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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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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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是何许人?一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就知道安毅屁事没有,所以轻轻拍了拍二婶的手臂让她放心,对蒋先云微微一笑:“没事,看到你们几个我就知道这兔崽子藏不了,哈哈!”

“劳叔,你怎么不摆摊了?”贺衷寒问道。

老道哈哈一笑:“这两个月我病倒了,要不是小毅请来德国医生,我这慢性肺病恐怕一辈子也好不了,现在痊愈了,明天我就出摊去……来来,都进家里坐,喝口热茶吧,外面这么多街坊看着呢。”

大家一看周围,见到明白过来的街坊邻居脸带微笑逐渐离开,几个年轻的还向黄埔军和安毅竖起个大拇指。

蒋先云想了想笑道:“劳叔。军令在身。我们不能再停留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和小毅一起来看望你。”

老道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回去吧。路上得注意一点。这兔崽子满肚子地鬼主意。别让他遛了。哈哈……二毛。还抱着你叔地大腿干嘛?回去!”

二毛愣了一下。不舍地松开安毅地大腿。安毅拍拍他地小脸。不满地望着老道:“老道。你够狠!今天这笔帐我记着。你得当心了。”

看着安毅被一群大汉夹在中间骂骂咧咧地离去。二审担忧地问道:“他叔。小毅没事吧?不会是被抓壮丁吧?”

老道走进院子。等二婶关上门才郑重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小毅命格扑朔。骨像奇异。细细考究乃是逢凶化吉大富大贵之相。别看他表面油腔滑调口不择言。嘻嘻哈哈喜怒形之于色。其实他性如金刚心如磐石。又能随遇而安忍辱负重。钱财取舍有道善于窥探人心。手段圆滑细腻很少留下破绽。无论从军从商前程均不可限量啊!他这次被一群将才簇拥离去正合了我当初地推算。这从军之路恐怕他这辈子逃不掉了。哪怕今天他不走明天也会撞上去地。你就放心吧。说不定咱们这辈子就全靠他了。”

汽船离开码头。安毅脱下上衣。拍打上面地尘土。胡宗南看到安毅赤裸地上身羡慕地说道:“平时不脱衣服还真看不出这小子如此壮实。看来这几个月这小子躲着咱们。自己偷偷吃香地喝辣地过得挺滋润啊!”

贺衷寒奸笑一声:“嘿嘿……别看这小子一身腱子肉,很快就会向咱们看齐的,嘿嘿……”

安毅恼火地瞪了他一眼:“缺德啊!不愿自己弟兄好反而希望自己弟兄日子过得差点儿,啧啧!我说中国几千年怎么革命不成功呢,现在终于明白了!”

众人哈哈大笑,贺衷寒大声呵斥:“坐下!给我老实点,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没有权利说话!”

“唷?果然是三杰之一啊!反应速度和理论水平不是盖的。”

安毅干脆站起来穿上衣服,一步走到贺衷寒和蒋先云中间坐下,搂住贺衷寒的肩膀,别有用心地笑问:“奶奶的老贺,我问你个问题,今天哥几个把老子当成罪犯擒拿就不提了,抓到老子之后某个缺德的孙子乘乱踹了两脚我也认了,可是,听了刚才你的话好像是老子这一去就有去无回了?要是这样的话,你们和你们嘴里天天喊打倒的军阀没什么不同吧?我纳闷了,这革命军也敢抓壮丁?”

贺衷寒一拳打在安毅肚子上,把毫无防备的安毅揍得弯下腰来。贺衷寒嘴里却乐呵呵地说道:

“革命的手段很多,刚才我这一拳也是革命的一种,叫做暴力革命,明白吗,小子?跟老子斗嘴,你还嫩了点儿。”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有苦说不出,又担心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会伤着老贺的自尊心了,心念一动,满脸悲壮地抬头挺胸直起腰杆:“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是老哥打的,俺又不能不顾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去还手,只能一死而明志了!”

