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工的呵,跟你们老板不一样,所以从不花一分钱。听别人说他东抠西凑点钱都精心攒起来了。沉默一刻,姬逸夫说:“要不给甲西他们商店撩下?”
金川听姬逸夫叨叨过姬逸夫跟甲西合作不愉的故事,又怕绞和进他们的恩怨里,就没吱声。姬逸夫也怕那样,所以从头就没打甲西他们的主意;也猜到金川的心思了,就没再说什么。俩人只听到外边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
突然姬逸夫说:“要不给佩奇送去?兴许还是条路子!”
金川掐灭烟,边系安全带边坚决地说:“走!行邬阿兴去!反正都到了这咧。”
姬逸夫叫金川打开顶灯,从自己提包里拿出一张匈牙利地图,俩人按图查看起来。
塞盖德在布达佩斯正南176公里。佩奇在布达佩斯西南198公里。从塞盖德到佩奇,还从未走过。从地图上看,沿55号国道,从塞盖德正直朝西走,到纵向的53号国道交叉,有52公里;再向西,在叫包遥的城市与纵向的51号国道相交,又有49公里;出包遥市,横跨多瑙河再走20公里,在一个叫巴套四克的地方,沿着与多瑙河西岸并行的56号国道向南走28公里,就到了名叫木哈奇的摆渡城市;从那儿再西拐,沿57号国道向西跑40公里,就到佩奇了。地图标的真清楚。按地图所标距离叠加,从塞盖德到佩奇拢共足足有189公里,相当从布达佩斯到佩奇的距离!三地正象个等边三角形。
好吧,那今天就走走。姬逸夫喜欢这种第一次的刺激。
金川在路边的一个ABC里买了两个面包。两听可乐。
“委屈你咧呵。吃上点吧。”金川说着递给姬逸夫。
金川边吃边聊边开车;姬逸夫东张西望地负责查验路标。俩人难免都有些狼吞虎咽。
他们掉头往北,沿回布达佩斯的路标走。到了城北,找到53号公路的路标,向左拐。不一会就上路了。路上不时有车辆往来。吃完东西,俩人有了精神,刚刚的沮丧劲儿过去了,又愉快起来,一人点着一根匈牙利摩尔特香烟。
姬逸夫侧头看了看金川专注开车的侧影,心想金川也不易,就问:“哎,听孔老师说不是你们公司在英神特里投了10万多吗?你这跟老贝干了,那投资怎么办?”
金川一手拿着烟卷,一手撑着方向盘,两只眼睛盯着前边,慢腾腾地说:“听求孔老师胡唆了。一共也没拉9万,还是相国印欠哈的。你要又要不回来,好几年咧。正好他要来匈牙利,我也不想在国内干咧,——想出来闯闯,就这么咯——来咧。”说完冲姬逸夫扭头笑了笑。
姬逸夫不解道:“那你现在在老贝这儿干,英神特那儿怎么办?脱了?”
金川目不转睛地依旧盯着前边:“没拉脱!形梅有事还得找哦。哦跟形梅说的就是帮帮老贝……你能全依靠老贝?老贝倒是一个劲鼓捣哦,叫哦过来跟他干。哦这也跟他有快一个月咧,幸亏没答应他。你看老贝绵绵的,好象挺温顺,其实可不是个脾气了。拗的厉害。现在越来越牛,啥也不听你的。凭他那个做法?早晚出问题!这不往过弄人了。将来他的人来喽?哦?”
姬逸夫开玩笑道:“嘿,你真行!狡兔三窟!”
金川认真不以为然道:“唉,不是那么个意思。你没听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下步你打算怎么办?”
“能咋办?原打算乘圣诞节,把这两个货柜卖了,再说明年的……这不,看样子又惹哈糊糊咧!”隔会又开玩笑说,“要不明年跟你干?”
姬逸夫想就你弄出的这个米古拉师的笑话?就忙用巨方话说:“哦?明年哦还不知道咋办了!”
