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薛仁贵投胎,吃饭还算一斗一斗的啊!”
“反正你就安心去吃,有人请吃大餐还不好吗?”
“我—;—;”
“我什麽我?去吃啦!”
“可是你的事情—;—;”
“那个慢慢来,反正也不急於一时嘛!”若梅此刻热心得像个红娘似的。
“可是我—;—;”
“总经理好!”蓦地所有办公室里的人都静了下来,纷纷恭敬地叫唤著。
钟远微笑著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直直走向悦芬。
“我的天哪!”悦芬拍了一下额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来。
“总经理。”她咬牙切齿地打招呼。
钟远看得出这个小妮子全身上下都被怒气填满了,也知道自己就是她怒气的来源,但是他不以为意,还亲密地对著她笑道:“准备好了吗?”悦芬张口欲拒绝,若梅却暗暗地揪了她一把。
“干嘛?”悦芬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她。
“去呀!”若梅全力鼓吹。
“可是我—;—;”
“我们走吧!”钟远不由分说地挽起她的手往外走,悦芬就这样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地被人家拖去“吃大餐”。
企划室里所有的人都羡慕死了,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悦芬等於是被赶鸭子上架,心里呕死了。
第四章
“你想吃什麽?”钟远温柔地询问悦芬,双手则稳健地掌握著方向盘,将车子驶往热闹的地带。
悦芬脸颊鼓鼓的,嘴巴也不满地翘起来,“吃火烤锺大少。”
“哇,好残忍。”他假装惊呼,眼角的笑意却泄漏了他的愉悦心情。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为何平白无故突然想请我吃晚餐?”她斜睨著他。
钟远轻松地将车子驶入一家法国餐馆的前庭,待车子停稳後才回头对她笑道: “我当然有我的用意。”
“你是为了那天的事情要跟我赔罪吗?”
他但笑不语,一脸神秘的样子。在替她打开了车门後,他十分绅士的挽起她的手走进那楝美丽的餐馆内。
“我要打个电话。”经过彬彬有礼的侍者面前时,悦芬才想到自己还没打电话回家,告诉父亲不回去吃饭了。
“我们先坐好。”他将她带往靠窗边的座位坐下,然後挥挥手要侍者过来。
“先点餐好吗?这样在等菜时就可以打电话回家,省了很多时间。”他体贴的说。
尽管对他个人“不爽”,但是悦芬还是忍不住赞赏起他来,“没想到你做事挺有条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麽?我长得一副很不会做事的样子吗?”面对她的嘲讽,钟远一点都不以为意地笑道。“不是很不会做事,而是看起来……”她差点把“像痞子”这三个字说出来,不过有鉴於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飞快地换过形容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好像那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也像爱情小说里面所写的,那种处处留情的风流大少。”
“嗯哼。”他有点心虚地哼了声。
他以前的确有不少的女性朋友,虽然都是些商场宴会上的女伴,但是关系也有不单纯的。所以尽管那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他还是不免心虚了一下。
在面对清新如朝露的悦芬时,他居然对自己的过去充满了罪恶感?这是没道理的,她不过是个令他颇好奇、有点引起他兴趣、想要认识的女子而已,他甚至还没决定要追求她呢!
他甩了甩头,把自己那种莫名其妙、不熟悉的感觉甩掉。
“你生气啦?嘿,是你自己问我的,我说了实话後,你可不能因此怪罪我。” 悦芬赶紧撇得一乾二净的,免得冒犯了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个有雅量接受批评的人,搞不好他大爷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踢出公司,那不是倒楣透顶了吗?
锺远回过神来,低低地笑了,“我才不会那麽没有度量。你要吃什麽,点呀!”
悦芬摊开精美的菜单,一脸“雾煞煞”的模样,“抱歉,我看不懂法文,你如果要请客也请得甘心点好不好?拿这种我看不懂的菜单,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一怔,随即失笑道:“哦,是我的不对,那麽我翻译给你听好吗?”
他的谦谦君子样,让悦芬有一丝不好意思。他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很温文儒雅,也一直很有礼貌,她怎麽好意思再刁难他呢?
於是悦芬微笑道:“你吃什麽,我就跟著吃什麽,所以你要吃好一点喔!”
锺远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悦芬;没想到她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粗线条的样子,但是其实还是挺体贴人的。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悦芬呆呆地问道。
“呃, 没事。 ”他低下头来,微笑著消化掉这个新发现,然後抬头问悦芬: “你有没有特别爱吃哪一类的食物,或者是哪一类的含物不吃?”
“我不吃动物的内脏,举凡肝、肺、肠之类的统统不吃,也不敢吃蚵仔,可是我喜欢吃虾子和螃蟹,鸡鸭鱼肉也都能接受,还喜欢吃蔬菜。”她一口气就列举了这麽多,听的那个侍者眼睛直眨。
“那么我点两份龙虾沙拉,两份红酒闷小牛肉,再点两份蔬菜总汇,好吗?”
