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大为欣慰,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将其领悟到的东西,在现实中进行实践和摸索,但是,省主席和省民政厅长等职务,一般非资历高深者不能担任,蒋经国甫入仕途便窃据此高位,恐遭人非议,唯有继续军中任职才能免此桎梏,于是便琢磨着该把蒋经国放到哪儿,尹继南的这份辞呈,以及江南突然恶化的形势,刚好给了他灵感,于是在巧做安排下,蒋经国便由安毅这位独立于中央军政系统外的军阀头子调到了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南昌担任行营秘书长,蒋介石也可以通过蒋经国对行营直属的老南昌的工农业规划,来考验一下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堪大用。
当然,这其中的奥妙,会议室里其他人均茫然无知,唯有当事者安毅才清楚,但这事关蒋委员长的家事,谁敢轻易泄露?
安毅沉吟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不过,老是这样被动地防守也不是个办法,这个铁路大桥横跨于钱塘江之上,日军可以方便地调兵遣将,频频进攻杭州和杭西山地,我江南平原腹地时时受其威胁,我准备派出战机炸掉钱塘江大桥,进而一举吃掉钱塘江北岸的日军一个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大家以为如何?”
陈诚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想炸掉钱塘江大桥了,可是报告打到军委会,在国防会议上表决却迟迟没有个结论……这座桥耗资一百六十万美元,拥有多项领先世界科技、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大桥,乃当今世界两大奇观之一,毁掉着实可惜,我估计中央大员们很难通过炸桥的决议……”
“无妨!”
安毅摆了摆手:“战情紧急,我们先把桥炸了,把滞留于钱塘江北岸地区之日军一口气吃掉再说。我保证,战后由我名下的企业来负责修复大桥,当务之急,还是应以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为主。
“只要一举消灭北岸这五万日军,足以打击侵华日军之军心士气,坚定和鼓舞我民众抗日之决心,同时解脱我第三战区兵力捉襟见肘的窘迫情形,进而集中优势兵力,更好地消灭敌人。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我想中央会体谅的!”
“妙,妙不可言!日军自浙东登陆以来,频频攻城略地,气焰之嚣张令人发指,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们个深刻教训,使其不敢轻视我军”冯玉祥连连点头,赞许地道:“诸位,我同意安将军的意见,消灭日军有生力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我不赞成!”
顾祝同板着脸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屁话,只能去骗骗那些街头巷尾茶肆里那些听评书的小市民,若真是将在外就不听军令了,那我们的军事指挥系统还如何维持正常的运转?因此,不管这个决定是否紧急,是否必要,还是要上报军委会,让上面心中有一个数,可以权衡利弊。
“小毅,不是我不知道抓住战机的重要性,但是,要全歼占据优势地形的日军,总不能依靠坦克和装甲车吧?还得调动生力军才行,也就是说,眼下只有小毅你从淞沪调集一到两个师过来,这样我们才有十足的把握解决对手,而调集兵力,得花费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等候军委和国防会议的最终裁决。若是我参与围攻之各部均已就绪,而上面依旧没有回复,届时我们再炸桥也不迟,这样情理法皆兼顾到了,才不会犯下大错!”
“墨三兄此言有理,无论如何,我们均不能置中央、置国防会议、置委员长之权威于不顾,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尊重中央,尊重委员长,否者会落下话柄的。小毅,军事政治向来不分家,稍有不慎即万劫不复,这事你得听我和墨三兄的。”陈诚一脸的严肃。
由于淞沪开战前信誓旦旦三日之内必拿下日租界的承诺没有兑现,现在张治中很低调,一般情况下不发言,但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劝道:“小毅,炸一座影响国际观瞻之大桥,绝非简单地用金钱可以衡量。现在校长既调兵遣将,防范日军趁虚而入,又幻想着日本屈服于世界舆论之压力,从中国撤军,一座大桥虽小,却可以挑动校长敏感的神经,因此,一切还是听从校长的决断吧,我不想你和校长之间生出误会来!”
