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结帐。很多中国人都这么干的。最近佩奇的市场不大好,全凭这个小店了。”
南迪跟邬阿兴叨叨半天,无外乎讲哪种货好卖,哪种货不好卖。又将邬阿兴这次进的货一一登记在册。给邬阿兴结了16万福林。老贝和姬逸夫他们羡慕坏了。邬阿兴美兹兹地在他们面前幌了幌那沓钞票装进腰包里。南迪又退给邬阿兴两双运动鞋,说买主穿了3天就开胶了;还退了一件衬衣,说掉色!邬阿兴火了,冲南迪乱七带八糟地直嚷:“韶克白塞勒尼乃模莱咳得维扫!乃模莱咳得维扫!弥维扫盖了?民帝个宾子盖了。维扫邬,逅了往邬维扫?”
姬逸夫听邬阿兴的上海腔匈语,八九不离十,就跟贝大亮他们说,邬阿兴嫌南迪退货了,那意思是说,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让推货不让退货的,怎么又退?都是钱买的!你给我,我给谁?
邬阿兴听完冲姬逸夫笑:“行,……不是,他妈的匈牙利人真傻X,怎么说都不行,”又摇一下头说,“也是,开店跟练摊不一样,老往回找!他妈的有的都卖掉两个多月了又找回来。中国这个烂鸡巴东西也就是质量不好,匈牙利人又没钱,难怪人家老退!退回来我也没处退,往回一放,扔在家里,挑挑拣拣自己用,有的就给老太太用。我屋里好多呢,你们回去看看。你瞧,”邬阿兴扯扯自己的衣裤,“他妈的都是退回来的。”
几个人都笑了。南迪和彼德也乐了——懂了。邬阿兴就冲南迪笑了笑。
南迪笑道:“督道母。督道母(知道了,知道了)。”
完后,又都到了南迪家。
姬逸夫觉得匈牙利人的家可是真好——比姬逸夫在中国的家强多了。干净整洁不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冰箱、电视、微波炉……出镇子的路上,又找了一家匈餐馆,邬阿兴请客打尖。贝大亮几个就说起来了,说也想在佩奇开个商店;姬逸夫也争先恐后地也要邬阿兴帮忙在佩奇或者佩奇周围找店。邬阿兴满口应承。
一耗就是3个小时,正经上路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姬逸夫跟邬阿兴打头。一路上邬阿兴滔滔不绝,俨然一个匈牙利通。邬阿兴领着他们从正北、翻山越岭地向南行。天色将晚时,进入一个坐落在浓郁山谷中漂亮的小城——卡莫龙。这一路令姬逸夫他们大饱眼福,对什么叫地广人稀,什么叫谷幽郭小,什么叫苍翠欲滴……尤其是什么叫东欧市场,深有体悟——这就是国内的肩挑手提嘛,不过是匈牙利版的云南赶马帮。原来自己还以为……姬逸夫半天坐在黑黑的汽车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夜里9点才进了佩奇。先到珩子竹家。邬阿兴说他家没有库房,小珩家有一间车库,他和小珩的货都在库里放的。卸了货,跟小珩告别,邬阿兴领着他们返回自己家。稍适洗涮后,邬阿兴说:“走,出去吃饭。”
一行人跟着他,到了步行街。街上幽暗恬静。虽已入深秋,可有的餐馆的露天地界,依然游客满座,一片悄悄碎语声。他们也加入进去,每人要了饭食。
之后,邬阿兴执意领大家到了城南通往克罗地亚的58号公路18公里处,说新近他发现了一家夜总会,很好的。大家乐不得呢。
夜总会挺大,台子大多了,舞女也多多了。邬阿兴跟保镖、老板和姑娘都熟——一看是个老客了。邬阿兴给大家要了可乐和咖啡。他们就那么消磨了一个多小时。邬阿兴跟他们说:“唉,这边累是真累,可累完了,我就到这里来要份饭,边吃边看,高兴了就‘打一炮’,也是蛮消遣的呵?!”姬逸夫他们就符合,就是,张弛有度嘛。大家就胡开了一气玩笑。金川叫他上楼打炮,他说今天太累了。最后大家说明天还练摊呢,就结账了。才花了1千多福林!大家惊呼便宜。贝大亮要结帐,邬阿兴不让,说下次再说。邬阿兴结了,还说,这里比上面便宜的很哩!贝大亮他们都很有感触。
