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先上楼去了。”悦芬拉著若梅直冲向隔壁的电梯,恰好挤进同是要上楼的人群中。
☆☆☆
黄昏,东区办公大楼内的下班人潮纷纷涌出,好似迫不及待要回家吃晚餐,或者开始自己优闲灿烂的夜生活。
悦芬来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经过一辆辆的日产车和国产车,然後在角落的一排排机车中找到了自己的翔鹤五十。
就在她发动车子要骑出去时,突然一辆积架赶在她之前呼啸而出。
又是那辆骚包积架!
她眼尖地认出了那美丽流线型的车身,不过骚包积架在一眨眼间就不见“车” 影,也由不得她拦下来“叙旧”。
一想到它就想到它那个英俊如魔鬼的主人,也想到自己惨遭罚款的荷包。
“好呀!台北还真是小,有本事就不要让本姑娘遇到,要不然……”她这才想到,要不然她能怎样?
谁教她被美色所述,胡里胡涂连红绿灯都搞不清楚了呢?她怪得了谁?
“唉!我还是早一点回家吃饭才是真的。报仇?等他下次栽在我手里的时候再说吧!”
於是,悦芬还是乖乖的尾随在积架後骑出停车场。
☆☆☆
“夜下心情”节目在静夜中缓缓进行著。
悦芬边取了一张CD端详,边开放电话接受听众的心情点播。
“夜下心情”分两个单元进行,第一个单元是听众的心情点播或是心情抒发,有许多人都愿意和自己所信任却不相识的人分享心事,而悦芬总是细心地倾听他们说话,并且适时且客观的说出自己的建议。
第二个单元是英文歌曲的播放,悦芬每次都会挑选不同曲风的音乐,让听众能在深夜里感受不同的心情。
“在听完了刚才合中刘先生所点播的‘我只在乎你’後,我们希望刘先生的女朋友能够重新看待他的真心和诚意,再给他一个机会。现在我们接下一通心情点播。喂?请问您怎麽称呼?”
“我……”一个迟疑却熟悉的声音响起。
悦芬吓了一跳。虽然话是从电话中传过来,但是她还是认出了若梅的声音。
“这位小姐,请问你怎麽称呼?”悦芬用她骗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声音问道。
“我……我是Ma……Merry 。”
聪明!由梅变成玛丽,悦芬从她的闪烁其词中更加肯定她就是若梅。
“喔!Merry ,你想点播什麽歌曲呢?”为了怕被她识破,悦芬装出更加甜蜜的声音,“或者你有什麽样的心情想和我分享吗?”
“我……我很喜欢公司内的一个同事,可是他总是油腔滑调不正经,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也……不敢表示出我喜欢他,所以每次都和他针锋相对……”
若梅一反平常的精明能干形象,话语中透露出不安和敏感,而且仿佛有著极深的困扰。
悦芬听得出她是受到极久的压抑与烦恼,显然这个问题与心绪已经搁置了好久好久。
也因为如此,她一说出口就没有办法停下来,情感的潮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我很害怕,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感觉,可是我又无法对他表白,他总是那副样子,教我又气又爱。我……对他很凶,因为怕他知道我喜欢他,怕他会取笑我……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若梅哽咽起来,面对情感的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悦芬好心疼若梅这样,她的脑袋自动搜寻起符合这个可能人选的人。是谁呢… …哎呀!她应该先安慰若梅的嘛!
“我猜你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从来没有告诉别人你的心事吧?”她柔声地问。
“你怎麽知道?”
“你让自己压抑得太苦了。”本著过去当“空中心理医生”的经验,悦芬分析道。
“呃,对。”若梅对她有了些信心。
“或许你该暗示他有关於你的感觉呀!或者暗中观察他对你的观感如何。”狗头军师开始献上计策。
“可是……可是我现在和他形同水火。”
“那你找你们共同认识的人如何?和你此较要好、又可以信任的朋友。”比方 ……我。她在心中补充道。
若梅怔了怔,“可是不会被人家笑吗?”
悦芬翻翻白眼,“你想太多了,在这种非常时期是不能有太强的白尊心,而且搞不好以後你的朋友或者同事也会有求助於你的地方呢!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
“呃?”
咦?不甚信服的样子?悦芬摇摇头,不怕,再给她下一剂猛药。
“想想看,你四周一定有这种热心且肯两肋插刀的朋友。再说,你难道希望和他的缘分就此擦身而过吗?你难道愿意这份感觉就此付诸东流,任凭它消逝吗?” 悦芬感性至极地又说:“也许他就是你命中的爱,可是你如此的犹豫是会让他从你生命中离去的,届时你有把握让自己不感伤吗?”
若梅久久不说话,显然悦芬的话已经在她心里投下了石子,激起了涟漪。
“我想……”过了半晌,她终於开口。
“嗯?”
“我该试试。”
“太好了,我希望你能够成功,并且祝你能顺利的把握住自己的爱情与幸福。” 悦芬勉强控制住笑声,轻喃道:“现在你想不想点首什麽歌呢?”
