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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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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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死人活人一并挤在宅子狭小的空间,让宅子每片砖瓦都泛起了腐朽的味道。瘟疫过后,宅子就被一把火烧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无论怎样的真相和事实都被十几载的尘埃厚厚的压在了下面,线索是那样的脆弱,一触即断。
这位公子,到了这里不尝尝酒吗?
晚饭时店小二殷勤的招呼。
不是咱吹,这镇子的酒好是出了名的!多少人大老远就是慕这酒名而来啊!这些天看您滴酒不沾,不如今天试试,包您一喝忘不掉!
少斌漠然道:我不会喝酒。
店小二一愣:怎么会,像您这样的公子哥,怎么会不喝酒?
少斌不语,他是真的不会喝酒。酒是武王蔑视的东西,当酒麻痹了人的神经,也就将人推到了堕落的边缘。一直以来,少斌在各种场合下即使喝酒,也是浅尝敷衍,绝不会把喝酒当作一种消遣。然而,今天,他却想要打破自己的禁忌了。
来喽!刚烫好的离愁散,客观慢用!
离愁散,真是好名字。
这是少斌第一次喝掉一瓶酒。这瓶酒让他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当他再度望向窗外,只见满地的残落的布告的纸屑。那个青年没有来,是放弃了,还是已经有了消息,一家团聚?
他想起来昨晚店小二提到附近的襄泉村便是那离愁散的原产地,当地风景秀美,泉水纵横,忽得来了兴致,想先把恼人的事情放在一边,出去走走。
襄泉村距离镇子并不远,少斌步行一个时辰便到了。这里依山傍水,景色果然让人见了心旷神怡。他望着远山云雾缭绕,近草吐翠葱茏,灵台一片清明。
如果说真的有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这里可能便是一处了吧!
他就在田间阡陌上慢慢踱步,忽然听到了男子的呼救声。寻声奔去,却见一青年跌落在陇边的养鱼塘中,正奋力挣扎,想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少斌轻轻一纵,掠向青年,伸手抓住青年的衣领,一足猛拍水面,借势飞回岸边。
那青年惊魂未定,一副狼狈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半晌,一个翻身跪在了少斌身前,口中大呼:“恩公大恩大德,薛牛来生结草衔环必然报答。”
少斌定睛一看,却觉得这面容熟悉,忽然记起他便是每天早上贴告示的人。
少斌道:“原来是你,何以落入水中呢?”
薛牛满面泪痕,道:“不瞒恩公,小人薛牛,是隔村薛家村人,自幼同着老父靠酿酒为生,我那老母天性有些呆傻,生活不能自理,前些日子她央我带她倒镇上玩,我便想反正也要给镇上两家酒馆送货,便答应了她,没想到她竟趁我向酒馆老板取钱时独自溜走,从此音讯全无。我那老母全无城府,性情仿佛几岁孩童,我实在不能想象她自己飘落在外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是否会被奸人所害也未可知。小人无法,只得到处张贴布告,想能探查一些线索,果然于昨日有了一丝音讯,有位好心的大叔说在这里见过布告中的妇女出现,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挨家挨户的询问,终于有一家人承认收留过相貌相似的妇女,而且那妇女脑子也确实有些问题。那户人家好心的大婶说,我娘不笑也不哭,被带回家时全身湿漉漉的,好像掉进了排水沟,浑身恶臭难耐,基本上是给什么吃什么,好像许久不曾填饱过肚子。
那位大婶还说别人无论怎样问她那里人士、姓甚名谁,她都不懂得回答,只是口中不停的念着:‘找我儿子,找我儿子。’”
说到这时,薛牛已经泣不成声,少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待他心情稍微平复,问道:“后来呢?你娘没留在那一户人家吗?”
