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孔老师和姬逸夫搭乘任双目的小宝马赶往尼拉恰皂去跟州长会晤。
在孔老师给姬逸夫引见的众多朋友中,就有这个四川老乡、曾经报价每份邀请函要收姬逸夫3千美金的任双目。
孔老师说任双目原来玩的可大了,公司占了一栋楼,后来有人陷害,被匈牙利查封了。姬逸夫就问孔老师是不是去年小孟曾领代表团参观过的原“东方中心”。孔老师说是。并说自打遭到那次挫折,任双目就有点销声匿迹,把劲用到布达佩斯以外的地界了。
其实早在5月份,孔老师就曾引着姬逸夫去过一躺任双目家。那次姬逸夫对任双目印象就不大好。孔老师当时也是对任双目一通吹,说任老板财大命大,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被查后的买卖反到更好。不但在尼拉恰皂市有一个中餐馆,而且还买了好几处房产云云。任老板就得意洋洋地听孔老师吹,还不以为然地说,咳,那算什么,人在江湖就得想的开。你看,生意能做时则做,不能做时干脆停一下,找个小妞,放松放松,弄不好反而会找到灵感……咱手下有那么多小妞,只要咱点点头,她们都巴不得呢!当时姬逸夫初下“大海”,对他们的经典,将信将疑,心想,也许人遇到大风浪会是那样?但又想,看你那付德行吧:绿豆眼,三角脸,瘦得就省一把骨头了,一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何足凭信!而且他说的话也不中听——没水准。还有,就是他居然跟一个比他小20多岁的小姑娘同居!出门听孔老师说,他原来是成都一家国营百货公司的采购,来匈牙利后欠国内很多钱,现在也没法回去了。姬逸夫觉得这人不可靠,滑。
这次又跟任双目碰一块了。你能怎么办?
任双目的小宝马是全自动、刚买的,跑得飞快。孔老师不无溜诩地说任老板有好几辆小车叻……任老板就把小车开得更快了。
他们沿37号公路出了布达佩斯就拐上4号高速路,风驰电掣地赶往尼拉恰皂——任双目说已跟伊—曾普伦州的州长、州社民党主席彼得约好,下午2点晤面。
近11点钟,他们赶到尼拉恰皂市的国贸大厦。
国贸大厦是个30多层高的点状楼。任双目在二层右手后侧开有一家约80平方米的饭店——珍珠饭店。饭店里面装潢简单,并未投多少资。只是在四面墙上挂了一些中国字画、扇子之类的装饰物,门口悬了四盏大红宫灯、修了一个中国琉璃瓦的飞檐门洞。每张中式餐桌上都铺着一块白色台布;在每把中式木椅前面的桌面上,铺着一块16开纸大小的塑料衬垫,上面画着中国古代打扮的美女,衬垫上面左右两旁分别放着西式刀叉……听孔老师说管店的跟任双目也是相好,30岁左右,打扮的比不打扮好不了许多。姬逸夫想国外就是自由。
在尼拉恰皂市,中餐馆只此一家,所以买卖很好。常来光顾的主顾,除去在尼拉恰皂市场练摊的一帮中国人外,就是匈牙利人,其中不乏州市政府工作的官员。久而久之,任双目就有机会和匈牙利的上层人士交往了。而且匈牙利人认为能开中餐馆的老板必定有钱。于是,主管国贸大厦的官员就跟任双目透过多次信儿,说想在3层上开一家中国针灸中心,而且可以帮助解决5——6个人的身份,问任双目愿否担此任务。任双目本来在国内的单位是个百货公司,跟政界不打尕,关系不行。特别是欠国内货款后,更不敢在国内露面;在匈牙利吧,又因为两年前东方大楼事件名声不济,不便在使馆和朋友中张扬,所以就跟孔老师说了。说这可是个挣钱的买卖,要孔老师给物色物色人。孔老师眼见姬逸夫后半年买卖要火,又确实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力荐姬逸夫。说姬逸夫在巨方市单位有分量,不论个人还是他的领导都能帮上忙。特别提及姬逸夫的弟媳妇在巨方市卫生局工作,肯定有戏,这才有了他们的此行。