“我想点首Celine DioN的*ILove You*给他,虽然他并不见得听到,也不知道这是点送给他的,但是我想表达我的心。”
“好的,现在马上为您播放这一首ILove You,请所有的听众和Merry分享这首美妙的歌曲。”
悦芬动作极快的选出那张CD,让那轻快柔美的旋律流泄而出。
就在Celine Dion动人的歌声中, 悦芬关掉了麦克风,单独对在线上的若梅说道: “Merry,非常谢谢你的来电,我很希望能够再接到你的电话,告诉我你的进展如何。”
“谢谢,不过夜下心情的专线很难拨通,你的节目收听率太高了,今天我也很意外能够拨进来。”若梅的心情显然好一点了,口齿恢复清晰。
“哇,听到你的赞美,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她诚恳地重申。
“我明白,不过我也真心的祝福你的恋情能够成功。”
“谢谢。”
“别忘了找个狗头军师哟!”
“我会的。”若梅甜甜地笑开了。
第二章
事实证明了悦芬果然是狗头军师的最佳人选,而且若梅也这麽觉得。
因为隔天上班时,若梅就一直用若有所求的眼光看著地。
“你……是不是有什麽话要跟我说?”悦芬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凑过去问道。
若梅有种被看穿的惊讦和羞怯,她低下头来,“没……没有啦!”
“真的?”悦芬眼睛频频放射出“告诉我,告诉我”的渴求色彩。
若梅最後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红著脸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出主意。”
“没问题!”悦芬突然警觉到自己似乎答应得太快了,於是又补了一句,“帮忙出馊主意是我的专长,所以那有什麽问题呢?”
若梅眼睛都亮了,她感激地直点头,“谢谢你。”
“不用客气,是什麽事呀?”悦芬刺探著。
若梅露出小女儿姿态来,娇羞极了,“等到中午吃饭时再跟你说。”
“喔。”悦芬向来就是急性子,她巴不得快快知道若梅的心上人是谁,好帮她的忙。
可是她也知道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太心急的话,若梅搞不好会以为她是“挖人墙角公会”的会员咧!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悦芬迫不及待的拉了若梅就要出去。
可是突然出现的课长破坏了她们的好事。
胖胖的课长挺著像圣诞老公公的肚子自课长室晃出来。
“各位同事,每个人稍微整理一下手上的资料,下午一点半要向总经理做报告。”
“原来下午要开会。好了,我们走吧。”若梅转过头来刚好看到悦芬呆滞的表情,“你怎麽了?”
“我不能跟你出去吃饭了。”
“为什麽?”
“哇!我手头上那件企画案还没整理出来,一些相关资料也都乱七八糟的,等一下我拿什麽给总经理看?”悦芬哇哇地大叫了起来,急得团团转。
若梅同情地看著地,“我帮你吧!我们一起做。”
“不行,这是我分内的事情,我有责任自己把它做好,再说如果你留下来帮我的话,你午饭就没得吃了。”
“反正我向来吃得很少。”
“要不这样,你去吃饭,然後帮我买一份回来就好了。”悦芬希冀地看著她,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声。
“好。”若梅点头,“你想吃什麽?”
“麻烦你帮我买一份排骨饭。”悦芬掏出钱要交给她,却被著梅推回去。
“才几十块钱而已,我请。”
“不行,亲兄弟明算帐,我怎麽能让你破费?”悦芬坚持地再将钱塞进她手里。
“你别忘了,我还有求於你呢!区区一个便当算什麽?”
“可是—;—;”
“就这麽说定了,BYEBYE。”若梅将钱揉成一团,迅速的丢给她,然後火速的冲出办公室。“喂!”悦芬呆呆地看著她跳进电梯里。
天哪!没想到温柔干练的“梨山梅子”也会这麽冲冲撞撞的呀?
悦芬还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样咧!
她摇了摇头,乖乖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把文件资料拿出来好好的整理一番。
钟远走进企划室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苦拚实干”的职员。
企划室里所有的人都外出吃饭了,她怎麽还在工作呢?
悦芬埋首在文件中忙著抄抄写写,压根儿不知道有人进来。
“你怎麽还没有去吃中饭呢?”悦芬想也不想,连头也没拾的就回答:“因为我工作还没做完。”
“有那麽急吗?”
“谁教我们总经理好死不死突然宣布要开会,害我一堆资料都来不及整……咦?”
谁在对她说话?悦芬猛抬起头,望人一双深邃的黑眸中。呐,好眼熟的感觉。她再上下左右地打量那个人,随即恍然大悟。
“就是你!”
锺远好笑地瞧著她那两道火爆地竖起的可爱眉毛,讶异地问道:“就是我?什麽意思?”
“你,上次害我闯红灯被警察抓。”她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开始兴师问罪。
嘿嘿!山水果然有相逢,她这老鼠冤总算能够报了。
锺远侧著头想了想,浓眉轻蹙,“我见过你吗?”
“我没有认错人,虽然你上次是戴墨镜,但是我还是认得出来。”她死瞪著一身黑衣黑裤的他。
“你不要用那种指认枪击要犯的眼神看我好不好?”钟远噗哧一笑,“如果你想让我认罪的话,应该告诉我,到底我什麽时候、怎麽害你被警察抓的?”