安毅说完大步走向船尾,蒋先云几个吓得站起来,胡宗南却一把拦住大家:“别急,让他跳!”

“这不好吧?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黄杰担心地问道。

胡宗南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船尾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安毅大声笑道:“跳啊,小毅,怎么不跳了?”

安毅长叹一声,灰溜溜走回来,在胡宗南身边的空位坐下,突然揪住他腰间的软肉紧紧捏着,痛得胡宗南大喊大叫,安毅一脸凶相地说道:“老子记起来了,只有你知道老子会游泳,奶奶的老胡,平时老子不少孝敬你,关键时刻竟然把老子卖了,你够狠!”

众人哄然大笑,把一船人都感染了,陈赓笑得弯下腰来,好久才勉强停住,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安毅:

“奶奶的,小毅,哈哈……表演天才啊!哈哈……不说了,巫山兄、君山兄,咱们血花剧社后继有人了!哈哈……”

“我早惦记着了,他跑不了,哈哈!”

蒋先云自信地笑了起来,贺衷寒也咧着嘴频频点头,觉得自己这小老弟越看越可爱。

汽船减速,徐徐靠向军校码头,船上的众人立刻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安毅见状不由得担忧起来,不知道自己此行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虽说是做出了贡献立下了大功,但将要在如此众多的牛人面前亮相,还是让安毅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上岸后,蒋先云等人立正,齐齐向水陆巡查队值星官敬礼并通报此行的简要情况,岗哨外一名三十多岁的值星官和气地回礼,对安毅微微一笑,眼里非常感兴趣。安毅礼貌的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跟随在排列整齐的这个队伍中间走向那座朴实无华却声名远播的军校大门。

“小毅,放松点儿,平时的自信哪里去了?抬起头迈开步子,别给哥几个丢脸!”宋希濂在安毅身后低声提醒。

安毅低声埋怨:“你们几乎天天在这里当然放松了,小弟我第一次来能自信吗?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离开了自己撒尿地盘的土狗,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在群狼中迈步了。”

安毅前面的贺衷寒听得有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忍得很辛苦的弟兄们全都笑了,矮个子胡宗南偏偏走在前面领队,嘴巴没合上就被站在门边的一位军校科长大声呵斥,只得硬着头皮又是敬礼又是大声报告,一番说明之后才获准入内,这个夹杂着一个平民的小队再次挺起胸膛齐步走进大门。

被几栋两层楼房分割成的方方正正院子出现在安毅眼前,他东张西望,脚下却一点儿也不含糊,虽然迈步不是那么正规有力,但也与大家的步点相一致,看到胡宗南将队伍带向正面的那座岭南风格的两层四合院建筑,立刻明白这就是老大们说过的校本部。走进又一座门,安毅心里更为紧张,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军校的中枢,上至校长办公室、政治部,下到军医部甚至一个饭堂等几十个部门都设在这三路四进的院子里,被这么糊里糊涂领着去不知将要见到什么人。

队伍在走马楼一侧的楼梯前停下,胡宗南向一位全副武装的中年军官敬礼大声报告,不苟言笑的军官回了个礼轻轻侧身,胡宗南再次敬礼带着队伍登上楼梯,走过楼梯拐角安毅呼出口粗气抬头一看,曾扩情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上方,对久别重逢的安毅挤眉弄眼的。

安毅顿感头皮发麻,知道老曾成了蒋校长的侍从秘书,这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很显然这帮老哥是带自己去见老蒋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征询

简朴的校长会客厅里,早已接到消息的蒋介石非常高兴,他通知秘书叫来各部门的头头,和自己一起接见寻找多时的优秀青年。除了长期在外奔忙的军校党代表廖仲恺、有外联任务的政治部周副主任之外,副校长李济深、教育长方鼎英、前教育长王柏龄、总教官何应钦、政治部主任邵力子、教授部主任李铎、训练部主任严重、顾问长白礼别诺夫、工兵顾问互林等九人非常乐意地前来一观,大家对久久没有露面的安毅充满了好奇。

