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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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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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史乐君练得最为投入,最为认真。一个心怀杀父之仇未报,一个右手残疾满怀自立自强的坚定决心,在安毅地指导下两人最认真也练得最苦。

下午四点,天地变色,北风呼啸,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在毫无征兆之际飘飘而下,渺渺茫茫铺天盖地,很快就给苍茫的大地、延绵的群山穿上一层厚厚的素裹银装。

武宁城北十五里箬溪旁的庄园里,一座古朴雅致的八角亭静立在数棵高大的百年柏树之下,亭中摆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的小炭炉冒出黄红色的温暖火苗,造型精美的宽口小铜锅里是香气四溢热气袅袅的水煮鲈鱼,桌面上摆放着几样精细的小菜。方桌两边坐着两位气宇昂轩的将军,两人开心地端起瓷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右边年轻的将军放下杯子,轻咳两声随即满脸潮红,显然是不胜酒力。左边敦实健壮隆鼻阔口的将军哈哈一笑:

“健生,你还是四年前你我兄弟在郁林第一次见面喝酒时一样,一口酒下肚就满脸通红了。哈哈这可是季宽(黄绍纮,如今的广西省代主席、后七军军长)专门派人送来地桂林三花酒,二十年窖藏的精品,哪怕在广西,寻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没这个福分呢。”

白崇禧喝下小半碗鱼汤缓过劲来,放下小碗微笑感叹:

“小弟没福享受,记得少年时同窗来访。小弟设宴款待,几杯下肚随即人事不省。昏睡半日,醒来时,家母手捧琼浆肃容教诲,小弟诚惶诚恐愧疚难当,自那时起就滴酒不沾了。唉……弹指一挥啊四年前兄长居于桂南一隅,小弟和季宽兄为谋取栖身之地辗转奔忙,最后两军合二为一。未经两年扫平八桂,直至今年春兵出潇湘连战连捷,所有一切均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啊!若不是蒋总司令和任公(李济深,时任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器重,一意挽留小弟于北伐军总部,小弟定能与兄长及八桂将士征战沙场,扬威神州啊!”

李宗仁哈哈大笑:“健生如今早已英名远扬了。我北伐各军有谁不知总部各大战役之计划均出于健生之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功夫,岂是冲锋陷阵的莽夫可比?健生可不要自谦了,哈哈再说,如今不是挺好吗?今日你的到来,令我军将士欣喜若狂军心大振啊!百万发子弹十万块巨资正是我军急需之物,犹如雪中送炭。还有十二门法国迫击炮近千枚炮弹,我军如虎添翼了!”

“兄长,小弟颇多不解,我军入赣之后连战连捷诸多缴获,装备六千兵马绰绰有余,为何独缺火炮和迫击炮?”白崇禧颇为疑惑地问道。

李宗仁喝完一杯放下酒杯:“说来好笑,第一次攻取德安缴获无数,撤离时因缺少挽马,麾下弟兄拖拽火炮无比辛苦,于是令工兵挖掘深坑。将二十余门火炮尽数填埋于王家铺一线。匆忙中歪歪倒倒痕迹明显再用枯草树叶覆盖,没想到此次攻打王家铺。对手竟将这批火炮统统挖起,擦拭干净就向我军开炮,等我军悍不畏死攻克王家铺,发现敌军遗弃之火炮尽数遭到破坏,对手逃跑前将炮栓和发射锁闭等部分全都炸毁,已无法使用,我军将校眼睁睁看着三十余门废铁,一筹莫展,痛恨不已。”

看到白崇禧哑然失笑,李宗仁也不由莞尔一笑,完了不无遗憾地说道:“此次王家铺一战惨烈程度仅次于德安,特别是在当时上午的覆盆山攻坚之战,我军将士在对方居高临下的各种迫击炮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我亲临前线注意观察,命令第八旅生生切入敌军两山之间再全力围攻,正好一军一师代师长王俊率两个团生力军赶来,从侧翼发起攻击与我军形成夹击之势,两军一鼓作气这才拿下覆盆山从而结束战斗,但还是让敌人地一个营扛着七八门迫击炮逃回瑞昌了。战后我细细总结发现,要是敌人不将八门迫击炮发散布置,而是集中使用覆盖中路狭窄通道,我军无论如何攻不进去,可见迫击炮的运用是个新课题,值得探索啊!”

