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央党部对你的处理意见非常明确,认为你的言论虽然过激但只代表你自己的观点,根据宪法和党章有关规定,你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之所以打电报叫你回来,是需要你完整地阐述自己的这一观点,而不是要对你进行处分。
但是我们的中央政府就不这么好说话了,他们说你的言论造成了实质性的恶劣影响,造成了军民意识上的混乱,其实最大的原因是造成了中央政府对外关系上的被动局面,所以,压力来自中央政府而不是党部,陈部长兄弟都不支持对你进行处分,但是我估计蒋总司令不得不对中央政府特别是外交部的那些人妥协,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安毅正对德国纳粹党的消息暗感惊讶,此际听到自己真的会被处分,不由恼火地问道:“外交部那帮孙子打算把老子怎么样?”
“啪——”
龚茜打了安毅的手背一下:“再说粗话看我不收拾你!明天你到了党部和中央政府办公厅可不许胡说八道,问你什么你要客客气气地回答,哪怕你坚持自己的意见,也要文质彬彬地把话说清楚,要是受到什么行政处分,决不允许当场咆哮。
你如今是个大人了,这么长时间的军旅生涯,难道还没能让你学会忍让和收敛锋芒吗?中央政府监察委员会建议我们党部给你留党察看的处分,但被陈部长一句话给否决了,陈部长告诉他们顶多就是个口头警告,否则很可能被武汉方面骂成是卖国贼,倒是外交部和政府办公厅联合呈文,要求开除你的军籍,结果被你的蒋校长和总司令部各部长官大骂一顿,参谋处的殷祖绳副处长甚至讥笑那些文官说他们书生误国,只会耍嘴皮子肚子里却空无一物,结果两边吵得很厉害,至今依然没有明确的处理意见。”
安毅听了哈哈一笑,感受到龚茜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润嫩手掌传递出的丝丝关怀与温暖,情不自禁翻掌握住龚茜的手,低声说道:
“姐,我听你的,无论他们对我怎么样,我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话,也能让蒋校长和那么多为我开脱的教官和同窗们免去许多麻烦,不管怎么处理,小弟认了就是。”
龚茜抽出微微发抖的手,佯装拨弄秀发,嗔怪地瞪了安毅一眼,随即赞道:“对嘛,这才是个成熟男人应该有的态度。”
安毅看到吴妈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拉着吴妈的手笑语盈盈地问道:“吴妈去哪儿了呢?刚才像是听见你和人在院子里说话了。”
吴妈慈爱地拍拍安毅满是老茧的手背,有些惋惜地说道:“是邻居家钟太太,他们就要陪儿子女儿到美国念书了,想要卖掉隔壁的房产,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钟先生原先是孙传芳江苏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估计为官多年也攒了些钱,这次投降北伐军很担心孙传芳报复,特别是听说镇江首富潘鹤年被孙传芳派人谋杀之后,整个南京城里的旧官僚吓得要命,很多人都搬到上海租界去住了,有本事的都急着出国呢。”
安毅微微一笑:“没错,孙传芳心狠手辣,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这孙子……等等!吴妈,你刚才说隔壁要卖房子?”
“是啊!怎么?有人要吗?”吴妈惊喜地问道。
“我一直打算在南京城买座房子,否则上上下下很不方便,正好有现成的省事多了。”安毅接着问道:“隔壁的房子大吗?是否也和咱们这间一样,有个小院和后面的小花园?”
吴妈高兴地搬张凳子坐了下来:“比咱们这座房子大了一倍不止,主楼后面隔着个小花园还有一排瓦房呢,他们家人不多,一直都空着,单是主楼就有两层半,上下八个房间,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和洗澡间,很不错的法式小洋楼,门口还能直接开进汽车呢,很气派的,不过就是太贵了,据说当时买地皮和建房子足足花了一万大洋,如今他们急着出手,南京城的人又在传说革命军内讧要打仗了,怕孙传芳再次打回来弄得人心惶惶的,所以钟家如今只卖六千五百大洋,可连续半个月了也没人来过问,估计还是太贵了,我也觉得挺贵的。”
安毅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吴妈的手:“吴妈,麻烦你告诉钟太太他们家,我买了,六千五就六千五吧,明天中午我就把钱取出来带到这里,顺便去看看房子和布局。两层半的洋楼还在这市中心,交通方便不说,闹中取静非常值得,再过一两年等局势稳定下来,恐怕价格要翻几倍啊!”
“呀,你真要买?”
龚茜望着安毅说不出是喜欢还是惊讶。
“当然要买了,我不但要买下隔壁这套,还准备多买一些囤积起来,房地产也是一门生意,做好了可不得了,比开银行都赚钱,哈哈!”安毅顽皮地笑道:“姐,等买下来之后我请人扩建和装修一下,在中间的院墙上开个小门,只要我在南京,就天天跑过来吃饭,你同意吗?”
