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宽宏啊!不但没有责骂,反而谆谆教诲诸多安抚鞭策……小毅,干得好!给,这份是校长专发给你的,估计严立三(严重)和陈辞修(陈诚)已经将战事过程电呈校长,校长对你和你的独立团非常满意!”
安毅看到极其担心自己会被撤换的刘峙变得如此激动,佯装不知,笑着接过电文细细阅读,看到文中的“中流砥柱”、“甚慰”、“惦念”、“戒骄戒躁”等词汇,让安毅惊愕之余深感自豪,知道一定是对自己深怀感激的陈诚和严重两位师长,将自己独立团的杰出表现汇报给了校长,让安毅最感开心的是,恩威并济的校长在电文最后说,指定供给“模范营”的一批补充物资已经上路,安毅知道这里面绝对有好东西。
随后再看一遍电文,安毅突然从蒋校长看似饱含深情与关怀的字里行间,体会到校长委婉的真意,那就是这回不要奢望什么立功受奖了,在这样影响恶劣的惨败之下,独立团的那点作为实在无法拿上桌面来。
安毅细细一想立刻明白过来,从东征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打败仗的部队有谁获得晋级嘉奖的,对于上层来说一切均需全局考虑,如此败绩能掩就掩,怎么会宣而扬之自讨没趣?庆幸的是独立团获得了校长的专配物资,没有功,爱才心切的校长却给了自己利,正好遂了自己闷头发财不遭人嫉妒的心思。
心情复杂的安毅脸上却是一片感慨之色,感谢校长完毕,恭敬地向刘峙请示自己的下一步任务。
刘峙满意地表示安毅目前的措施已经很好了,只需继续担负起城防任务和维护秩序即可。
安毅连声答应随即趁热打铁,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弄到了刘峙签名的招募处申办公文,稳健周到的刘峙还特意在第二审批栏上,清晰地盖下了由他持有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三号大印。
对安毅未来的发展壮大具有重要促进作用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南昌征募处”从此诞生,普普通通的新兵招募处也从最初的团级单位一步步上升为军级单位,由最初的一块牌子衍生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征募处”、“国民革命军兵工署培训基地”和“国民革命军南昌士官学校”三块牌子,并推动了国民革命军唯一的特种兵专业训练基地的建立——坐落在道教圣地西山万寿宫所在的逍遥山南麓的秘密基地,对外称之为“西山士官训练基地”。
正文 第一九二章 微妙的会议
连续四天的冬日暖阳,给衢州城带来了晴朗与温暖,衢州城作为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商业中心,自然热闹非凡,清洁的大街上不时走过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官兵。
战火并没有烧到这座古老的小城和周边地区,延续百年的自适性经济在现代资本经济的刺激下,显示出独特的活力,城中民众络绎不绝,各种满载土特产和手工制品的牛车马车络绎不绝,人们似乎已经适应了革命军的存在。
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在刘峙、徐庭瑶和陈诚等人的陪同下,对城内城外各军营、战略要地进行视察,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白崇禧视察的最后一个地方选中了安毅独立团大营。
白崇禧一行来到大营门口,问明恭恭敬敬的值星官安毅的所在之后,没有让值星官通报安毅或者其他团部主官,而是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径直走向西面的伤兵营。
重病房里,安毅正与前来巡诊的阿尔弗雷德教士低声交谈,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颇为不悦,转头一看立刻大步走向门口,恭恭敬敬地敬礼报告:“独立团长安毅正在探视伤兵,有失远迎,恳请长官们见谅,请白长官训示!”
白崇禧平静地回了个礼,看到一身教士装束的阿尔弗雷德,微微惊讶,接着露出客气的微笑上前问候,阿尔弗雷德礼貌地抚胸致礼,白崇禧的机要秘书快步上前。用流利地英语为两人沟通。
在白崇禧的请求下,阿尔弗雷德领着他漫步巡视,向白崇禧简要介绍手术人数和伤兵们连日来的恢复情况。
身材笔挺的白崇禧边走边微微点头,不时低声询问伤员的感受,对阿尔弗雷德的爱心和精湛医术致以诚挚的谢意和赞扬。白崇禧谦和地举止和文质彬彬的儒雅风度,赢得了阿尔弗雷德地好感,两人的交谈也随之深入。
安毅跟在一群长官身后。对身边的陈诚低声问道:“陈长官,总指挥到属下这儿巡察。怎么不先通知一声,也好让属下有个准备啊!”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你就顺其自然吧,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担心什么?对了,我还没谢你呢,前天要不是你派人送去五大车粮食上千斤猪肉,我部在城东镇守大桥的一个营弟兄连饱饭都吃不上。”
陈诚亲热地拍拍安毅的背以示感谢。由于陈诚身高有限,只有一米五九,本想拍背却拍到安毅的屁股上。
安毅谦逊地解释:“这主要是我二师减员太多,师部所属和各主力团都是伤兵满营,各级军官忙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所以才疏忽了,属下也是得到前出侦察的弟兄们回来提醒才补救地,不到之处请长官原谅!”
