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
蒋介石收起满是汗渍的手帕,。连声答应,与阎锡山同时向外挥挥手,百余名神色紧张的将校随即退下。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上前半步。征询意见:“教授先生,鉴于目前复杂的局势,能不能把安毅将军转到别的安全地方?”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我不能同意。这么做。”史密斯连忙表态。
阎锡山明白蒋介石的心思,不由暗自悲叹自己。倒霉居然摊上这么件事,当即上前低声问道:“教授先生,您估计安将军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史密斯有些为。难地回答:“安将军失血太多,目前尚未能够证实是否伤及脊椎神经,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难以回答,至少需要观察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下结论,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难说了,也许八小时后就能醒来,也许需要三五天甚至更长时间,至少在安将军脱离危险期之前,他是不能移动的。”
众人只能徒劳地唏嘘,彼此交流片刻决定暂且离去。
蒋介石与医生们致谢告别,走到特护病房门口停下,轻轻拍拍站在门外脸无表情的沈凤道的肩膀,又拍了拍另一边双眼通红无比痛苦的林耀东的手臂,心中没来由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蒋介石掩饰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调整好心态后命令侍从室留下一组侍卫协助保卫,随即在数十将帅的簇拥下,低头黯然离去。
阎锡山派出自己的一个连亲卫守住大楼四周,再向担任北平主城区卫戍任务的麾下少将低语嘱咐一番,这才登车。
车队开出医院大门,道路两旁满眼皆是成千上万翘首等待消息的学生和市民,黑压压的人群一直排列到长安街上,车中将帅们看到这幅感人情景,震惊之余无不连声感慨,对安毅巨大的影响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入夜,心情略微恢复的蒋介石与身边文武心腹紧张商议,责成陈立夫、康泽等人立刻组成调查组,动用一切力量,尽快揪出幕后黑手,随即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眼沉思。
上午才匆匆赶来的何应钦和宋子文、蒋鼎文等人对视一眼,何应钦转向蒋介石,低声请示:“总司令,事发突然,是否迅速调整一下江西剿总司令部的人选?”
蒋介石没有睁开眼睛,抬起手揉揉酸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问道:“王均和金汉鼎的剿匪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金汉鼎部杨池生、杨如轩两师于江西永新宁冈间之七级岭,被朱毛赤匪四军团击败,朱德、陈毅、王尔琢、林彪、龚楚等部集中兵力,对杨部进行合击,此役杨部损失两团约三千人。
目前金汉鼎部已在吉安休整完毕,即日将再度出击;王均两个师向赣南出击却扑了个空,连日来赤匪无踪无影;原第六军程潜部经中央同意,由军长胡文斗、副军长张轸率部离湘入赣,目前已抵达萍乡以南地区,有望于近日加入清剿之列。”何应钦低声回答。
蒋介石脸色非常难看:“怎么这么慢?催催他们!金汉鼎、王均两军与朱德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对朱毛绝不姑息,只是这两个军长在指挥能力上有所欠缺,却又对我黄埔一系将领百般提防,毫不信任,只有安毅能指挥得动他们,两军官兵也对安毅心悦诚服。
唉,失策啊,原本我是想此间事务一了,就把安毅派过去担任剿总前敌总指挥,以安毅的指挥能力和作战经验,以及对赤军中重要将领黄公略、王尔琢、林彪等一干黄埔师兄弟的熟悉,定能将朱毛乌合之众迅速击溃,可如今……
敬之,你和铭三几个自己拟定一个人选吧,立即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命令胡文斗第六军尽快加入战斗。”
“是!”
何应钦松了口气。
吴敬恒放下茶杯,摇头叹息道:“安毅确实是位难得的人才,虽然年纪轻轻却老成实在,心地宽厚乐于助人,与第一集团军各军将领关系融洽,各军都给他面子,南昌地区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百业兴旺,民众安居乐业,一年来从未听说有何动荡和匪乱,了不起啊!只是这次可惜了,天妒英才啊!介石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裁军编遣方面取得进展,以便尽快回南京去主持大局才是。”
“稚晖兄所言极是,不如请稚晖兄再辛苦一趟,去做做你那亲家公李任潮的工作如何?怎么说安毅也是他李任潮的世侄,刚才在医院小弟看到他焦虑不安忧愤不已,那是实打实的关心啊!如今乘热打铁,也许能收到些效果。
只要李任潮让步,桂系也会相应地让步,小弟稍晚叫上今天刚到的益之兄,估计他也快从医院回来了,一起去百川兄那里再商量,争取获得百川兄的支持。”蒋介石向吴敬恒建议道。
吴敬恒欣然站起:“没问题,我正想和他聊聊,安毅的事情应该对他有所触动。裁军编遣利国利民,相信任潮兄是深明大义的。”
次日上午,裁军编遣会议的会场出奇地安静,经过昨夜蒋介石、吴敬恒、宋子文、孔祥熙、朱培德等人的分别说服,加上蒋介石承诺从自己的第一集团军率先开始裁减军队,很快就让四个集团军主帅作出让步,蒋中正、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吴敬恒、朱培德、鹿钟麟、商震、白崇禧、陈绍宽、张群、何成浚、宋子文、石敬亭、韩复矩、刘镇华等数十文武大员经过紧张讨论和局部修改,尽数通过整理军事方案及军事意见书。
下午的总结会后,蒋中正、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陈绍宽、李济深等在北平汤山召开记者会,当即决定军事整理方案并共同签下自己的大名,表示即刻组成编遣委员会,全国各军共编为六十师,宪兵二十万,均统一归属中央管辖。编遣委员会设国军编练、宪兵编练、警保设计、兵工设计、屯垦设计五部,并约定共同出席五中全会促其早日实现。磕磕绊绊各怀异心的裁军编遣会议,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利结束。
七月十四日凌晨两点,一趟戒备森严的专列缓缓开出北平车站,随即南下,满脸担忧的朱培德轻轻把安毅的手放下,替仍在昏迷之中的安毅盖上毛毯,与一直守候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低语了几句,叹息一声后离开满是医务人员和侍卫的车厢,不一会儿来到蒋介石的包厢里。
蒋介石亲自给朱培德递上杯茶,挥挥手让侍从退下,望着朱培德忧虑失落的眼睛,和气地安慰:
“益之兄请放宽心,安毅已经脱离危险,昨日下午已经发出呻吟,估计问题不大了。”
朱培德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啊!这孩子树敌太多了,到现在仍查不出凶手的幕后指使者,看来事情复杂啊!”