他们看到佩奇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
翻过一道山梁,但见眼前一片辉煌,那只明亮的电视塔翘首在西山上,远远地好似欢迎他们似的。他们是从南面下的山丘,可路把他们引向了西边,等到了主路才知道是佩奇西郊的6号国道。
街上车辆不是很多,但也不断。他们沿公路向东进城,横穿佩奇,迳直到了邬阿兴家。
邬阿兴没想到是他们二位不速之客。金川就把端的说了一通。邬阿兴说卖卖看吧,又不知道到底如何?既然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朋友还能不帮忙?就开车引着他们到了珩子竹家,把货放到了那间小车库里。然后告别珩子竹,到邬阿兴家借宿。回来三人聊了一气,邬阿兴又给姬逸夫结了两箱拖鞋款。姬逸夫不胜高兴。还跟姬逸夫说打算叫老贝的房东帮忙搞一份租房合同,因为他的公司是在布达佩斯注册的,又要延期了;另外想给他老婆搞一份邀请函,明年叫老婆过来看看……姬逸夫心说:来事了吧!
躺到床上时,已经凌晨1点半了。临睡前金川跟韦四方通了个电话,说自己明早回不去了,要他到市场去给盯盯摊儿……
第二天俩人起了个大早,邬阿兴去练摊;他们二人打道回府。
俩人冒着大雾,向东翻越迈切克山。
过了山,太阳已经驱散迷雾,露出了笑脸。
看到路边的加油站,金川说加点油把,要不回去油太少,老贝回来发现该有说道了。
加过油,他们刚要走,突然加油站的工人又拦住他们了。原来加错了,给汽车里加了柴油。没办法,还得等工人把油箱里的油全换净,再加汽油。金川气得臌臌的,嘴里一个劲得吧:“他妈的,哦那里边至少还有小20升油了,这下好,全给放了。他妈的应当先用光了再加!你说了姬经理?”
姬逸夫一个劲劝,说:“算了,算了。又跟他们说不清。认了吧。”
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逆水又迂顶风船。”
但跟这俩柜货的销售相比,那点油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那时金川还不知道他发来的全是死货呢。
第二十二章 贝大亮再赴佩奇车遇不测 邬阿兴长来京城人际频繁
11月24号清晨,收到匈牙利运输公司的传真。通知他集装箱已于昨日运抵B区海关,一俟交齐运费,办完清关手续,就能给他运到德古街的仓库。
刚放下电话,芦嫜的电话也来了,也通知他集装箱到了叫他赶紧安排接关。还抱怨说,真巧,明天匈牙利汇率又上调,都变成118福林了,我跟你最初谈接柜那会才113兑一美金,我正琢磨呢:你的货要是再不来真得提提价儿了。最后还跟他说匈牙利海关新规定:象你发的裤衩、衬衣都不要配额了。姬逸夫一愣,心说这才真是弄巧成拙——白白扔了1600美金的配额费!赖谁呢?!
不过盼星星盼月亮,裤衩总算运来了。
姬逸夫穿好西服,套上在二手商店买的小呢子大衣,拿上黄皮包,开车去匈牙利大道的运输公司。一共交了16万福林,相当于1600美金哪!