陈诚停下脚步瞪了安毅一眼:“以后不用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你真的想说就对别人说去。”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对陈诚的坦率和亲切颇为感激。
两人再次迈开脚步,跟随人流缓慢行走,对于军中高层这种前呼后拥的探视与巡查似乎都已习惯。可不知为什么,安毅看到白崇禧总会有种不安的感觉,说不清是白崇禧的超凡气度使然。还是他那双隐藏在闪光镜片后的深邃眼睛,这种朦朦胧胧的直觉,让安毅颇为烦恼。
得益于前日深夜蒋总司令从南昌紧急调拨而来地药品,安毅麾下四百余名受伤弟兄在刚开始两天接连死去三十九人之后,其余基本都脱离了危险,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机枪连长常宝根等七名经验丰富的连级军官终于逃过一劫,相继脱离危险,进入缓慢的恢复之中。
在自己弟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安毅绝不会发扬什么舍己救人的精神。收下珍贵的药品后毫不吝啬地全都用在了自己弟兄身上。对其他各团营地请求只能深表歉意,爱莫能助。由此而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加上连同特效药一起到来的十六卡车的武器弹药和服装被毯,全都指定配属给安毅独立团,自然就引来了一片嫉妒和抱怨,大战时独立团舍生忘死的救命之恩,在利益面前迅速被淡忘。
正因为如此,几天来安毅一直待在自己的军营里,哪儿也不去,就连开会也让胡子和杨斌代劳。
白崇禧巡视完毕,礼貌地向阿尔弗雷德修士和詹妮修女致谢,低声赞扬安毅两句便匆匆离开。
安毅与胡子等人恭送一群长官打马离去,回到团部尚未坐下,立刻接到通知:请安毅在二十分钟内前往师部开会。传令官在安毅的询问下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会,只知道是白长官亲自下达的命令,各团团长均需出席。
安毅不敢怠慢,带上两个警卫骑马赶到东门内大街的师部,六团代理团长谭辅烈看到安毅到来,连忙迎上前低声致谢。
安毅知道几乎全军覆没的六团非常不容易,在撤退地第二天就整体开赴江山县城驻扎休整,对这个年仅二十四岁地师兄的艰难处境深感同情。
两人低声交谈并肩登上青石台阶步入大堂,向端坐在正中央长桌主位及左右地白崇禧等人敬礼报到,在师部参谋的引领下坐到长桌右边的中间位置。不一会儿,五团长李延年也匆匆到来,报道完毕径自走到安毅身边并排坐下,挺直腰板,一丝不苟。
刘峙站起来主持会议,先是对“汤兰战役”的得失检讨一番,语气沉重颇多自责,然后客气地将话语权交给前敌总指挥兼第三纵队指挥官白崇禧。
白崇禧默默扫视堂上将校一圈,轻描淡写地总结几句。随即令人意外地望向安毅:
“此战中,安团长的独立团表现相当优秀,战术得当,官兵用命,打得坚决果断,英勇顽强,不但能合理调配兵力。而且能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火力优势,阻击地同时主动出击的积极防御更是值得赞扬。
不过。纵观整个战役的前前后后,我发现安团长似乎料敌在先,早已判断出敌军的企图,否则,不可能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主动率领本部三个营又四个连迅速驰援,并做出如此漂亮的应对。
安团长,你能否告诉大家你是如何做出的决定?又是基于何种判断?”
安毅这下难过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崇禧来此地第一个军事会议就提出这个要命的问题。安毅缓缓站起,心急如焚,脑子飞快转动紧张不已,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把事实全都说出啊?难道要据实直言、自己地侦察分队在战前就一次又一次地向师部、向各个团示警了吗?难道要直说自己在战前曾不止一次私下向刘峙和徐庭瑶表示过异议吗?
如果一切照实直说,无异于在二师各级主官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下一把盐,将会使得全师上下倍受煎熬,到时自己舍命救援的那点功劳不但没人惦记。相反会惹来所有人的恼怒和嫉恨,这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吗?弄不好恐怕连自己私下调动所部也都会成为集体攻击的把柄,这种蠢事谁会去做?
可是,问题已经提出来了,不回答又不行,白长官素来以治军严谨说一不二闻名军中。他的眼里从来就容不下半粒砂子,一个不好,说不定自己左右不是人,前途也会大受影响。
安毅站起来挺长时间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抬起头紧张地望着他。
汗珠从安毅地额头沁出,他微微昂起头,平静地回答:“直觉……是属下的直觉!之前没有任何的情报或迹象表明这一切均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属下只是在潜意识的驱动下率领本部大半人马跟随而上,原本是想跟在大部队后面趁机检点儿便宜的,没想到竟然会是场恶战。虽然属下无意中为各主力团和兄弟部队的撤退出了力。但是属下擅自调动部队的违纪行为罪责难逃。请长官处罚!”