“是很复杂,通过对两具尸体的勘察辨认,加上百川兄的卫戍部队画影图形广为查证,初步把嫌疑者缩小到皖军残部和日本人身上,特别是从那个冒充记者击毙女刺客的男尸身上,发现了一张《沈阳晨报》的记者证,小弟和百川兄昨日通过奉军秘密派遣而来的谈判代表,致电张汉卿请求查询,他也很帮忙,四个小时后即给我二人回电,证实在东三省新闻从业者中查无此人。由此看来,很可能幕后黑手就是日本人了,从杀手的狠毒和残忍的手段分析,只有势力庞大的集团才能训练出这样悍不畏死的刺客。
目前调查工作仍在继续,平津卫戍司令部调集大量人力明察暗访,同时开出了五万元的巨额悬赏,中央党部秘密组建的调查组已经前往东北,相信终究能查个水落石出的。”蒋介石详细告诉朱培德。
朱培德欣慰地点点头:“这样就好,连日来北京、天津、上海、杭州、南京、南昌、广州等地爆发大规模的学生示威游行,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就高呼严惩大喊复仇,连基督教会和洋人团体也都参与进来了,唉!南昌城和南昌县连日来就像炸开锅一样,民情激愤军队磨刀擦枪要求北上,要不是德高望重的道兄弹压,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家里一日三个电报打来让小弟担心不已啊!”
蒋介石微微一笑:“我黄埔一系将士也都群情激奋,四个军团及各军纷纷通电全国,同仇敌忾严正声讨,要不是小弟亲自给驻守南京北岸的独立师下达禁止离开营区的命令,恐怕这支铁军早早地就开拔到北平了,远的不说,只说我们停驻的汤山,日日都有成千上万学生和市民赶来请愿,那些女学生一个个哭得一塌糊涂,如丧考妣。
大家都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安毅的影响力竟然已经如此之大了,这可是我党我军的一大宝贵财富啊!”
“介石兄,安毅如今极其虚弱,哪怕康复也需要一年半载,不知介石兄能否让他回到老南昌医院慢慢调养啊?”朱培德问道。
蒋介石一听就知道朱培德的深意,是想利用安毅招回已经不听使唤的王均和金汉鼎两部,蒋介石就是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把王均和金汉鼎两部收归麾下,进而削弱朱培德这个江西王的实力,避免实力强大的滇军继续存在产生安全隐患,眼前的大好时机怎么会轻易放过?因此佯装不知地慷慨答应下来: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先送进南京陆军总医院,待其醒来稳定之后才能送回南昌,之后就让他在南昌修养吧,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嘛!不过,待其康复以后,还是需要到南京来为国尽忠的,此次北上之前,中央军委一干将帅就已提议,要安毅进入即将成立的参谋本部,中央军校的那帮将领也一直恳请把安毅调去担任主任教官,之前小弟也答应了,安毅也表示听从命令,所以还得请益之兄多多支持才是啊!何况如今益之兄已再次就任军委常委,也需要到南京坐镇,跟你这情同义子的安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嘛。”
朱培德一听老蒋的话迅即明白过来,苦笑了一下就以身体疲劳为由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包厢里长吁短叹。
正文 第四六二章 此情岂可成追忆
第四六二章 此情岂可成追忆
第六天清晨,安毅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朦朦胧胧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熟悉面孔,如跳跃的影像来回穿梭,始终无法捕捉,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感到自己全身乏力,意识难以聚集。
细心的小护士听到安毅粗重急促的呼吸和轻微的呻吟声,连忙停下手中的一切,紧张地注视着安毅苍白的脸和眼皮下转动的眼球,突然惊喜地冲出病房,很快领来三位医生,围在安毅身边。
病房外的走廊里顿时脚步声声,人头攒动,原本静静坐在走廊两边长凳上的劳守道、龚茜、叶青、贺衷寒、周崇安、尹继南、杨斌、胡家林、顾长风、黄应武和十余名老兄弟激动地涌向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候安毅的消息。
十余分钟后,五十多岁的少将军医卢主任拉开半扇病房门接着关上,摘下口罩重重出了口气,对满目期待的劳守道低声说道:
“道兄,好消息啊!安将军终于渡过难关了,不过……”
众人一片欢呼,卢主任连忙止住众人,禁止喧哗:“诸位安静、请安静!安将军刚刚醒过来,此时受不得刺激,两位同事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诸位请离开门口,安心坐下等待,待安将军意识清楚之后,也只能分别进去短暂地看一会儿即可,他如今恐怕说话都困难,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让他劳累激动。”
“谢谢卢兄!谢谢!”