“好!”她眼睛发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没办法,悦芬最不能抵抗的就是食物的诱惑,那是她的一大弱点。
“除此之外,你还想吃点什麽吗?”他体贴的询问著。
“不用了,我才不想第一天就把你吃垮。”悦芬说完这句话後,才发现话里有话病,她心猛跳了一下。
钟远瞅著悦芬,唇边的笑不禁绽开来,“哦?”
“哦什麽哦?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她连忙澄清。
钟远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他对侍者点点头,“就这样,麻烦你们了。”
“哪里,锺先生请稍待。”
待侍者退下後,悦芬好奇地看著他,“你似乎是这家店的熟客。”
“是的,因为业务上的需要,常常要到这种场所来用餐。”
“说得也是,堂堂总经理应该只出现在这种高级场所的。”悦芬眨眨眼,笑咪咪地说。
“说来惭愧,我的确没有吃过路边摊的东西。”面对她不以为然的眼神,钟远连忙解释,“路边摊的食物不是不太卫生吗?所以我也不能说有错。”
“我又没说你错,只是这种话若是被摆路边摊的人听到,你可能会被人家群起而攻之。”她双手支著下巴笑道:“有的路边摊也是很卫生的哟!”
“听起来你对这种饮会文化好像很有研究?”
“那当然,当年我可是杀遍士林夜市无敌手的大胄王,所创下的纪录至今还无人能破呢!”她相当自豪,也不怕把这种糗事说出来以後嫁不出去,没人敢养她。
锺远被她逗笑了,“说得这麽夸张,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瘦成这副德行的人居然还有脸说自己很会吃,真是掰得一点都不高明。”
“哎哟!你瞧不起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台湾谚语:‘瘦牛很会喝水’吗?” 她瞧瞧自己的身段,有些不满地努努嘴,“再说我哪有‘瘦成这副德行’?我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
“是是是。”看她那麽在意自己的身材,钟远不禁觉得好笑。
悦芬看见他眼角的笑意,蓦地警觉到干嘛要讨论自己的身材呀?办正经事才是真的。
她甩甩头,伸出手嚷道:“拿来。”
“什麽?”他愣了愣。
“我要打电话回家。”
他哈哈大笑,一边从怀里掏出行动电话交给她,一边好奇地问:“你怎麽会知道我有行动电话?”
“你们这种商务繁忙的大老板身边都一定会有行动电话的。”她大剌剌地一把抓过来,老实不客气地拨起号码来,“喂,老爸吗?我是悦芬,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有人请我吃大餐……什麽?男朋友?你不要那麽兴奋好不好?不是男朋友啦!”
钟远被她的话引得笑声连连,虽然悦芬丢了好几个白眼给他,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他的大笑。“反正就是这样,你帮我跟妈说一声……什麽?妈今天晚上也不回去吃饭呀?有重大的事情要办?爸,你不要哀声叹气嘛,今天晚餐就自己多吃一点 ……什麽?你煮了十全大补鸡呀?哇,帮我留著,我要吃。”
钟远正端起一杯冰水啜饮著,听到她这句话顿时呛咳起来,他赶紧用餐巾捂住嘴巴免得失态。 悦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又对父亲说: “好, 那没事了, BYEBYE。”她挂断电话後,开始秋後算帐,“钟大先生,你刚刚是在干嘛?”
他还是捂著嘴,边咳边笑著摇头,一张俊脸都咳红了。
悦芬还要再问,侍者恰好在这时送来餐前小点和龙虾沙拉。
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顿时忘记要口诛笔代一番,反而用希冀的眼光看著他,“我们可以吃了吗?”
他再次爆笑出声,再也不管餐厅里同样在用餐的客人是不是会以为他疯了。
不过悦芬倒是被他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说了什麽话刺激他了呢!
“你……没事吧?”她直觉地站起身来摸摸他的额头,测量热度。
钟远唇边的笑逸去了,在她柔软小手的碰触之下,他的额头突然像触电一样,整个发烫起来。悦芬到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她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发现没什麽异状後便坐了下来,“没发烧嘛!”
“当然没有,我没事,只是……一时失常。”他爬爬浓密黑发,吁口气。是的,他有这种特殊的感觉一定是一时失常,绝对不用放在心上。
“没事就好。”悦芬虽然口头上这麽说,其实心里头觉得他怪怪的。
“吃吧!”钟远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平日的风范气度。
悦芬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她举起叉子就老实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
钟远将悦芬送回董家後,缓缓地将车子驶回家。一路上他轻松闲适地哼著歌,觉得整个心情是不可言喻的畅快。
这个董悦芬果然很特别。他从来没有看过这麽自在清新的女子,仿佛世间没有什麽事可以令她皱眉或不开心的。而且她也很容易满足,最开心的事好像莫过於饱餐一顿。
以往他所结识的女子不是独立美丽的女强人,就是娇艳无匹的千金小姐,再不然就是纤纤柔弱的名门闺秀,而这个董悦芬,真的是很不一样。
他高高兴兴地将车子驶进自家门前的大庭院,然後吹著口哨走进大门。
“表哥。”一个甜得腻人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叫得锺远心头一阵发麻。
他吁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对来人微笑道:“念湘,你什麽时候来的?”