看见三位待自己亲如长兄的战区长官发话,安毅没辙了,只好举起双手摆了摆:“好吧,好吧,此事还是交由校长决断。不过,这个作战计划一定要注意保密,我第一集团军的反间谍机构,每天起码要从我们的机场、兵营和兵站周边地区逮捕十余个装备电台及信号指示灯的日本奸细,日军对我们的情报刺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就算牺牲再大,依然如飞蛾扑火一般送上门来,我们必须得加以重视。”
顾祝同笑着道:“这个自然,现在只希望校长能够尽快拿定主意,否则这样瞻前顾后,迟早会出问题。”
……
山西,太原东南方二十余公里的温庄。
第五军团司令鲁逸轩和参谋长曲慕辰,漫步在村子西面的汾河边,耳边全部都是各级军官、士官训练新兵的“齐步走”、“立定”等声音。
第五军团第十七师、新五师、新六师及第一七〇师四个师入驻该地已经快一个月了,整个温庄东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除庄稼地外的其他地方,全都建起了一个个大军营。为了方便抢救伤员,就近补给物资,同时也为了向山西父老乡亲展现安家军的勃勃英姿,八月下旬,第五军团司令部、军团直属医院、军团军需后勤基地全部迁移到了温庄,同时,新组建的军团直属防空旅、直属通讯团(电子指挥中心)、直属防化团也由汉中开拔,于九月初与军团总部汇合。
四个师刚刚编满,进行了半个月的基本训练,便遇到秋收农忙,按照安家军的老传统,各师立即放下所有训练,深入田间地头,帮助村民秋收,待颗粒归仓后,又再恢复练兵,所以现在各个师的战斗力,完全不能让人放心,许多战士不要说开枪打靶,就连队列都一塌糊涂,一切都得从头来,这让身为军团长的鲁逸轩忧心忡忡。
尤其是六十八师的南调,对于第五军团的战力影响,不是一般的大,现在鲁逸轩开始为人员的调配发愁了。
“老曲,司令悄悄来电,要咱们再编一个军团直属教导师,弥补六十八师南撤后留下的兵员缺额。可是你看看,如今咱们已经编成的四个师里,新兵占到了九成,从高到低各级指挥员几乎换了一茬,要是再编一个师,恐怕部队里连一成的老兵都不足了,这样会不会太过冒失了?”
鲁逸轩在河湾的一棵白桦树下站住,遥望汾河对面千里沃野的景象,心胸为之一阔。
“司令也是没办法,三十万日军堵在江南,而他又向将委员长做过誓死守卫淞沪一线的承诺,所承受的压力,不比我们小……现在问题的症结出在河北,听说那边粮食持续吃紧,阎百川又控制粮食流出,这两天缺粮已经开始有部队用少量大麦混着树皮草根勉强果腹,官兵们怨声载道……就算国军战斗力再强,装备再好,以这样的士气,如何能打胜仗?”
曲慕辰原本是想开解鲁逸轩,谁想说到后来,连他也不免一阵担忧。
鲁逸轩点了点头:“照这架势,我估计日军的总攻要不了几天就会打响,可是看看现在,华北各部防御松弛,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出日本方面可能屈从于国际压力主动求和的消息,各部主官都没心思打仗了,一个个盼着南下,据说刘峙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司令孙连仲,自己率领其嫡系第二师和四十七师,到了黄河边,只等中央一声令下,即乘船返回郑州,继续当他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战备如此松懈,不打败仗才怪!”
曲慕辰一脸凝重:“若是华北溃败,那么扼守山西门户的娘子关、平型关、雁门关将成为敌我争夺的关键所在,看来我们得未雨绸缪了!”
“是啊!”
鲁逸轩幽幽道:“所以司令让我针对山西守土防御做出应对预案……依照我对华北战事的看法,河北诸军中,不乏傅作义第七集团军、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薛岳第十九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宋明轩第二十九集团军、孙连仲第一军团这样的劲旅,若是能提高警惕,并充分保证物资供应,日军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差的情况,华北战事也可以坚持半年,这样就给我们编整训练新军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半年时间太过理想化,按照三个月进行规划比较现实,我们当前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新兵的招募、部队的训练、预备役部队的组建问题。对了,孔祥熙昨日到了山西,估计带来了委员长的旨意,我们还得观望一下,看看接下去局势如何演变。”
说到这儿,曲慕辰看到军团情报处长丁铭上校匆匆而来,笑着打招呼:“老丁,我们在这儿你都能找到,嗅觉挺灵敏的啊!”
丁铭大步走到鲁逸轩和曲慕辰跟前,立正敬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在晋绥军的内线传出消息,阎锡山已经取消对河北地区的粮食输出限制,中央来的采购官员,开始从市面上大量购进大米和面粉,短短半天时间,太原粮价已溢价两层,估计接下去还会上涨。预计这批粮食一周后就会送到河北,已经出现近一个月的粮食危机,将迎刃而解。”
鲁逸轩惊讶地问:“老蒋是怎么做到的?本月五日,咱们安家军兵站总监常保芳少将亲自飞到太原,兜里揣着五百万大洋的支票和系列枪支弹药的清单,只要阎锡山肯让咱们就近购粮运往河北,什么都好商量,结果狗日的就是咬着牙不肯松口。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吗?”
丁铭摇摇头:“阎锡山和孔祥熙二人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商量了大半夜,谁也不允许靠近,因此没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随着这批救命的粮食送抵河北,相信浮动的军心会立即平息下来!”