睡觉前,邬阿兴瞪着小眼说,明天我先走,我得先跟小珩把货倒过去。你们必须6点正赶到小珩家。大家又聊了半天,12点才陆续入睡。
第二天5点40出来,外边还黑着呢!天气真冷,而且风很大,好象是阴天——欧洲这个天气!姬逸夫穿的是西服,里面就套了一件羊毛衫,冻的直哆嗦。赶紧躜进汽车。
他们到了小珩家时,邬阿兴已经在等了。大家七手八脚地装货。姬逸夫问:“珩子竹呢?”邬阿兴眼睛一瞪:“早摆开摊子了!”他二话不说招呼大家出发。到了皮亚子拐角处——就是跟姬逸夫他们撞车那条街打丁字路口的地方,已经看到到处都是车了。邬阿兴招呼大家把车停在皮亚子的铁栅栏外边。叫金川跟他跳进去,又让老贝他们往里递箱子。姬逸夫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冒着大风,手忙脚乱地从汽车里把纸箱子一个个般出来,再费劲地高举过头,从栅栏上递给里面的金川和小邬。又东张西望——怕警察来。完后再锁好车,纷纷跳进去——姬逸夫觉得有失大雅,可也雇不了许多了。又跟着邬阿兴将箱子一个一个地捣到邬阿兴已经占好的、距栅栏有200米远的摊位——实际就是在一片碎白石头子儿上,用石灰画出的一个个方框子——有4米长。平常,皮亚子没今天这么大,这里是停车场;到礼拜人多了,这里就被临时占用了。
邬阿兴说打开箱子就能卖了,摊费他已经交了。问他多少,他说不贵,200福林——跟他们都认识。他说他的摊位在里面一些——老地方了,有事过去找,就走了。
姬逸夫他们冷的厉害,直流鼻涕。韦四方就跺脚了,说:“唉,今天我做主,一人穿一件我们公司的防寒服。”大家都说对。就一人挑了一件合适的号码。防寒服是酱绿色的带风雪帽和紧腰带的,里子是浅色的黄菊花,穿上就暖和了。姬逸夫说怎么就一个色?韦四方说听小岳说拿的是别人的货底子。姬逸夫就知道肯定没付款,心里真羡慕。都穿上了,又都扣上了风雪帽,样子真可笑——成一只部队了。姬逸夫看看这一切,再想想自己的货,心里别一番滋味。
老贝的箱子是长条的,里边能放两层衬衫,每箱盛24件。什么色的都有,有酱紫色底子的碎花的,豆绿底子碎花的,竖红条的,竖绿条的,竖蓝条的,白色的,豆青的,粉色的……五颜六色。姬逸夫就学着老贝的口吻、开玩笑说,怎么都是鸡巴这个色气呀?贝大亮就说,哎,鸡巴原来都是按巴西市场加工的。金川干脆把几只纸箱拆开,平铺在地上,把衬衣都摆在上面。
人渐渐多起来,大多是佩奇的老百姓,很多都是穷人,还有不少吉普塞人。他们很会讨价还价。贝大亮的衬衫喊700福林一件,成交也就是500福林,个别的卖了600福林。再往后,接近收摊时,卖成了400福林和300福林。贝大亮说,甩呀,奏卖300一件也合算啊——我是厂家——不怕。AK公司的防寒服,最初卖2300福林,后来卖到1900福林。天气冷,匈牙利人认便宜,韦四方喊的价格又比一般市场价低,所以就卖得快。8点多的时候几个人轮流去市场的小吃摊喝了咖啡、吃了鸡腿和面包,姬逸夫才感到暖和些。不到10点,防寒服就告罄了。11点多他们就空手了。韦四方还直赖姬逸夫自己不拿些货。一算总帐,除去来回汽油费和吃喝钱,每人还分了7千福林。老贝说人人有份;体现共产主义分配原则。大家皆大欢喜。老贝喋喋不休,说佩奇这个地界真行,过两天我把我们县乡镇企业局的一个副局长弄来,叫他在这儿先打前哨。
邬阿兴的货卖得也挺好。珩子竹的摊位都过12点了还在卖。那个叫白江的北京小个跟他那个女朋友和匈牙利打工的才收摊;白江跟姬逸夫还聊了一会——姬逸夫心里知道这小子可能有些来历,就留了些心眼。姬逸夫想收回那四箱拖鞋钱,就跟邬阿兴他们还打听了一番老赵夫妇的消息,但大家都说最近没见他们——可能最近在周边一些小城镇练摊。贝大亮精神抖擞,直跟邬阿兴强调,叫他设法踅摸商店地址,一准要办店,用老贝的话说“要把兴华公司的货撒遍匈牙利”。姬逸夫也跟着要小邬给帮忙——要真成,不就解决了吃喝拉撒的问题?