简短的通报之后,安毅被校长办公厅主任张定理领进会客厅,胡宗南等七人也被一同叫进去。正在匆匆调整心态的安毅脸色有些发红,两个多月的修养让他的皮肤白了不少,因此脸上的红晕较为显眼,看到胡宗南等人整齐地敬礼站得笔直,安毅只好深深鞠个躬表示自己的崇敬与问候。

头头们全都盯着挺拔英俊的安毅细细打量,觉得眼前这个斯文秀气的小伙子除了头发长了一些之外,无论身材相貌都令人满意,谦逊得有点羞涩的表情显出他的诚恳,与大家想象中疯狂驾车连闯两道障碍轧踏一座堡垒的悍勇形象对不上号。

坐在中央的蒋介石与自己的同僚们相视片刻呵呵一笑,会客厅里立刻响起愉快的轻笑声,老蒋挥挥手示意胡宗南等人稍息,用他极具特色的官话和蔼地笑道:“年轻人了不起啊!龙眼洞一战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你的突然出现,使得整个战场的胶着之势被打破,为我军赢得了宝贵的进攻机会,做出的贡献非常了不起啊!呵呵,我听说这段时间贺衷寒、陈赓他们一直在找你,两次见到你你都避而不见悄悄溜走了,这是为何啊?”

安毅心里更为紧张,没想到老蒋知道得如此清楚,一来就问起这尴尬的事情,自己总不能说是烟膏没卖完没工夫搭理这帮老大吧?可如今问起了就不能不回答啊!

安毅嘴巴紧张地动两下:“这是我不对,我一直在想那天打完战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是不是大家都把我给忘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连人带车冲进了小河里,被教导团的工兵抓住机会冲上去,用木头门板在我脑袋上将就架成一座桥了,留在后面打扫战场的人,谁也没留意黑乎乎的桥面下还有辆撞得不成样子的破车子,更不知道那破车里有我,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要不是当地农会自卫队长三伯领着一百多人帮忙,把车子扛上岸连人带车用牛送回城里,恐怕我自己还出不来呢。”

众人听安毅说得如此有趣,全都哈哈大笑,就连历来难见一笑的李济深也不禁莞尔,都觉得眼前这小子是那么诚实可爱。

李济深突然轻拍额头,对身边的老蒋说得:“我现在明白了,前段时间下面的师长问我,九头牯牛拉着一辆破车大游行的奇观是不是我们军校组织的?他们的几支巡逻队看到游行的队伍庞大深受感染,也都参加进去了,游行完一想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游行,又是哪个部门组织的?我还奇怪呢。那段时间天天有游行庆祝动辄几万人,声势一个比一个大,加上公务繁忙我也就没有继续留意,没想到原来是我们小英雄经历的,你说巧不巧?”

“这么说我们攻进广州城的首个盛大游行庆祝活动,就是眼前这年轻人发起的?”邵力子惊讶地问道,众人随即望向安毅。

安毅连忙解释:“不不!那件事误会了。不是故意地。谁都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刚开始也就热情地自卫队几十号人赶着几头牛把我连人带车拖回城里。谁知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把自卫队地话传来传去最后变成天大地事情。等进城地时候前前后后地人已经数不清了。我当时在车上把方向盘也吓得不轻。到了通往我们‘泰昌’商行后院地巷子口。我就求三伯快点赶牛把车拉进去。当时我吓坏了。至今还后悔不已。早知这样那辆破车就不要了。”

众人惊讶之余哄堂大笑。胡宗南几个也笑得东歪西倒地好不容易才站直。足足笑了几分钟大家才平静下来。对眼前地安毅大有好感。

老蒋摸摸光秃秃地脑袋。对邵力子笑了笑。邵力子会意地点点头转向安毅:

“小安。你地官话非常好啊!我还听说你地口才很好。性格率真。总是能给朋友们带来笑声。刚才你一席话我们都深有同感。哈哈!”