曲慕辰高兴地说:“不管蒋介石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对于中华民族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华北地区(第一、二战区)聚集了十个集团军、八个作战兵团,总兵力高达一百四十余万,日军有得苦头吃了。”
鲁逸轩神色有些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东方隐约可见的太行山,思绪如潮。
……
就在华北粮食危机突然得到化解,一切向着有利于抗战大局进展的时候,发生在朝鲜清津港南部小城镜城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尾声。
由于几乎所有的大口径炮弹都被调拨到了东北、华北、淞沪和浙东等地作战,朝鲜日军炮兵部队囤积的重炮弹药基数,只有可怜的五十发。
在前面的战斗中,日军已经浪费了太多的重炮炮弹,因此这一轮炮击,日军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把剩下数量不多的炮弹一股脑儿地全部射出,再加上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的协同打击,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把朱乙温川对岸的阵地,再次从头到尾犁上一遍。
当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打完所有炮弹之后,日军和朝鲜二鬼子兵再一次向第二道战壕发起冲击。
进攻了无新意,依旧是冲锋的步兵以散兵线进行波浪式的冲击,炮兵则用准确的点射,去消灭视野所及的机枪火力点。日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跟在普通步兵的后面,不时向壕沟上方进行压制射击。
第二道战壕内,十五师正用莫辛纳干步枪和手榴弹进行防御战的战士,不时中弹倒下,或是被炮弹和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师特种大队长安汉生少校,带着狙击手,灵活机动地行动于第三和第四道战壕,准确地打击敌人的神枪手和掷弹筒手。复仇的子弹射向敌人,把那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一个接一个变成尸体。特种大队的狙击手们,一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敌人报复的子弹和炮弹很快就会落在他们原先的位置上。
这样近乎是在拼消耗的战争,异常的残酷,双方的士兵都发挥出惊人的斗志,冒着密集的弹雨,顽强地向对手射出子弹。
就在战局处于僵持之际,十五师师长杨超从望远镜中看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驶过齐踝的浅溪,继续前进——鬼子终于按捺不住,出动其坦克部队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工兵,带着炸药包及铁锹、铁铲等工具,准备填平第二道壕沟,以便于坦克快速通过。
“快!命令驻守第二道战壕的士兵退下来,叫特种大队优先照顾鬼子的工兵!”杨超回过头,向作战参谋大喊一声,很快命令就传达下去。
前线战壕里,得到指示的安汉生,迅速将师部的最新命令传达下去,然后瞄准一名正准备在第二道壕沟进行作业的鬼子工兵,轻轻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枪响,12。7口径狙击步枪射出的子弹击中那名日军工兵的头颅。只见瞄准镜中腾起一蓬血雾,那个鬼子一头栽进了壕沟中。
一颗接一颗子弹飞速射向敌人,把鬼子工兵接连击毙在壕沟中。
尽管十五师特种大队狙击手疯狂地射杀日军工兵,可是日军的工兵杀不胜杀,还是很快就用炸药给他们的坦克排出一条通道来。杀气腾腾的八九式甲型中战车和九五式轻战车冲过第二道壕沟,向第三道战壕的方向猛扑而来。
固守第三道战壕的将士们,纷纷开枪射击,但子弹打在坦克表面,只是溅射出一点点火星。日军的坦克扬起九○式57mm火炮,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吐出火球,炮弹落在战壕里,几名战士随着爆炸声倒在了血泊之中。坦克气焰嚣张,两挺6。5毫米九一式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机枪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泼洒于十五师阵地,直打得飞沙走石,不少露头射击的战士英勇牺牲。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杨超知道该是动用大杀器的时候了,当即放下望远镜,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
“弃守第三道战壕!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立即进入阵地,准备开火!”
得到师部的命令,第三道战壕的将士,纷纷通过交通沟,向第四道战壕撤离,最后离开的是工兵,他们在连接第三道战壕和第四道战壕的交通沟中,埋设下了大量炸药和地雷,只等敌人过来就炸毁交通沟。
坦克向第三道战壕猛扑过来,发现没有任何抵抗,得意地停在战壕前,充当移动炮台,向守军阵地疯狂射击。跟随坦克的骄横的鬼子兵,士气大振,等待工兵对战壕进行爆破,迅速排出一条进攻的道路。日军和二鬼子的炮兵,纷纷推动步兵炮,野炮和山炮,把炮兵阵地一步步向前推移,直至推进到第一道战壕为止,这样可以方便更好地对守军进行火力压制。
这时,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十二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已经再一次被拉出反斜面工事,分别布置于两侧山头,放低了炮口的高射炮,对准山下的日军坦克。炮手们把近炸引信更换成延迟引信,随后,把换好引信的弹夹安在了弹仓上。
山羊头高地上的八八式75mm高射炮,对地射程高达十四点八公里,居高临下进行射击的话,日军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兵都覆盖在其射程之内。让人庆幸的是,现在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已经没有了炮弹,而步兵炮,野炮和山炮的射程,根本就无法和高射炮相比。
随着师部的命令下达,各处传来清晰的哨子声。炮手们立即行动起来,把一辆辆日军的坦克套在瞄准具中,随即踩下发射踏板。
“咚咚咚——”
八八式75mm高射炮炮口吐出一串修长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直扑不可一世的日军坦克。高射飞行的炮弹瞬间便击中一辆八九式中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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