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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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欧洲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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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不要背后捅人”——他分析:肯定小姬跟毛局长说过什么。而姬逸夫则愈加觉得王经理品德不好,为个人利益,不实事求是,予人“小鞋”,没有原则。也曾反唇相讥说:“我按组织渠道如实、逐级汇报,并且,反映的又不是你的问题,怎么能算‘捅人’”?

    从此,俩人关系日窘。并由此引发出阻挡姬逸夫入党的事。

    鉴于王瑗的故事和加强、发展商检公司业务力量,那次会议还决定从局里选派两名素质较高的人员,补充公司:一个是魏坷,一个是李大可。魏坷和李大可都三十来岁,都刚来巨方商检局工作没两年。魏坷来自省北某县的一个农民家庭,后来参军,又被选送入巨方市武警教官学校学习,然后留校作教师,前年复转来到巨方商检局;李大可是毛百民的安徽老乡,89年考入巨方财经大学,两年后留校任教,但不安于一生作个老师,才托人引荐,几经周折,调入巨方商检局的。据说此二人走得都是毛百民局长的门子——各单位的人事都掌控在一把手手里的。原来李大可在办公室、魏坷在商检二处工作,后来两人都打探到商检公司地界好,一是身子活泛,二是有企业色彩、有油水,就都尽力活动。李大可还跑姬逸夫家好几次,要姬逸夫帮忙,向毛局长要他;魏坷则直接专攻毛局长,从上头找人活动。最后,二人双双如愿。

    除去在人员和业务上加强巨方报验公司的力量,局党组还在商检公司组成以李大可任组长、王禾和魏坷为组员的党小组,加强党的力量。

    9月,巨方商检局根据中组部《关于试行中央、国家机关司处级行政领导干部年度工作考核的通知》和国家、省商检局的有关文件,决定对巨方商检局的处级以上干部进行考核。考核分两步进行:本人述职报告;向群众征求意见、群众评议。其中群众评议要背靠背进行。主要对干部的德、能、勤、绩进行考察。王禾经理作完述职报告后,按规定曾主动征求姬逸夫的意见。姬逸夫早就对王禾打击报复胸怀不满,就拣直说道:“王经理,您看,去年年底,您主动跟我说明年8月组团赴香港考察时带我去,可因王瑗的留用问题咱两发生争执后,上个月您们去香港时连提都没提。我就想了:您这不是给我穿‘小鞋’吗?”王禾听后,十分恼火。心说好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干上了,在关键时刻给我备黑点!好,咱们走着瞧!同时,心里一怔:没想到当时自己没当会事、只是应付应付的一句话,叫他当真了!心里不由得觉得冤枉,无法接受。

    机会最终来了。

    90年初,姬逸夫入党的事列入商检公司党小组的议事日程。在党小组讨论会上,王禾发狠地向姬逸夫开了三炮:一曰,89年业绩不如88年;二曰,骄敖自满;三曰,说“姬逸夫说不带他去香港是给他穿小鞋”自己感情上过不去,得请他先讲清楚。”

    讨论会一完,魏坷就跟姬逸夫透露了王经理的表现,并说我是同意你入党的;李大可在回家路上也偷偷向姬逸夫透消息,还说要不你找王经理谈谈?你看,他是经理,他不同意我们也不好办。姬逸夫的强劲儿上来了。跟李大可说:“谈什么?我又没错。是他向我征求意见时,我当面给他提的。怎么?搞秋后算帐来了?89年和88年能比吗?89年国家的经济政策是紧缩,固定资产的增长速度都从百分之十跌到百分之七了?他知道不知道?局里对他的经济指标也从前年的40万减到10万了,他不知道?去年局里定的10万指标,我一个人就挣了6万多,我怎么就干的不如去年好?他怎么不是给我穿小鞋?他正给我穿的这双鞋比上一双更小!”停一下,又说,“他当处长的,在对他进行的审核期间请我给他提意见,他应当本着‘有则该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听取,谁给他权利来指责我的?就这个水平?跟他没什么可讲的。”

