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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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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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毅下马在哨兵耳边低语几句,哨兵点点头与同伴打个招呼,立刻跑去找自己的营长张天彝。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张天彝带着副官快步走来,看到安毅高兴不已,疾步上前问候他的伤势,知道安然无恙后立刻感谢起来:“小毅,大哥谢谢你啊!”

“一见面你就谢我,这么高兴一定是有喜事,是不是你家婆娘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安毅笑容满面地问道。

张天彝轻轻给了安毅一拳:“你还是那副德性……谢谢你了,小毅,要不是你美言,我们军座也不会召见我,军座详细询问我在黄埔的学习过程,特别提到暗堡的技术设计问题,夸奖模范营的暗堡修得好,最后把我提升为工兵营长,对我说下个月就送我到莫斯科的中山大学进修半年,然后进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

当时我还奇怪怎么会突然交好运呢?我们军座可是刚接手军长位置没多久的,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小人物?出门之后我细问军部政治处的几个老大,才知道你小子在赣江边当着校长和各军将帅的面,为我向军座美言,大哥谢谢你了!今天你哪儿也别去,等会儿咱们一起欣赏砍人,估计砍完这批死囚以后要改为枪毙了,叫上你两个弟兄,我们一起到近处看,看完了我请你们上城里的状元楼好好喝两杯。”

“不!你先听我说,我今天是求你帮忙来了,天大的事情啊……”

安毅把一头雾水的张天彝拉到荒草丛里,随口就编出沈疯子是老道的世侄、自己师兄的故事,然后低声下气地连连恳求:

“小弟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哪怕我这没见过面的师兄犯了天大的王法,我也得倾家荡产把他赎出来!老张啊,我们家老道你见过面,也一起喝过酒,他那臭脾气想必你也清楚,要是这次救不下这个师兄,老子这辈子怎么有脸再去见他啊?”

张天彝大吃一惊,看了看已经从破墙中间开进大庙的押送车队,连忙吩咐安毅在这边等着:

“你哪儿也别去,今天行刑的都是军部宪兵队的弟兄,老子只是奉命来修这刑台的,我马上去找宪兵队队长,希望他能给我个面子,要是不行的话小毅你也别怪我,我听说总部政训部很重视这次判决行刑,来监斩的三个都是少将……等着我,不管消息如何,我会马上回来……”

三人站在乱草丛中,看着张天彝一阵小跑消失在庙门里,心里七上八下,无比紧张。

顾老二走近安毅,感激地说道:“老大,无论成不成,我都感激你……”

“去去去,别说这些废话了……其实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政训部一来就是三个少将,估计层层关系难打通啊

唉,什么谎话老子都说了,还把我家老道给搬了出来,张天彝也非常清楚我家老道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我之间情同父子,所以他也着急,肯定会尽全力去斡旋,唉……要是救不下这顾疯子,老子这张脸也没地方放了,老张也会觉得他欠我一大人情,今后心里总揣着个疙瘩。

唉……要是早知道就好办了,早知道沈疯子被关在城里大牢,我定会让你带领小分队提前入城的,可现在……”

安毅频频叹息一筹莫展。

正文 第一六九章 哪里都有能人啊

“当——”的一声巨响。声传十里。余音回荡。

刑场上的锣声猛然敲响,震得全场惊悸,一片肃然。

刚才还和菜市场一样喧嚣四起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就连吹过光秃秃枝头的呼啸北风发出的呜咽声也清晰可闻,整个数千军民的刑场突然变得肃杀诡异,寒意十足。

安毅看着高台上二军政治部副主任大声宣读判决令,心中无比的焦虑,频频望向三十米外的破庙,一时间心如火燎。

顾老二听完几分钟的大声宣判,一颗心越来越冷,额头上满都是豆大的汗珠。

鲁雄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到尹继南领着弟兄们骑马而来,连忙快步跑了过去,将百余弟兄从张天彝手下守卫的东南小路口领到破庙旁东侧的帐篷前。

