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腾,关于那个刺客·;·;·;·;·;·;”
瑞腾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脸猛地变了颜色,沉下一口气,压抑着身上的怒气,看着地面毫无感情的回答我,“我会遵从王上的旨意。”
“不!”我待他猛然抬头的时候郑重的盯着他的眼睛,“杀了我姐姐和刚哥哥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无论他是谁!”
瑞腾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感激,一种我从没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的感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用已经关节泛白的手将我的手握得生疼而浑然不觉。
“瑞腾,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小心的试探。
“公主的事?”他看着我,表情渐渐回复平淡,把我的手放回被子里,细心的盖好。
“为什么,还肯帮我?”
“因为两个原因。”他的眼睛清澈,坦然,没有丝毫遮掩。
“第一,因为你。第二,因为我的私心。小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的你浴血校场,带我们同上城楼,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已不知身在哪里。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一生追随你,忠心于你。此后,你智勇过人,不世之才,从没有让我失望过。再者,若是公主为王,必会嫁给瑞杰,只有去了忘忧岛,才有希望。”
他看了看我疑惑的表情,坦然的笑笑,“我本打算等你做了王上就请求去守护忘忧岛,现在·;·;·;·;·;·;”话到这里,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瑞杰的进来冲淡了这沉默,他小心的端着粥,就像端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会儿好一些了吗?”他关切地询问,瑞腾识相的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同瑞杰示意一下就出去了。
我安慰的向他笑,却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想起,自己还仍旧是面具后的瑞宝,我笑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瑞杰放下碗,一手扶起我抱在怀里,一手帮我在身后摆好软垫。不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怀抱这么温暖、安全,只要躲在这里,就可以不用再计算,再争夺,再让事、让人将千疮百孔的心伤得更深。
伸手环住他,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安顿好自己,大病一场的我有权利享受这片刻的幸福。
我的变化这么大,他自然是诧异的,不过,从他突然舒展的身体来看,却是惊喜更多,纵容的将我抱在怀里,虽然看不到,我却可以感觉得到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宽厚的微笑。
“先吃东西好不好?”他柔声问我。
我在他颈间磨蹭着摇摇头,舒服得闭上眼睛,好累,就这样睡一下,就算天大的事,等我醒了再说吧。
很可惜,还未睡着就已经醒了,王上宣我觐见。这就是命吗,我天生就没有做美梦的命?!
叹息着离开温暖的怀抱,深吸一口气,赤足踏地,刺骨的冰凉激得我微微一晃,只这一下就足以将我拉回现实,我不是可以贪享安逸的娇娇女,我是北瑞王第三子,几天后北瑞的王上,将来天下的王上!
身子被腾空抱起,瑞杰皱着眉低声责怪我:“地上这么凉,你大病刚好,怎么可以这么胡闹?”
我脱口而出:“以前我怎么胡闹你都不会说什么的。”
话一出口,他愣了一下,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我也懊恼得的咬住了嘴唇。我在说什么?这虽然是撒娇的话,可也等于是在提醒他,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我一时任性的软弱而有任何的改变,我们不是情侣,我们还没有“相爱”。
“外面怎么样了?”我喃喃的开口,企图缓和。
“人心惶惶。”他的脸色温和如常,那细小的裂痕我们都默契的忽略。我一向相信,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努力得到的,包括爱上瑞杰。
“现在北瑞失去了继承人,第二继承人瑞华公子又是那样的人物,百姓都很不安。”
“当年为了保护王上被刺客重伤的玉妃不是诞下了一个孩子吗?”我戏谑的装模做样,“就把王上第三子的传言流出去吧,先让百姓安心。民意,我向来是顺从的。”
若不是为了让娘恢复身份,享受她应得的荣耀,我倒是想让王上看看,没有他的血统,我能不能坐拥天下!