已是晌午,三人便坐在一张饭桌旁先行小酌。行酒言谈中,任双目就把这个项目的大概情形向姬逸夫简要介绍一番,同时不时地跟进来的一些匈牙利熟人打招呼。姬逸夫真羡慕他买卖的规模。任双目瞪着两颗绿豆眼,操着十足的四川腔、十分庄重地说:
“这个买卖硬是好。匈方免费提供200多平米的房间,咱们只需搞来中国大夫。到时候我们之间签个协议,你管理……这里到处是温泉,西方来的人多,买卖错不了。我已经考察过了,当地的主要病有三种:阳痿,子宫瘤和类风湿。他妈的,匈牙利男人干的太厉害,阳痿的特别多。其实,针灸治疗是个幌子,主要是把中国的补品弄来。象什么虎骨酒、鹿茸酒、三鞭、五鞭酒……人参……都行,全弄来。在上面开个柜台。你不晓得零售价格有多高!开始搞个小柜就行。卖完一个,再发一个,咳!一准发财!没得说!就得搞点冷门子,还发啥子货?不能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
任双目因为发来的货滞销、跟国内发生经济纠纷,早已没法发货,早就想另僻稀迳了。他夹口菜,放进嘴里,因为脸太瘦,就在左腮邦子上鼓起一个包;靠近两侧耳朵的腮帮子部位随着咀嚼不时现出凸凹不平的筋骨。老手都爱在生手面前显摆,任双目也尽然,他快乐地接着道:“最近我很开心。我通过一个印度人从匈牙利往英国转口了一柜草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挣了一万美金……你看看,发啥子货?!”他用筷子指指脑袋,诡秘地笑笑道:“要动脑筋。你要非从中国发货也行,我给你提供信息,咱俩合伙挣钱,怎么样?”
孔老师夹空说:“任老板可有点子了。”
“行。您告给我发什么。”姬逸夫说。
“好。你发柜编织袋来,——就是市场里,好多人进货背的那种大编织袋。发三个柜都行。这是我经过考察的商业机密……你要是发了财,可得请我吃饭喽!”
姬逸夫一直就想干冷门货,就把规格尺寸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对了,我还有个点子要跟州长说哩:在中国找个城市跟尼拉恰皂市结成姐妹城市……到时候分别在中国和匈牙利哄起贸易洽谈会,——咱们两边光搞人头签证就不晓得挣多少叻……哈哈……还莫说商业机会。”任双目都笑出声了。
“那我们都跟你沾光啦!”孔老师用手指夹着烟,也咧嘴笑了。
现在姬逸夫着实感到孔老师的关系厉害了。觉得搞商业没关系真不行。看来任老板比甲西又招高多了。能攀上他还不易呢!姬逸夫认为这个机会,得抓到。通过弟媳妇单位,找个把医生还不是手到擒拿的小事?那些医生不都想出国挣钱?还有就是得叫毛局长、郭局长出面到市里、省里活动……到时候,我跟着匈牙利代表团回国!身份算什么?再打开省里和伊—曾普伦州的外易大门……姬逸夫眼前都现出自己变成大老板的样子了。姬逸夫急切地说:
“那咱们先跟州长谈,完后再好好商量商量,看怎么签协议。就跟巨方搞姐妹市吧!我们局长在市里、省里有关系,问题不大……还得仰仗您给我办身份呢。”
“没的问题。不过我原来准备在四川活动活动,要是巨方愿意也成,我们都活动……”任双目故意这样说,其实他国内根本活动不起来。
孔老师不停、惬意地向姬逸夫递飞眼,那意思似乎在说:怎么样?