    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

    姬逸夫心里明白,王禾是等姬逸夫求饶告软,你不服软,我不撒话,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李大可和魏坷心里也有一本帐:现在局党组正选拔干部,准备为各处室配备副手,而李、魏二人都心知肚明,姬逸夫已然是商检公司业务部经理,比他们略胜一酬,如果再是党员,那公司副经理的宝座岂不非他莫属?而他们二人又都似乎“朝中有人”、是“藏龙卧虎”,所以,就势来个顺水推舟——拖吧,反正好赖有老王这堵挡风墙呢。

    就这样,一拖就是一年半。

    91年7月,商检局机关支部敦促商检公司党小组排解此事。党小组召开扩大会议。会前,李大可三番五次嘱咐姬逸夫,千万别激动,向老王好好解释解释,给他个台阶下。

    姬逸夫会上讲:“王经理,您88年底的确当着俩三个人说过要带我去香港;可今年您又的确没带我去,而且也没有任何解释。在这期间咱们之间又的确因为王瑗的去留问题在党组扩大会上吵了。所以,我才有了那种推断:是不是就因为我反对留用王瑗,您就给我穿小鞋呀?如果您当初没提带我去,如果您当时有原因不能带我去,而且跟我又作了解释,我也就不会有这种看法了不是?我并不是肯定说您在报复我。我是说您的这种做法容易使人产生这种疑惑。是不?”

    老王当初许诺说带姬逸夫去香港,本是出于当时想稳住姬逸夫耍的小花招,或者说起码没太往心里去,现在施翻起来显得不太在理,搭着面对面说合,又加以李和魏在一旁敲边鼓,所以,尽管嘴上仍然不依不娆,也只好往台下出溜。就这样,姬逸夫总算在一年半之后取得填写入党志愿书的机会。

    然而,事犹未尽。

    总觉着心中恶气未消的王总,在看完姬逸夫的入党申请后,跟姬逸夫说:“小姬,你看,你通篇谈得都是大道理,得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像生活、工作什么的,说说缺点,然后我们介绍人也好给你提优缺点不是……”姬逸夫的申请,是在征求很多已入党、有经验的同事、朋友或自己妻子、领导后才填写、并得到他们认可的,所以,听后不以为然,说:“王经理,我觉得入党申请书主要应当从意识形态和政治的高度,来谈对党的认识,对共产主义的认识。不应当去说什么生活、工作缺点,要那样,不成工作总结或生活检讨书啦。”

    得,这下又搁车了。一来一往,折腾了一个月。最后,姬逸夫在李大可他们的劝导下,又在一片纸条上依据党员的八项义务谈了谈自己的不足,贴在申请书上,交了上去。从此就杳无音信了。

    数月过后,已是91年12月中旬。这天,姬逸夫从位于河东的商检局开完会出来,在门口遇到机关党支部的组织委员义厚。义厚忙招呼他:“喂喂,小姬,你那个志愿书是咋回事啦?咋连个介绍人的签字都莫(没)啦?前几天,哦(我)遇见王经理嗡(问)他,他说叫哦行(我找)李大可咯。给李大可打电话,说是王经理不签,他也不敢签。这是闹甚咧?这一放就是半年。眼看着今年的入党指标又完了。谁也不往回拿。”