金川他们一行四人、俩车,下午马不停蹄地回了布达佩斯。
姬逸夫到家已经6点了。信箱里塞满了,一打开箱盖,纸片、信封就散落一地。挑拣一番,慢慢度回家里。
进家先把皮包放在里屋地上,就在过道换鞋。进屋往左先扭头,看见有传真来。心里一动。
是弓复利的两份传真。第一份没谈什么新鲜问题,都是张晶花说过的事:什么25日提单已经寄出呵;10月底的柜子没发出去呵;11月4日再发货柜问题不大呵;已经将有关情况通知了外贸呵;廖晋生很快就回国呵。第二份谈的是关于办签证的事,说:
“……已经跟小岳接头。他称,你的护照是在市局办的,不是省厅签的(他们的是省厅办的),市局他没关系;而且你的是有效期一年的,不能延期。要办有两条途径,一是在市局办延期,二是先办匈使馆签证,再去华驻匈使馆办延期。第二条路,估计难度较大。因此,我和关丽商定,先通过关系在市局办延期手续。此事再难也要促成。请放心。小岳初定本月18号返匈。如他走前办不定签证,我们继续办,然后寄出……”
姬逸夫就觉得弓复利他们真窝囊,到现在连个护照的延期都没解决,能有啥办法?再一想,现在都11月初了,别人都动手安排明春的货了,自己可好,今冬的货还在这‘组’呢。心里焦急。
翻腾一遍信封,发现了一封可能是警察局的,也不知干啥的,明天问问塞奇再说,就放到了一边。依然没有10月14发运的20’货柜的快递!
姬逸夫觉得人困马乏,就放水洗澡。泡在浴盆里,踅摸一遍四周:地板砖,墙砖,坐便器,洗衣机,吊灯……他头枕着浴盆,闭上眼睛,琢磨:都比巨方高级。一天得多少钱啊!一个月3万福林,一天就是1000福林,相当约10个美金,80多块人民币呀!再加上水暖电气呢——还不算吃!这跟住旅馆一个样呀!要是能把房子买下来多好!但一是没钱;二是形势不稳——还不知明年匈牙利的政策怎么变呢。反正一样,不发货不行!
屋里真暖和,匈牙利的缓气就是棒!
冰箱里就剩几个小园面包和一头洋葱了。
懒得出去,就作了一锅开水,把小面包掰开,抹上鲜辣椒酱,夹上洋葱片,再撒点盐,有滋有味地嚼起来。心想,不管怎么样,必须坚持下去,获得成功,不然就不是姬逸夫——别人也会看笑话!
吃完饭,在屋里来回走了会溜儿,又伸腰拉胯半晌——注意锻炼;他一直在琢磨问题。想好主意就坐在圆桌旁给廖晋生拨电话。
电话通了。正好廖晋生在办公室。姬逸夫长话短说,首先祝他访欧成功;其次感谢他的合作,总算发出了第一柜货;再次是说衬衣,必须11月底发出,不能再拖了,赶紧跟工厂定合同,合同里要把明细、包装、尺码、运期、目的地(必须写布达佩斯)写清楚,并告诉目前加工进展情况;第四,第二柜裤衩运期也在11月底;第五,如运期有问题,建议衬衣停做,资金返还;第二柜裤衩改为明年1月发。希望他跟弓复利一起去趟工厂,了解第一手情况。为什麽现在还不定内销合同?王煎为什么一拖再拖?