老道双手合拢,给卢主任作。揖,双眼红肿的龚茜也向卢主任连声致谢,随即与众人一同回到座位上安静等待。
一身中将制服的贺衷寒激动地。跑向医生办公室,用电话将这一喜讯报告蒋介石,得到继续守候的命令,很快回到黄应武身边坐下,望着频频擦泪的龚茜和不停叹息的叶青,无比感慨,对自己的小师弟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而深感羡慕。
半小时后,两名医生和三名小。护士终于走出病房门,得到允许的劳守道带上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杨斌、黄应武五人悄悄入内。
众人来到病床前,凝视脸型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的。安毅,顿时鼻子发酸,热泪涌出。
“小子……”
劳守道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安毅无力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长风端来椅子,轻轻放在老道身后,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叔,坐下慢慢说,别急。”
老道轻轻坐下,。抽出只手轻轻抚摸安毅的额头和发际,叹息连声,频频摇头:“命大啊!老子就知道你不是短命的像格,你出事那天的一大早,我起床就感觉不对劲啊,可算来算去,都算不出你小子的大难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叔,别说了,你看,我大哥睁眼了!”
尹继南连忙蹲在安毅的枕头旁,胡家林和顾长风也快步贴近床沿,四双眼睛焦急地盯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半睁着眼睛,眼皮直抖,重重闭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微微蠕动:
“叔……继南……胡子,虎头……还有老杨、应武,让你们担心了……我见了几次阎王,他……他说他不敢收我……”
“老大——”
“大哥……”
“小毅别着急说话,好好歇着。”
老道长叹一声,双手捧住安毅的手,查探一番后低声说道:“脉象延绵生机不绝,小子,你死不了啦!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老子就坚信你能闯过这一关的……外面还有你的数十名弟兄,大家守着你两天两夜了,还有你姐,哭成泪人儿了,至今仍然说不出话来。医院外面每天都聚满了前来探听你消息的将士和民众,大家赠送的礼物堆得象小山一样,小子,你好大的福气啊!”
安毅眨眨眼算是致谢,闭上眼让小护士用沾水的棉球给自己滋润口腔和双唇,悠长地出了口气,虚弱地说道:
“倒下的一刹那,我感觉陈勉扑上去了,陈勉呢……”
众人面面相觑,难过地低下头,老道低声安慰安毅别难过,说陈勉的遗体已经处理好,装上楠木棺椁盖上军旗送回了广东林村,中央军委和政府追授陈勉为陆军上校,也算有点儿安慰了。
安毅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随即涌出眼角,尹继南连忙替他擦去,不停地安慰起来,好一会儿安毅才平静下来,闭着眼喃喃轻叹:
“我也料到了……料到了,几天来,似乎总看见他冲我笑啊!唉……麻烦告诉弟兄们,别担心,回去好好训练队伍,没什么比……比完成强训计划更重要的,别看如今天下太平,其实危机四伏啊……”
“放心吧,小毅,保安部队已经完成征招编整任务,三个从主力师悄悄转过去的独立团已经开始了严格的强训,夏俭和焕琪领着一群老兄弟没日没夜地督训,武器装备升级也在顺利进行之中,赣中司令部直属炮团已悄悄组建完毕,两个迫击炮营一周前拉进高安的深山里封闭训练了,你就放心吧!”杨斌低声汇报。
尹继南接着说道:“小弟的警备师也都动起来了,其中两个主力团已经秘密拉到六合大营,将与独立师模范营一同深入江北大山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野外训练,军委拨付给警备师的十六门新火炮已经到位,完全按照大哥半月前制定的方案展开针对性训练,大哥就不用担心了,小弟下午就赶回南昌大营,把大哥醒来的喜讯和期望告诉麾下弟兄们,相信弟兄们会更加努力的。”
安毅点点头,顿感一阵眩晕,昏睡之前,拼命睁开眼睛望向胡家林和顾长风:“胡子、虎头,你们俩就要去进修了,尽快让鲁师兄、赵师兄他们接上手,辅助程光、应武带好队伍……独立师作为首都保卫部队,轻易不会出动,切不可放松训练和政治教育……等你们进修回来,都要转为正职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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