    姬逸夫一听,觉得脑袋有点轰。于是,气愤地将前因后果跟义厚叨叨一遍。原想回河西公司的他,一气之下调头直奔三楼,在机关支部办公室找到安副书记、要回那份入党申请书。看来安书记对他们的情况有所耳闻,边笑边劝道:“别生气啦!回去跟老王低低头,给他个子……”姬逸夫说:“既然人家不愿当我的介绍人,那能不能换换?又不是没有别人。”“哎呀,恐怕按规定只能从你们公司那个党小组里挑!”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姬逸夫掏出那份“旅游”半年复回的申请书,不胜感慨。书中字里行间出自内心对党的真诚热爱和那空空如也的第一第二介绍人空匡匡,形成强烈对照。那两个空匡匡,像两只讥讽的眼睛,冲着他笑。姬逸夫心中的炽热火焰,被王、李两位浇了冷水,只剩下了缕缕青烟。姬逸夫觉得自己写得并不赖: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爸爸饱受三座大山的压榨,身受日本人和法国鬼子的拳脚相加;解放后中国人才翻身做了主,才能挺直腰板做人,成了国家主人;还有什么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等……可老王偏不买帐,非要再添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否则你就甭过关。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再想想88年底王经理主动劝自己入党的嘴脸,就觉得恶心——虚伪而卑劣!这能说明甚么?只能说明你老王不是立党为公?如果我姬逸夫对一切缄口不言,不是一切都没事了吗?

    姬逸夫向后一靠,背靠椅背儿,两手交臂,闭目凝神。

    真有意思:魏坷和李大可背着老王口口声声都说同意我入党,可当着他的面儿又都不能仗义执言;一个党小组有三个党员,却不能形成一个表决意见(虽然我多次向李大可建议过,他说无此先例);对王经理反对我入党的意见,从支部到小组,从支委到党员,无人澄清其正确于否,却上上下下唱起一片劝我“低头”、“给面子”、“下台阶”的“合泥曲”;对介绍人不填意见这种不合组织程序的申请书,组长就楞报,上面就楞收,然后,发现问题后,上面就楞不下转,下面也就楞不取,一拖就半年;王经理在党小组内不过是个普通成员,却可一手遮天盖地——经理的行政职位在党内同样举足轻重!如果大家对这种现象都这样听之任之,那党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原则安在?民主集中制安在?基层细胞活力安在?党的战斗力、斗争性安在?当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不一定就那么具有案例性。可如果大家都把理论束之高阁,都把生活排在门外,那一切不都成了两张皮?难道是非、爱情、正义,虚伪、自私、卑劣,这些人类的美和丑只存在于文学或电影作品中?

    那天姬逸夫心里总是翻过来掉过去地思考自己的入党经历。一会是老王的嘴脸:“小姬,你挺聪明的人,怎么跟自己过不去?改改内容不就过去了?”一会儿是李大可和魏坷的语声:“我们都同意,可是老王不点头,我们也……”晚上,姬逸夫展转反侧,恍恍惚惚地久久不能入睡。最后,朦胧中觉得已过世的老爸照刚走进屋来。他还是那付久病的样子,胖眉肿眼的,手里拄着那根枣木棍子……姬逸夫大惊,忙问:“爸爸,此一向可好?”姬逸夫虽在父亲生时,多受其教诲,亦自诩是个无神论者,故而在老父作古之后,不甚注重祭祀祭奠事体,但于今见到老父如此容颜来寻,未免毛骨悚然,浑身冷汗,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定是自己整日界工作工作的,从不记得在老父生辰或忌日,专事吊唁吊唁,惹得他今日寻上门来!待要进一步打探,然而人已不见。又一忽儿,好象他和老爸相互搀扶、走在一条右侧是悬崖、左面是缓坡的山路上,突见山回路转处,显现一个高耸的牌楼,牌楼上方正中写着三个大字:“虚空境”。再前行不久见一红墙黄瓦山门,门两侧书有一付对联:

    “事事空空空是有

    生生灭灭灭非无”。

    横批:“风木水火”。

    分明是告诉世人,现实大千世界的形态各异的虚有,不过是四大皆空的实无。连人人的肉体皮囊尚且如此,更何况身外之物的欲望?不是有那句话吗?“一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偿万事休”……姬逸夫望着那对联正思忖着它的真意、欲搀着照刚穿门而入,突然从门里杀出一拨人马。见为首的王禾身穿黑盔黑甲,足蹬皂靴,背插四杆黑色护头旗,左手举一面三角令箭,右手使一件铁锏,照着姬逸夫就打;他身后,身穿红盔红甲,脚穿猩红鞋,背插红色护头旗,左右手各执一块彩布,上面分别书着“不”、“签”两个字样的李大可,则站在一旁,挥臂呐喊助威。姬逸夫正待夺路向左逃遁,又见两个衣着八国联军制服,手持18世纪铁枪的日本人和法国人冲出山门,奔向照刚,那照刚一见,大惊失色,脚下一趔趄、就失足落入右侧的深涧,惟有一声“救命啊”的惨叫,回荡在陡峭山谷之间……