“中央军团已经有人率先运用了,而且效果惊人,他一改过去将迫击炮分散配备各步兵连地惯例,将原本分属于三个步兵连的十二门迫击炮集中起来,组成一个配备四十五匹驮马的迫击炮连,利用迫击炮火力大射程远、能快速运动快速发射的优势,在半月前的南昌攻城大溃败中一举击溃邓如琢一个旅的突然袭击。

战后我亲自到战场上细心查验,发现他们的第一次共八轮地齐射,就取得歼敌三百余人的惊人战绩,随后该迫击炮连的第二次发射再次打退对手的二次进攻,第三次发射的同时,此人麾下的两百余名勇士,竟然踏着炮弹的落点发起反冲锋,一举击溃邓如琢的这个精锐旅,并腰斩其旅长,取得歼敌一千余人、缴获上千武器地大捷,只是在总体大溃败之下,蒋总司令不好意思大加褒奖,否则定会轰动全军。”白崇禧说完微微一叹。

李宗仁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此人是谁啊?莫非是程颂云(程潜)麾下将才?”

白崇禧微微一笑:“不是的,这人就是名闻军中地模范营营长安毅。”

李宗仁大吃一惊:“就是那个率先实行工兵训练改良的黄埔工兵科毕业的娃娃营长?”

“兄长可别小看这个安毅。以小弟之见,此人实属百年难得一遇之奇才,功底扎实涉猎宽广,小弟与总部各部门将校闲谈得知,安毅在校期间尚未正式升入正式生,就已自学完工兵科课程,随后自学步科、炮科、测绘、骑科等专业。虚心勤勉不懂即问,深得黄埔上下及各科教官之欢心。对其无不倾囊相授孜孜不倦,就连俄国工兵教官互林、射击教官柳申科夫都将他视为得意弟子。

更为难得的是,此人不墨守成规而是灵活多变,纵观其北伐以来所参加之大小战斗,无一不是以最小值代价换取最大成果,其精准之算计、高效之战斗,放眼目前军中无人可比。小弟敢断言。三五年之后,此人必是黄埔体系出类拔萃之将领,他麾下之军队将会成为蒋总司令手上最具战斗力之王牌部队。”

白崇禧说完,眼中现出赞赏艳慕之色。

李宗仁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地参谋长白崇禧性格孤傲,眼界奇高,从未把只读过短短几个月军校就冲向战场的黄埔生看在眼里,能让白崇禧如此赞扬的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李宗仁突然回想起武昌城下所部旅长胡宗铎向他提到地江防顾虑。记得当时胡宗铎也提起过安毅的名字;还有汀泗桥一战之后,四军猛将黄琪翔与张发奎对安毅地称赞,以及在酒宴中唐生智对安毅的赞赏、对自己那个为了个村妇与安毅对簿公堂的愚蠢部下的痛恨……这一切连在一起,立刻让李宗仁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安毅此人,也忽略各军中俊杰在战争中的迅速成长。

雪花仍在纷飞洒落,卫士上来小心添加木炭。再给两位将军缓缓斟上一杯酒,然后悄悄退下。

白崇禧看到李宗仁抬起头,又再微笑着低声问道:“兄长可知道刘经扶(刘峙)连战连捷地奉新战役,是如何被蒋总司令引以为傲地吗?”

“刘经扶生性宽宏,虽话语不多,却是难得地一员虎将,此人具有纯粹军人地高度服从性,打起仗来从不畏惧对手,明知艰险也会一往无前,以当时二师几近万人的实力来看。攻打奉新城当不在其话下。”李宗仁若有所思地回答。

白崇禧摇摇头。随即将二师在浏阳以东赚尽便宜的梭子谷围堵战,接下来的上富之战再到奉新城的攻坚战一一道来。随后简要地予以点评:

“……可以说,打得非常聪明的上富一战已经歼灭了奉新主力一个旅,接下来的奉新攻坚战城中守敌仅剩两千余人,但是刘经扶打得非常辛苦,最后还是这个安毅率部首先破城,肩伤未好却身先士卒地安毅本人亦在此役中腰腹部被子弹击穿。

