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洗完澡,看了看房间里的大钟还九点不到,想了想穿戴整齐,下楼向马大婶交代了几句,出门直接走到东苑的小楼里。
龚茜的小保姆芍药已经放假,出去玩了,叶青今天一早乘飞机返回杭州,看望久违的父母,小楼里只剩下深居简出、行事非常低调的龚茜和带孩子的吴妈。
安毅到儿子的房间,亲了亲睡熟过去的宝贝儿子,掏出个红包提前孝敬吴妈,在吴妈欣慰的注视下,悄然登上二楼。
沐浴完毕的龚茜,正在梳妆,从镜子中看到安毅边脱下外衣边走了过来,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直跳,美丽的眼中,全都是似水柔情。
认识安毅八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安毅一起欢度佳节,而且是静谧温馨的二人世界。
安毅的心弦远远地就被龚茜急促的喘息声和幽幽如兰的美妙气息所拨动,靠上去从身后伸出双手。在龚茜圆润饱满的双肩上轻轻揉捏。不一会儿,双手不由自主地下滑,在龚茜无法自已地颤栗起来、就要发出第一声娇吟之际,安毅热辣辣的嘴唇,已经贴在龚茜如饥似渴的丹唇上……
次日上午,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安毅,被院子里传来的阵阵欢笑所吵醒,迷迷糊糊起床披上大衣,走到窗前一看,顿时欣喜万分:
一场突如其来的瑞雪,已经把整个院子装点得洁白一片。大树上、枝桠上和竹梢上全都是晶莹的雪花,义女小杏花、劳守道的儿子三毛、已经就读士官学校军需专业的义子马远征以及小保姆芍药等等全都在欢快地打雪仗,衣着光鲜的劳守道和一群妇女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
“毅哥,难得休息一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特意不让孩子们上来打扰你的。”
身穿节日盛装的楚儿,还是那么地温柔美丽,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安毅伸手搂住来到身边的楚儿的纤腰:“怎么,孩子们是想要红包了吧?”
楚儿呵呵一笑:“可不是吗?都等着拜年呢。”
安毅歉意地亲了亲楚儿的脸蛋:“我昨晚回房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没吵醒你吧?”
“没有啊,我睡得死死的,今早起来进房来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打扰你,又悄悄退出去了,云姐也说让你多休息,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好了,既然起来了,快去洗洗吧,尼古拉先生刚来电话,说要和你一起去北山古炮台游览,昨晚喝酒时你答应他的,沈大哥说已经安排好了。”
楚儿轻轻推开安毅,走到衣柜前为安毅挑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穿军装还是便装?”
安毅拍了拍脑袋,大步走向洗浴间:“便装吧,虽然适逢瑞雪,今天北山不一定有多少游客,但总不能太过显眼了,否则大家都上来打招呼,彼此都耽误了……”
两个小时后,尼古拉与安毅站立在高高的古炮台上,俯瞰奔腾不息的三江口,朝阳给白皑皑的群山和叙府城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强劲的东北风将安毅和尼古拉的大衣吹得猎猎飘动,两个人却似丝毫没有寒冷之感,遥望着壮丽的江景久久伫立,心情澎湃。
丁墨兰、韩玉、沈凤道等十几人全都身着节日的盛装。站立在炮台下方的城垛边沿,凝望叙府美景和滔滔江水,无比陶醉。
“安,叙府很美,对吗?”尼古拉开口了。
安毅微微感叹:“是很美,美得让人沉醉!不过几年前可不是这样,到处是残垣断壁,处处显露衰败的迹象……看到叙府在我的手中变得越来越美,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尼古拉先生,你的家乡一定也很美吧?”
“是啊,不过太过遥远了,不单是指路程,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模糊不清了。”尼古拉勾起了乡情,深吸了口气,指指叙府城最高的基督教堂尖尖的顶部:
“这座教堂,和我少时家乡的那座教堂几乎一样,很难想像,你在四年前中国局势还很混乱的时候,就同意基督教进入这个古老而又焕发出盎然生命力的大陆腹地城市。我来中国之前,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慢慢深入了解之后我才发现,你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宽广的胸怀,虽然这座雄伟的教堂刚落成两年多,但却是这座城市走向发展、走向繁荣的最好见证。
“安,我很钦佩你,你能有这样的气魄,建立起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美丽城市,而且能让它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成为一个和平发展的楷模,这其中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一种天才的创造力和前瞻性。说实话,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被你感动了,了不起啊!”
安毅惊讶地凝视感慨万千的尼古拉:“是不是之前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很糟糕?我承认,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并不那么礼貌,要知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担心墨兰和茹怡被人骗了呢……咦,看你的神情,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不会在看到我之前,以为我也留着一根大辫子吧?”
