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卖油的小哥所养的鸡群全部安置在厨房,也交代厨子不可杀来食用。
一切安置妥当,卓锦文等花爷出现在偏厅,看得出来花爷今夜的脸色可不好,只是尚未发作脾气。
“锦文,明日到樊爷的布庄去看段玉死了没有。”
俊美的脸庞显露隐隐怒意,冰冷的眼神透出杀机,花葵恶咒:“他若没死,我也会令他不得好死。”真他奶奶的,敢放火烧油铺,存心致小老鼠于死地,好狗胆!
卓锦闻言一惊,“花爷,您当真要报复……”段玉激烈的手段都是因花爷而起,老鸨劝说多次,人仍执迷不悟。
他立刻求情道:“请爷息怒。试想段玉对爷迷恋得紧,那性子恐怕是无法接受爷另有所爱,才会做出傻事。”
“哼!”花葵不以为然,随即冷嗤:“我可不记得有骗过谁的感情,以前那群小倌儿,谁不知道我只是玩乐,无需多久就腻。”别人爱他,干他屁事。若真要为别人的感情负责,他能有多少精力去应付。嗟!
花葵碎了句:“我就喜欢那睡在我房里的蠢老鼠,到死都不会改变。感情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不爱,谁又能勉强。”
段玉接二连三的诱惑只是令他厌!“没本事获得我的注意就该闪远些,竟敢来油铺玉石俱焚,这事就算樊爷求情,我也不饶他。”
话落,花葵甩袖离去。
卓锦文心下一凛,暗叫声糟!
为了保住段玉一命,卓锦文彻夜赶去探听消息,就在锦纤布庄外,遇见樊爷送走大夫。
眼看樊爷的面色凝重,摆手示意他入内。
“是花爷派你来的么。”
卓锦文毫不隐瞒,事先警告樊爷,道:“花爷是有吩咐我来看段玉死了没有,倘若没死,花爷不会饶过。”
樊爷早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玉儿做出伤人之事,我也难辞其咎。今日在外,我若继续跟着玉儿,可免去这一场灾难发生。”
他失望的离开之后,一路犹豫着,骗不了自己能割舍对段玉深植入心的情感,随后跟去制衣铺,才知段玉丢了他给的衣袍,却拿走花爷的。
前后之差,迟了一步,段玉已做出傻事。“那油铺……”
“烧毁了。花爷这阵子会住在摘星楼。”
樊爷将卓锦文领至内室,他上前掀开雕花大床的纱帐,道:“卓公子,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段玉,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卓公子将如何回复花爷?”
喝!
床上的人面目已非……
卓锦文吃惊万分的踉跄数步,望着樊爷忧郁的眼眸透着乞求意味,卓锦文撇过脸庞,道声:“请樊爷办场丧事,掩人耳目。至于段玉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不敢久留,卓锦文立刻离开锦纤布庄,抬首无语问苍天--万般无奈,只因情字伤人……
第十章
三日后--
段玉死亡的消息由锦纤布庄传出,花葵并未前去哀悼,感觉不痛不痒,理所当然的认为死得好。
樊爷有差小厮前来转达赔偿油铺烧毁的损失,花葵不收分毫,仅是让小厮回去转告;冤有头、债有主,段玉一死,诸事一了百了。他和樊爷的交情依旧,且要樊爷节哀顺变。
尔后,花葵将全副心思放在计划未来的生活,带着小老鼠出门,花葵开始着手重建家园。
请来几名工头至油铺一起商讨住宅与店铺的兴盖事宜,几番讨论后,工头们获得指示,决定日期开工,便离开油铺去准备大兴土木的建造材料。
有鉴于火灾祸事,花葵避免重蹈覆辙,决定不再做卖油的生意。
他与小老鼠商量,“让你卖布可好?”他打算自己销售倭缎生意,依然请小银子来帮忙店铺琐事,而他会教小老鼠如何丈量布料和剪布。
“哦,”郝古毅点头说道:“没卖油了,我的手就不会脏兮兮,可以摸东西。”
“是啊,今晚就让你摸个够,然后我会塞东西。”花葵一脸坏坏的凑近他的蠢样,问:“这样可好?”
喝!
