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一点也不爱她?〃啧!她可是爱惨你了。任翔心想。
〃爱那个喜欢佛手柑的女人?得了,我宁可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些!〃何问天顽童似的一笑,〃我警告你,别把我窝藏在回春堂的事告诉她,否则,我跟你一辈子没完。〃
〃哟,多吓人哪!这句话要是从女人口中说出,我会高兴得雀跃不已,但从男人口中说出嘛!我敬谢不敏了。〃任翔扬眉笑道,心里实在觉得庆幸,平常师父已够无法无天了,若是再和这位武功见识皆高人一等的师伯联姻,武林不倒大霉才怪。
任翔是个弃婴,很庆幸地,有位穷途末路的秀才见他生得可爱讨喜,便将他抱回家收养,并给了他任翔这个名字。但好景不长,这位秀才被贪官诬陷,在斩首之前,把任翔托给一个女子,而这位女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罗刹官巧茵。
当然,那时候没人告诉任翔必须离那个女子远一点。他只知道这位茵姨供他吃、供他住,偶尔高兴时教他武功以外,她只是个女人。
没过多久,他就明白了被这女人收养,是他一辈子最大的不幸。她任性、骄纵,是个超级麻烦的整人精。年纪还小的任翔,最先学会的就是拍马屁,再来就是学习如何躲避她的捉弄。
任翔最记得一幕小时候的景象,他每回受委屈之后,就跑到城隍老爷面前发誓。他长大后一定要赚很多钱,愈早脱离那个女人的魔爪他愈快乐。小小的他只差没钱斩鸡头,其它该花的、该办的全办齐了,两个香烛,三支线香,也弄得挺像样的。
如今,他早已明白茵姨并没亏待他,该学的全让他学了,该教的也把他全教会了。他的学习力强,十岁左右,她又把他带进玉剑山庄,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武林世家,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但是,小时候的习惯已无法改掉,他爱钱,尤其独钟情黄金,而且是大把大把地收藏,这个毛病恐怕得跟着他一辈子。
〃怎么?吓到啦!这么多年了,她未必还是当年的玉面罗刹,你别一脸震惊的模样,真教人怀疑你游侠的名号是如何混来的!〃何问天看穿了他的心思,冷不防地直说,道出了他的内心,让他吓了一跳。
任翔尴尬地咳了一声:〃怎么每个人都知道我怕她?有这么明显吗?〃
〃还用得着猜吗?依照茵儿的性子,不把你训练成混世魔王就该普天同庆了,你还想期待什么?〃何问天拍拍他的肩头,〃好自为之,追魂夺命的绝招我一定会教你的,至于如何灵活运用,就得看你了。〃
〃是,多谢师伯。〃
*******
玉剑山庄里,一位美艳的少妇,披着一袭白色棉袍,单薄的身子依靠在长廊边,迷蒙的双眸望向不知名的天际某处。满天的星子似乎向她述说着心意,不停地眨啊眨的。这副情景让自议事厅回来的原随云脚步为之一顿,然后大步上前。
〃小鱼儿,这里风大,怎么不回房歇着?我不是说了,今天晚上会晚些回来的吗?〃
化名小鱼儿的佟逸秋闻声,回眸嫣然一笑,连半空星子都为之失色。对他而言,她永远带给他惊艳的感受,就如同此情此景,他冲动地揽紧她柔软的身子。
〃我想看看初秋的景色嘛!再说,你没回来,我不想这么早就睡了,索性坐在这里等你,顺便感受一下秋天的气息。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认为秋天是个好季节,它充满了肃杀,悲凉与哀意,也或许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秋字,连带地,我也讨厌起秋天的一切了。〃
