语,介绍了川南的大致情况,欢迎美国朋友到川南考察访问,又单独与考察团副团长——安毅的挚友加盟友、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经济顾问张熹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单独会谈,这才告辞而去。由于考察团一行还需要在重庆考察两天才能转道叙府,因此安毅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赶往机场。
……
安毅回到叙府,刚下飞机就被前来接机的龚茜,带到了叙府岷江北岸营盘山下的长江电影制片厂。
长江厂厂长耿固,安徽宿州人,是二八年首批留学美国的选派生,留学前便是上海滩有名的大律师,到美国后在纽约大学学习了两年法律,修完所有学分并取得硕士学位证明,他突然觉得灾难深重的中国似乎要不了那么多律师,又想到中国当前最急需的是唤醒民众一致抵抗外辱,而电影是最好的载体,于是便转入纽约大学电影专业学习,三三年夏取得电影制作和管理博士学位,并在好莱坞的闪电电影公司实习了四个月。去年回国后,龚茜对耿固的能力极为赞赏,命其组建隶属于安家军本部的长江电影制片厂,并授予少校军衔。耿固不负厚望,从东方电影公司得到部分演职人员的支援,又从上海和香港等地招聘电影制作人才,再加上从欧美各电影公司和院校聘请的摄影、美术、配乐等专业人士,长江电影制片厂实力得到极大补充,俨然成为可以与上海东方电影公司并驾齐驱的大型电影制作机构。
大本营划拨江北营盘山周围近两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以修建摄影基地,建有两栋四层办公大楼和五个专业的摄影棚。从去年六月开始,短短的十个多月时间,电影厂已经有四部影片拍摄完成,现在均在进行最后的剪辑和制作,其中这部反映对日作战的《中华儿女》将作为长江厂的开山之作推向市场。
同时兼任四部影片制片人的耿固觉得心中没底,今天特意把主管领导龚茜叫过来给电影把把关。龚茜觉得看电影不失为一种休闲放松的好方式。加之在机场接安毅的时候发现他形容憔悴,于是便强硬地把安毅拽了过来,美其名曰一起帮忙评审,又通过电话叫来韩玉和朱蕴作陪,活跃气氛。
长影厂的放映室设计极为简单,距离宽大的电影幕布十多米的地方,随意摆放着一圈沙发,安毅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左手抓住龚茜的小手,右手搭在韩玉的大腿上,耿固和朱蕴则分坐在两侧的沙发。沙发后面是几排凳椅,坐满了兴奋激动地演职人员。
放映室的灯光逐渐熄灭,在激昂的《精忠报国》音乐声中,长江电影制片厂七个红色大字出现,随后便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影片正式开始。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几杯香茶的水汽袅袅娜娜,散发出动人的清香,可是没有人想到去喝上一口,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残酷的战斗场面吸引了。
《中华儿女》是以战士王盛的成长为主线,从一名单纯想报仇雪恨的关东刀客,成长为意志坚定作战顽强的抗日勇士,最终为了掩护主力部队和战友撤退,英勇牺牲。这部电影较为真实地反应安家军征战辽西的艰辛和悲壮,讴歌了中华女儿面对日寇侵略,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
主人公王盛是沈阳郊外大王庄人,平日行侠仗义,是沈阳远近有名的刀客。九一八日寇入侵,大王庄民众被日寇屠杀殆尽,王盛的父母兄妹也未能逃脱厄运,王盛收拾好亲人的尸体,擦干眼泪,专找落单的日本人下手,不想却落入了日寇精心布置的圈套,眼见着将陷身魔爪,恰好被杨九霄的东北抗日支队所救,于是恩怨分明的王盛参加了东北抗日支队,继续对日寇展开无情的打击和报复。
这期间,王盛思想迅速转变,认识到日寇的入侵,不仅是自己家庭的灾难,更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可怕梦魇,一旦不能制止日本人的野心,那么传承数千年的中华文明,将在暴虐成性的日寇手中终结。
至长城抗战爆发,东北抗日支队与安家军成功会师,三战朝阳,其间王盛经历了诸多大战,消灭日军三万多人,一路晋升为班长、排长、连长。后来日本关东军总部恼羞成怒,调集两个师团重兵,试图将中国军队聚歼于辽西,王盛在掩护主力撤退的路上,率部把敌人引入了岔道。
王盛指挥部队,沉着冷静迎战,并利用旗语指示我支援的空军部队,对追击之日军展开狂轰滥炸。全连陷入重重包围,伤亡殆尽,王盛也被万恶的子弹击中头部,他死时紧紧压住战旗旗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军旗,在硝烟中猎猎飘荡……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身忘死保和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当影片最后响起这首充满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歌曲时,眼睛哭得红肿的龚茜、韩玉、朱蕴三个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释放心中激荡的情绪。安毅虽然见多识广,生平看过的电影不知道有多少,此刻依然被这部影片所吸引。随着放映室的灯光陆续亮起,他转过头问道:“是谁执导的影片?不管是剧情还是镜头的运用,都恰到好处,很有功底啊!”
耿固连忙向安毅介绍:“司令,这是三一年第六批留学美国、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艺术学院导演系的徐良中尉的作品。徐良出国前,就在上海拍摄过无声电影,通过我们的留学考试后,他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与同期留学的四位喜欢电影的同学一起,获得了电影学硕士学位,现在他们都在我们长江厂工作。”
耿固介绍完,起身向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年轻人快步走到安毅身边,鞠躬问好,安毅非常感兴趣地问道:“徐中尉,你们这个冰天雪地的场景,还有长城等景观,是在哪儿拍摄的?我们川南可很少下雪的。”
徐良恭敬地回答:“报告司令,这部影片基本上是去年冬天在河北拍摄完成的,只是在川南完成最后的剪辑和制作。由于政治部的介入,我们得到了十七军的大力支持,拍摄起来非常顺利。另外就是两年前司令不是派人制作了《辽西战地纪实》这部纪录片吗?当时的素材多达一百多小时,最后剪辑出来播放的不过一个半小时,我们还从那些素材里摘取了一些,所以看起来才这么真实。”
安毅点了点头:“这事我还记得,《辽西战地纪实》在全国上映时曾创下了一千万票房的纪录,上千万中国军民第一次通过电影亲眼见证了发生在辽西的那场战争,我们的随军摄影师冒死拍下的战场画面,真实地展现在全世界所有人面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这部纪录片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一度引发了国内的纪录片热。不过时过境迁,估计有许多人已经忘记了……”
龚茜这时已经从充满热血和激情的电影世界中缓过气来,接口道:“现在日寇正在华北磨刀霍霍,而我们的政府,却在一步步妥协退让。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的视线重新拉回来,充分发动民众,用活生生的现实唤醒大家,当亡国奴是没有好下场的。这部影片拍得很好,那个饰演王盛的小伙子很不错,是你们电影厂的专职演员吗?”
耿固和徐良相视一笑,耿固又招了招手,一个和屏幕上的主人公十足相似的小伙子跑了过来,来到安毅身边时,庄重敬礼。
安毅正感惊讶,耿固已经代为介绍:“他叫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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