第二天,塞奇看了那封信,问姬逸夫是不是撞过车?姬逸夫就把那次跟孔老师一起出去挂了车的事仔细跟塞奇摆活了半天。塞奇说是叫你去交通法院,在7区。塞奇跟姬逸夫去了七区的交通法庭。他们在楼里的走廊里的05号室外等了会。一个女子探头叫他们进去。一个带眼镜的中年女子端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大桌子前面有一张低5公分的矮桌子。塞奇和姬逸夫被邀坐在矮桌子前面的两张椅子里,和那女子面对面。在大桌子的右侧,斜放着一张桌子,一个类似秘书一样的女子坐在一架打字机前,一言不发。场面很庄严。
姬逸夫想,他妈的,都赖孔老师多事,叫封铧在我那儿白住一个多礼拜不说,还弄了这么档子挂车的事故!正想着,那个法官说话了,叽里呱啦半天。然后塞奇又叽里呱啦半天。之后好象那个法官叫塞奇摆活的;塞奇就拿起矮桌子上的汽车模型,按姬逸夫告给他的当时情形摆活了一气。法官又叽里呱啦说了一气,最后露出了笑容,塞奇也叽里呱啦地微笑了。整个过程中,侧面那个秘书的两只手一直在打字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好象把他们的对话都记录下来了。姬逸夫想,真他妈的正规!
出来,塞奇跟姬逸夫白塞(说)了半天。原来警察的申诉,向着那辆匈牙利汽车;现在听了塞奇的,法官才明白了实际情况。法官说了,此事到此了结,不过19号开庭宣判,可能判那辆车赔赏姬逸夫2000多福林。姬逸夫说算啦算啦。塞奇说,19号你不来也行。
姬逸夫请塞奇吃饭。塞奇把他领到了一家匈牙利老店,在地下室。俩人吃了“狗拉屎”。姬逸夫请塞奇喝酒,塞奇说开车不能喝。姬逸夫想匈牙利人真守法!
下午3点多,有人敲门。姬逸夫赶紧到门口,从猫眼往外张望,又问是谁。外边说是邮递员。原来是送EMS来的。姬逸夫开门,在单字上签了名。
姬逸夫欢天喜地,竟然激动的有些手抖。
打开信封,是一套一正三副的海运提单、巨方外贸经理签字盖章的4份空白商业发票和几份装箱单。姬逸夫坐在圆桌旁,把单据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半天,高兴之情,难以按抑。
接下来几天姬逸夫紧着忙活。其实自打接到廖晋生寄来的短裤样品,姬逸夫就忙上了,又上市场,又托别人介绍买主,没少费唇舌。可大家一致认为,姬逸夫的裤衩太小。那次老贝家,跟市场一个专卖裤衩的东北人见面,还是嫌小。那个东北的说他一直卖裤衩,现在也想进一个小柜子,可就是吃不准姬逸夫裤衩的尺寸。还说裤衩倒是季节性差些,但毕竟冬天卖的差些。自打那以后,姬逸夫就有些心灰意懒,觉得自己弄来的裤衩尺寸可能有问题。
除去推销,又跟芦嫜联系。
去了芦嫜家一次。那天是晚上7点多去的。按芦嫜的指引,开车沿39号路走,到了14公里处右拐下道。那是一片别墅式居住区。在静悄悄的7号别墅栅栏外,姬逸夫按动门上的门铃。先是窜出一条狗,冲姬逸夫望汪汪地直叫,吓了他一跳;不会芦嫜出来了,说老姬还真行,来的挺快。进门是个大会客厅,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乱七八糟的商品,大厅一角有几个商店里放衣服用的铁货架。桌旁还坐着两个操南方口音的中国人。厨房里飘来饭菜味儿;还有男女的说话声。几乎可着大厅铺着一张漂亮但陈旧的波丝地毯。姬逸夫没想到芦嫜,一个北京人会跟好象福建人住在一块,心想,这整个是个集体?也许芦嫜跟别人傍着呢?国外情况就是乱。
姬逸夫就说,原来跟孔老师一起跟你说好的,现在柜子来了,想叫你给接关,看行不行?芦嫜喜出望外——能看的出来,忙说行呵。姬逸夫说估计多少钱?芦嫜说现在接个20’的柜子最少也的30万的样子。姬逸夫说,这么贵呀!5月我的一个40’柜子才用了25万福林。芦嫜就笑了,说您也不看看现在几月了?都11月了,福林都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