郭念湘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娇嫩的脸庞上尽是喜悦,“人家今天特地过来找你吃晚餐的,没想到你现在才回来。”
“有什麽特别的事吗?”钟远大踏步地往大厅走,顺手将领带松开来。
“人家—;—;”她话还没说出口,钟远就播嘴了,“我妈呢?”
“姨妈在厨房帮你炖冰糖燕窝。”她紧跟著不放,“表哥,你听人家说嘛!”
锺远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抗议,“呃,有什麽事你直说。”
“明天是星期六,你下午可不可以带我四处玩玩?我在新加坡都已经玩腻了,这次来台北,你一定要带人家去看看风景。”
“我明天下午没空。”他例落地闪开依偎过来的身子!扬著眉回道。
“可是我这次专程来台北,姨妈也要我多待几天,如果你不陪人家的话,人家都不知道要怎麽办。”念湘哀怨地垮著一张脸。
“我—;—;”他都快被这些“人家”搞昏了。
锺母正好在这时端了一碗冰糖燕窝出来,“回来啦?吃过饭了吗?妈为你炖了燕窝,趁热喝点吧!”
“谢谢妈。”锺远逃过一劫似的松口气,端起燕窝就住楼上的房间走去,“妈,我拿上楼慢慢吃。念湘,我就不陪你了。”
“表哥,表哥—;—;”念湘恨恨地跺著脚,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伟岸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钟母看在眼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同时也替儿子捏了把冷汗。唉!虽然念湘是她的表外甥女,但是她的这股嗲劲任凭谁也没办法消受。
儿子是自己生的,她当然知道儿子喜爱的是什麽样的女子,像念湘这种麻薯加牛皮糖揉成的女孩,钟远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所以尽管亲如姨表关系,钟母还是没有办法帮忙她。
“姨妈,你看表哥啦!!”念湘转过头来,拚命要锺母为她做主。
“姨妈没办法,你表哥已经这麽大了,姨妈也唤不动他。”她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那我可以请姨父做主吗?”念湘天真地嚷道。
“更别说了,你姨父是素来不管事的,每天除了他那些鸟儿、猫儿、狗儿外,他什麽事都不过问。”
念湘皱起了眉头,“那怎麽办?”
“姨妈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如果你想让锺远喜欢你的话,只能自己努力去做,靠姨妈、姨父是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那个牛脾气,没人能够扭转他的想法的。”
“啊……”念湘的眉头简直快要能发挥中国传统艺术—;—;打成中国结了。
“念湘,加油吧!”钟母拍拍她的背,赶快溜进厨房,免得念湘再问她什麽高难度的问题。若有所悟的神采在念湘的眼中升起……
☆☆☆
中午休息时间,上下楼的电梯都相当忙碌,大部分的人都早早赶去等电梯,想赶快出去吃饭休憩。
悦芬为了争取时间,她在十二点时整冲到了电梯口,然後粗鲁地一把抓著若梅奔进电梯内,先按了三楼的灯钮,然後再按下一楼的。
“悦芬,你动作慢一点,不要这麽急嘛!”若梅既替自己也替她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这丫头冲进冲出的,如人无人之境,完全没有考虑到冲太快会不会撞上电梯门,或者是被卡在中间。
但是悦芬可没有想那麽多,她的神经和思考向来都是直线运作,所以胆大皮厚,鲜少感觉到危机。像此刻,她姑娘还一个劲儿地喊过瘾呢!
“如果动作不快的话,根本就抢不到电梯。”悦芬抓抓短发,笑嘻嘻地睨著她, “哎哟!不要担心那麽多,现在我们的计划最重要了。”
“不过我也不想在向小李表白前就魂归离恨天呀!”若梅捂著她没什麽力的心脏哀叫道。
“太夸张了啦!”悦芬正想好好向若梅宣导一番时,电梯正好停在三楼。
门缓缓地开启了,若梅的紧张顿时升到最高点,可是守在三楼门边的人员纷纷走进电梯,就是没有见到小李的身影。
门再度关上,若梅失望地和悦芬对空了一眼,不过悦芬轻拍她的手低声打气道: “可能是他动作比较慢,没办法赶上这一班电梯。”
“也许。”若梅勉强的笑了笑。
可是三楼开发部的两个男人不经意的闲聊却让她们两个的心猛地一沉。
“听说小李前几天出车祸啦?”
“对呀!真是够倒楣的,听说是为了救他的未婚妻,被迎面而来的轿车撞到… …”
悦芬只觉得若梅握住她的手,激动又颤抖地收紧,不知道是为了前一个噩耗或者是後一个打学而伤痛。
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看了看若梅那苍白若纸的脸後,她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说的小李是开发部的李建华?”
“是的,你也知道小李出车祸的事?”其中一个问道。
电梯门在这时候打开了,一楼的楼层已经到达,在匆忙中,悦芬只来得及问她最关切的一个问题,“他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那男子在举步迈出电梯门时笑道:“不会啦!不过是一些外伤,我看休息一个礼拜左右,又可以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了,而且照我看,小李这次英雄教美的举动可能会使得他的未婚妻决定提早嫁给他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