尹继南挥了挥手,低声命令弟兄们肃静下马,走到安毅身边紧张询问,得知张天彝已经进去了十八分钟仍没有消息传来,也脸色一变,急得和安毅一样,频频搓手引颈遥望。

前面十名死囚在一阵沉闷的皮鼓声中被押上行刑高台,总部政训部少将军法官大声宣读死囚的名字,三个第二军的军法官和一个政训部的少将参议一同登上高台,逐一验明罪犯正身,随即向主持的军法官复命。

站在高台左前方的少将军法官眼中寒光一闪,手一挥大声下令:

“斩——”

锣声响起。一片刀光闪烁,十颗脑袋在震天的惊呼声中脱离身体,“咚咚”砸落在厚木板搭建而成地高台上,一束束激起地血箭飞射天空,溅出高台四五米,洒落在台前事先铺设的厚厚沙土上。

鲜红滚烫的血液转眼间就被干燥的沙土吸干,连一缕光线的折射都没能透出来。其中三个脑袋“咕噜噜”滚下高台边沿,砸向一米五下方的地面。弹起后竟诡异地摆放整齐面对观众,三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虽早已失去神采,但却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附近观众被吓了一大跳,齐齐退后几步,随即震耳欲聋地欢呼声响了起来,四千余军民面向高台尽情欢呼,大声赞叹。国人好热闹的天性展现无遗。

高台上十名从第二军各部精心挑选出来地刽子手脸带微笑,骄傲地望着前方,抱刀伫立,这批死囚没有一个脖子被砍偏位置的优秀表现,令他们感到无比的自豪。

“带死囚——”

军法官浑厚悠长的高呼再次响起,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完了……完了……又掉了十个脑袋,第三批已经砍完了……”

尹继南脸色苍白,显得无比的难过。顾老二紧紧咬着牙关,怒视着侧前方四十米外的高台,眼看着第三批地十具尸体再一次被扔下高台前方,他的心也迅速下坠,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过。一种兔死狐悲的莫名情绪,浸淫他的胸臆。性格耿直的鲁雄受不了这揪心的等待,干脆转过身去,再也不向高台望一眼。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眼睁睁看着第四批死囚被押上高台,军法官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怒吼再次响起,四个监斩官又开始一次验明正身地逐一辨认,众弟兄至此已经心如死灰,几乎完全绝望。

突然,张天彝的副官从庙宇后面一大片密密麻麻高达两米多的乱草丛中钻了出来。向左右看了看。神色紧张地向安毅快步走来,敬了个礼后立刻伏在安毅的耳边小声低语。说完环视周围一圈迅速冲进边上的帐篷,抓住两根一米多长的固定铁链,飞也似地沿着原路跑向庙后。

无比激动地安毅早已揪住顾老二的袖子,快速下达命令:“你马上率领十几个弟兄牵着马绕到庙后去,别管后面百米外的两个岗哨和远处的戒严官兵,他们哪怕看见你们,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弟兄受命巡逻。

此地草很高,远处看不清,你们尽管若无其事地走到破庙后面的西头第一间房子背后,让弟兄们什么也别管向前走几步,再慢吞吞地往回走,你只管等在墙根的破洞口,装人的大麻袋一滚出来你立刻开袋查验,辨明真身之后抱上马,领着弟兄们缓慢向东,穿过那片干枯的芦苇地,鲁雄会率领弟兄们在尽头的小树林里接应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顾老二一扫绝望颓废之气,精神大振,大步过去牵上自己地宝马,发出一阵低沉地命令之后带领十个弟兄牵着马,缓缓绕向野草丛生的庙宇后面。

安毅目睹顾老二一行地身影消失在庙后,转头向高台上瞟了几眼,这才拉过鲁雄低语几句。早有心理准备的鲁雄频频点头,领令后转身走向战马,在全场杀头激起的震天惊呼和欢呼声中,率领剩下的一百余弟兄翻身上马,大大咧咧地打马走向东面树林,越走越远。

