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摸到鬼门关面前了,阵法都没有开启。
事后去追究责任的时候,赵竹仁作为院领导是肯定跑不掉的,但那个时候他还在重伤之中,也没落什么板子下来。
而最让赵竹仁感到难堪的,是阵法防御值班表居然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排了!大家基本上都忘了这一茬。而其余各院心照不宣地对此选择了忽视,因为大家都一样,下班就闪人,反正不会有不开眼的来找里院的麻烦。
后来虽然里院重新抓起了这项工作,可到底在这期间,阵法的阵眼,效果等情报被泄露出去了多少,实在是让人放心不起来。
再加上先前李长木他们搞得那一出自爆,对防御阵法也有一定的影响。
历来抓里院本部防御阵法的,都是麻醉科。何雨宇虽说和常玉不是太对付,可也知道这个前麻醉科主任的斤两。尤其是在阵法这一块儿,光是万里行和金步摇这两个大阵,就让里院好多麻醉科主任只有望其项背的份了。
可何雨宇内心就是感到一些不安,她总觉得事到临头,防御阵法会像纸片一样地薄弱,被人一撕就开。
王弼司点点头,手中青杏早已凝聚为长刀模样,转过身去,对准了前方。他也感应到了,有客人来了,人数还不少,有十二人。
何雨宇道:“论阵法,我比不得她,所以,如果阵被破了,你不要上,我们慢慢退就是,明白吗?”
这个作战方针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何雨宇怕王弼司毕竟太年轻,头脑一热就会往上冲,尤其是在赵竹仁还在前方深陷敌营的时候。
“起!葭月!”何雨宇右手一翻,一枚玉石扣下。
王弼司有些吃惊地望了何雨宇一眼。
葭月潜龙!吐故纳新!
这可是和六月一个等级的阵法啊!而且现在这时节,更是应天时!
这就是何雨宇说的阵法不如常玉?
何雨宇发动阵法的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充分显示了她对灵识感知的敏锐。这十二个大巫走到葭月的最正中时,阵法启动了。
一声低沉的破空之声自他们头顶传来,像是一个充满了空气的热水袋突然将口子打开所发出的那种声音。
然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停下!着道了。”为首的一名大巫立刻发出指令,同时全神皆备。
其余众人迅速围成一个大圆,将各自的法器拿出,搜寻着可疑的地方。然而等待了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也并未见有何异象。
“都稳住!别慌!肯定有问题!”为首的大巫出声,虽然其余的人一点也没有失去耐心的样子。
这群大巫实力强悍,绝对不可能判断失误,而且看起来战斗经验也异常丰富,纪律性也极佳。
先前的那声音太熟悉了,是典型的仙人指,当有人在远距离启动阵法之时,便会传出。很多时候都可以用仙人指的声音来判断布阵之人到底是近是远。
没有经过任何交流,这些大巫都开始闭目感应。
“十里之地,并无陌生灵识。”大家迅速地达成了一致。
论起隐蔽气息,他们可是行家。
“距离这么远?”为首的大巫对另外两名小队长使了个眼色,准备破阵。
如果是自动运转的阵法,那么自己一行人在踏入之前就会感应到这里流转的气息。所以,这个阵法必定需要人力操作。
而操作之人隔着这么远,那就必定不擅长近战!
一名大巫嘴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一个白衣长发的鬼魂便浮现在了半空。
而另外一名大巫也用同样的方法从密林里唤出了还在冬眠里的蛇。
大巫们屏气凝神,开始对方位进行标记。
一般来说,里院的阵法最喜欢的就是囚困,这里面除了有向地府方面交差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这样可以慢慢磨。
而在阵中,最害怕的就是迷失方位。
阴巫一直在默默地研究里院,虽然不能说把里院的阵法都吃透了,可大概的套路还是明白。
大概十来条圆滚滚的蛇开始吐着信子向不同的方位游去,直到游走出了一千米,也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那只白衣女鬼似乎也得到了指令,直冲云霄,都到了几步快看不见的地步,才又开始俯冲回来。
“老表,没有触摸到结界之类的东西,方圆一公里,气息流转很自然。”那名大巫向为首的大巫回道。
“你们看着我一点,我试着走几步。”对于里院的阵法,最容易诱发其发动攻击的便是在阵内随意走动。这名为首的大巫显然是想到了这点,打算以身涉险,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他将右脚缓缓地在地上挪动了半步,然后谨慎地抬起左脚,并了过来。见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又如法炮制,再次走了半步。可四下依然一片寂静。
但大巫们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里院的阵法向来是堂堂正正,很少如现在这般诡异。
这风格更偏向于自己这边儿或者说地府,可地府哪里有什么阵法,它们才是一群替天行道的家伙,天道都在它们那边,不用搞这些。
众人都时刻地保持着灵力的外放,防范着突如其来的暗箭。
“大家保持阵型,慢慢前进,把蛇和灵体都绕着我们,扩大预警范围。”为首的大巫想了一下,发出指令,总不能大家都在这里当木头吧。
“老表,这样太打眼了。”一名大巫提醒道。
此刻的十二人身体表面气息流动,灵力外放覆于体表,同时还将自己的灵识扩散,搜寻着蛛丝马迹。远远望去,在这夜色之中,想不注意都难。
“叫花子你傻了吗?敌人早就注意到我们了,不然有那么合适?”