邵力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边上几位老大受其感染又笑了。温和地邵力子收起笑容。和蔼地问道:“你工作地那家商行老板欧耀庭先生。是省港两地著名地开明富商。也是我们地好朋友。他对我们革命事业一如既往地支持。具有非凡地学识和难得地政治觉悟。听说欧耀庭先生非常看重你。想必小安在对革命地认识和中山先生倡导地三民主义都有一定地了解吧?”

安毅知道自己最担心地事情来了。想来想去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脑门上沁出一粒粒汗珠。

老蒋微微一笑:“小安,别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也没人会笑话你,说吧,大胆点!”

安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我没认真学过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所接触到的一些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我说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记得我刚流浪到广州的那天,差点被当成商团军砍了脑袋,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病了几天起不来,后来才慢慢知道商团军,知道反对革命的陈炯明,知道军阀杨希闵和刘震寰等等的所作所为。那天我之所以意外出现在龙眼洞的战场上,是因为我被杨希闵的滇军用枪顶着帮他们开车送军用物资准备打仗,我之所以帮他们开了四十四天的车,是因为我要是不去的话,那些无恶不作的滇军真的会烧了我们老板欧先生的商行,他们征用车子的那天晚上一百多人举着火把围住商行,把陈掌柜给打了,就连六十多岁的九叔也被打了,所以我得跟他们走,不走车保不住,商行保不住,估计陈掌柜和同事们的命也保不住。”

安毅说到这里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咽喉,擦去额头的汗:“我就这么去了,每天在滇军军官的监管下往一个个阵地拉货,有子弹、有麻袋、有大米还有鸦片。龙眼洞战斗前的那天晚上,我被命令拉一车麻袋去瘦狗岭,看到了一千多名被强行拉来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民夫,这种民夫在滇军阵地上到处都是,可别的地方没有瘦狗岭的被使唤得那么惨。卸完麻袋不一会,再也受不了的几十个民夫突然扔下肩上的担子和木头逃跑,滇军立刻开枪,转眼间几十人全都被打死。有个孩子不到十五岁,他慌不择路向我跑来,火光下我看清他的长相大喊‘别开枪,我拦住他别开枪’,结果,追赶他的几个士兵没开枪,站在我身后几十天来一直监管我的警卫连长开枪了,新崭崭的德国驳壳枪一枪就把孩子的脑袋打爆,我已经伸出双手想抱住那绝对逃不了的孩子,心想拦下了再帮他说情,谁知,他就死在我脚尖前面,我抱着他脑子乱成一团,热乎乎的血好脑浆流到我胸口上我才醒来,质问那个警卫连长一句,他给了我两脚……”

安毅的眼睛湿润说不下去,会客厅里一片沉默落针可闻,方鼎英几个也拿下眼镜擦眼。

安毅吸了下鼻子,接着说道:“当晚就返回西大营,拉上一车鸦片烟土赶到龙眼洞的胡思舜滇军阵地,第二天天没亮就遇到了趴在锯木厂水沟里的黄杰和宋希濂,他们离开之后我也回到停车的地方想法子怎么逃走。中午过不久,滇军一个连工兵搬运弹药不小心发生爆炸,胡思舜的督战队把剩下的工兵全杀了,我乘着混乱的时机也把监管我的那个警卫连长杀了,趁他摔倒拧断了他的脖子,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很激动。这事被偷偷潜回来的老宋看见了,后来战斗越打越激烈,老宋要我帮忙开车冲进敌阵引起敌人混乱,否则黄埔军伤亡很大,我想着对面那么多我的弟兄不知何时被子弹打死,所以就答应了。”

众人频频点头,胡宗南、蒋先云等人万分感动,大家看安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没有一个人责怪他的答非所问。

谁知此时的安毅已经放开,没等邵力子和方鼎英再次询问,就脱口说出一大串令人震惊的话:

“各位前辈,各位将军,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些至今仍历历在目的事情,是因为我知道军阀是什么了,特别是看到英国人杀害我们的国人还把军舰开进白鹅潭耀武扬威之后,我终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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