原随云修长优雅的手指抚过她的红唇,恋恋不已地吻上了它:〃后来呢?你发现秋天的可爱一面了吗?〃
小鱼儿双颊红通通的,早已是他的人了,但面对他赤裸裸的调情,她还是会害羞不已。把脸埋进她熟悉的胸膛,才软软地说:〃后来你就来了,把悲哀全赶走了,留下秋天的诗意与沁人凉风。大哥,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只要你在,所有的悲哀都离我很远了。〃
〃小鱼儿!〃他喃喃地吻着她的鬓边,柔情似水地紧拥着她,享受佳人在怀的醉人滋味。
在这美丽的一刻,有位不速之容笑嘻嘻地出现了:〃哟,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还整天抱在一起,不累啊!〃
〃任翔,你不知道不该坏了别人的好事吗?〃原随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小鱼儿娇羞难抑地挣开他的怀抱,只得大叹无奈。
任翔上下左右看了好几眼:〃怪怪,这是我认识的原随云吗?那个口口声声说不成亲的男人到哪里去了?〃
〃早已死了,被你气死的。〃原随云翻翻白眼,以最不爽的口气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利益的事你是打死也不干的,来找我,一定也没什么好事。说吧!要我替你干什么?〃
〃别这么说嘛!我也是很有原则的。〃任翔大刺刺地坐在椅凳上,〃小鱼儿,麻烦烧一壶好茶来,我挺怀念你的手艺的。〃
小鱼儿闻言马上转身,她对这个豪爽男子颇有好感,而且,他在她困难时也曾施过援手,这些点滴,她全记在心上。
原随云没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的不请自入:〃小鱼儿,别理他。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正常人早睡了,他还想在我们这儿白吃白喝,哼!想得美喔!〃
〃大哥,人家远来是客呢!别教他这个恶客人反过头来指责我们不懂待客之道。〃小鱼儿柔柔地拂开原随云的手,转身张罗去了。
〃还是小鱼儿的心肠好,不过,这个恶客人嘛,倒要好好商议一下。别告诉我你们夫妇是很早上床的。〃任翔促狭地笑笑,得意地看见好友脸上满是尴尬的晕红,不过,这种尴尬想来也是幸福的。
〃咳,你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我就把你一拳打回回春堂去。〃原随云没好气地说。
任翔正了色,把楚家坡的事说了一遍:〃你瞧,这不是很奇怪吗?我非常肯定我没到过那地方。而且你想,依我高超卓越的品味,我可能会答应娶那个矮胖痴肥的镖局女子吗?就算我脑袋发昏看上她好了,我也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
瞧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尚在气头上的原随云竟然笑了起来:〃终日打雁,终也被雁啄了眼睛!。我倒想见见那个丑女究竟丑到什么程度,竟让你坐立难安,回来求援!〃
〃原随云,你到底是不是朋友?人家这么有诚意地来找你商量,你竟敢取笑我!信不信我会把你以前风流的韵事告诉小鱼儿?〃任翔最懂这套威胁利诱的本事,没办法,也不想想他的师父是谁!