十八年前的诅咒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顿了一下,“王风他·;·;·;·;·;·;性命相搏的时候,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了武器任我处置,凭谁看了都不会没有想法吧。
“已经传下命令,封锁消息,就说刺客已被就地正法了。”明知我要说的是什么,他装作会错意的回答让我心中很酸,无论何时,他总是为我想,不愿让我有一丝的为难。
下定决心,我转过身面对他,“王风就是王子瑞风,他是我亲哥哥!他杀了公主,王上要我不要报仇,可以。可是,瑞刚的仇我却不可以不报,他,和下命令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我口气坚决、眼光如炬,瑞刚亲胜手足,瑞杰待我至斯,为了他们,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即使会让我的每一天都过的像踩在刀尖上。
瑞杰眼神游离,似乎在心中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瑞刚,不是瑞风杀的。”
他的话让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我的眼睛清楚地告诉我,“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瑞刚死时瑞风在使馆里,同其他几位使臣在一起。”
“哦,这样,那等我回来再定夺吧。”躲开他探究的眼神,转过身,我同往常一样,带着王者的气势,携着众人的期望,稳稳的走出去。借着那些窥视的眼线,我要让北瑞的百姓知道,让东丰知道,让天下知道,公主不在了,可是北瑞的骄傲还在,北瑞的希望还在。
不过,对于瑞刚的死,一向心思细密的我竟然没有经过调查就如此武断!因为风,我的软弱,我的混乱,我的六神无主,一定都让瑞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都是前世的债吗,我欠了风的,他欠了我的,只要欠了,就要用伤痛来还。
“王上。”我单膝跪地,恭敬有礼。大殿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威严的王上,忠诚的臣子。
“瑞宝,听说你病了。”一个例行公事,不带丝毫感情的询问。
“谢王上关心,只是小恙,早已好了。”支开了左右,当然不是为了谈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瑞宝。”
“在。”
“十八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王上的问话突然变得和蔼,就像要翻巨浪之前海面总是很平静的。
“臣只是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东丰王三弟丰毅刺杀王上不成,就掳走了王子瑞风,是我北瑞大敌。”旧事重提必有因啊。
“他当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我全神贯注,听着接下来的话,隐约觉得,它很重要。
王上的视线投向了远方,像是陷在回忆里,那个晚上一定到处都是火把、混乱,还有小孩子的哭声,那孩子的娘凄厉的呼唤。
“他说,”王上的声音也像是从那晚飘来,“北瑞王,我要让你的儿子亲手杀了你的女儿,让你北瑞就此无人继承。我发誓,我的手,一定要染满你的血。”
一股比地板、墙壁更刺骨的冰凉从心底窜遍全身,所有的汗毛都乍得竖起来,这是我听过最恐怖最恶毒的诅咒!即使经过了十八年,当年那人不惜一切要毁灭所有的深刻恨意仍清晰的如在眼前。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会引发这么绝烈的报复,我娘又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十八年来,我对云儿尽可能的宠爱,因为这孩子太可怜,她出生没多久就注定了会被自己的哥哥夺取性命,北瑞国规,十八岁就要继承王位,也就是说,北瑞的公主只能活到十八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公主寝宫外突然加强的守卫,怪不得,王上从不对公主严苛要求,只一味溺爱,原来,他早就知道,公主是不会做王上的,所以,让她在有限的生命里享尽快乐。
“北瑞在四国中一向最为强盛,一直到东丰出了三雄,东丰王三兄弟都是难得的统帅。而今,东丰国力与我北瑞不相上下,东丰的两位王子也都很有才能,两国嫌隙太深,别说北瑞没有继承人,就是有一个资质上乘的继承人也是不够的,北瑞,一定要有一个比东丰的王子更优秀的旷世明君才可以避免被灭国的命运。”
王上的深深地看着我,在这样的眼神下,我突然觉得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部署都变得无所遁形,王上,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不似平常感觉中虽不平庸也绝非圣主的他,变得睿智,变得深不可测。
“可喜的是,上天给了我北瑞一个最出色的继承人!玉不琢不成器,他有着最出众的资质,受了最艰苦的磨练,吃了所有王族的后代没有吃过的苦,他不光有资格继承王位,他也有能力将这王位亲手夺过来,在这纷乱渐起的时刻,我北瑞的宝玉早已光芒万丈!对北瑞的先祖,本王总算有交待了。”
王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像一个雕刻师在漫长的雕琢打磨之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满心的欣赏,喜爱。
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吗?不受一丝亲情的影响,永远理智的几乎冷酷。若我不是可造之才,是不是我就要承担被哥哥杀死的命运,而被无情培养的就是姐姐?
我的默不作声让王上收回了笑容。
“瑞宝,你在怨恨父王吗?”收回了笑容的王上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父亲,只是王上,只是王上而已。
“孩子,你要体谅父王的苦心。父王要你做公主替罪羊,是要你比别人下双倍的功夫;要你带着面具,是因为你和你娘长得太像,父王决不能冒失去你的危险。孩子,你流着北瑞王室的血,就要一切都为了北瑞王室,为了北瑞百姓。”
“我想知道,”打断王上的话,“这一切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是我三岁王后死的时候?是我九岁在校场里为十六人之首的时候?为什么决定了我活姐姐死?
“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
“为什么?”我很惊讶,那时王上怎么会知道我将会是英才还是蠢材,这么没有把握的赌,不像是王上的行事。
“因为。”王上看我的样子就同上次他见到我的脸一样,一种上了瘾的迷恋,我懂了,因为我娘。
“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为我生的孩子,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为了你,孩子,父王是不惜一切的。”
我看着王座上的王上,看着我的样子那么疼爱,保护我的心那么坚决,十八年来,我想要得,就只是父王的疼爱,就只是成为父王最骄傲的孩子。如今,愿望成真,我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像是心里一下子空了。
“瑞宝,过来,让父王抱抱你。”我的父亲,向我伸出了双臂。
爱恨情仇,什么都不想了,我一步步走向王座,走向父亲的怀抱,缓缓的跪下,被王上一把抱进怀里。
“父王。”这个藏在心底十八年的称呼哽咽着发出,我的眼泪也就再也留不住,伴着我的委屈,我的伤心,一并倾泻而出。
“这声父王,我等了十八年。”头顶上的这声叹息让我的哽咽变成嚎啕,父亲,我真的很怨你给了我这样的命运,我真的好累,你知道吗,我爱上了哥哥,我爱上了哥哥呀!
