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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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6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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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必罚”的具体措施,杨永泰层出不穷的计策,为蒋介石奠定了日益坚固的统治基础,深得蒋介石的信任与器重,也是所有谋士中最能揣摩蒋介石心意的人,杨永泰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向蒋介石进言,而且几乎每一次都那么自然而然。不露痕迹。

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商议中,杨永泰与同属于政学系领袖的熊式辉表现得从容不迫,两人一起非常客观地对华北局势和安毅的突然辞职展开分析。由于安毅和何应钦都不属于政学系和CC系中的人物,因此杨永泰和熊式辉分析起来非常公正,令蒋介石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经过杨永泰和熊式辉的分析,蒋介石终于明确了心中一直存在的隐隐担忧。

熊式辉认为,安毅突然挂冠而去,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顺势做出的举动,目的在于不给华北战场的任何将领一个反应的机会,既能巧妙地为谈判小组减轻来自日本方面的沉重压力,又能通过突如其来的决定,把素有恩怨的老上司推到尴尬之境地,同时也使得方方面面为达成和谈而绞尽脑汁的难题瞬间消失。

安毅离开之后,日本人再也没有什么堂而皇之的借口拒绝和谈,欧美各国使臣也会因此而大大松了口气,这对安毅消除在滦东大战后期利用非常规手段作战造成的“恶劣影响”,大有好处。

蒋介石非常赞同熊式辉的分析,看似严肃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儿异议,可蒋介石眼中难以逝去的恼怒和忧虑之色,却让杨永泰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杨永泰自始至终不提及任何的异议,反而大力支持与安毅私交甚好的熊式辉的意见,更难得的是,杨永泰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态度,不着痕迹地顺势赞了安毅两句。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杨永泰已经发现。熊式辉和自己所做的任何分析其实都属于可有可无之事,对目前的局势变化,蒋介石早已成竹在胸,之所以蒋介石仍然对安毅的鲁莽行动难以释怀,并非拘泥于所谓的军令军法,而是因为安毅这一次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出乎意外——安毅没有像之前任何一次面临重要的决策时那样,事先通过密电的方式向蒋介石汇报请示,以至于让早有预见并且成竹在胸的蒋介石生出痛苦的失控感,特别是在目前这个内忧外患、政敌环顾的时候,蒋介石非常需要麾下将领和学生们对他绝对服从绝对的信赖,其中又以羽翼已丰拥兵十余万的安毅承载着蒋介石的殷切希望,可就在这个时候,安毅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怎么不让蒋介石焦虑不安,大受打击?

杨永泰非常敏锐地把握住蒋介石的微妙心态,同时也对安毅越来越深沉的心机感到震惊,杨永泰捕捉到蒋介石隐藏着的心中愤怒与不安的同时,也隐隐发现这样一个令人担忧的现实:

蒋介石做出撤掉安毅前敌总指挥和第五军团司令职务之前,没有对安毅进行任何的暗示或叮嘱,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对安毅的忠诚进行一次极其特殊而又无比重要的考验!这个心思不用蒋介石说出口。负责一手经办的杨永泰也能体会得到,而且杨永泰也非常愿意通过这样一种顺势而为的巧妙考验,看看安毅是不是对自己的校长死心塌地追随。

但让人遗憾的是,这么一种考验适得其反,安毅不但不给任何人面子,反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意孤行,愤愤然突然撒手而去了!

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蒋介石似乎是无意间提起安毅给他发过一份请示电,内容是请示第五军团下一步的作战指导思想,蒋介石最后加了一句“越级请示简直是瞎胡闹,他安毅也不考虑一下敬之的感受”。

熊式辉知道安毅和何应钦之间的宿怨,因此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杨永泰却从蒋介石看似随口而出的责备中,体会到蒋介石真实的用意是询问自己的意见,想看看自己和熊式辉对此有何反应。

熊式辉摇头一笑没有任何体悟的时候,杨永泰分明看到了蒋介石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因此杨永泰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而是带着惯有的笑容随意说了一句:

“安将军还是非常细致周到的,做什么事都是谋定后动,进而料敌先机,所以他一直都能打胜仗,最低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实在是高啊!呵呵……”

杨永泰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赞扬一出口,蒋介石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紧接着蒋介石低下头,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口水,抬起头对杨永泰露出个极为欣赏的微笑。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蒋介石微妙反应的杨永泰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准确地猜中了蒋介石的心事,又一次获得了蒋介石的赞许和信赖。而且他从蒋介石期盼的笑容中,准确领会到已经无声无息地增加到自己肩上的重担——蒋委员长交给杨永泰的最新任务是:既然你已经看出这是安毅反过来做出的一种试探,那么就由你来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杨永泰在蒋介石的微笑中轻轻点了点头,轻得坐在边上的熊式辉毫无半点儿觉察,这种只有杨永泰和蒋介石之间才有的默契,只能用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来形容,由此可以看出杨永泰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此时,靠在椅子上的蒋介石仍然在回味杨永泰最后的意见:不但不能处罚安毅,相反要对安毅多加抚慰,大大方方地给予他一段休息时间,等停战协议签署之后,还要给予安毅最高的表彰和嘉奖。