龚茜笑道:“我求之不得呢,家里就我和吴妈两个人,要是你回来住就热闹了,呵呵!那就买吧,反正你有的是钱,你这家伙率领一个师打败敌人三个师全国都轰动了,不是刚刚获得蒋校长的五十万巨额奖励吗?买下整条街都绰绰有余了。”
“不,那笔钱可不能动,明天我就将支票转存到汇丰银行的公用账户上,都是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需要专款专用。不过我身上的另一份存折里有十几万私房钱,怎么用都行,要是你急着用钱就跟我说一声。”安毅郑重地说道。
吴妈惊讶地望着安毅:“小毅,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我的军饷和缴获分红都在里面,一直没动,越攒就越多,要是都不用反而糟糕了,钱会贬值的,除非转换成黄金或者白银,否则我们的赤字政府有个新政出台就亏大了,所以我得尽快花完才好。”安毅笑容满面地道。
龚茜看到吴妈还是那么惊讶,连忙说道:“不用为小毅担心的,他的钱怎么来的我也知道一些,他这人原来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难道你忘记了?何况他一直都和省港富豪欧耀庭先生合伙做生意,有个十几万很正常,你就放心吧。”
吴妈高兴地点点头,想了想这件事最好还是告诉钟太太为好,便起身急急忙忙去隔壁传话了,龚茜眼里满是笑意地问道:“你今晚住在哪儿?”
“扬子饭店,我的卫队都住在那里。”安毅随口回答。
龚茜不悦地说道:“那地方鱼龙混杂,你可不许学坏了!”
安毅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弟弟就那么没品位?”
龚茜又给了安毅一巴掌,站起来麻利地收拾桌子:“我洗碗去,想喝茶自己泡。”
安毅也站了起来:“不了,我得回去了,太晚难叫车,今晚估计要下雨,我还是先回去吧,明天中午我再过来。”
龚茜停止收拾,低声问道:“明晚回来吃饭吧?”
“说不准,要是被师兄弟们叫去吃饭就回不来了,而且明天要去见校长,还得随时等候我们一军军部的召唤。”安毅歉意地说道。
龚茜脸上全是不解的神色:“明天你见什么校长啊?你的校长今天下午就出发到镇江去了,明天开始对蚌埠前线进行巡视慰问,至少要到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们一军留守的长官也会跟随,你向谁汇报啊?”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越想越憋气,快步走向电话机再次拨通了总司令侍从室电话,仍在值班的陈少校在安毅满是怒火的询问下,不得不如实相告:都是校长要求自己这么做的。这次校长真的生气了,让安毅明早九点到一军军部等候命令。
“你怎么了?”
龚茜看到安毅放下电话,满脸都是失落,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安毅轻轻拨开龚茜的手,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我不知道校长今天去视察前线了,还真以为他接见上海方面的名流呢……姐,我先走了,明天中午我再过来,等买下隔壁的房子我就搬来住,看来,我得待在南京一段时间了。”
龚茜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你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明天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我走了,姐……”
回到饭店的房间里,安毅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淅沥沥的雨声中,安毅突然明白蒋校长是有意地冷落一下自己了,也明白面临的处罚在所难免,但绝不至于被开除军籍和党籍,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担忧。
然而,次日上午的一番遭遇,彻底将安毅的自尊心伤害了,在一军政治部主任何玉书的叹息和陪同下,安毅老老实实前往监察委员会陈述事情经过,在六名文官声色俱厉的呵斥下默默承受了一个半小时,还得在一份证明他说过这些话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安毅本以为这样就算是过关了,谁知被领到总司令部军政部,政治部副主任刘文岛痛心疾首地宣读完安毅的处罚决定,铨叙科的两名少将黑着脸命令安毅取下少将领章交回将官证书。
安毅咬着牙遵命而行,接过军政部副部长手里的委任状微微一笑,向长官们敬了个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留下一群将帅在原地连声叹息。
从这一天开始,刚成立不久的南京政府北伐军总司令部直属教导师多了一位上校团长,而且是专门训练新兵团的补充团团长,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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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段情节算是本书的一个小漩涡吧……
在困难和挫折面前,安毅能顶住压力吗?他又是怎么重新回到独立师的,请大家稍安勿躁,一两天内即见分晓~
第二七九章 意外的约定
离开总司令部的安毅心情非常沉重,他早已有了接受处分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处分竟然如此严厉,直接把他的少将军衔拿走倒也罢了,不让上前线安毅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他非常在乎自己好不容易搏回来的将军军衔,更在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独立师,转眼之间两者都没了,使他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
安毅气呼呼地回到扬子饭店,一进房间就脱下没了领章的将军服,连续喝下两杯水这才稍微平静一些。