尼古拉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浓眉上下抖动:“是的,是的,至少在美国的时候,我是这样想象你的,我那美丽的两个天使兰和怡在提起你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向往和崇拜,连我这个老家伙都嫉妒了,于是就尽量把你往坏处想。”
“哈哈……奶奶的,你可真逗,哈哈!”
安毅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尼古拉也毫无风度地畅笑着,需要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掌撑在城墙上,才不至于笑得蹲下来。
下方的丁墨兰、韩玉等人和一干将校全都惊讶地望了过来,安毅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吩咐大家随意,该放鞭炮的就放,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既然出来游玩不需要拘束。
尼古拉笑完,站直身子,望了一眼兴高采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再次感叹:“年轻真好啊!”
“你一点儿也不老,尼古拉先生,我认为现在正是你一生中最睿智的时期,从古到今的伟人,都是在你这样的年纪,创造出丰功伟业的。”安毅笑容可掬地恭维。
“也许你说得对,这段时间的确是我一生中最为清醒的时期,至少这几年我想明白了人生的很多事情,但这也是让我最感无奈的事情,因为生命渐渐离我而去,我却还满怀遗憾和不甘心……”
尼古拉深有感触地合应。
安毅想了想,终于提出埋藏已久的要求:“尼古拉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墨兰、茹怡她们有过什么约定,但我还是想请求你:留下来吧,我和我的同事们都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这段时间你也考察了我们叙府的十多个研究所,虽然你赞不绝口,但是我能听出你赞许中的某些失望,我呢,很想在你的帮助下弥补我所不知道的缺陷和失望,而这一切,只能寄望于你这样的伟大的科学巨匠。尼古拉先生,今年是中国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我也如此。”
尼古拉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安毅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说出挽留自己的话,但没想象到竟然会选择在这样特殊的一天、用如此真挚地语言表达出来,感动之余,顽皮地笑道:
“安,要我留下来其实不是不可以,可是我的要价会很高,记得当年闻名全世界的大发明家爱迪生先生一周都不愿付给我二十五美元的薪水,相信也没多少人出价会比他高。既然你如此诚恳,那么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说来听听吧,你付给我的薪水能有多少?”
“你说个数吧,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不讨价还价。”安毅笑语盈盈。
“这样吧,我的年薪是一百万美金,你愿意吗?”
尼古拉笑得很灿烂,他认定安毅绝对不会满足自己的条件,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满足这个近似于不可能的条件。
安毅甘之如饴:“告诉我,尼古拉先生,告诉我你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那当然,一百万美金哦,没有比这个更实在的大实话了。”尼古拉非常得意。
安毅笑容逐渐消失,郑重地伸出手来:“那么,成交了!”
尼古拉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地,无比惊讶地凝视着安毅的双眼,过了好久才严肃地问道:“安,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尼古拉先生,把你尊贵的手伸出来吧!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事物不多,而你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你的生命和才华,以及你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安毅上前半步,脸上全都是由衷的微笑。
尼古拉深受感动,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安毅抓住紧紧一握,接着发出爽朗的笑声:“亲爱的尼古拉先生,我相信你会觉得,这将是你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而且在这块古老的、美丽的土地上,亟待为你建起一座丰碑,永远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缅怀。”
尼古拉重重握住安毅的手:“亲爱的安,我真的被你感动了!不过,请允许我修改一下我的承诺,我愿意留下来指导你认为需要的研究工作,但只能留下两年,两年后我必须回去,我还有很多的心愿留在美国。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
安毅心中痛苦,但脸上仍是灿烂的笑容。
“那么,请你先给我预付五十万美元薪水怎么样?”尼古拉狡猾地笑问。
“没问题,回去之后我立刻给你支票,银行由你指定,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在美国花旗银行或者合众国银行随意支取这笔钱。”安毅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吧,亲爱的安,我拿到支票就立刻返回美国,我要把自己所欠的债务全部还清……对了,最好你能再给我二十万美元,我回来的时候,将把我所需要的研究设备和几个助手一起带来,也许需要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你能答应吗?”尼古拉似笑非笑地望着安毅。
安毅颔首一笑:“中国有句老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了!”