从运输公司出来,坐在汽车里一算,钱不够,还得交关税呢。手里就剩10万福林了。就开车到了竖虎市场,到了贝大亮的摊上。摊子上商品种类不多,除去姬逸夫的拖鞋就是贝大亮的衬衫和小岳他们的棉服。可是他们买卖正火,衬衫走的还行;小岳他们的防寒服走得尤其蝎虎。姬逸夫跟老贝、金川和奥拉打过招呼,说明来意——跟他那儿先拿20万关税钱,等两天再结出拖鞋款就还。老贝闻言,用手胡噜了一下脸,说:“这么着,你上里边找找令红军和张亮,就说我让拿的。”
姬逸夫早就听说张亮跟令红军嫌干厨师不挣钱,再说老那么黑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合租了一个2米的柜台摊儿,已经干了一阵子了,打算今算在圣诞节打个突击战,然后就回国——不干了。姬逸夫坚持叫老贝一块去,就说:“你最好——”
“去吧,”老贝倒先打断了他,“鸡巴没问题,那俩小子买我的衬衫卖的可好咧,我正要找他们结点款呢,你没瞅见我这正马踩车呢嘛。”
姬逸夫挤来挤去,到里边找到张亮、令红军,拿了20万福林。张亮和令红军还说姬老板的裤衩别忘了让我们卖啊。
回来到了贝大亮的摊上,跟他们在一块混了多半天。下午又跟他们收了摊,一起到了贝大亮家,商量了半天接货柜的事。姬逸夫要金川明天上午帮他去接柜子。估计上午够戗接不出来,怎么也得到下午了。请贝大亮安排好库房。贝大亮说你就放心吧,俺早就给你腾出地界来了。
昱日,姬逸夫起了个大早。
一边匆匆喝了咖啡、吃了一只炸鸡蛋,一边跟芦嫜打电话。
之后,检查一遍有关资料,又把家里仅有的10万福林也装进那只黄皮包。就提溜着出了家。
他开着汽车往B区海关赶。路过市场,叫上金川。一路上心里甭提多紧张多兴奋了。早上到处堵车,等到了海关都8点多了。
B区海关门口马路两侧停了不少汽车,好些车都是中国发货的货主和接关的掮客的。还有一群一伙匈牙利或者罗马尼亚打短工的,一见有中国人的汽车出进就围过来,死乞百赖地缠人。
芦嫜早就来了。
姬逸夫远远儿地瞧见芦嫜的那辆鲜红的小福特,就把车子停在了它旁边。
姬逸夫钻进芦嫜的汽车。芦嫜跟姬逸夫说已经跟海关里边的朋友说好了,只要交了关税,就不开箱检查了,直接拉走就行。俩人又核对了一番文件,姬逸夫就跟着她进了海关的大门。
B区海关是布达佩斯唯一的火车货运站,可按姬逸夫的眼光,其规模顶多跟巨方货运东站差不多——小国挺有意思。
芦嫜在一间大平房里的几个海关办公室里出来进去折腾了半天,最后跟姬逸夫说手续都全了,现在你到银行去交关税吧,交完税,凭回单就能提货了。姬逸夫说你跟我去吧,这样快,心说,第一我语言不行,第二你不是负责接关吗?芦嫜略微迟疑一下同意了。
芦嫜开车领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银行,交了18万福林的关税。俩人又回来,把回单交给海关。匈牙利运输公司的汽车早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待芦嫜在海关把手续都弄完,将集装箱吊到车上已经下午5点多了。
那几天天气一直阴霾不开,加上天已擦黑,可见度大降,街上一片晦暗,汽车都打开着车灯。他们在门口雇了4个罗马尼亚工人,叫金川开着姬逸夫的车,拉着工人先头去了仓库。姬逸夫坐在运送集装箱的卡车司机旁,押送去德古街。
从B区海关出来,沿哥巴牛大街东行,街上汽车成行,姬逸夫坐在高高的卡车驾驶室里,看到从竖虎市场收摊出来的成群的中国人越南人……还在人群中发现了令红军他们呢;他心境挺好。
贝大亮的新库房宽大敞亮,上边的灯都打开了。贝大亮早早收了摊也回来了,看着一箱一箱的裤衩笑道:“嘿,老姬真行,弄了30多万条裤衩来,鸡巴匈牙利总共才多少人呀!快一人一条了,你真成裤衩大王了。”
贝大亮叫把姬逸夫的货堆在尽里边东南角,一共315箱。贝大亮为剩地方,让工人摞了足有14、5层,都挨上尽上边的通风窗户了。姬逸夫看着这一大堆货,——真没想到一个20’的箱子能装这么多!姬逸夫叫金川和韦四方帮忙,买了两瓶可乐,一盒摩尔梯香烟;工人特别高兴,又抽又喝,活儿干的挺快。金川说可不,谁家还给喝饮料抽香烟了?姬逸夫和韦四方说,唉,工人干活挺辛苦的。
刚刚8点,活就完了。姬逸夫付了8千福林的工钱。
姬逸夫当晚在自己家请贝大亮他们吃了便餐。等人走净,都10点多了。
没来货时盼来货;盼货来了又愁销售。
姬逸夫一刻不停的脑子陷进了如何销售的旋涡。
他坐在圆桌旁不停地按动计算机按纽——他算过多少回了:海运费6300美金、配额800美金、关税280000福林,一共是324000条裤衩,合计下来每条裤衩到布达佩斯库房的出库成本——还不算库房费——已经是28。514福林了,那每包裤衩的总成本就是85福林!要按孔老师他们当时每包卖95福林算,他每包能挣16福林,那这柜总共能挣1782000福林!可现在不行了,听老贝说市场每包才卖85福林!关键是那会是106福林兑一个美金,而现在变成109福林了。那我这忙半天干吗?将将比打平手强点儿?!也许明年天儿热起来会好些?但不论如何不能赔!