安毅好整以暇地和尹继南一起继续欣赏砍头,五分钟不到,顾老二出现在远处的庙后墙角,向这边举起左拳晃动了两下,看到安毅点头回应,随即隐入草中,拉动缰绳扶稳马鞍上的麻袋,拐入了两米多高的枯黄芦苇丛,身后十骑跟随他牵马穿过起起伏伏的洼地,在高出人头的大片枯黄芦苇中潜行了两百余米,走进东面的小树林,看到接应的鲁雄和弟兄们后毫不停留继续东行,一出树林立刻翻身上马奔向南面的老南昌。

留在原处的安毅和尹继南耐心等待张天彝返回,不一会儿看到张天彝走到高台后的台阶上,向两人打出个隐蔽地手势。同窗之间哪还不知道其中传递的意思,立刻走向自己的战马就要离开。

这时,军法官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十恶不赦的抢劫杀人惯犯、反革命分子沈翔峰已验明正身,斩——”

一声锣响,接着是直冲云霄的欢呼声,安毅和尹继南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飞身上马。掉转马头眺望高台。

高台上,唯一地一个肮脏的赤裸躯体已经没了脑袋。几缕血箭已失去冲力,弯曲地射向前方,直到无血可喷,躯体才轰然前倒,连在琵琶骨上地铁链清晰可见,凄惨而又诡异。

“我的天呐!他们是怎么换人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做到如此酷似啊?”尹继南瞪大眼睛,惊愕地叫出声来。

安毅仰望灰蒙蒙的天际。摇头频频感叹:“二军的宪兵队长是个能人啊!老张的这份深情厚谊,老子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还……走吧!这儿没咱们什么事了,但愿沈疯子那倒霉蛋今后能好好活下去。”

尹继南跟随在安毅身边并马而行,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道:“刚才我听军法官判词中地一句‘反革命分子’后,还纳闷了好久,现在突然想起台上那个少将军法官的党员身份我才释然,一定是那件轰动湘赣边境的抢劫案。已经传到他们所有党部成员耳朵里了。”

安毅点点头,低声叹息:“记得听我家老道说过,从古至今军中都有杀头祭旗立威的惯例,每逢庆典,大赦天下绝大多数罪犯的同时,也会杀掉一批十恶不赦者。如今很多军阀势力仍承袭这种习惯。

今天这事很侥幸,总部的那帮大佬全都被庆典拖住了,估计政训部的红色党员接到二军处决死囚的申报后,只能认出沈疯子地名字而没时间辨认沈疯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即使有时间辨认也没什么作用,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谁还认识他?就连追了沈疯子几天几夜的浏阳老方都没见过沈疯子的正脸,这天下更没几个人知道沈疯子长什么样了。

唉,说到底还是这个沈疯子命不该绝啊,恰好碰到虎头认识他,又正好让咱们碰到搭建行刑台的张天彝。机缘凑巧之下终于救得他一命。否则就算我冲进城求得校长赦免,赶回来也晚了。看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大哥,你怎么了?我们是革命军人,就是要打破束缚在人民头上的封建思想,不应该相信宿命的,怎么现在我感觉你越来越相信命运了?”尹继南笑道。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以前我也不信地,但一再地经历无法解释的事情之后我也就信了。一个人无论多么伟大,甚至是个先知,也无法去改变历史的轨迹,个人与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相比较,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因此我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至于最好的程度有多好,谁也不知道,那都是未来的事,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改变人生走向的未来……

好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咱们跑快点,下午还要审讯县城监狱里剩下的那些罪犯,要按我的意思干脆全都放了,想起刚才砍下地一片脑袋老子心里就难过,那都是一条条鲜活地人命啊,奶奶的……驾!”

