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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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欧洲行-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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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整个楼都被一个叫邝荣华的广东人卖下,里面兼有旅馆、理发、办公房、小卖……五花八门,一应俱全。不少中国公司在那儿设了办公室、事务所、会计所……那儿成了中国人的一个中心。

    这天,甲西托找房的一个叫汪欣吏的中国人,通过跟他同居的匈牙利姑娘找到一间房,叫甲西去看。甲西当时还不敢开车,就领着姬逸夫先坐公共汽车、又走了一段路,来到汪欣吏家。到了楼跟前,甲西忘了几号,就轻声在楼下喊:“汪欣吏!汪欣吏!”

    汪欣吏从楼上探出头,轻轻答道:“咳咳,小点声,小点声。这可不是在中国。人家匈牙利人最讨厌大喊大叫了。”

    甲西跟姬逸夫来到三楼。汪欣吏的女朋友叫迪里,不丢点儿大,长的挺不起眼,也出来寒暄。甲西跟汪欣吏说:“要是我,到这地方,肯定找个比她漂亮的。”

    汪欣吏一边楼着迪里,一边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能帮我作生意。论长相,我也看不上。这不,想甩甩不了嘛——别人都说她是吉普塞人。”还说:“你看这不,房子就是她给联系的。”汪欣吏满口东北腔,原来在哈尔滨开长途汽车。跟甲西他们在从莫斯科到匈牙利的火车上相识的。

    甲西没正经地说:“汪欣吏专卖波罗,是波罗大王,反正自己不发货,买来别人的,再印字、批发。汪总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女人。”甲西哈哈笑虐道:“不过,你可得注意身体呦!别太累了。”

    汪欣吏却闲皮带脸地说道:“你不喜欢?你要知道,咱是回民,自小吃牛羊肉长大的,跟你们不一样,有的是劲。原来在海南,有一回我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妓女说,你说咱是按次算还是按时间算?由你挑。那鸡耍花招,说按时间。他以为三下五除二就能把我拿下。结果怎么着?我把那鸡‘打’了有两个多钟头,就是不出货。‘打’得那鸡浑身流汗,直告饶。说大哥大哥,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迪里不知他们说什么一个紧儿地盯着汪欣吏,问他们在讲什么,汪欣吏就瞎对付她。

    姬逸夫还没听人这么露骨地谈性;甲西平常循规蹈矩,又不得不过这种光棍日子,虽长私下瞎想女人,但毕竟属精神会餐,不如听汪欣吏说性过瘾。就又挑逗说:“那迪里受得了?”

    “咳,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人家匈牙利人也不含糊……”汪欣吏冲甲西飞个眼儿,坏笑两声,避开锋芒,没作正面回答。“得了得了,快走吧,快走吧,人家房东还等着呐!”

    看了半天房子,甲西说每月5万福林太贵。汪欣吏说人家房子地段好,快定呵,人家这是看迪里的面子,要不还不愿意租给中国人呢!见中国人犹犹豫豫,本来就不太愿意租给中国人的房东一家就反口了。他们告退出来,汪欣吏还一个劲地埋怨呢。

    下午回到家,伊万来了。他说他跟十子路口开副食店的老板说好了,老板有间房子,愿意租。第二天,甲西、姬逸夫乘着副食店老板劳奇的运货衣威克,到伏来帝街25号搂看房。

    伏来帝街自西南的红地铁终点站向东北方向延伸。街两旁尽是一幢幢白色的十层楼房。25号搂前的绿色灌木前面是一个可着搂长的停车场,里面停着各色的家用汽车。隔着约30米宽的停车场,是绿树绿草的伏来帝街公园。劳奇的房子就在卡达尔政府时期给老百姓盖的这种大板搂里。25号搂也有十层高,分两个单元。劳奇用钥匙打开25A的门。姬逸夫看了看四下。只见左边有两个约各有2平方米的小电梯。两个电梯之间是一个垃圾处理间。电梯和垃圾间对面是约2米宽的楼梯。楼梯旁是通地下室的阶梯。过了电梯的左面,也有一个门,通左面走廊。地面和楼梯全是灰底白点的水磨石。显得十分干净整洁。劳奇用另一把钥匙打开通向右面走廊的铁艺玻璃门。进了走廊,劳奇又用一把钥匙打开左手第一家的门。姬逸夫想,共三道锁,够麻烦的。门是黑胡桃木制的,上面有一个青铜制的人名:LACSFELENC(劳奇。佛伦次),想必是房东的名字。甲西说每个走廊里每侧有三家。每家都是一间半。姬逸夫心里算了算,一个走廊里住六家,一层就住12家,十层能住下120家。那两个单元门就能住240家!但走廊里静悄悄的,那象住着人呐!