而且杨永泰还乐观地估计,安毅的飞机很可能在下午时分飞到武汉或者南昌机场,哪怕安毅不愿意露面,飞机也得加油之后才能接着长途飞行,等安毅的飞机一到机场,派出几个与他关系要好的师兄弟挽留一下,让他来和校长见个面说说话,就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了。

蒋介石何尝不知道杨永泰的意思,如今的安毅已经是闻名全国的抗日英雄,“安家军”这个极富封建色彩的凌驾于中央军队之上的名词,此时已经和他们的统帅的名字一起,再次响彻大江南北。为全国军民所称颂。

这个时候,安毅“旧疾复发”突然病倒,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横加利用的话,整个南京政府包括他蒋介石就会立刻招来铺天盖地的痛骂和抨击,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政权就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恶毒攻击和颠覆,好不容易获得的进展很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因此,尽管蒋介石余怒未消,很想狠狠敲打一下安毅,借机勒紧这匹特立独行的千里马的缰绳,再仔细看看即将挣脱羁绊的马儿是走是留?要走的话又会跑向何方?但是目前的危险局势,容不得他这么干。否则再来一次失控,恐怕造成的祸害就难以挽回了。

想到这里,蒋介石长长叹息一声,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提起桌面的电话吩咐一句,随手放下。

三分钟不到,邓文仪快步进来,掩上门几步走到蒋介石的书桌前,低声禀报:“校长,安师弟已经飞往川南叙府途中,他的情报处长刘卿少将回电请求原谅,说是安师弟的专机中午两点就从保定机场起飞,预计下午六点半左右在岷江机场降落。”

蒋介石又惊又怒:“什么?他竟然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了……等等!保定到叙府航程一千五百公里,他必须在武汉机场停下加油,或者直接飞到南昌机场加油,传我命令,扣下这个顽固之徒的飞机,把他押来见我!”

邓文仪无奈地解释道:“校长,安师弟的专机刚刚换了,换成最新的容克52三发大型运输机,航速已达四百公里,还安装了副油箱,航程高达两千四百公里,学生估计……估计安师弟不会在中途停留了……”

蒋介石一下子愣住了,挥挥手让邓文仪退下,等关门声轻轻传来,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积蓄的愤怒,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木质地板上。

随着玻璃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蒋介石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似乎也和纷飞的玻璃碎片一样,四分五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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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七八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第八七八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傍晚,两辆黑色吉普车缓缓进入翠屏山下的西园大门。徐徐拐过雕刻松鹤延年的大幅花岗岩照壁,来到牵满茂盛葡萄藤的主楼前停下,翘首以盼楚楚动人的欧楚儿、安毅的儿子承承、女儿小杏花和马大婶等人早已激动万分地等候在入口古朴的台阶下。

“爸爸——”

安毅刚钻出车门,个子已经长高一大截的儿子和出落得越来越婉约漂亮的义女已经扑了上来,安毅眉开眼笑,弯腰伸出双手,一手一个将一双儿女抱了起来,数月来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清爽舒畅:“哈哈,都是爸爸的好宝贝,来来来,先香一个再说……啵……啵……”

“哎呀……呵呵呵……好痒啊!”

“爸爸不刮胡子,不准香了……”

安毅哈哈大笑,显得无比的开心和满足,楚儿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说不能让爸爸太累了,马大婶瞪了小杏花一眼,说这么大个丫头了,也不怕把义父累着。

小杏花乖巧地站到地上,回头看到沈凤道就站在身后,灵巧地扑进他的怀中。一口一个“沈叔”亲切不已,把沈凤道一张扑克脸搅得如花绽放。

开始懂事的承承挣脱楚儿的拥抱,扑到了林耀东怀里,用粤语不停询问“东叔打死了多少鬼子”,逗得众人喜笑颜开其乐融融。

情报头子杜易等大家笑完,走近安毅,低声说道:“虽然司令的行程要求保密,但属下不敢瞒着众兄弟,方绿兄(叶成)获知司令今日回来,已经通知了在家的所有弟兄,包括到泸州视察江防的老颜,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弟兄们就会陆续到来,司令先休息更衣,属下去去就回。”

安毅知道肯定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和颜悦色地吩咐送几箱好酒来就让杜易先离开,这才有空向马大婶问候,完了拉着楚儿滑若凝脂的纤手,边说边走向繁花和绿荫围绕着的主楼,一边走一边啧啧称赞,说几个月不回来家里更漂亮了,多亏了老婆的勤苦才有这样的人间仙境,几句话就把楚儿夸得俏脸绯红,美目流波,高兴得牙痒痒的竟偷偷捏了安毅一下。

安毅没有叫唤,更没有躲闪,他知道楚儿这不轻不重的一捏。饱含这多少复杂而厚重的情愫,他有些内疚地幽幽一叹,牵住楚儿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握得更紧一些,让日夜盼望的楚儿幸福得差点儿靠在安毅怀里。

四十分钟之后,围坐在客厅里的十几名弟兄听到后堂传来的脚步声,全都自觉地站了起来。

看到安毅在楚儿的搀扶下,迈着方步出场,身穿整齐军装的众弟兄整齐敬礼的手举到一半就僵住了,谁也没预想到久别的安毅竟然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丝麻长衫出来,一张俊脸刮得干干净净,满头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油光铮亮,一眼望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是大家习惯的一身戎装的大将风度啊?