前往州政府晋谒州长的共四人:任老板、任老板的雇员——一个中国小姑娘、孔老师和姬逸夫;跟州长的晤谈很顺遂。州长对任老板提议邀请他10月份访华的建议很感兴趣,但是说州里10月要选举——议员换届,此时州里正人心浮动,前途未卜,所以建议时间可往后拖拖;并说任双目可以先行准备有关资料,待选举后再上递;同时同意任老板也准备其他项目资料。州长还说作为社民党代表,估计当选没问题……一切都象任双目说的那样。只是州长办公室的狭小简朴使姬逸夫印象深刻。
会晤总共进行了20分钟。出来姬逸夫和孔老师都恭维任老板,说他不简单,能活动到这个份上——不容易。任双目叫他俩吹得飘飘然,说:嘿嘿,都挤在布达佩斯干啥?他们谁都不知道我在干啥哩!
下午他们就返回布达佩斯了。在任双目家详谈协议内容时,姬逸夫嗅到了任双目散发出的浓浓的铜臭味。
一谈到实质问题,任双目的论调就跟在尼拉恰皂时的不一样了。
任双目瞪着两个小绿豆眼说,虽然医疗中心是匈方免费提供的,但是每月还得交纳约2千美金的管理费,那第一个月的管理费就得投入;就算购置10张病床,每张也需300美金,那10张就得3000美金;如果从国内招来4位医生,咱们还不每人收取4千美金的签证、身份费?剩下得还有四个大夫首航的机票钱——怎么也得800美金一位,那就是3200块;加上刚来头两个月的食宿、办公费用和杂七杂八的,又得加上2500美金……任双目说最少也得叫国内投入1万5千美金。任双目认为跟公家打交道,就得这么着——不挣白不挣。按他的如意算盘,由姬逸夫公司出面管理,每月交给他流水的10%;他只管前期操办。这样他一锤就砸出约1万美金,然后还可慢呷长流水,品滋又咋味。
姬逸夫明白,任双目就是玩的软投资,把没把握的管理、经营、人事……等等的麻烦踢给姬逸夫。这还不知要是真办起来能不能挣钱。据说很多大夫来后没两天就跳槽——总觉得自己吃亏——就象他跟甲西的故事。姬逸夫觉得没把握。但身份对他十分具有吸引力;还有就是他何不也象任双目那样炮制:再加5千美金,报给国内?!
姬逸夫不便、也不能跟任双目挣什么,就按任双目的意见跟他签了一纸协议。
孔老师跟姬逸夫回到伏来帝大街家中,已然傍晚7点多了。但天还很亮,太阳从西边依然热辣辣地望着他们。
在汽车里姬逸夫就跟孔老师说任双目这家伙人品不行,太滑。孔老师说:
“咳,我对他印象也不好,不是咱想靠他办身份嘛!你管他滑不滑哩,只要能赚钱就行,能用就用他。说逑的好听,什么合作合作的,说白了还不是互相利用?”
姬逸夫嘲讽地说:“倒是这么回事,可咱能利用人家?弄不好叫人家把咱利用了。就象年初您给我们报价似的,一个人就要我们3千美金,多黑呀!”
孔老师就嘿嘿地笑了,说:“那是任双目非要挣你们的钱,可跟我没关系……”
孔老师把汽车在楼前停好,二人下了汽车,朝大门走去。
东诗鲍妈妈跟几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在门前晒太阳,——匈牙利老年化很厉害——孔老师跟姬逸夫就跟她们打招呼,反正半懂不懂地热闹了一阵子。
到了屋里,朝东的房子就显得暗多了。他们换了拖鞋,就都瘫在沙发上了。孔老师躺在大沙发上,点着一只烟说:“小姬快给我倒杯可乐,口干死了。”
姬逸夫懒洋洋地走进橱房,打开冰箱,前几天买得饮料早光了。姬逸夫很少喝那玩意,一是自己不喜欢;二是想省钱;三是还没那习惯、休闲。就说:“孔老师,没了。要不我给你买去?我看干脆喝自来水得了,连东诗庖那么大岁数还喝凉水呢。”布达佩斯的自来水是经过软化的。
孔老师催促道:“买去买去!给你办这么大的事,连口可乐都喝不上,我出钱还不行……别太省喽,你看你的冰箱,空空的;你看我们的,什么没有?身体第一,没逑身体,还挣什么钱?”