    那房间一进门的小过道约有2平方米。左边的门是厨房。厨房约有6平方米,里面有冰箱、四眼的灶台、橱台。右边的门通厕所,里面有浴盆、洗衣机等物。再进一道门是客厅。客厅有20平方米,见方,铺着暗黄色木条地板。左面可墙是一套暗黄色匈牙利家具。门廊对面是一个大窗户,采光极好。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的绿草坪、巨大的梧桐树、停车场和对面那幢白搂。室内有一套驼绒色沙发和茶几。门左侧有一张圆桌和一双木椅;右侧的门通往里间卧室。卧室的地板上扑着一块地毯。左面一个大窗子,窗下一张双人床。从床到右墙是一个三门立柜。卧室右侧一个门通着一个约2平方米的储藏间,而储藏间的门又连着厕所。

    跟劳奇谈了半天房价。老奇说最少得每月3万福林。基本也就这样了。劳奇说没有电视机。甲西说那就苦了姬经理喽。甲西又跟劳奇逗:“又没拉妞(姑娘),又没TV,姬有麻烦了。”劳奇大笑。答应给找,但不一定就找得到。姬逸夫说没关系,来这儿不是图享受来的。说了半天,劳奇说现在不能住,得等到5月20号左右才行。说得修理厨房和厕所。甲西说要不先等等再说?姬逸夫说不能再耗了。最后言定先交定金定合同,以免影响注册公司。

    他们回到甲西家中。伊万从他家里搬来一台旧匈文打字机,劈里啪啦打出一份租房合同。又跟甲西和姬逸夫诸条解释一番。说每月租金不能打3万福林,否则要上税,所以只能打成1万5千福林。最后要劳奇和姬逸夫分别签好名。甲西和伊万算作证人也签下大名。完后,甲西给每人倒了一杯葡萄酒,大家举杯庆贺。

    按规定甲西尽快给姬逸夫凑两万美金,让他注册公司。甲西早就跟姜六说了,但这几天流水总上不去。为将资金转移出来,当初姬逸夫泛傻,为甲西垫了20英尺货柜女士凉鞋的货款,没提分利。甲西也想赶紧了结此事,省得夜长梦多。是夜,甲西跟布达佩斯上海饭店老板旺军伍联系好,叫姜六去换钱。姜六开着那辆破拉达,姬逸夫也没事跟着出去溜溜。去后,旺老板给一个叫穆罕默德、专事换钱的阿拉伯人叫来,把他们领到一间屋里。姜六共换了两万美金。姜六把220万福林从一个黑塑料袋里掏出来,双方数好钱,握握手,穆罕默德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姜六。回来的路上,走到牛高地火车站附近,姜六突然跟坐在后排的姬逸夫说:“姬经理,您把那个搁钱的破塑料袋放到座底下!前面有警察!”说完就叫警察拦住了。警察挺客气,微笑着查验了护照,又探头往车里瞅瞅,就让他们走了。姬逸夫吓了一大跳。

    姬逸夫有了2万美金(其中1万2千是姬逸夫原来垫的凉鞋款,8千美金算暂时借给他的),就跟着甲西赶紧往银行开立公司帐户,(其实存六千就行,但姬逸夫觉得存两万应当对办理身份更好些)。真难为甲西,为找一个兑率低的银行,领着姬逸夫在几家银行中东进西出,没少折腾,就为剩那一两个福林(移民局要求每人必须兑换300美金的福林)。甲西还领姬逸夫找了半天他公司开户的银行,最终觉得不合适——距家太远;又改天叫孔老师领着到了英神特开户的布达佩斯银行。孔老师领他上了二楼,在一间办公室找到了一个特矮、叫拉优石的职员。孔老师用英语加匈语跟那人嘀咕了半天,为WB公司开了帐户。孔老师说这个拉优石是我建立的关系,给过他一些衬衫什么的,跟我可好了,又懂英语……操,我把我的关系都给你了……姬逸夫忙说谢谢谢谢,容学生日后报答。