尼古拉无比震惊地望着安毅,好久才悠悠一叹:“好吧,我被你折服了!可是我要说,安,你也是个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正文 第九八八章 如梦方醒
第九八八章 如梦方醒
大年初一下午两点。正在雅安视察的刘文辉给安毅连发三份电文,第一份是礼节上的贺词,还说接下来的元宵节,他的族兄刘文彩将会前往叙府,与各界老朋友聚上一聚,共同协商如何大力发展双边关系、振兴四川经济;第二份电报紧接着第一份而来,叙说英国驻印度殖民军队武装了约为万人的西康叛乱分子,于大年初一上午侵占了邓科和德格两大重镇,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第三封电报是安毅复电后一个小时发来的,刘文辉几乎得出和安毅一样的意见,认为川康、滇西、滇南的武装暴乱和冲突绝对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一个地段、每一次冲突都有英国人参与其中,认定英国驻印度总督和殖民军队司令部是一系列侵略挑衅事件的罪魁祸首。
安家军的一个个将领接到通知,于当晚八点在总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
刚把家人接到叙府的江防司令路程光也放下一切,第一个赶到安毅身边;陪同曲慕辰游览叙府真武山的叶成和屠智荣等人立即下山;一年到头不见人影的杜易难得地陪同父母和老婆孩子看电影,闻讯悄悄离开电影院赶到情报局;正在湖州探亲访友的川南警备司令兼叙府行营参谋长杨斌接到急电,立刻告别家人,率领副官和侍卫长赶赴杭州,搭乘西南航空公司最后一班杭州至南昌至叙府的班机飞回叙府。
下午三时,南昌行营。
考察南昌“新生活运动”展开情况的蒋介石同时接到安毅和四川省主席刘文辉发来的急电。立即召集麾下心腹,召开特别会议。
已经悄悄调回蒋介石身边担任剿匪司令部秘书长的杨永泰愁眉紧锁,一言不发,静静等候葛敬恩、曹浩森、林蔚、陈立夫、徐恩曾等人发表意见,可这几人除了参谋次长葛敬恩之外,谁都不熟悉西南情况。
葛敬恩早就知道蒋介石的“坚忍”政策,沉着脸,闭上嘴不愿表态,弄得主持会议的蒋介石非常尴尬。
陈立夫看到蒋介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略微犹豫,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如果自乾(刘文辉)将军所言属实,数年来叛乱不休的西康地区恐怕会出现更大的危机。之前叛军一直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遇到川军出击通常是溜之大吉,如今竟然出现上万武装分子,连续攻克并占领西康与藏边两座重镇,并采取烧杀掳掠的过激方式,很明显是恶意为之的。这个问题虽然发生在西康,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引发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元月一日日军轰炸北平密云的龙王庙,就引发了全国各界的强烈反响和抗议,政府被愤怒的民众抨击,非常被动,更为严重的是,沈阳、旅顺和锦州在昨天下午和晚上接连发生四次大爆炸,日军物资仓库、中转车站几乎全被捣毁。百余日军在爆炸中丧生,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民间抗日组织大规模报复的前兆,接下去估计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蒋介石非常清楚日本人遭受报复的事情,昨晚接二连三接到东北爆炸案的消息时,蒋介石甚至有种极为舒畅的快感。
刚开始蒋介石以为是安毅主管的第四厅所为,因为目前安毅只向军统局交割了华北、华中两部分的情报机构,日占区的东北情报站并不在交割之列,安毅也否认东北情报站的继续存在,解释说东北站的情报员全都撤回华北,并已经转入军统局相关部门。
戴笠也认同了安毅的解释,汇报说除了经贸这条线还在第四厅管辖范围内,其他如侦查、行动、技术等部门均已悉数转入军统局编制序列,人数多达三百余人,军统局的华北地区各情报站正因为得到这批宝贵人才的加盟,才得以迅速组建并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第四厅厅长赵瑞也在密电中否认了是第四厅所为,但不排除这是之前想加入第四厅外围组织的“东北抗日青年团”和“东北铁血锄奸团”自发组织的反抗行动,因为这两个团体的领导人,几乎全都是原东北军中的年轻军官,因为对少帅的极度失望和对日本人的刻骨仇恨,他们拒绝了东北军情报部门的招揽。但由于第四厅已经把华北主要情报力量和秘密据点移交给了军统局,所以断绝了与这些民间抗日团体的联系。
戴笠和赵瑞的汇报,蒋介石虽然不完全相信,但是也毫无办法,他虽然怀疑对日本人极为警惕的安毅仍然绕过军统局甚至绕过第四厅,向整个东北和华北地区的地下抗日组织提供武器和资金上的帮助,但这仅仅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就连无孔不入的日本情报机关都抓不住安毅的把柄,刚刚在华北立足的军统局和徐恩曾那点儿可怜的党务调查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但是今天接到的急报不同以往,刘文辉虽然狡猾,但不会在大年初一这个合家欢庆的日子鲁莽地以报忧不报喜的方式诉说自己的难堪。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英国人支持的叛军闹得不是很过分,刘文辉也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尽量淡化,因为他这个四川省主席也不愿意自己统治的川康地区,不时传出有损其威信甚至激发民愤民怨的消息来,这次不择时日的急报,足以看出危机已经超出刘文辉控制的范围,他再压着很可能对他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蒋介石虽然神色严峻,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和安毅的心情一样,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惊愕感和耻辱感,知道被英国人彬彬有礼的外交手段和阳奉阴违的对华政策蒙骗了。
可是即便这样,蒋介石仍然下不了决心,目前正是剿灭共产党红军的关键时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