“星期二早上, 松江路口的那个红绿灯,北市交通大队三O一号警车,罚款三千元整。”她抬起下巴,“够清楚了吧?”
钟远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服了她,“你说得的确很清楚,不过还是没有讲到有关我的部分。”“你是不是开著一部骚包积架,喜穿黑衣黑裤?”
“我要对你的字眼提出‘严正’的抗议。”他不慌不忙地倚在一张办公桌边,噙著笑意看她。“我说错啦?”她抬起一边的眉毛。
“我是喜欢穿黑色衣裤没错,可是我不认为我的积架跑车该被冠上‘骚包’两字。”
“这麽说你是承认了你就是那天的那个人罗!”
“嘎?”他几时承认的?
“如果不是你拚命催我,我也不会没看清楚红绿灯就加油门冲过去;要不是你,我的荷包也不会白白的被挖走了三千元。”
“我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不过我记得我有提醒你,绿灯已经被你等成红灯了,所以你被罚款怎麽可以怪我?照说你还应该感谢我。”
“哇—;—;”悦芬直直地跳了起来,气唬唬地冲到他的面前,“我还没有看过像你这麽厚脸皮的人,这麽说,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破财消灾罗?”
“如果你这麽想的话,我也不反对。”他悠哉地笑著,性格的笑容看在悦芬的眼里分外觉得刺眼。
“我不管,你要对这件事负责。”她丢给他这句话后,随即抱著手臂瞪视他。他用充满兴味与有趣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地。悦芬被他看得怪怪的,全身好像被毛毛虫爬过一样,有点发麻又有种触电的感觉。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她恶狠狠地吼道:“看什麽?想抵赖是吗?”
“我在考量。”
“什麽?”
“考量你的条件能不能达到让我负责任的标准。”他优闲地回道。
“你……”悦芬脸涨红了,怒气不断升高。
钟远懒懒地再扫描了她身材的曲线,最後啧啧有声地批评这:“嗯!太瘦了点,如果再多点肉,身材就会更有看头,不过相信我应该有那个能力把你养胖。”
她身手戳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戳到钢板一样。
不过怒气冲天的她也顾不得隐隐作痛的手指,她仰高头凶巴巴地叫道:“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帅,全台湾的女孩子就都巴不得嫁给你是不是?告诉你,我董某人不吃这一套!”
“你不是要我负责吗?”面对她的十级风暴威力,钟远完全不受影响,他甚至发现捉弄她是件有趣的事。
看她脸气得红通通的,双眼则因怒气而变得熠熠动人。
真可爱,他第一次发现女孩子也可以可爱成这样。
“我的意思是你要赔偿我啦!”
“好吧!说出个价码来。”
价……码?
“你以为这里是酒廊呀?还有价码的?”她当下就把他贬为勤跑酒家的大色狼,悦芬瞬间用鄙夷的眼光看他。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啼笑皆非,急忙澄清。
可是悦芬已经将他列为高危险分子了,她怀疑地盯著他。
“对了,你进来做什麽?你要找谁?”
“现在才想到问我这个问题,不嫌太慢了吗?”
“一点也不,如果你没有办法清楚的交代来意,恐怕我得请警卫轰你出去了。” 她防备地警告道:“要找人的话请一点半以後再来。”
“我是来找你们课长的。”他道出来意。
“课长出去吃饭了,请你一点半以後再来。”
“你怎麽一下子变得生疏了?刚刚我们不是还相谈甚欢吗?”他深深地凝视她,眼中含著笑意。
“谁跟你相谈甚欢呀!总而言之,你如果没有诚意道歉的话,那就算了。”她已经自认倒楣了,要不然她也不知这她能对人家怎麽样。
再说,一想到他可能是什麽不良分子,她就没兴趣和他“哥哥缠”。
“这麽好,我是不是应该为你的放我一马而感激涕零呢?”
悦芬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坐回她的位子,摆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这位先生,麻烦你一点半再过来和我们课长面谈,恕我招呼不周,因为我还有事要做。”
不好玩!钟远面对她突然的弃械投降,感到十分的不习惯。
“你在忙什麽?”眼见悦芬不理他,他忍不住在她的桌边晃来晃去。
“整理资料。”她头也不抬地回道,明显摆出“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不嘻皮笑脸”的四大坚持来。
“为什麽不先吃过了饭再做呢?公司虐待你呀?”
“我高兴不吃饭、不休息的报效公司,干嘛?犯法呀?”
“这麽说我该颁个奖给你罗!”
“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什麽人,用不著你好心……”
“总经理?”若梅不知道什麽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还恭谨地叫唤了一声。
“若梅,你帮我买便当回来啦?”若梅手上的便当登时吸引了悦芬所有的注意力,包括她的“视力”和“脑力”。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若梅在叫什麽,不过就在她一把抓过便当,用感激的眼神看向若梅时,她突然发觉气氛怪怪的。
“怎麽了?”她看了看若梅,再看了看他。
“悦芬,你和总经理在聊天呀?”若梅微笑地问。
“没有,总经理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