    待文件差不多凑足,他们找到普兰德拉,把银行证明,租房合同,存款证明,公司开户合同和兑换福林银行单证等交给她。普兰德拉收了文件,说一星期后就可得到高法受理文件。到那时再领姬逸夫到移民局申请办理身份。但是普兰德拉肯定地答复说,根据新规定,中国的绿皮护照已然不再被受理给予长期居留。只有有数的十几家公派公司,可以用绿皮护照获得身份,但要中国大使馆确认——看来孔老师真言中了。她问姬逸夫能否在中国使馆得到证明。姬逸夫说不能。因为没有省外经办的批文,姬逸夫连大使馆都懒得进。甲西的话他信:报到也没什么用,有时候还添麻烦。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到使馆报到。普兰德拉说她会尽力一试的。姬逸夫的心一下被吊了起来——要是真不给身份,这折腾了一年多算干嘛的!?

    一星期后的礼拜一,姬逸夫按跟普兰德拉的约定去布达佩斯经济法院拿法院受理文件。那天小雨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姬逸夫从紧挨着国会大厦的地铁站出来没走一会,衣服就被潲湿了。他按普兰德拉告给他的地址,顺着缪尼奇街,好不容易才找到法院时,头发和肩膀都湿透了。可普兰德拉叫他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才坐着他丈夫的汽车赶来;他就躲在在大门洞里,都准备走了。其实很简单,普兰德拉到里边叫姬逸夫交了500福林印花税,就拿出受理文件了。姬逸夫算领教普兰德拉的“准时”了。

    尽管如此,姬逸夫还是高兴异常——WB公司终归是成立了!

    甲西的身份也遇到了麻烦。甲西他们原来每年只要到移民局报个到,就能得到一年的期限。但是这次社会党政府加强移民管理,要求所有外国人在申请延期时必须提供很多文件。包括公司无欠税、个人无欠税证明,公司文件,住房合同,公司经营地址,个人存款证明(最少3千美金)……同时,要求未曾在匈牙利驻北京大使馆签过TM…5(经理签证)的,一律签证。甲西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叨唠:“哪回都要这些文件。他妈的,我一复印就一大堆。自己个儿又不认识匈文,全凭瞎记。你看看这一堆!不过,比90年以后来的强。这回可好,凡90年以后来的,必须护照上得有签证;没签证的一律回北京重签。这不,好些都回去了。”不一会又骂姜六:“你看这个是你的,怎么跑到我这来了?跟你说多少回了。叫你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喽收好喽,就是不听。也好,延不下期来滚蛋!正好!”姬逸夫知道甲西气不大一处来。姬逸夫的心也早就乱了——明摆着,他的护照更不成。姜六蔫了吧唧,照旧一言不发地蹲在一旁找自己的资料。

    甲西和姜六一连数天去移民局报到。家里就剩下姬逸夫一个人。他出来进去不知干什么好。中午、有时连晚上都见不着甲西的影子。饿了就瞎吃点东西。有时吃点烫饭(就是把前一顿吃剩的饭和菜搁到锅里热热)。有时吃几片面包,抹上匈牙利辣椒酱。甲西他们早出晚归,黑着脸。经常晚上10点多回来还滴水未沾。甲西说有的人晚上一两点就去了,移民局外面排队成了长蛇阵。炎黄商会的真能起哄,还给排队的华人送饭,说是替华人排忧……匈牙利移民局却四平八稳,按部就班,手续冗繁;外国人怨声载道,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甲西每天都能带回许多故事来。一天甲西回来跟姜六和姬逸夫又开聊道,北京的贾枫今天早晨去检查身体,说什么也拉不出大便来。出来后碰见花光荣,就从花光荣的屎样中侩了一点儿……说完三人笑得前仰后合。甲西说:“咳,这拨中国人,叫匈牙利折腾的,洋相出尽了!”姜六说:“这到省事,下回我也跟别人借点儿。”