满座全都悄悄吐出口浊气,一个个绷紧地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刘峙和徐庭瑶心中对安毅感激不已,师属各部主官和各团团长感激之余,也都对安毅的敏锐机变由衷赞叹——在战前对敌人部署多次提出怀疑都不被采纳和重视、在战事爆发期间飞速驰援打得英勇顽强极其出色、解救了整个二师并唯一立下功勋的安毅如此一说,等于是为在座的二师上下完全开脱了罪责,并巧妙地把“擅自调动”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使得前提总指挥白崇禧、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张定藩、政治部主任潘宜之三人无可奈何。安毅此举尽管违令,但已获蒋总司令的认同和私下赞扬,白崇禧三人再怎么大公无私,也不能把安毅怎么样!如此聪明之举,怎么不让满座将校钦佩感激呢?
白崇禧微微惊讶,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十拿九稳地离间计策竟然会让安毅如此轻松地应付过去,而且还赢来二师上下的一片感激,这与白崇禧的初衷截然不同的结果,令他非常意外却也无可奈何,更妙的是安毅主动承担罪责的举动,这种超越其年龄的成熟与机智令白崇禧暗自赞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安毅坐下,和气地向刘峙问道:“经扶兄,总司令奖赏安毅独立团的五万奖金前日已到,是否已经悉数下发?”
刘峙脸色一变,硬着头皮回答:“由于军务繁忙,本部军需官均穿梭于两城三地之间,尚未来得及下发。”
安毅身边的李延年焦急不已,悄悄伸出脚轻轻踩在安毅脚面上扣了几下,脑袋却摆得端端正正,平静地注视前方。
安毅立刻明白其中奥妙,再次站起来笑着解释:“报告白长官,此事在校长给属下的勉励信函中已有提及,师部军需科邝主任亦提前知会属下近日前来领取,属下觉得受之有愧,一直犹犹豫豫……师座、参谋长,属下请求将这笔钱交由师部统一调配使用,我独立团已经获得足够地给养和弹药补充,相比之下其他各团比我们苦多了,各团长官大多为属下同袍,属下不能因为自己好过了而忘记所有弟兄,请师座和参谋长成全!”
安毅说完迅速坐下,满堂将帅惊愕莫名,整个大堂寂寞无声,落针可闻。
刘峙和包着脑袋地徐庭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丝丝安慰和感激。
白崇禧心再次一沉,脸上却笑意盎然:“安团长真是高风亮节啊!哈哈……这是你们二师的家事,自行斟酌也好。今天地会议就到这里,由广东、南昌开来的五个新兵团约在明日到达并充实各部,恳请诸位抓紧整军,严加训练,时不我待啊……”
正文 第一九三章 新年礼物
会议散场,安毅没有像平时那样与各团的师兄们开开玩笑,而是转身跟随几个不起眼的师部参谋离开大堂,一到院子就迈开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刚抬脚踏上马镫,李延年就在身后叫住他。
两人并马而行,边走边谈,在城中路口停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
回到团部,安毅立刻叫来尹继南、胡子、杨斌、叶成和曲慕辰,将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让弟兄们集思广益,都来分析一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弟兄们沉思片刻,相互发表意见,大多把白崇禧的这一举动看成是敲打刘峙等人的计策,对安毅快速的反应和得体的应对赞不绝口。
“别赞了,老子现在还一头雾水。诸位想想,白长官昨天刚到,就算他在常山停留时听了二十一师严重长官的汇报,从陪同他一起到来的陈诚长官那里了解一些战役经过,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将校的面,提起校长特别奖励我们五万大洋的事啊!
之前我可并不知道有这五万奖金,以为得到足够的药品和武器弹药就很了不起了,校长也根本没给我这小小团长写什么信,要不是李延年师兄悄悄踩我一脚,我还反应不过来呢。由此我就纳闷了,总在想白长官想要干什么?不会只是敲打一下师座等人树立自己的威信那么简单吧?
谁都知道,包括咱们二师在内的各军各师长官在钱财方面没几个干净地。就算是师座真吞了咱们这笔钱,他也会在之后对咱们有所补偿,可为何白长官偏偏提起这事儿?他只不过是前敌总指挥兼我第三纵队指挥官,只管军事管不到咱们的家务事,为何他偏偏要提起呢?”安毅百思不得其解。
众弟兄听到安毅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杨斌率先说出自己的意见:“前天你把南昌招募处的申请文件交给我过目。我看完上面批准意见下方的两个大印,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按理说师座在第一次攻打南昌失败之后,主动辞去代理军长职务的同时,就应该把这枚军部大印上缴,虽然担任东路军总指挥的何军长在福建前线,但军部仍有一半机构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完全可以将大印和代理职务一同上缴而无须暂管,这表明师座心里非常在意这个军长位置。估计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犯错。
其次,师座和参谋长地清廉自律在军中口碑不错,让人抓住小辫子的机会很少,大不了也就是和各军地长官们一样吃点空饷,巧立名目虚报支出以自肥,但是像这次这样一口吞下五万元的事情的确耐人寻味,要知道五万元可不是笔小数目,足够三个团一个半月的军饷和开销了。因此我认为其中另有原因。
白长官一到就拿这事儿出来说,显然是通过某种渠道获知其中的猫腻,否则以白长官的性格绝不会如此,这又说明了一个问题,接下去白长官恐怕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要想弄清其中真意。只能耐心等待。”
弟兄们频频点头,被弟兄们戏称为“智多星”地叶成补充道:
“我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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