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少达到了每分钟二十发的速度,由于两具小钢炮的发射位置极为隐蔽,打出的炮弹又是抛物线的,三连的机枪对他无可奈何,反而被炸哑了,在两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这种小钢炮居然比本部配备的迫击炮更为灵活,更加管用。可大多数弟兄都以为这是日军的小型迫击炮,对其参数和具体名称一无所知。干脆也和东北军弟兄一样称之为小钢炮。
顾长风却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之前安毅曾两次提醒过他注意,还说最好能弄回几件送到兵器研究所研究研究,如果确实好用的话就大量生产配备部队。
几次恶战下来,顾长风都特别留意这个叫做“掷弹筒”的玩意儿,但遗憾的是一直没有缴获,上一次眼看就能弄到手,却因日军援兵迅速到来只能放弃,如今再次看到,岂有再放过的道理?
“谷立信?”
“到!”
顾长风一把拉过跑过来的谷立信,把望远镜塞进他手里:“一点半方向,距离约八百五十米,看到了吗?”
谷立信端起望远镜,点了点头:“看到了,是掷弹筒!”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顾长风非常惊讶。
“属下在日本留学期间,日本学友每年都参加军方举办的军事训练,他们回来告诉过属下这种武器,说的挺详细的,还相互炫耀谁谁打得准,因此属下就记住了这玩意儿。看样子发射频率确实惊人啊!”谷立信快速回答。
顾长风高兴地道:“知道就好,此前几次恶战都没搞到这玩意儿,没想到现在竟碰上了,无心插柳啊……你去,带我的警卫连,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老子把那两件玩意儿弄回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办成了老子给你记功!”
“是!”
谷立信兴奋地望向侧后的警卫连长,两人目光碰撞齐齐点头,咧着嘴乐呵呵地转身冲下山坡。
倪志强的声音突然响起:“呀,骑兵!大约有三百五十骑左右……打头的是十几个日本鬼子……这些家伙可真有胆色,竟然给他们硬生生地撞破了第一道封锁线,只倒下四匹马,他大爷的,这骑术还真不赖……九哥快看!郭海青那狗娘养的紧跟在日本人身后,骑黑马那个!”
“来得好!省得咱们费工夫找上门去,这下修平老弟的狙击手可有事干了,呵呵!虎头厉害啊,迟迟不吹冲锋号,果然等到这股骑兵自投罗网,我先前还以为他们见势不妙会开溜呢……豹子?豹子跟随哪个狙击组?”杨九霄大声笑起来。
“跟着四十四师狙击教官丁家虎一起行动,豹子认得郭海青,他定会求丁家虎收拾姓郭的孙子。”倪志强舔了舔嘴唇,非常期待地回答。
吊着只胳膊的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已经放下了望远镜,急得来回走动,痛苦不堪,没能亲自上前指挥自己弟兄痛痛快快干一场,他早已全身痒痒了,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可又不敢和顾长风提,看得周边一群将校乐得不行。
战场形势因三百余骑兵的加入大为紧张,两个团的伏击将士,纷纷掉转枪口,给予高速冲进战场的骑兵猛烈打击,暂一团机炮营长接到观察手的急报,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三十二门迫击炮快速调整射击方向,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对来势汹汹的数百骑兵展开第一轮齐射。
战场中部顿时火光乍起,硝烟连片,中弹扑倒的战马以及被撞得飞上半空的骑兵比比皆是,挥舞马枪和长刀急速冲锋的后续骑兵来不及避过前方摔倒的战马,引发的剧烈碰撞连连发生,三百米的距离在飞速狂奔的战马脚下,转眼即逝,可冲到固守河岸凹地两百余残存日军身边时,三百余骑兵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半。