虽然此役的细节二师极少透露,但依小弟推测,所有计策当与安毅有关。首先,既然是安毅率部首先登城,破城之计应出自安毅,否则无法理解打战精于算计的安毅,会在主力团仍拥有绝对战斗力之时,以工兵营长之身份前去攻城。其次,安毅麾下有个强悍的警卫连,全连一百三十余人个个身怀绝技,无比勇猛,称之为死士毫不过誉,南昌大溃败当晚,正是这个连和模范营中上百名各连老兵悍不畏死发起反冲锋,追着自己的迫击炮火与邓如琢部两千余人的第三次冲锋迎面而去,最后杀得天地变色,鬼哭狼嚎,将敌军击毙千余人,敌军残部心胆俱裂犹如遇到厉鬼般疯狂逃窜,竟然冲散邓如琢派出支援地一个团,援军也吓得躲进城中紧闭城门,连续三日不敢出城一步。”

李宗仁无比震惊地看着白崇禧,见白崇禧微微点头,他才悠悠叹了口气:“如此智勇双全之将领,不为我所有可惜啊……健生,能否稍加运作,令安毅部在北伐途中与我七军并肩战斗?”

白崇禧沉思良久,最后点点头低声回答:“可行,肃清江西之后,各部定当转身北上,目前初步之意向是,一军何敬之(何应钦)之东路军攻取福州之后将北上浙东,一军一师、二师将经上饶直逼浙江西南,两军计划会合于桐庐一线,日渐庞大的一军各师不是目前的何敬之可轻松指挥的。刘经扶本人因南昌攻坚溃败,次日便引咎辞去代理军长一职,指挥东路军众多投诚部队、即将改编成两个军又一个师的何敬之,再次以东路军总指挥身份顺任一军军长,如此一来恐怕蒋总司令非去亲自指挥方可,否则他只有派遣小弟代劳了。小弟一旦到任,此事就易如反掌了。”

“哈哈!非常令人期待啊!”

李宗仁满意地再饮一杯,轻轻放下杯子,长叹一声:“北伐行至长沙时,总政治部派出一百七十余名黄埔四期毕业生至我军中见习,其中英勇善战壮烈成仁者有之,虚心处世谦恭勤学者有之,胸无点墨眼高手低自视为天之骄子者有之,常常因些琐碎之小事横生事端,令下面将校烦不胜烦,多次向我抱怨,建议将这些黄埔生送回去,令我左右为难啊!但是像安毅这样的俊杰半个也没有,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白崇禧双眉微皱,微微一想就知道李宗仁的意思:

“兄长,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等肃清江西,再以整编为名将人恭送回去,否则定会落下排斥异己的口实。还有,安毅此人极重情义,他与所有黄埔学子都相处融洽,特别是与一期、二期的学长与四期同窗感情深厚,情如兄弟。

前几日闲聊,我听蒋总司令亲自吩咐一期毕业的侍从官曾扩情,令其将安毅之名列为‘黄埔同学会’理事名单之中,这可是不得了地事情,其中分量兄长细细一想定可知晓。”

“明白了!”

李宗仁俯身端起白崇禧地碗,乐哈哈地给白崇禧盛上一块肥美的鱼唇,再盛上大半碗炖成奶白色地鲜美鱼汤。

正文 第一六一章 徐徐进逼

十一月一日,北伐军总部终于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六个军十四万将士开始对江西守敌的全面进攻。皖系军阀孙传芳亦调兵遣将完成战役准备,集结五个方面军共计十三万余人针锋相对。

然而,此战今非昔比,在蒋总司令纵横捭阖之下,长江下游各省的资产阶级怀着对三民主义美好未来的憧憬,以及对革命军百折不饶英勇顽强精神的无比钦佩,运用自身的影响力做了大量的说服引导工作,一步步瓦解军阀各部势力,削弱其经济实力,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孙传芳的皖系军队在内外交困之下,各部将领终于异心频生,离心离德,一个接一个高举义旗通电起义,相继投身于势不可挡的国民革命大洪流之中,给顽固的封建势力代表孙传芳以巨大打击,其麾下屈指可数的负隅顽抗的心腹将领虽有决死之心,但全军官兵斗志丧失,人心惶惶,未战已判高下。