大家在阵法开启的时候,就仔细搜寻了所站的方位,并没有发现类似于触发陷阱一类的阵眼。这就表明,是有人主动开启的阵法。
当众人就这样慢慢地移动了大约一百米的时候,那名被称为叫花子的大巫道:“老表,有些不对,这林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芦苇?”
所有的大巫顿时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尤其是当他们回头看时,发现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从地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芦苇。
而自己现在脚下,也已经有着芦苇在生长。
老表立刻撒出一捧药粉,当药粉触碰到这些芦苇时,立刻便燃起了熊熊火焰,将这些芦苇烧成了灰烬。
他再掏出一条蛇,向远处扔去。
这条蛇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压倒了不少这些新生的芦苇,然后便不知所措地想游回来。
老表并没有阻止,目光注视着蛇的一举一动。
可直到这蛇安全地回到了自己身边,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表将蛇收起,自己蹲下,仔细地看着这些芦苇。
刚才被火烧出了一小片空地的地方,此时已经又开始有着少许的草尖在冒头。老表用手试探着向其中一株草尖摸去。身上的灵力凝聚于指尖,警惕这草突然暴起伤人。
很明显,这芦苇便是这阵中的名堂!
指尖刚一接触这草尖,老表便作势欲往后退,可并未见有多大变化。他的灵力包裹着芦苇草流动循环,十分流畅。
和这大阵中的气息流动一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显得十分的自然。
“会不会是探知类阵法?”叫花子问道。
阴巫对阵法研究不如里院身深入,而且常年的躲避需求促使他们更乐意钻研于探知类的阵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里院虽然对此也有研究,可用的并不多。
从来都是里院去找别人的麻烦,哪有人来找里院的麻烦?
老表将手指收回,站起身来,道:“也有可能,但不可大意,如果这是一个探知类阵法的话,刚才的仙人指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可等他站起身后,不仅是他,所有的大巫都注意到了。他指尖的灵力还和那草尖保持着细若游丝的一缕联系。
老表后退两步,却发现怎么也扯不断这根自己的灵力长线。
而这时众人才发现,大家的脚底每走一步,就会扯出无数的灵力丝线!
这些灵力丝线极为隐蔽,伏在地面,被芦苇遮住,只有行走时从后面仔细看,才能注意到。
灵力丝线有长有短,最长的似乎已经延伸到了众人最初开始所站的地方。
老表突然叫道:“上树,避开这些芦苇!”
说完,纵身起跳,但只跳了约半米高,便重重地跌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这些灵力丝线束缚了他或者说在拉扯他,而是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凝聚于双脚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持他跃起如此的高度。
体内的灵力在一直被这些芦苇吞噬!
先前一直在使用灵力外放,并未过多地察觉灵力的流逝。可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丝线连在身上,那灵力流逝的速度,将会是一个可怕的程度!
葭草,初生的芦苇。
葭草吐绿头,在这寒冬腊月,显得生机勃勃。
葭月,故此得名。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阵中阵()
王弼司咽了咽口水,在内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身边的这个女人。
因为常玉的原因,他一直只是对何雨宇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尊重,并未刻意走得过近。而且从内心里,他并未觉得这个女人的实力有多强。
之前在里一院的时候,自己还曾和她有关非常短暂的交锋。虽然并未直接出手,可却并不觉得她有多可怕。
而此时,当他感应到阵中那逐渐消散的生机时,才明白为何这个多年未出手的女人为何能当副院长了。
一出手就放倒了十二个大巫啊!
“何老师,估计都熄了吧?”这一次从他口中所喊出的“何老师”三字,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敬重。
“嗯,不必打扫,看看还能引多少人来?”何雨宇只是淡然地点点头,似乎这一切都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还只是她在匆忙之中布下的第一个阵法。那后面的六个······
王弼司道:“何老师,看来刚才是我想多了。”
何雨宇明白他所说何事,道:“王主任,我真不骗你,论阵法,我不及常玉。万里行和金步摇是她的看家阵法不错,但你就没想过你家师叔为何从外科调到麻醉科?”