战马减速,马上日伪官兵大声高呼,就在准备营救日军残部撤退之时,嘹亮的冲锋号适时吹响,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六千余名将士等的就是这一刻,号声一起。数千人跃出阵地,齐声呐喊,犹如潮水一般向战场中间快速涌去,喊杀声惊天动地,响彻山谷,震得天地为之震动,烽火为之飘摇。
“山崎君,快上马——”
黑田造光游目四顾脸色剧变,策马奔到山崎身边,俯下身,将紧握长刀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山崎一把拉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发出声惊人的怒吼,胯下战马长嘶一声,猛然发力,如闪电一般越过河岸一隅高高的雪堆,向东疾速冲去。
其他日军和伪军骑兵也有样学样,纷纷带上侥幸存活下来的日军官兵,挥鞭打马,紧随在教官黑田造光身后,快速突围,伪军团长郭海青发出一连串如狼嚎般的嚎叫声,剩下的百余伪军骑兵很快策马追上,高速奔跑中自动分成两队,将疲于奔命的三十几匹承载两个人的战马保护在中间。
奔驰在黑田造光左后侧的郭海青,身手果然了得,单手抬起马枪,连续干掉冲得最近的三个我军士兵,毫不犹豫扔下打空子弹的马枪,飞快拔出长刀,如同野兽般面目狰狞,发出悠长的呐喊声,眨眼功夫就将整个骑兵大队护送出三百余米。
前方负责扎口的伏兵似乎来不及封堵,风驰电掣的骏马已经迫近封锁线,郭海青眼中闪现出一丝狂喜,只要再冲出两百米,整个队伍就能逃出生天,他也就可以因救援的大功获得日本人的赏识,升官发财。
然而,正是这短短的两百米距离,让冒着弹雨在震耳欲聋喊杀声中舍命冲刺的日伪军骑兵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在七组预先埋伏在两侧的狙击手精准的打击下,拉开七十余米队形、飞速冲刺的百余骑兵人仰马翻,刚刚成型的队形随之瓦解,破碎不堪。
右前方两百余米粗大的断木下方,丁家虎目光炯炯神情自若,手指轻轻扣动扳机,一枪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黑田造光打得没了半边脑袋。骏马带着已经只剩下躯干的黑田,一路向前冲刺,被血水、脑浆溅了满头满脸的山崎大尉悲呼起来,紧抱着黑田的身躯,这一抱立即使他失去平衡摔下马来。
高速奔跑的战马被两人的重量一带,没跑出几米就在嘶叫中侧身摔倒,巨大的冲击力,将黑田造光和山崎撞飞十余米开外。
摔得气晕八素的山崎与黑田分离,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如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接着原地转圈,拼命寻找黑田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个时候一骑战马闪电而至,马上的日军士官探出大半身子,一把将近似疯狂的山崎拽上马背,胯下战马速度稍减,两颗子弹同时飞来,一颗钻进了士官的脖子,将他的头连同颈椎打得粉碎,另一颗打在尚在半空中的山崎肩膀上,将山崎的碎骨连同大块皮肉一起打飞,奔驰的战马突然摔倒,再次将山崎高高抛起,身后的百余骑兵在密集的弹雨中,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匹战马如同黑色闪电般突然加速,一直缩在骏马腰腹之间的骑士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猛然翻上马背,伸出长长的手臂,将高高抛出尚未落地的山崎一抓一带,迅即稳稳地按在了马背上,战马也随之长嘶一声,速度丝毫不减,两人一骑冲过最后的生死线,绝尘而去,身后仅存的四十余骑受此鼓舞,一时间信心大振,齐声呐喊,一举冲出重重包围。
山坡上的顾长风看得目瞪口呆,杨九霄急得直跺脚,倪志强涨红着脸,气得大声骂娘,一脚踢飞身前的一大堆雪。
四十余骑影子全无,激荡的雪幕尚未落下,顾长风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叹息道:“真不可思议,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个郭海青是个人物啊……这是我平生仅见的最高骑术,如果说有谁能比得上此人的话……不对,我印象中这两位也就能和此人比拼一下,要说超越估计很困难,我自信自己差这个郭海青一大截!”