郝古毅低抽了几口气,瞠目结舌,想个老半天都是葵要塞东西……
“不可以。”头摇得如波浪鼓,他拒绝的很彻底。“竹筒没有了,葵没有给我好喜欢的钱。”
轰!
仿佛被兜头泼桶冷水似的,花葵骤然叫得很不满,“你这死要钱的傻东西,说到底就是跟我计较‘夜渡资’?!”真他奶奶的……难怪蠢老鼠在怀里说不要,他还以为是蠢老鼠受灾后的惊吓过度才拒绝。
重点是--他竟然没奸了他……脸色一沉,究竟谁蠢?!
“葵好凶。”
郝古毅掉头离开,小心跨越满地碎石残垣,嘴里念着:“房子烧坏了。葵说好漂亮的人死翘翘了。爷爷说做坏事会有报应,我不敢做坏事。”
心里沉甸甸的。郝古毅蓦然回过头来,清澈的眼眸望着葵,想着葵也有做坏事杀老母鸡。“我不希望葵死翘翘。葵不可以做坏事,好不好?”
花葵顿时不语,思忖他与生俱来悲悯的心性,这些天从未听他怨过受伤害,似乎忘了。
良久,花葵看着他继续往前走,尾随其后一探究竟,不禁纳闷他来到两人以前的厢房四下翻找些什么。
三合院内也遭祝融之灾毁了泰半,花葵保证道:“我会让这里再度恢复以往,爷爷的房就在对面,院子内会有鸡窝,也有你喜欢的小花。”
“还要有好多好喜欢的钱。”郝古毅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动手拨开角落的泥沙,片刻后,终于挖到熏黑的竹筒。
他捞来胸前抱着,心里头会甜甜的。
回过头来的脸庞露出浅浅的小酒窝,花葵一瞬恍然明白;小老鼠爱的不是铜板,是他给的好喜欢。
顿时心下涌起无限的满足感,他很爽快的说:“我答应你,等章氏纺织坊一倒,我这辈子不再做任何一件坏事,会好好活着陪你。”
不过……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
何况,无奸不成商,蠢老鼠会败家,他总得动歪脑筋赚钱才是。
花葵笑看他来到身旁,立刻补充一句,“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做坏事。”他发誓。
郝古毅闻言心花朵朵开的任葵牵着步出房外,沿路开始吩咐:“葵不可以杀鸡、不要踩好可爱的小蚂蚁、不可以拔花、不能说他奶奶的脏话……”
花葵一翻白眼,叫:“闭嘴!你干脆要我去庙里当和尚修身养性算了。”真他奶奶的……小老鼠实在罗唆!
*
花葵预估店铺需要数月的光景才会完工。这期间,他将小老鼠带至身边。
白天,花葵巡视纺织坊,放任心爱的小老鼠跟老师傅学染布;夜晚,小老鼠就在房里拨算盘、写数字,学了好一阵子,虽能记住五十以内的连数,但也时常忘记。
花葵来到他身后,低头赞道:“你今天好厉害,写到三十一了啊。”
“嗯,我没有忘记。”
“那么,有没有忘记今晚要亲亲?”花葵顺手取走他的笔,已等不及将他拐上床。
心突的漏了好几拍,郝古毅面红耳赤,撇过清秀的脸庞将唇印在葵贴近的脸。
“真乖。”花葵伸手捻熄房内烛火,同时将小老鼠揽来身上,带往床榻。
挑开他的衣扣,三两下将他剥个精光,花葵诱哄:“数数看,今晚会有几个吻。”
郝古毅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吻堵住了嘴,灵活的舌在嘴里舔,似吃糖的感觉,他迷糊的想着葵说过他像糖……难怪葵喜欢在身上乱舔。
“啊……”第二个吻由脖子开始,第三个吻沿着往下,第四个、五个、六个……停在胸前的突起,“嗯……”他眨着渐渐湿润的眼,任葵在身上又咬又舔,混沌的脑子正努力回想究竟算到第几个吻?
花葵默数至三十,唇舌离开他的肚脐眼,挺身开始脱衣。
置于他的双腿间,妖美的眼在昏暗中隐约能见他的身体反应,薄唇勾起一抹恶质的笑,“告诉我,有几个吻?”