首先,孙传芳麾下大将、浙江省主席夏超突然于十月十八日通电起义,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十八军军长,并立即率部攻打南京上海;数日后,镇江守将白宝山宣布起义,一举截断南京至上海铁路;驻守德安、九江一线的皖系第五方面军司令陈调元将军,暗中派遣联络官在江浙财阀的陪同下,秘密来到高安与蒋总司令亲切会谈,陈调元将军的联络官怀揣第三十七军军长地委任状满意而归,只需时机一到立刻通电全国附义革命;皖系第六方面军的上官云相、周凤岐等将领。均以不同方式与革命军总部建立了联系。

福建方面,革命军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将军率领一军三师、十四师等部声东击西漂浮不定的战术,运用正面对峙分兵急进猛然回击的漂亮战术,一举取得“松口大捷”,俘虏皖系主帅周阴人以下师旅将校十余人,将敌军张毅部两个师合围,周阴人在数名护卫簇拥下翻城逃窜;松口大捷瞬间改变了福建形势。各省军阀无不震动,早已暗通革命军形成默契的曹万顺将军信守诺言。率领两个师驻扎闽西按兵不动;福州守将李春生部三万余人在张毅部投降之后,随即陷于东路军的三面围堵之中。

江西战场,左翼军团于十一月一日上午全线出击,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直逼德安,张发奎将军率领第四军两个师攻击敌军重要屏障马回岭。下午,德安守将陈光祖未经交战迅速撤出德安,第七军兵不血刃占领德安。四军攻击地马回岭守军凭借天险负隅顽抗。随即被七军驰援的一个旅和四军十师、独立第二师三面包围,守军在革命军不停息地连续攻击下,终于战力不支,于三日凌晨逃离阵地,向九江方向逃窜,第四军取得缴获火炮八门、迫击炮二十余门、轻重机枪数十挺、长短枪两千余支的显赫战绩。

右翼军也在同一时刻发动进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占据敌军遗弃的工事阵地,邓如琢所部惊闻德安丢失。立刻全面退缩死守南昌,使得第二军将士非常轻松地派出一部与赖世璜的十四军合围抚州。

抚州守敌面对三倍于己的革命军惊恐万状,被迫放弃阵地率部逃往南昌,第二军将士轻轻松松占据抚州,绕道向西进逼丰城继续向南昌挺进。

中央军团第六军、第一军第一师在程潜将军的指挥下,自安义、奉新向武昌城北的乐化徐徐进逼。二师师长刘峙担任中央军团总预备队总指挥,率领元气渐复地第二师三个团轻取新建县,与聚集数万守敌的南昌城隔江相望。

与此同时,直接归属总部指挥的安毅部两个营悄悄出发,打着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旗号,簇拥着杨斌的先头部队迅速开往孙传芳最后的堡垒进贤县,于三日凌晨进驻守军遗弃的袁渡镇,隔着抚河与进贤县守军遥遥相望。

扎营完毕,团参谋杨斌、二营长卢明迪在警卫连长顾长风和一个分队精锐官兵的护卫下,渡过抚河直奔进贤县城。

十一月四日下午五点。蒋总司令率领近百随员从高安总部行进到赣江西岸。总部警卫团和安毅团两个新兵营随即扎下营寨,设哨警戒如临大敌。总司令却从容淡定。有如闲庭散步,叫上第一次随同出征的手下爱将安毅一起,在众侍卫和总部诸将领地簇拥下,来到第一座浮桥头,看到浮桥完好如初非常惊讶。

“安毅,看桥上的印迹我军将士定是从桥上过江的,那么在此前的十多天里,这条沟通南北天堑的咽喉为何没有被敌人破坏?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条桥对我北伐各部的巨大意义吗?”总司令指向坚固地浮桥和声问道。

安毅恭敬回答:“敌人自然明白这条浮桥的重要性,实际上东段曾被敌人冒死炸毁过桥面,如今江心沙洲以东那段桥面是一日凌晨我团两个工兵连冒着敌人的炮火重新搭建的,并按校长意愿进行整体加固,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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