王弼司不好接这话,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知道。之前常玉因为在一次战斗中受伤的缘故,赵竹仁便将其调入了相对安全一些的麻醉科。而鉴于眼前的女人和自己师叔和师傅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不可能直言。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何雨宇望着远方,低声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在阵法上,她已经青出于蓝了······对了,这话是你师公说的。”
王弼司怔怔地望着何雨宇,还没等他开口,却被打断了:“来得真快!果然是大巫!走!我们暴露了!”
何雨宇招呼完毕,立刻开始向后退去,顺手将一枚石子拍得粉碎。刹那间,天地间开始布下淡淡地雾气,而随着这雾气的不断变浓,竟然是连灵识也放不出去了。
王弼司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道:“要不我去把葭月给破了?”
他也发现了,这紧跟而来的第二队巫,并未进入葭月的范围,在围绕着葭月游走了一会儿后,就立刻放弃了去救同伴的想法,向着自己的方位全速赶来。
而这种完整的阵法,一旦灵力耗尽或者布阵之人没有收阵就离去,那就等同于把这个阵法的所有秘密暴露给了对方。只要有心,仔细且反复地勘验现场,总会找到方法复盘。到时候,就等同于送了一个这种级别的阵法给对方。
何雨宇淡然一笑,没有转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师叔有多天才了。”
王弼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跳回这个话题来了?
何雨宇飘出约两公里后,选定了一处方位站定,道:“因为今晚你见识到了我的阵法后,你就想不出她到底需要能摆下什么样的阵法,才可以让我觉得在这点上自愧不如······”
王弼司泯了泯嘴,还在想着葭月的事情,再次问道:“何老师,不能冒险,万一今晚不能全歼阴巫,这葭月的底就露了。别忘了,后面还有遗人在打算盘呢。”
何雨宇再次翻手,将一颗玉石落下。
“冰月!凝!”
王弼司见她没有点头,也就继续守在她身边。他作为赵竹仁的大弟子,在工作上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有着极为严苛的自律。现在何雨宇是上级医师,那么自己的提议没有经过她点头,他便不会自己擅自行动。
但他此时心中已经开始再次吃惊了。
他虽然精通外科,可在赵竹仁的刻意栽培下,已经开始逐渐研习内科和麻醉,虽然目前阵法的水平极差,但眼界还是有的。
这冰月大阵,和葭月、六月一样,都是里院的超级大阵流年里的阵法。这一套流年十二阵,总共包含了十二个阵法,以一年当中的十二个月依次命名。
而阵法的理解是唯一需要动脑筋和看悟性的地方。
自己曾经试过对照着书本上的标准图谱摆过三月桃良,可总是无法启动阵法。不是这里的灵力运转不畅,就是那里灵力从阵法外泄。
这就是阵法区别于内外科的地方。
外科近战斗技皆有套路,只要勤于练习,灵力充沛,自然可成大家。内科符咒之道也有定式,只要心念通达,去除杂念,灵力能够支持,那么总有可以达到虚空画符的那一天。
唯有阵法,需要极其扎实的理论基础和强大的计算能力。阵法图谱告诉你的只有原理,例如哪里该泄阳,哪里该聚阴。绝对不可能说给你讲哪里该放一颗石子,哪里该有一棵树。
就好比高中的物理,所有的公式都教给你了,甚至允许你把教材带着进考场,可面对最后的大题时,还是很多人即使把书都翻破了也不知道怎么解。
王弼司是知道冰月的,又名腊月,腊月嘉年。联想到先前的雾气,他自然明白冰月已经启动。
他突然猛一回头,有些吃惊。
葭月已经不见了!
如此轻松就完成了阵法的变换?启承转接一气呵成,要不是自己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里曾经有过葭月阵法!
王弼司以为自己常年呆在赵竹仁身边,眼界已经十分高了,但今天才觉得,还真是太傲气了一点。这里院牛人辈出,自己一个年纪轻轻的外科主任,需要学的实在是太多了。
“冰月的范围本就很大,把葭月给包含进去了,从时节上来说,冰月接在葭月之后也刚好,将葭月刚才吸收的灵力全部引入了阵内。只是可惜了,他们再晚一点,那十二个大巫就算在我们名下了。”何雨宇蹲下,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玉石。
王弼司道:“何老师,学生可不敢抢功,应该是算在您的名下。”
何雨宇浅笑了一下,道:“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死,谁的都不算。王主任,我感觉到赵大······院长开始从侧面开始向我们靠近了。我不能离开,你去接一下,别闹乌龙。”
阵本无灵,无法识别敌我。所以类似葭月六月这些阵法,都需要人为控制。而敢摆在自己人头顶上的防御阵法,比如说里三院本部的那一道道防御阵法,往往就只有单纯的防御作用。
在里院的作战理念中,双方混战的时候是根本不需要阵法的。即使是由人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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