“怎么?穿这身装束,大家伙儿不习惯了?呀!?嫂子们全都摆好了碗筷,就等咱们入席了?好好好,可不能耽误大家吃饭,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边说,哈哈……赵大哥。你坐小弟边上来一起说说话,这段时间警备部队的一大摊子苦了你和邓斌几个了,杨斌大哥和叶成大哥自便,自己弟兄不要客气,那天有空我一一到所有弟兄们家里拜访,总在我家吃饭也不是个事儿,想想挺亏的。”

众弟兄一听畅声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什么拘束与客气?

安毅拉着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的手,招呼弟兄们一起入席,脸颊上依旧染着一丝红晕的欧楚儿,热情地陪伴弟兄们的一群老婆,坐到了边上一桌,女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谈笑。

弟兄们围着宽大的长方形桌子坐好,叶成看到安毅不住扫视,低声告诉他驻守纳溪的杨烈和高要的杨立邦两个师长赶不及了,警察署长丁志诚正好碰上一件棘手的案子,这会儿还在泸州蹲着,除了留在华北前线的二十四军将领之外,其他留在川南的弟兄基本上到齐。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出人意料地站起来:“坐坐!大家都坐下,开动之前,让小弟轮流敬在座的各位兄长和弟兄们一杯,以表谢意!老杨,你是大家的兄长,从你开始,请!”

杨斌眉头微微一皱,提起酒杯站了起来:“慢着!慢着!在座的弟兄不算你有十六个。就算老沈和耀东两个免了也还有十四人,你敬一圈下来,还能拿得稳筷子吗?这可是窖藏二十年的叙府五粮液啊!”

众弟兄也都随声附和,让安毅意思一下,然后大家一起来三杯得了,省得等会儿喝醉了不好玩,主角要是先退席大家也喝得不痛快。

安毅豪爽地连连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要给大家每人都先敬上一杯再说,哪怕当场喝趴下了也心甘情愿,弄的弟兄们怪话多多,笑声不断,隔壁一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也都停止一切好奇地望了过来,楚儿和马大婶眼里满是担心之色。

细心的叶成与心机深沉的杜易相视一眼,想了想觉得安毅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叶成主动站了起来询问:“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些弟兄在家辛苦了,心里过意不去,就拼着老命给每人敬上一杯?”

“何止这些?”

安毅动情地感叹道:“降落前,我让飞机绕着咱们叙府城连续飞了五圈,每飞一圈,我心中的感动和愧疚就增多一分,脑子里想起咱们刚进叙府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狭窄弯曲满是垃圾和积水的死板巷。想起泥泞脏乱的南北码头,想起一个个脸上全是菜色没有笑容的父老乡亲……可这些全都没有了,全都变成了整齐宽阔的街道,换成了结实敞亮的大码头,岷江大桥和长江大桥飞架南北,将古老的城区与北岸的工业区、将江东新区楼宇林立的厂房与北岸欣欣向荣的新镇连在一起,一个个住宅新区围绕着咱们叙府这座千年老城,整个城市到处是绿树翠竹,我甚至看清楚了来来往往的蓝色公共汽车,看到了城南镇江塔边上正在铺设轻轨的金沙江大桥……这一切,让我用什么话才能表达心中对弟兄们的感激和敬佩?都不说了。都在酒里,老杨,你先来,小弟感谢你!”

众弟兄愣了片刻,随即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这个说这点儿事情算得了什么?那个说司令别酸了大家都一样,你在前线更他娘的辛苦。

杨斌强忍心中的感动,乐呵呵地举杯与安毅一碰,两人一饮而尽,相互亮出杯底,惹来弟兄们的齐声喝彩。

这一刻,楚儿和满座的女人们也被感动了,如夏俭老婆小芳这样泼辣的女人,也都双眼蓄泪,感激得鼻子发酸,看到安家军的主心骨安毅这么重情重义,这么敬重自己的男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男人这辈子追随安毅值得了。

一圈酒敬下来,满脸绯红的安毅谈笑风生毫无醉态,弟兄们对此颇为惊讶,心想安毅连副官长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都没漏过,一圈下来差不多喝下了一斤半的高度酒,看来司令的酒量又见涨了。

敬酒之后,宴席开动,喝下碗野菌汤的安毅在弟兄们的询问下,把自己为何辞去那么多职务的原因和过程坦率地说了出来。

与劳守道一起飞到保定并和安毅密商的杨斌知道其中的内幕,不时替安毅解释几句,弟兄们也从最初的疑惑到会意一笑,原本阴霾的心情,就像雨过天晴般豁然开朗,知道安毅此次回来,安家军以及目前占据的偌大地盘,马上就要迎来一次巨大的发展和繁荣。

“爸爸,妈妈让承承告诉你,多吃菜,少喝酒。”

快四岁的承承稚嫩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谈得高兴喝的愉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小家伙怎么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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