姬逸夫按每包100福林批给市场。贝大亮说你批100福林,根本没法卖。姬逸夫说先试试,就按95福林批给你。再少,我就得陪啦。咳,贝大亮说,你真不会干,货到地头死,甩了就是钱,有钱在发别的货,再把裤衩赔的挣回来咧。
姬逸夫心里说,甩了?甩了怎么还人家货款?他听不懂贝大亮在说什么,就是怕赔。
姬逸夫想老明的摊位在市场西边,老贝的在市场东边,想把裤衩布在东西两个点上,就把裤衩给老明拿去看,想叫老明帮着卖,但老明看了没太然茬儿,只说现在恐怕不大好卖;等开春再说吧——婉言谢绝了。有心给安希、安望哥俩吧,又怕不好收钱。给甲西打了电话,甲西只是哼哼哈哈的,根本就没说要卖的话,又一想,不卖更好,要卖怎么结款?弄来弄去,只在老贝的摊子犄角处摆放了两箱,在箱子表面上摆了有一小片裤衩。令红军他们也没有要卖的打算——都说打听了一番,别人都说不是卖裤衩的季节,怕占地方,影响圣诞节前的大好时光。
除了在市场打主意,还想到在莫雄马扎尔堡的董枫奉,就给他打电话,说裤衩到了想叫他也卖。董枫奉说,恐怕莫雄马扎尔不行,没批发的,都是零售的。姬逸夫说,零售也行,心想反正比搁在库房了好。董枫奉说那就只能代卖了,我没钱垫付。姬逸夫说行啊,先拉去,卖,卖完在给我钱。董枫奉说那行,不过得过几天,最近我不去布达佩斯呢。姬逸夫说过两天我给你送去吧。
又给塞盖德的符高、符京连襟打电话,他们答应下次进布达佩斯来再说。可是后来始终没来。
姬逸夫还想到了盖什盖梅市场的阿西,想等有机会给他也送去部分货,他手下有十几个练摊的呢——总得卖呀!合同作的是T/T60天,到12月14就得给巨方外贸付全款啊!——看到眼下的情形,姬逸夫心里很着急,象着火。
给布拉斯迪拉发的年槐也打过去电话了,年槐说过两天就来布达佩斯,到时见面再说。礼拜六年槐跟一个女的来了。那个女的,姬逸夫见过,孔老师说原来是北京外贸的,后来就留在了布达佩斯,跟姬逸夫年纪相仿。年槐介绍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稍适寒暄,然后书归正传。姬逸夫拿出了裤衩,也报了了价。年槐跟那女子商量一下,说可能在斯洛伐克还能卖不过现在他们手头钱紧,都投资搞了那个批发商店了,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拉过去十几箱,帮着卖着试试。当时姬逸夫留了个心眼,——布拉斯迪拉发毕竟不是匈牙利,就说我们商量商量再给你们回话吧。大家毕竟比较生分,都能理解,就转了话题。坐了一会,姬逸夫要留他们吃饭,他们执意要走,说还有很多事没办,就告辞了。
满世界宣传中,老那介绍过来一个老乡,是东北沈阳的,叫梁一创。
梁一创是从老那家直接来的。进门坐在沙发上,相互都简单介绍了自家身份。
原来梁一创是沈阳一家国营工厂的,企业不景气,去年工厂把他们几个派来匈牙利作生意。看到匈牙利生意不好作,听人说捷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