“师座的骑术在我安家军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怎么会给郭海青这么高的评价?师座所说的那两个人是谁?”梁振宇惊讶地问道。
杨九霄和倪志强听到这番对话,也强忍心中的失落,凝神倾听。通过数十天的并肩战斗,出身悍匪、名震大江南北的顾长风一身高超骑术他们都领教过了,对比之后认为军中没几个人能比得上顾长风,就连自认为自己骑术一流的杨九霄也对顾长风心悦诚服。此刻顾长风发出如此感叹,确实让两人深感意外。
顾长风摇头一笑,转向众弟兄严肃地说道:“小弟在骑术上只服两个人,一个是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就是咱们常说的胡子;另一个是原骑一师张承柱大哥麾下爱将,毕业于保定军校八期骑科,如今在中央军校高级班进修的骑兵团长箫无兄弟,我曾经和他比试过,输得口服心服。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我无话可说,我有预感这个郭海青的骑术可能比胡子和箫无兄弟更胜一筹,当然也有可能是枪林弹雨下的生死关头激发潜能所致,但是经此一战,我相信郭海青的骑术将会再次突破,更上一层楼,对这我深有体会。如此人才却甘做汉奸走狗,可惜了、可惜了……”
众人颇为难受,望向日伪骑兵残存的四十余骑消失的东方,一时间无言以对,似乎脚下正在打扫的战场、以及刚刚取得的歼敌上千的辉煌战绩,也因为郭海青的成功逃出,失色不少。
正文 第八一四章 冰与火的见证(四)
第八一四章 冰与火的见证(四)
战场打扫完毕,长长的队伍向西面的菩萨庙开进。一百三十余匹疲惫的战马驮负沉重的缴获武器,“呲呼呲呼”喷出白雾,行走在队伍当中。
数百日军身上质量上乘的黄色冬大衣、大头皮鞋和宽皮带,已经到了来不及配发国军冬装的独二师弟兄们身上,行进的队伍除了踩踏积雪的响声外,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刚在北面山岗下掩埋了此战牺牲的两百二十七名弟兄,心情极为沉重。不过让每一个官兵都深感自豪的是:所有战死弟兄都是正面中弹倒下的,被弹片炸死的弟兄们伤口也都在正面或侧面。
顾长风信马由缰,跟随大队人马前行,慢慢走过低缓的山口。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马背上托着的十二具掷弹筒上面。他实在没想到,如此轻便、如此简单还没有瞄准器和脚架的简单玩意儿,竟然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威力。
惊讶归惊讶,顾长风还是看到了这种口径五十毫米的钢筒子的难得之处,操作简单射速惊人是一个,重要的是这种杀伤力不逊于手雷的掷弹筒弥补了炮火与手雷、手榴弹打击距离中的空白。
火炮和大口径迫击炮对二百米内的目标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手榴弹受到投掷距离的限制,对超出六十米距离的目标也没有作用,掷弹筒的出现,恰好能弥补这段空白,这也许就是安毅两次叮嘱他弄回些样品回去研究的原因。
之前顾长风率领弟兄们缴获了总共十一门日军火炮。其中四门是关东军最新配备的九二式步兵炮,这种七〇口径的火炮算上防盾,只有六十多公分高,重量出奇的轻,加上防盾和轮子也就四百来斤重,三个弟兄或者一匹普通驮马都能拉走,可打击距离几乎达到三公里,操作简单,精巧实用。
顾长风在朝阳伏击战中尚未注意这种炮,以为日军的火炮也和自己留在关内的仿德制七五火炮一个样,但到了喀喇沁突袭战,弟兄们打扫完战场准备撤离,把这种九二式火炮拉到他面前才知道,这种火炮的潜在价值,远远地超出他的估计,于是其他炮不能带走的一律炸毁,唯独只有六十余发炮弹的四门九二炮被顾长风看成了宝贝,此后一直跟随部队移动。
一周前,鲁逸轩、颜耀寰、独二师副师长王毓麟带着三个师的休整弟兄入关时,顾长风托付他们——无论怎么辛苦,哪怕把其他几门七五曲射炮扔掉,也要把四门九二式火炮和剩下的炮弹完好无损地带给安毅,说不定咱们的兵器研究所能在此炮的基础上,做得更好。
顾长风身后不远处,两匹并行的战马上两个弟兄正在低声交谈。绰号豹子的独二师特务连连长仍然对郭海青逃走耿耿于怀,刚才因打扫战场掩埋战死弟兄没好意思问,现在他策马赶上身背狙击枪、特立独行的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狙击教官丁家虎。在他身边埋怨起来:
“丁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以你的枪法,刚才要不是瞄准花斑马上的日本鬼子,郭海青能逃得了吗?小弟不停求你,你却鸟都不鸟,想什么啊你?”