果然,原随云的笑容立刻收起,换上一脸的正经:〃老实招来吧!你最近得罪什么人?有没有对那舒小兰始乱终弃?〃
〃拜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会对那种女人有意思?我又没特殊癖好,她丑得连我都不想再看上第二眼,怎么可能对她怎样……〃突然,在他脑中起了一个模糊的疑问,但无法具体地捉住,甩甩头,仍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引起他的怀疑。
〃这倒也是,和你来往的不是花魁,就是将门虎女,你怎么会喜欢镖局子里的粗莽姑娘呢!〃原随云自言自言,教任翔气红了脸。
〃被你这么一讲,我倒像是花心大少了。算了,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原随云老实地摇摇头:〃抱歉,我已经很久不过问江湖的事了。〃
〃你打算退休金盆洗手啦?〃
〃有必要的话,我会。〃原随云洒脱地笑笑,俨然一副幸福男子的模样,〃江湖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以前还会觉得刺激,现在只觉得无聊,倒不如待在山庄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任翔偏着头,仿佛从来不曾见过这人似的仔细打量着他。许久,他沉声说:〃不大可能,身为武林世家的惟一传人,你不可能脱离江湖。〃
〃或许,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保护这里,不让江湖中的恩怨扰乱它的平静。〃
他话才说完,任翔就很识趣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我把这个恼人的问题带走了。〃
原随云啼笑皆非地说:〃你这人可真别扭!刚才不愿意你来,你却不请自来,现在话说到一半,把我的好奇心引起后,又想离开,存心是让我不得安宁嘛!坐下,把话说完才准走。〃
任翔乖乖地坐下,脸上正经得很,肚里却是奸计得逞般地狂笑:〃好吧!这可是你要我说的,不是我故意要打扰你的哟!〃
〃好啦!你说就是了,别把你师父那套用在我身上,告诉你,我不领情。〃
〃知道了。〃任翔单刀直入地问了,〃你那个可怕的公主表妹离开大唐了没?〃
原随云一脸的不解:〃公主表妹?你是指高昌国的纳兰公主?〃
又是这个〃兰〃字,可真是ㄙㄨㄥ到姥姥家了,任翔撇了撇唇:〃不是她还有谁?我拼命在想,这些日子到底惹到什么人,却发现,除了面对这个女人外,我没有这么坐立难安过。你说,她现在到底在哪,早知道也可以早点避开麻烦。〃
〃不知道,她参加婚礼后,就说要到处玩玩看看,现在大概还在这里吧!〃
〃什么?难道筱青姑姑他们不管吗?〃这真是天大的噩耗,一想到那个女人有可能还在中原,他的自卫心理就大响警钟!
〃管有什么用?何况,塔喀巴亲口答应,她满十八岁后,就可以到中原见识什么叫武林,做父亲的都开口了,我这个做表哥的又算什么?〃
任翔阴沉着脸:〃那她满十八了吗?〃
原随云屈指一算:〃不多不少,还差十来天左右。〃
〃那他还这么放心地让她在江湖上闯荡?难道不怕天真无能的她有什么意外吗?〃
〃天真无能?不至于这么糟糕啦!毕竟她的刁钻古怪可是得自筱青姑姑的真传,她不去捉弄别人就好了,别担心啦!〃原随云笑着摇摇手,毫不在乎地笑道。
任翔可没这么轻松:〃是喔!她的捉弄对象除了我之外,还大有人在,你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江湖会因为你…天真无能…的小表妹而风波大作。〃
〃不会这么惨的,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种消息的?〃
〃从我的切身之痛。我相信,楚家坡的事跟她大概是脱不了关系。〃任翔肯定地说,接过小鱼儿悄然递过来,香味浓郁的铁观音茶后,浅尝了一口。
〃你是说………源随云把小鱼儿拉至膝上,亲昵地望着她,口中漫不经心地问。
〃易容术。〃任翔想起西域之行,那段被她捉弄、啼笑皆非的日子,虽然故计重施是个很逊的方法,但他也相信天真无能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另外的好办法。
原随云想了想:〃你怀疑舒小兰就是纳兰假扮的!〃
这也大有可能,但任翔想到的不只是这个:〃不,我怀疑在楚家坡出现的…任翔…,就是纳兰。〃
原随云和小鱼儿互望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望向任翔:〃你要我们如何帮你?〃
〃尽可能留住纳兰,我要揭穿她的阴谋,来个瓮中捉鳖。〃任翔呵呵地大笑着,这个麻烦的女人,总有一天会落在他手中,然后,他要好好捞她一笔。