姬逸夫心说,上海人的穷毛病,——好吃零食,又扣。还老说帮你帮你的,还说不定能不能办下身份来呢——讨厌。姬逸夫出去买了饮料和一些面包、肠、黄瓜等。回来,把东西摊在茶几上。两个人一人喝了一杯可乐,孔老师放下杯子,一边吃面包跟肠,一边望着家具前码放的象一堵墙似的拖鞋、神情严肃地说:“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卖货。”
姬逸夫说:“您算说对了。您可是负责推销的,原来说货好卖、老水没问题,这回可好,还不如自己直接接关呢。老水多精明!把咱收得那5%的定金全顶了关税不说,还按关前价每双150福林,把他卖掉的40箱拖鞋款折了,到头来咱还倒找了人家55000福林。孔老师,您看您办的这是什么事?”
孔老师喝了一气可乐;鼻子一个劲地哧哧,不时地甩甩头发、眨巴眨巴眼睛,没言语。姬逸夫就不好再说了。
过了一会,孔老师说:“我给我的一个上海老乡打个电话,——他就在马路那边住,是两口子,看他愿不愿意卖我们的货。”
孔老师打过电话不久,叫容彰的上海人就进来了。
一通寒暄和介绍。
孔老师问他生意怎样。容彰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市场人太多,中国人就象滚雪球,而且明年要估税,更不好做——没准啦。孔老师问他现在干什么。容老板说正在设法往罗马尼亚倒货,说罗马尼亚生意看好,但没货。他就把匈牙利不好卖的货低价收购,然后运到那边去。还说你们这种拖鞋在这不好卖,要不把你们的拖鞋运过去?孔老师和姬逸夫都没接茬……
正说着突然电话铃响,原来是晋婧的,找孔老师。孔老师接完电话说:“哎,沛奇市的老章要拿货,我得赶去仓库,你去不去?”
姬逸夫正准备找仓库,也想去仓库看看有没有地方,就说:“去。”
英神特公司的仓库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那个工厂院落很大,坐落在得古街上,方园几千平方米,四周都是用过去车间改建的仓库或被租用的公司;中央好大一片空地,上面长满了蒿草、野花和参天大树,成群的乌鸦在树上呱呱地叫——匈牙利人不把乌鸦看作不吉利的飞禽。可姬逸夫看到飞来飞去、呱噪不绝的乌鸦,就有一种苍凉感觉。宋靳说过,匈牙利工厂倒闭的海了去了。英神特公司租用的是一个上海人的库房,那个上海人姓黄,把整个一个靠院子大门口的旧库房租下来,然后又反租给数家中国公司。老黄是个中医大夫,除了卖货,还抽空出诊,给中国人或匈牙利人号脉针灸。
老黄的库房座南朝北,大门是合金铝起落式的,进去是个过道,能开进去半个多大卡车。过道前面正中是一家河南人的公司库房。过道右侧有两间小房,一间9平方米算办公室,一间5平方米又黑又小,算卧室兼厨房。再往里是楼梯,通二楼。老黄办公室对过儿一个约50平方米的房间是老黄的展室或叫商店也行,里面是老黄发来的商品或从租他库房的公司拿来的商品,摆了一世界——或沿墙脚把箱子打开,或用链钩吊在空中,或将纸箱摆放在货架上。
整个库房是木架构的。上了二楼是一个南北约200多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个上货用的电梯。走廊两侧是用木版隔成的大小不一的房间,算作库房。英神特的库房在尽里边、靠右手。
老黄库房大门对过是个匈牙利人罗宾开的小汽车修理场,雇着几个修理工,其中一个叫比久的跟孔老师挺熟。
罗宾修理场的后边是一家做的很大的中国公司,叫幸忠公司,库房有一万多平方米,听说幸忠公司的老板原来是国内的一个少校,后来也下海了!老黄的算小的。
孔老师和姬逸夫赶到库房时,老章和他的“傍家”早在翘首企望了。
老章早先是上海市郊一个企业的工人,后经人介绍,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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