薛牛泪落如断线之珠,道:“可叹上天要作弄我们母子,那位大婶说我娘就在我到的那天趁她淘米时又偷偷溜走,再没回来。我昨晚本要出去寻找,却被大婶拦住,说田间小道泥泞路滑,我有不熟路,怕有危险,硬要我等到天明。我耐着性子等到后半夜,终于按捺不住,跑了出来,整个村子怕都要被我翻遍了,却始终不见我娘,又困又乏下,一失足跌入了鱼塘。若不是恩公相救,我……”
说着,薛牛俯首就拜,却被少斌扶起。
少斌动容道:“小哥如此孝心,感天动地,而在下这不过举手之劳,与小哥大义相比何足挂齿。小哥如若不嫌,在下愿尽绵薄之力,以助令堂早日回家团聚。”
薛牛再度涕泪交流,握住少斌双手,道:“恩公大德叫小的无以为报啊!”
少斌道:“小哥这是哪的话?”
于是,薛牛先将湿漉的衣裳用火烤干穿戴整齐,然后与少斌一起再度踏上了寻母的道路。
依少斌分析,既然她口中一只念着要找她儿子,又会从大婶家溜走,说明她也有迫切的想要回家的念头,一定是寻路想要离开这个村子。而一个早上的寻找已经可以断定她已经离开了襄泉。再者,这位脑子有些问题的大娘很少离开家门,平日里随儿子所走的路都是大道,因此为找儿子的她很可能会选择一条看起来比较熟悉的道路行走。而这襄泉通向外面的大道只有两条,一条便是少斌来时所走,是与镇子相连的;另一条则通向邻村奉远。
两人决定赌一赌,选择了那条通向奉远的路。
一路上,薛牛和少斌逢人便打听,得到的答案也让两人越来越心寒。
薛牛安慰少斌道:“没有消息也不一定是坏消息,恩公是吧!”
少斌心中一颤,没想到此时此刻薛牛仍然在顾念自己的感受,感动道:“小哥说的是,令堂昨天下午离开,一路上未必会遇到什么人,而这些人也多是过客,没见过令堂是很正常的。”
就这样说话便到了奉远,刚一进村,两人便听到了武力打斗的声音。于是好奇的寻声找去,在村后的石滩上两人远远的望见有五个人正在缠斗,似乎是二对三的格局,旁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的文秀少女在观战,那背影在少斌看来十分熟悉。
面对少斌和薛牛的是那三个村汉,看似没什么武功,偏又生的一身蛮力,与之对抗的一男一女虽说武功功底不错,但是在他们面前似乎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参战的少女一身粉红色劲装,飒爽英姿,身发飘忽灵活,于三个大汉中穿梭不息,双掌上一副粉色绸带宛若难缠的游鱼,无处不在。
那少女骂道:“你们这三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只知道强抢妇女,丧尽天良,本侠女今天就叫你们尝尝什么叫做厉害!”
那少年持剑向三名大汉手上的棍棒一路削去,喊道:“如此禽兽,与他们多说也无意!箜箜,让我们就这么解决了他们算了!”
少女箜箜咯咯直笑,道:“一打起架就把正事忘了吗?不是那个满口只晓得之乎者也说空话的大爷啦?我可帮你想着呢!最好还是生擒,不然好像我把你带的违抗了律法!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那三个村汉怒道:“哪来的疯丫头,臭小子,多管闲事,让大爷教教你们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村汉们加重了攻势,眼见那少年少女越来越吃不消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文秀少女忽然叫道:“你们三个对两个,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究竟羞也不羞?”