我想到了另一件事,我在这里父女相认,外面,王上第三子的流言已经收不回来了吧,父王用尽心思藏起我,想要保住我的性命,我却自己将自己置于了命悬一线的险地。那位世无敌手的丰毅,一定就是风背后的主使者,是害死瑞刚的人!我杀了他的二哥,他杀了我的手足,早已不共戴天,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如果,天佑我瑞宝能不死在他手里,那么,就让我手刃仇人为刚哥哥报仇吧!
“父王。”我收起了悲伤,眼睛发亮,“同我说说丰毅吧。”
走出大殿,阳光刺眼。
“来人,传王旨,三天以后,北瑞新王继位。”
长痛不如短痛,丰毅,我的痛,都是你造成的,你不除,我一刻不得安宁!
父王的版本是:丰毅那贼子觊觎娘的美貌,要来宫中掳走娘,结果被父王事先知获,布下陷阱,那贼子仓皇逃窜至王后寝宫,挟持王子相要挟才得以逃脱。
这个说法疑点很多,丰毅被围追怎么会不向宫外逃,反而去深苑内的王后寝宫,更可以闯入寝宫后室掳走王子!再者,风的武功已经可以在王宫内来去自由,他的工夫一定是丰毅所传,那么丰毅怎么会被没有任何名将在场的守卫所伤?自始至终,父王都没有提到娘,但我得到消息,当时在场的守卫都被灭口,只剩下父王,王后,丰毅和我娘,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中间的蹊跷,恐怕只有娘才能给我答案!父王从我第一次遇到娘就已知晓,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我可以即刻就去见娘,问个清楚!
脚步飞快,第一次,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禁地,可以在太阳下叫一声娘,这个拐角,只要再走一百八十三步就可以见到娘了,娘,等我三天,你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想给娘一个惊喜,现在我娘会在做什么呢?午睡?看书?忽而有些心酸,我竟不知,娘这些年都是如何过日子的。
轻轻的开门,探进头去,没人?!回头看一圈院子,没人!去房后找,没人!“娘。”试探着叫一声,没人!“娘!”焦急的呼唤,还是没人!
别急!命令自己镇静下来,想一下,会有几种可能?心跳渐稳,思路开始清晰,无非两种,被父王带走,或是丰毅。至少,娘的安危不用担心,我可以断定,这两个男人,都不会伤害娘!
回转头,先去觐见父王。
“宝儿,快过来,试试你的王袍,父王早就替你做好了,我的宝儿穿上一定气宇不凡!”
父王的兴致很高,我却突然有些心灰意冷,我费尽七年心血,精心部署,网已经收起,胜利近在眼前,伸手就可品尝它的美妙,可是,一切就在一瞬间都没有了意义,原来那王位本来就是我的,不用争、不用夺。就像在中原逐鹿,策马奔驰,热血沸腾,箭已搭弦,目已似鹰,正要给它致命的一击,却突然,有人将那鹿切割烹制,喂到你嘴边,顿时索然无味,说不出的扫兴!
“王儿,你在想什么?”得不到我的回应,王上也注意到我的出神。
心中一凛,我在想什么,得到父王的爱,成为父王的骄傲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我竟然潜意识里拒绝这送来的王位,想要亲手夺它过来,想要父王也对我俯首!这样冷血嗜战的我,让自己隐隐感到害怕!
“父王,儿臣只是有一事不明。”
“你母亲的事?”看来我一折回来,王上便猜到我去了哪里。
“丰毅贼心不死,惟恐他伤害你的母亲,我已经将你母妃安置到别处,”看我要开口,王上一摆手止住了我的话,继续说:“现在情况危急,绝不可以将你母妃置于险境,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这样吧,父王答应你,待你继位之日,你母妃一定会高坐太后之位。”
“父王设想周到,儿臣遵命。”我施身行礼,态度恭敬。
“你还没有回答,喜欢这件王袍吗?这可是父王精心着人为你设计的,比起你的那件如何?”王上笑着打趣我,却话里有话。
我早有准备,忙跪下,“儿臣死罪。”
“哈哈,我的王儿这样能干,父王高兴还来不及呢!”王上扶起我,赞赏的抚着我的头,“我北瑞要的就是自己也抢得到江山的继承人,还记得父王告诉过你什么吗?”
“记得,父王说:想要什么,就要自己伸手抢过来。”
“你想要天下吗?”王上气势磅礴。
“儿臣想。”我又感到了血管里沸腾的澎湃。
“那要怎么做?”
“伸手抢过来。”
“若是丰毅挡在前面呢?”王上的手落在我的颈后,重重的看着我,眼神中除了纵横天下的霸气还有一种看不清的东西,那东西就像一把刀!这情景,让我又想起王后棺木旁王上那忽明忽暗的脸,那握着我的细脖子的手,不为刀俎,便为鱼肉,若是想掌握自己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