林耀东低声询问是否还去党部?安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换上校官服配上枪支短剑率领两名卫士前往挹江门一带的银行,将五十万的支票转存完毕,从自己的账户中提出一万银元,其中一千元为现洋,其余全都转成现金支票,出了大门叫上三辆人力车直接前往鼓楼的厚载巷。
进入龚茜家的大门,安毅就看到一男一女长相端庄浑身充满书卷气的两个中年人站起来,拘谨而客气地向安毅问好,安毅猜想是隔壁的钟氏夫妇,连忙礼貌回应,吴妈热情地介绍印证了安毅的猜测。
彼此寒暄几句,安毅便要求看看房子,钟氏夫妇欣然答应,领着安毅走到自己那座占地一千一百平米的屋子和花园四处参观,殷勤地向安毅介绍当初如何买到地皮、如何建房的经过。
整个空间的布局非常合理,。特别是前院三百多平米的花园修建得雅致讲究,毫不奢华却生机盎然,身处其中令人非常惬意。后院的一排平房长约三十米拥有六间大小杂物房,后花园的矮墙东面正是龚茜家的小花园。
安毅悄悄询问跟随身边的林耀。东,将平房拆掉另建一排两层的法式小楼供卫队使用如何?林耀东一看满意地连连点头,说如果这样就更好了,省得弟兄们打扰你。
主人钟芷斋明白安毅的身份,。看到安毅文质彬彬极有礼貌,心里非常舒服,走了一圈把安毅请到主楼大厅里奉茶,略微交谈几句,一对十二三岁的儿女也下楼了。
安毅看到相隔一岁左右的姐弟俩漂亮的长相和。良好的教养,连声赞叹几句,与姐弟俩打完招呼就把汇丰银行的现金支票拿出来:“钟先生,这是六千五百元的支票,我刚从汇丰银行开出来的。”
钟芷斋颇为感动地接过支票,低声吩咐妻子去把。房产证明拿来,对安毅低声问道:“安将军也不讨价还价?”
“不用的,这房子值这个价钱,我觉得你还亏了呢。”。安毅笑答。
钟芷斋微微一。笑:“感谢将军的慷慨大度,说句实在话,如果真的没人买这房子,鄙人也会交给龚小姐和吴妈代为照看,等有人买了再卖出去,能收回五千元鄙人就很满足了。如今将军买下来让鄙人省却很多周折,明天离开南京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安毅点点头:“钟先生打算到美国的哪个地方定居?”
“加州吧,不是旧金山就是洛杉矶,那里华人相对多一些,鄙人的温州老乡不少,听说如今旧金山的房子比南京还便宜,有了产业就能取得美国国籍,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哪怕以后再回来孩子们也能以良好的教育谋取一份差事。”钟芷斋是位典型的文人,说话慢条斯理,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安毅再次问道:“钟先生到了那边打算从事什么职业?”
钟芷斋和颜悦色地说道:“说不准啊,如果可以的话,鄙人想到加州的各个大学碰碰运气,谋一份教书的差事,鄙人的英文还可以,翻译过两本普林斯顿大学的法律和哲学方面的书籍,从五岁起就学习四书五经,自信对美国人感兴趣的东方哲学有一定研究,哈哈!
我这人啊,实在是不适合做官,本来在东南大学教哲学,可孙大帅几句话就让鄙人的官瘾上来了,结果落得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结局,还是用心做学问吧!鄙人略有储蓄,到了那边饿不死的,再说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辛苦几年就挺过去的,谢谢将军关心。”
安毅想了想笑道:“钟先生如果有兴趣,到了美国安顿下来就给我来封信,如果愿意的话,我想聘请钟先生为我的留学生监管人,刚才我看到尊夫人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钟先生忙不过来,可以委托尊夫人对我不断派到美国学习的留学生进行监管,帮助这些勤奋聪明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尽快获得进入美国各大学深造的机会,也算是为我们这个贫穷落后的祖国尽些心力吧,我会按照美国的薪酬水平支付工资的,可以吗?”
钟芷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钟夫人拿着装有房产证明的牛皮卷宗站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毅,两夫妇怎么也没想到安毅这个年轻英俊的军人会有这样的建议。
安毅解释道:“钟先生、钟太太,也许你们不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年初,本人已经派出了四十八名优秀青年留学德国,其中已经顺利进入德国克虏伯工学院进修的二十四人有些出自本人的军队,都是些极富报国心、家庭贫困的青年,学的是军工设计和制造专业,另外的一半男女青年还在德国最难进入的慕尼黑大学预科班学习德文,学好德文之后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选择学科。
之所以我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和德国两大驻华洋行关系非常好,我与欧耀庭先生在南昌合作开办的不少企业都委托这两个洋行进口机械设备。但是考虑到学术的多样性以及美国教育的发展优势,下一步我打算把派遣留学生的目的地选在美国,而加州工学院将是重点之一,因此需要有人在美国替我们的留学生办理各种事务,钟先生和钟太太就是最好的人选。当然,这些还得由钟先生钟太太决定。”
钟芷斋颇为激动地问道:“安将军,这可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啊!”
“的确不低,但是其中只要有几个人成才,所有的投入都值得了。”
安毅从容说道:“从军前本人胸怀工业救国的理想,也从事过一些商品的改良和设计,结果被德国人采用之后赚了些钱,所以足够支撑几十个人的留学费用。后来看到国家战乱不止,人民在军阀和帝国主义的压迫下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于是就弃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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