一小时后,安毅和尹继南回到县衙,安毅下马立刻跟随迎上来地胡子走向中院,由于安毅不愿意参加下午的审案,尹继南只能赶去西边警局找晁国卿商议。

胡子边走边低声说道:“真没想到,你们南昌一行居然干出偷换人犯的事情来……现在只能把人放在你我卧房中间的那间小房子里,其他地方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还是顾老二一再请求的,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啊放心吧,就算是放到我房里也没关系。”

安毅和胡子穿过亭廊,拐进东边第二间小房,看到小郎中正在给赤身裸体的沈疯子上药,顾老二正在一旁协助,房间里摆上个炭火熊熊的大瓦盆,室内温度提高很多。

安毅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沈疯子,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胡子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还好多了呢,刚弄回来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大跳,他腿上的两处枪伤都长蛆了,两根锁骨被铁链穿过,露出森森白骨,边上都是烂肉和脓血。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熬到现在,除了极度虚弱之外,竟然神志清晰,虎头和我拿来钢锉弄断他锁骨上的铁链,足足二十多分钟这家伙都没哼过一声,拿掉铁链老常来给他剪掉满是虱子的头发,剃掉他的下体毛,和小郎中一起用煮开的盐水给他清洗完毕,他对咱们挤出个笑容这才迷迷糊糊睡去,是条汉子啊!”

安毅点点头转向顾老二:“虎头,沈疯子的一张脸都肿成这样了,亏你还认得出来,眼神不错啊”

“这算什么,沈大哥的眼神更特别,等他醒来你和他对视一眼,恐怕也忘不掉的,再一个,你看他的前额发际的正中间有颗朱砂痣,只要头发向后掠开就能看出来,很特别,七年前我陪恩师上武当见到他时,他还挽着个道士的高发髻,和颜悦色的没如今这么冷漠,记得恩师当时还和松鉴道长开玩笑,说要是把沈大哥放出去估计会招惹满大街的女娃子,等他的脸消肿了你就知道他长得多好看了。”

顾老二心情大好,看着沉睡中的沈疯子一个劲儿地笑。

安毅笑着转向小郎中,问了一下沈疯子的病情就和胡子退了出去,转到自己房里低声说道:

“等会儿你让陈志标带上两千大洋,尽快送到城西南青云铺的四师大营,交给工兵营长张天彝,虽然二军那个宪兵队长让人带话只要五百大洋的酬劳,可咱们不能只给五百,否则心里过意不去。

那个宪兵队长是个能人啊,竟然能在那么急促的时间里,弄出狸猫换太子的绝活,佩服啊以这种人的反应和智力,要是带兵打仗也绝对是个高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一颗颗脑袋接连落地,我和虎头都急得快疯了,我望着虎头那副像死了老爹的样子心里真不是味道,心想哪怕拿出五万大洋我也愿意啊!”

胡子笑了笑:“我想象得出来,哈哈!你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把陈志标找来,他去正合适,张天彝和他认识。”

胡子离开之后,安毅摘下帽子随即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片刻马上起来走向大堂,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做,容不得他多睡一会儿。

安毅所不知的是,由于两间房子使用木架子糊上描花的砂纸简单分隔,他和胡子的谈话内容,一丝不漏地被隔壁三人听在耳里,包括闭着眼睛似乎沉沉睡去、其实非常清晰和警觉的沈翔峰。

正文 第一七〇章 总为他人做嫁衣+第一七一章 得失之间

安毅刚刚从中院走入大堂,立刻看到师部通讯参谋徐少校风尘仆仆地大步入内,尹继南陪在他身边一脸的严肃。

徐少校给安毅敬礼,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信函递给安毅:“安团长,这是总司令部侍从室的公函,发到师部要求立即转达到你手里,师长亲自面交于我吩咐快马送来。”

安毅接过信看了一下加盖侍从室印章的封口,笑容满面地请徐少校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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