闻言,少斌脸色一变,嗖的一下从薛牛旁边蹿了出去,加入了战斗。
第十七章 山色
    脚下的木栈道,沁香来来去去已经走得很熟了。这些日子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商坊工作,只是隔几天才到山居来。每当她抛开一切生活中的种种,静心平气的坐在木廊子中的蒲垫上,十指触摸到琴弦的冰凉,她的心里就会感到满足的喜悦。那是一种自认为无与伦比的快感,似乎沁香连日来的辛苦努力就是为了等来这哪怕片刻的安详,来到山居已经成了她最单纯的期盼。
而那个清瘦的身影总会在她余光可及的地方静默,她知道他一定在听。即使他从不多言,但是只要一个或赞许或失望的眼神就足够了。
有时他会靠近,甚至握住她的手,霎那间一股如琴弦般的冰冷顺着她的皮肤侵入,然后她的手指便不听自己使唤的随着他的意思拨动,时而有力,时而轻缓,她觉得那种冷渐渐化开,麻麻的,有种安定的感觉。
然而,近来他却很少笑了,沁香知道自己遇到了突破的瓶颈。
她缓缓的走在栈道上,这条路今天她感觉好长,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显得漫长。她知道梓墨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也在担心。沁香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吧,害怕让对方为自己而忧虑,她变得好像可以捕捉到梓墨的深邃的眼神得每一丝变化,哪怕那静若寒潭的双眸中泛起转瞬即逝的涟漪,她都会产生莫名的紧张。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怕做错事的孩子,随时准备着被人遗弃。
假如是在以前,乐天的沁香一定会拍拍胸脯,笑着安慰自己:
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被扫地出门,一切从新开始嘛。
但是现在,她却说不出口。她真的可以潇洒的走人吗?那个衣袂翻飞的身影已经给了她太多的东西,甚至改变了她的整个生命。如果他不在了她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来,我带你去一些地方。
梓墨拉起沁香的手,脸上泛起淡淡的狡黠又神秘的笑容。猝不及防下,沁香心中涌起一种强烈感动,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脚下却是一步不停,紧紧跟随。
两人在长长的竹桥上欢快的奔跑,竹桥下,湖面平静,湖水清澈见底,湖底生着暗绿的植物,一丛丛仿佛水中的森林,黑色和红色的鱼儿不停的穿梭其中,肆意的享受令人羡慕的自由。
沁香笑得好大声,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看到梓墨那破冰而来的笑容,就像这温暖的阳光一样住进了她的心里。
沁香捡了一个树枝,蹲在桥上,随意的用它拨弄湖水,一群群小鱼四散逃离。而她像个小孩般看得津津有味。
梓墨看着她专著的模样,问道:“你很少到山里来玩吗?”
沁香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可怜的游鱼,道:“虽然爹爹总是要上山采药,但是母亲管我很严,从不许我跟着上山,有时我会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的央爹爹带我出去,爹爹却总是把我放在山下的农家,等他下山再带我回去,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想不到山中会有这样的美景。”
梓墨笑道:“再往里去,还有更漂亮的,不过深山老林的,你怕不怕?”
沁香不假思索的嚷道:“我怎么会害怕?”随即脸上又是一红,忙掩饰道:“看你的样子,怎会到过那些地方?不要骗人了。”
梓墨露出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率先向前走去,挑衅道:“有胆量就跟来看看,不过小心蛇、蜈蚣和黑熊;害怕了也不许叫。”
沁香一路小心的跟在梓墨的身后,开始的时候她不停的注意脚底下的状况,一路上时而蔓草齐腰,时而蛛网高悬,偶尔穿过采药人踏出的小路时,地上随处可见各式的昆虫,蛐蛐螳螂自不必说,最让沁香皱眉的是那胖墩墩蠕动的毛虫不时横在她的面前,虽然她还在勉强跟着,心中却是苦不堪言。
尔后渐进深山,树林子里不时地会窜出一只只小花鼠,毛茸茸的背上一道黑色、一道黄色颇为可爱,小花鼠身手灵活敏捷,却有些傻气,碰到了人只晓得来回乱窜,却总不会逃远,有一只受了惊吓的花鼠还一头撞在了沁香的身上,惹得两人笑不拢嘴。
逐渐的,沿途的风光使沁香顾不上蚊虫的袭击了,她的注意力被更开阔的奇美吸引,她放任的放开刚刚还抓得紧紧的裙摆,任裙子拖在翠绿的野草之间,眼睛不断地向四周打量,美得令人窒息的景色按摩着她的神经,让她觉得说不出的受用。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开始沿着溪边漫步,梓墨的脚步是悠闲的,不紧不慢,让沁香觉得仿佛每一处都是他想要带她看得目的地。
溪水很湍急,水中的石头又比较大,激起了团团的洁白的水花,盛开的那样绚烂。
沁香学着梓墨的样子,用手伸入溪流,彻骨的清凉让她眼前一亮,立刻所有的疲累和燥热都一扫而空。
忽然间,沁香脸色骤变。梓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一条水蛇从自己身旁的岸边滑入水中,之字形的摆动着柔软的身躯,不禁笑道:“放心好了,你不去招惹它,它是不回来理你的。怎么,你不是常在山下玩吗,蛇应该很常见吧!”