“嗯,我想想……葵在身上吻了好多次,从嘴巴、脖子,然后……”他开始认真的笔划,弯着手指头细数。
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葵想干什么。
霎时,“啊!”郝古毅瞠然一叫。“你不可以舔坏掉的地方。”他挺身推着葵的头。
他猛然一吸,惹来小老鼠浑身颤抖,似低泣般的抱怨:“我还没算好……葵害我忘记了……嗯……”
第三十一的吻落在他的敏感,持数增加次数,花葵不禁思忖:小老鼠若是算得清楚,那脑子可就没坏,而床笫之间的乐趣就减少……
片刻后,两人恩爱的天地里传出花葵坏坏的命令:“算算看,我会奸你几下?”
郝古毅被晃的头昏脑胀,屁股有点疼,他又抱怨:“我算不清楚……葵好坏。”
“嗯,我是好坏。”花葵将他的双腿分别架在肩上,解释:“这不是做坏事,是做好喜欢你才会做的事,你知道吧?”
“嗯……知道。”
“那么有没有好喜欢我好坏?”欲望他紧窒的体内厮磨,爱极了他愈来愈配合。
“有……好喜欢葵好坏……”
花葵紧抓着他的脚,弯身更用力的欺负他,心里默数至上百,吻着他发烫的脸颊,轻声细语:“我就爱你的傻。算不清楚我奸你几下没关系,明天再告诉你答案,让你写在纸上,不用担心以后会忘记。”
“嗯……好。”
数不清第几个吻印在葵的脸颊,郝古毅闭上眼,紧搂着好喜欢的葵,直至半夜才双双入睡……
*
老鸨每天瞧花爷和卖油的傻瓜草出双入对,不禁感慨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谁能预料卖油的傻瓜草独占有钱有势的花爷。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爷子好福气,厨房的那群鸡好运气;而她可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老鸨递给花爷一把伞,恭敬道:“花爷,慢走。”
外头漫天飞雪,花葵牵着小老鼠出门,低头问:“会冷吗?”
“不会冷。”葵的手好温暖。郝古毅披着纯白连帽皮裘,仰起红扑扑的脸,交代着:“要帮爷爷拿药。”
“好。”
两人循着每日必经之路,来到热闹市集,处处洋溢着过年节庆的气氛,放眼望去,大部分的人们身穿织有云花、斜纹或象眼图案的棉袄,孩子们在路边奔跑或丢雪球,景象好不热闹。
“呵。”花葵不忘买些糕果来塞甜小老鼠的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今年,章氏那老女人可不好过。”纺织坊陆续收起好几家,纺车、大小花机能卖则卖,甚至用来抵押所积欠部分商行的债款。
“啧啧……我估算目前章氏最有价值的就是那栋豪宅,依那老女人的性子,怎过得了没人伺候的日子。”
至于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们,顺理继承纺织事业,除此之外,啥也不会。他就不信他们能有什么谋生出路。
郝古毅听不懂葵说什么,只知道葵说要去拜年,“葵有亲人吗?像是爷爷、奶奶或爹、娘。”
“没有亲人,有仇人。”过年期间,他要去触人霉头。
“哦。”郝古毅低头又塞了一块糖糕入口,压根不认识谁叫仇人。
收了油纸伞,花葵甩甩衣袍下,带着小老鼠绕游廊。他当是赏景般的好心情。
未过元宵节,没有人会拒绝客人上门来拜年,即使是讨债的冤家相见,也得相互拱手道声恭喜发财。
郝古毅对这宅院的环境有印象,想着有钱人的房子都长的一样,又大又漂亮。
随着葵进入厅堂,所有的目光扫上身,他低垂脑袋,偷偷瞄着好多小孩被几位大人带出去,只剩下……他抬头数数,这才愕然见过其中三人。
“姓花的,你来干什么?”她这不欢迎下流胚子。章大夫人瞪着下人,怒斥:“谁准你们让这下流胚子踏进宅院。”
奴仆们噤若寒蝉,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敢吭声回话。
“章大夫人何必如此见外。”花葵挑眉,犀利的眼神迎上章大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德性,“啧啧,章大夫人端着好大的架子,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何不上街像耍猴戏般让人欣赏,说不定还有收入进帐呢。”
一脸笑意盎然,双眸却是透出冰冷寒意,等着老女人跳脚。
“来人啊,把人给撵出去!”