    甲西跟姜六的材料总算申报上去了。

    姬逸夫正为身份着急,这天早晨4点收到关丽的传真,看完传真,姬逸夫蔫了。

    关丽的传真很简单,寥寥数行,都是气话、牢骚。关丽在传真中说姬逸夫你这是哪门子公派?我找了你们局里十八趟,才弄出那两笔投资的支票来,可到银行一办才知道是废票。我每天的正经工作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工夫陪你干这种事?还有,孔老师托的人根本不管用,姬鹏的学咋办?是上高中?还是报电影学校和卫校?你倒好一拍屁股走人,把个家撇给我,你身为人父的责任在哪儿?人家谁家不把儿子的上学当成大事对待?我真为我党感到遗憾:咋没把你吸收进来?你这一走家里甚也指不上你,……

    姬逸夫心里真烦。

    姬逸夫知道关丽的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呀,人家下班都是一家一户的,惟独她只身寡影;再加上自己得病难受,姬鹏学业难卜,作为一个女人家还有不生气的?还不算她自己当那个财务处长的七头八脑的杂事。

    就象千家万户一样,姬逸夫和关丽间也有难解的怨。

    他们俩在人生的道上,一直都在马不停蹄地奔着。

    从孟家崮来到巨方量具厂后,早在78年,关丽就先于姬逸夫迈出了她人生关键的那步,——从车间借调到财务科作出纳员。后来又奔命似地进入市财经学院专修班。再后来作了财务科科长。关丽的进步,给姬逸夫加上的是家务的砝码,姬逸夫变成了厨师和事务长。姬逸夫能说什么?

    姬逸夫是82年才考进巨方商检局的。那时,尽管姬逸夫跟关丽多次因为对在一个家里男女孰重孰轻的问题进行过争论,但他们还是那样自顾自地在各自的路上疯跑着。

    姬逸夫也不怠慢,考入商检局作翻译没两年,后来又到了北京外语学院,令关丽变成了家庭主妇兼伺候他爸妈的老妈子。之后进了商检公司,搞商检业务咨询、装船前检验,出国考察,直至90年姬逸夫被提拔为巨方商检公司副总经理,一直没时闲。很多局里的活动,象疗养、学习、扫舞盲,都没参加。现在回忆起来,那会可是他事业飞黄腾达的阶段。但就这样,只要他在家,哪天不是他飞车还家,捅火作饭?他什么也没耽误。

    那会儿,他对关丽成天价穷忙确实很有意见——其实是嫌自己吃不上现成饭。

    91年关丽原来在市十中的女同学、市财政局的芮荔羽把她调进市财政局作了财务处副处长。

    那会姬逸夫和关丽的事业都如日中空,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尽管姬逸夫对关丽女强人的做法不以为然,但也无可奈何。

    他们有过口角。

    等到姬逸夫要到匈牙利去了,最初关丽坚决反对,但最终面对姬逸夫的挚着,也是无可奈何。

    姬逸夫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但他知道跟一个女强人搭班子,男人在生活上肯定就不好享受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姬逸夫在国外了,时间虽然不长,但心绪跟在国内不一样。对很多过去的事,多有反思。人一发觉自己身处劣势,就会多多原谅他人。

    自从奔上匈牙利这条路以来,特别是到甲西这儿这20多天里,姬逸夫没少遐想。什么都想。想过家里的事,想过自己反对关丽自我奋斗和她产生的口角。想到关丽的不易。自己不在家,本身就好象犯了错,更何况觉察到一丝的风险。

    前两天关丽就在电话里叨叨过这些事,可姬逸夫现在客居异域,不便详说细答——那涉及给甲西发生通讯费用,关丽并不知道他的心思,总觉得他就是那么三言两语,所以就更有意见了。

    为安慰关丽,姬逸夫让甲西看了关丽的传真,甲西也说快给嫂子去个信吧,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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