沁香没好气地嗔道:“我当然不怕了,我怎么会怕蛇,我比它个头大得多哩!”
不想,她的手一挥,顿时感到点点冰凉,随后是钻心的疼痛,沁香猛一回头,只见一条蛇正溜进她身后的石缝。她举起手臂,看到右手上留下的牙印,忍不住惨叫起来。
梓墨忍俊不禁,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开着一种白色的花,随即取来一朵,揉碎了。他握住沁香仍在颤抖的手,将白花的浆汁涂在她的伤口上。
“手帕?”他轻声问。
沁香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睁着大眼睛只管盯着梓墨瞧。梓墨见她并未听懂,只好耐心的解释:“有没有带手帕,包扎一下伤口,不然伤口溃烂,恢复就难了。”
沁香机械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交给梓墨。后者小心翼翼的将白色花固定在伤口上,然后用帕子裹好。
“这样就好了?”沁香不可思议的问。
梓墨高深莫测的微笑,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蛇常常出没的地方必有可解蛇毒的花草生长,放心好了,这种蛇毒性不强,很快就会好了。”
沁香满面惭愧,自言自语般问:“你怎会懂得这些?好像经验十足。”
梓墨道:“若想要到的胜境,必然要经历一番艰险,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啊!最初我独自上山,不免会被这里的蛇咬伤,幸好有山上采药的师傅指点,久而久之,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其实真正可怜的是这些蛇而已,拼着性命的一击,然后狼狈逃走,却什么也得不到。”
沁香入神的凝望着梓墨回忆时迷离的神情,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有太多的经历和秘密,越来越让自己觉得深不可测。
沿着溪水向上一路缓行,梓墨安闲的欣赏沿途的景色,眼看日头就要落下了,橘红色的霞光渲染着两侧山峰上的空间,给峡谷平添了温柔之色。
此刻的溪流似乎也奇异的变的缓了,急奔的水声在暮色的壮丽中显得越发收敛,仿佛成了点睛的陪衬。那种醉人的橙色像铺天盖地的轻纱,不知不觉间轻轻的覆在了万物生灵之上,一切林木、山川、野花、禽鸟都在这无法抗拒的柔情中变得沉静了。
他欣赏着,自然的美丽总是不会让他失望。
也许是十多年来不断的生死徘徊,让他拿出了更多的时间思考,也让他觉得一切目力所及的东西都应值得珍惜。
时间,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恩赐。
十二岁以前,他的世界只有一个皇宫那么大,即使凭他在怎样极目远眺,所见的也不过是一块巴掌大的天空。然而这远满足不了他迫切的渴望,那种按捺不住的对于自由、对于掌控的向往。可惜,没有人真正明白这个不守礼法,不懂陈规的叛逆孩童内心的的需求。他似乎生来注定于桎梏,冰冷的现实折断他想飞的翅膀,他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尊贵的虚名和终年都不会散去的药的苦香。
终于有一天他决定了叛逃,逃出消磨掉宝贵时光而只会带给自己遗憾和失望的生活,他所需要的是另一种空气,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在呼吸,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遵守自己的原则。他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冒险,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伤,也会在泥泞的道路上瑀瑀独行。因为既然这是他的决定,他就必须为它负责。
那真是一种很惬意的心安,即使冥冥中注定会是一条不归路,也都无所谓了。
正如这般风景,即便转瞬即逝,只要真切地存在过,被人衷心的欣赏和赞叹,就已值得,了无遗憾。
他回过头,沁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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