不苟言笑的丁家虎终于开口了:“豹子,我们特种大队从安司令正式宣布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严格的《特种部队条令》和《狙击作战十原则》,各狙击小组战前接到的命令是全力狙击日军军官,所以我们必须严格遵守,在日军军官没有打完之前,没有一个弟兄会去打伪军,当时我瞄准的都是日军尉官……打扫战场时你也看见了,一起落马死在那个日军中尉怀里的是一个日军少尉。
“后来,我得知率众逃出去的那个伪军是弟兄们极为痛恨的郭海青,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不后悔,军令就是军令,必须无条件遵守。别生气了,豹子,等回到关内休整补充。你就知道我们安家军的习惯了。”
豹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望向前方长长的队伍:“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小弟能体谅,几十天来,咱们从兄弟部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啊!相比之下,咱们独二师差得太远了……”
“别泄气了,豹子,你的特务连藏龙卧虎,底子都很不错,只是没有获得正规的训练,所以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别看我们现在的特种兵表现不错,让独二师弟兄羡慕得不行,但你不知道,在北伐的前两年还不如你们呢,是安司令和胡师长、尹军长、顾师长等人兢兢业业不断总结,是一个个弟兄用血汗甚至性命去实践,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才有了严格科学的训练手段和各种完善的军令。
“相信我,你们只要经过一年的正规训练,也能达到我们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的水平。”丁家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良好的修养,使得他对战友非常尊重。
豹子笑着点了点头:“要是能有你们一半水平,小弟就心满意足了……丁哥,听你说话透着学问,不像咱们这些大老粗张口就是粗话,丁哥的一口北京话非常地道,是直隶人吧?黄埔毕业还是司令的士官学校毕业?”
丁家虎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我是川人,祖籍四川绵阳。在燕京大学学了三年多地质学,九一八之后看到东北军这么窝囊,一气之下跑到南昌安司令的士官学校征募处从军,在士官学校训练不到一个月便被抽调到尹继南将军的十六师,当年军内比武获得射击第一,进了十六师特种大队,开往川南之后调到士官学校射击专业任教官,在去年秋季的全军大比武中被顾长官看中,于是就到四十四师担任上尉分队长兼狙击教官,朝阳战役我因率领狙击分队各小组射杀日伪军各级指挥官七十余人受嘉奖,军委给你们独二师的嘉奖令到来那天,我也积功晋升少校军衔。等回到关内,说不定我会被派去你们独二师当教官。”
“乖乖……”
豹子吐了吐舌头,丁家虎的神枪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当时丁家虎在半分钟之内连续打爆四名日军军官头颅的绝技,就让豹子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即将到达菩萨庙的时候,一匹骏马越过队伍快速冲来,通信科长高云林在顾长风前方飞身下马:“师座,总部急电!”
顾长风勒住马脱下手套,接过电文一看,脸色大变:“振宇,此地不能久留了,传我命令:全体开进菩萨庙。立即埋锅造饭,两小时内做好出发准备,捣毁一切缴获辎重,将所有弹药配发到每个官兵手里,随时准备战斗!”
“是!”
梁振宇毫不迟疑打马离去。
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