这是她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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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任翔带着恋儿和假扮老头的何问天来到了楚家坡。这里是黄河与渭水的汇处,来往商旅众多。大大小小的交易也在这里进行,而且,这还是个三不管地带,无论黑道白道,在这里都得亮出拳脚功夫,方能平安无事地走过此处,甚至有时候还得拿出银两孝敬这里的地方恶霸们。
〃哇!这里简直是罪犯的天下嘛!从没见过有宵小鼠辈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这么横行的地方。〃何问天一副摩拳擦掌,百般羡慕地说。
恋儿挑挑眉:〃何老伯,听你的口气,敢情你是想在这儿住下,不回回春堂了?〃
何问天嘿嘿一笑:〃有这个意思也不能讲啊!老板在这儿呢!〃他往一身湛蓝衫子的任翔望去。
〃别问我,你想留就留,回春堂没人拦得住你。〃
这倒是实情,这几天任翔跟着他练武,愈练愈是惊讶。平常看来昏沉、略显迟钝的何老怕,竟能将追魂夺命剑使得出神入化,而且手脚快绝,令任翔大为佩服,也开始庆幸早已自称小辈,甘拜下风了。
他们边走边逛,在这小城镇里,前前后后,不多不少正好碰上三处打斗现场,原先,他们还颇有兴趣地凑过去观看,但到了街中央,他们就没有耐性了。
〃搞什么嘛!原本以为可以看到江湖铁汉在此大发神威,好好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斗,没想到这根本不经看嘛!〃恋儿两道柳眉耸成一座小山,抽出随身手绢拭去额上的薄汗,厌恶地别过脸去,却见主子直直望着街中央那群正在厮杀的人,眼中透着犀利的深思。
〃公子,你发现什么可疑的吗?〃她踞高了脚尖,仍瞧不出什么可疑的。
任翔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很像而已,还无法确定,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吧!〃
〃嘎!我们要住在这儿?〃何问天搔搔鬓角,〃那得找个有酒有肉的地方,我老人家住不惯破庙草屋的。小伙子,带路吧!〃
任翔哈哈一笑:〃还用得着我带吗?跟着酒香走就万无一失,不是吗?〃
恋儿狐疑地扬起双眉,来回望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一路上你们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没有的事,你太紧张了。〃任翔安抚地对她一笑,率先走向一家小酒铺,〃先坐下来歇歇吧!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何问天一听有酒可喝,有好戏可看,就马上跟进,连平常故作迟缓的脚步都变快了许多。而恋儿百分之两百确定,主子有事瞒她,但她还是严守主仆分寸,连不悦的表情也没摆在脸上,只张着一双清亮的大眼认真地看着。
在街中央有两群人马在相互较劲,起初是势均力敌,但渐渐地,有一方逐渐败下阵来,而这一方有个熟悉的人影令任翔停下脚步,打算好好打量一下。
〃你们瞧瞧,那头上绑着黑布巾的人像不像那天威远镖局的人?〃他指出那个人。
恋儿心细,马上点出他们的特色:〃威远镖局的男子身高体型和此人大致相似,只是那人手腕关节稍大,不像此人的瘦小;而那男人声音宏量,喉结粗大,虽说此人的喉结也不小,若说两人是同一人假扮的,那这人的来历必须好好琢磨一下,起码他的易容术就很厉害。〃
任翔连连点头,只对其中一点有意见。〃易容术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功夫,不提也罢。〃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小伙子,江湖中硬碰硬的功夫几人懂得?还不是靠着偷、拐、抢、骗,你想想,移花接木、偷龙转凤、借花献佛,哪一招是自己使的力?还不是把对方的招式挪移成自己的力量。〃何问天趁机指点他剑法上几处较艰涩的招式。
而难得的是,任翔居然马上领悟到了:〃何老伯说的是,晚辈受教了。〃他把这几字默背于心后,再仔细分析,他所学的武功,无一不是出自这些字诀,难怪他师父如此看重这位师伯。
说来还真有些丢脸,自从拜了官巧茵为师后,他最觉得委屈的就是武功招式太过娘娘腔。以前老以为用这些姑嫂婆娘的功夫逃生有点窝囊,直到发现自己还有个师伯,心里才高兴些,而后,竟然又发现本行武功男子使来也颇有威严,这才认真地练习绝技。
说穿了,他这个天下第一游侠,是有些时灵时不灵的,而这灵与不灵,端看他男子气概发挥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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