一声怒喝,所有人皆站起,章硩指着他的鼻子问:“姓花的,你究竟来干什么。”
“看笑话。”不将这群人放入眼里,花葵环顾四周,冷笑道:“这厅上少了些字画骨董花瓶摆设,都卖了么?”
一脚就往他人的痛处踩,豪宅内有几十张嘴吃饭,一日开销不少,加上纺织业的损失,“看来,章氏纺织快倒的传言不假。”
喝!
“姓花的,别以为我不知章氏会有今天都是你在暗中搞鬼,你好歹毒的心思,我章家究竟是得罪了你么?”
“章大夫人不愧年老色衰,记性也差,连我是谁都忘了。”
“不过是坊街出身的下流胚子,也敢搬上台面说。”她差人去外边探听姓花的来历,“谁不知晓你是勾栏院的老鸨所生,十足的杂种一个!”
花葵不怒反笑,“我是杂种啊……”随即冷嗤:“这话,我从小就听得耳朵长茧,连我自己都很不屑这身血统不良。然,生我的人就供在府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震愕不已,个个是张大了嘴--“怎么,还想不起来我是谁所生?”
刹那,下流胚子那俊美的脸庞和记忆中的容貌重叠……喝!章大夫人不禁脱口而出:“该不会是敏……敏娘。”
“章大夫人还记得陪嫁的婢女,这记性不差。”花葵甩了甩衣袍下,大剌剌的坐下来欣赏章大夫人瞬间惨白的脸色。
一把将早已傻愣愣的小老鼠捞来身上搂着,“嗯,你好甜。”花葵凑唇在他耳畔低语,指尖沾来他唇上的糖屑放入嘴里。“真甜。”
“哦,葵要不要吃?”郝古毅坐在他的大腿上,由纸袋内捻起一块糖糕给他。
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花葵对他笑说:“只有你和老师傅对我好,至于这宅子的人都叫做仇人,你记住了吗?”
“哦,原来他们的名字都一样啊。”郝古毅不喜欢那凶巴巴的大婶,也不喜欢会嫌弃他泡茶的大爷们,“他们喝茶没有说谢谢。”
“是没教养,不像你好乖。”他霸占了一个宝,搁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拥着宝贝的滋味比什么都来的美好。
花葵不再瞧老女人的脸色似见鬼,和那三位不中用的‘兄长’多么吃惊,他张口含入小老鼠送来嘴里的糖糕,化入喉头的香甜渐渐消弥埋藏于心里的苦涩。
他迳自道:“待清明时节,我会把旧豪宅的井口封起,锦文对我透漏,你当初把我娘烧焦的尸体丢入井底,旧豪宅的水无法使用,你举家迁移到这儿,呵……你逼死了我娘,也会怕啊。”
冷冽的眼神紧盯着自己,多年前的秘密一一摊在眼前,孩子们吃惊的表情是质疑她当年的说词与事实不符。“看什么……是敏娘自己上吊,不是我害死!”章大夫人心慌意乱的向孩子们解释,“我没害死敏娘、你们得相信我的话,我没害死她!”
花葵冷冷一笑,哼道:“你这套说词去骗鬼还差不多。你们还记得锦文么?”
“他是老管事的孙子。当年在半夜亲眼所见你纵火,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老女人容不下他的存在,想害死他。
“你这下流胚子一派胡言!”章大夫人疾言厉色,怒吼:“还杵着做什么,快把人给轰出去!”
章硩赫然阻止:“娘!别再说了。”
章锡、章远一致瞧大哥生平第一回对娘如此不敬,再瞧娘亲惊慌失措的神情分明是心虚。
三人顿时垂首,默然无语……
儿时的记忆仍存在脑海,印象中有一对母子是家族所有人嘲笑与欺负的对象。
直到母上吊、子死亡,他们以为多年前的旧豪宅所燃起一场火灾是意外,怎知事实真相竟如此不堪……
“娘,不论您当年做了什么,您依然是我们的娘。”
事隔多年,花爷是有备而来,而他们根本没本事相对抗。
章大夫人不可置信孩子们不再相信她捏造出来的假象。踉跄数步,她扶着椅把,发颤的手指着孩子们,发难:“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宁可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娘说的话。”
“呿!”
花葵碎了声,“事实都明摆在眼前,你还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