    姬逸夫是被妻子关丽从梦中唤醒的。

    醒来时,姬逸夫浑身大汗,半晌没动。梦中的情景仍然在眼前浮动。

    自从姬逸夫和王禾发生摩擦,关丽没少听姬逸夫在家叨叨。昨天听说姬逸夫拿回申请书,又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心中也很生气。晚上看他翻来掉去的神态和不住的梦呓,知他没睡好。关丽在巨方市财政局任审计处处长,兼机关党支部组织委员。姬逸夫的入党申请书就是在她指导下完成的。所以觉得王禾他们是在诚心捣鬼。姬逸夫共写过两份入党申请,一份是69年在巨方市量具厂时写的。一份是在关丽催促下、84年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时写的。对入党问题关丽比姬逸夫更注重。关丽说,对姬逸夫入党上遇到的三起三落,虽然少见,但比起那些考验了一辈子都没入党的同志,这点磨难算什么?但姬逸夫说,入党难,是实事。有的确实是在承受考验。但有的也确实是有人发难。把它一律说成是党的考验,未免冤枉了党和要求进步的好同志,开脱了党内的兴风作浪者,放弃了积极的思想斗争。大家把不被批准入党者的缄言一律说成是对党忠贞不二。其实错矣!对党内在党建工作中的错误行为,如果不进行斗争,怎么能说他承受了“党的考验”?怎么能把他的唯唯诺诺看成是对党的忠贞不二?

    姬逸夫是这么考虑的,也是这么行动的。行动不奏效,还想作进一步斗争。所以齐主任的话提了他个醒。

    原来,昨晚正好市中医医院的齐主任来找关丽谈事,听到姬逸夫入党的故事,觉得好笑,就笑道:“要不加入我们民盟吧,我保证作你的介绍人。”

    姬逸夫听后,觉得脑中一亮。

    三年来,这种马拉松式的入党热身赛,令姬逸夫身心疲惫,心灰意懒。由此引发的紧张关系和氛围,使人健康受损。都是人,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你越往心里去,王禾越来劲。就像小孩的鸡鸡。王禾看出来,你不是把这当回事吗?那好,我就把你钩住,吊起来,看你怎么折腾!所以,姬逸夫想,不能给他脸。就像斗红眼的斗鸡,给它抱走一只,看它怎么着?

    姬逸夫就找了齐主任。将民盟了解了一番。

    看了齐主任给的民盟章程,姬逸夫想,既然都是在共产党领导下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既然你老王非跟我拿绊,我就可以饶开你,“条条大道通罗马”嘛!何况齐主任讲,入了民盟,将来仍然可以加入共产党。但他仍然又认真考虑了几日——这可不能儿戏!

    姬逸夫还咨询了几位朋友,老领导……他们出乎意外地都支持他入民盟。

    可是,等姬逸夫真要入民盟时,齐主任却又敲起退堂鼓,说:“我劝你最好别入。我当时也像你一样,一气之下就入了进来。可是后来总觉得副作用很大。别人都另眼看你。特别是……反正……有时总觉的不得劲。要入,可得作好思想准备……”

    从12月12日姬逸夫拿回入党申请书到12月23日王禾经理陪同毛百民局长,前往非洲四国就巨方商检公司国外设点进行考察,姬逸夫始终就是否入民盟犹豫不决。

    有一日李大可跟姬逸夫说,王经理临行前跟我讲,叫小姬再把入党申请书重填一份。还说,明年商检公司要成立支部,按规定,王总将兼任支部书记。姬逸夫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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