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用七美催促,她的脚步比谁都快。
七美朝她的背影叹息,缓缓地转身走向电梯,按下五的数字。
而新护士还搞不清状况,以为她救人心切,正要听从她的指示去血库取血,但脚一踏出就楞住了。
医生没说要取何种血型呀!这……
“快、快、快!把本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我请出来。”心急如焚的丁介鸿猛敲急诊室的柜台。
刚处理完火灾事件的伤患,医护人员还来不及喘口气,心中颇为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位“大哥”,故意磨磨蹭蹭地刁难他一下。
若不是见伤者失血过多已呈半昏迷状况,值班的护士才不愿拨内线电话通知外科医生到开刀房呢!
孟子忻脱下衬衫绑紧斐冷鹰的伤处,仍止不住冒出的血染红他扶持的手臂。
“介鸿,你去把医生捉出来。”
非常时刻,他也顾不得其他,眼看帮主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而他毫无办法的在一旁乾着急,着实教人痛心。
“好。”丁介鸿一看到穿白袍的男人就一把捉,也不管他是内科、外科或是送披萨的小弟。
白紫若眨了眨眼,不太能理解这位肌肉发达的大哥干么一口气拖了五、六个实习医生和男护士,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这位先生,你要把这几位实习生带到哪儿。”她不好奇,只是一票人挡了路。
“实习生?!”他葛然膛大眼的问:“小护士,外科医生在哪?”
小护士?白紫若瞧瞧四周。“你在指我?”
“对。”他x 的,丁介鸿急得想杀人。
“真好笑,急诊室就有一位外科医生,你干么舍近求远?”这人脑袋坏了。
她还当真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嗤笑,一点都不畏惧他如山的高壮身躯。
“什么──”丁介鸿的吼声让一干实习生缩了一下脖子。
白紫若拍招轰隆隆的耳朵,不太有诚意地瞅了他一眼。“医疗设备是很昂贵的,请节制你的音量。”
“你在教训我?”他的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错,我在骂你笨,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难怪人家说四肢发达的人不长脑。”
嘎?!丁介鸿真的傻眼,头一回有人指着他鼻头骂他笨,而且是位不长个儿的小护士。
“还发呆?救人去啦!”话一说完,她推开他迳自往急诊室去。
被她一推,丁介鸿这才想起帮主的伤势,他连忙慌乱地跟随盛气凌人的小护士。
「第二章」
麻醉药的效力渐渐褪去,伤口隐隐发疼,痛醒了正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斐冷鹰,他慢慢地恢复意识。
在道上混了些年,他的警戒心比一般人灵敏,虽然尚未完全清醒,但依头顶光线的明暗度可以得知一件事,有人在他房间。
而且还是个不怕死的女人,因为她居然在哼曲子!
他试图撑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眯成一条小眼缝,入目是一片无杂质的白衣在晃动,顺着不太明显的腰隙往上瞄,那对弹动的两团肉倒有些分量。
再往上瞧,雪白皓颈令他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液,这女人很适合当情妇,即使她的脸被高举的手臂挡住。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的动作打败,她……她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有加害之意,应该是往血袋里注入毒剂,而不是抽……抽血?
“咳!”
他以轻咳提醒这位怪怪的护士,可她似乎太专心她的动作而未有回应,所以斐冷鹰又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才引起她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喔!你醒得真快。”
一转头,一张清丽娟秀的脸孔跃入视线内。
两道不算淡的弯眉,活灵灵的杏仁镶在白玉珍珠上,小巧的鼻侧有两、三颗可爱的小豆……小雀斑,薄而有型的红唇未染半点人工色素,显现出自然的光泽。
整体来说,她不算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但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清新,亮眼的味道别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纯净美。
但有一点他深感怀疑,就是她的眼中没有迸发一丝属于女人对他该有的倾慕或好奇,反倒是他头顶上的那袋血更能获得她的青睐。
至此,他有些不是味道地盯着血袋,几时他被女人簇拥的魅力,竟输给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毕竟他早已习惯女人爱慕的眼光,很少有人不倾倒在他冷冷的气质下,惟独她,似乎感受不到他与生俱来的魔力。
“你为何抽我血袋里的血?”
白紫若不疾不徐地把针筒收回。“我只是奉医生指示,检查血袋中的血红素是否达到标准。”
这一套说法,她已经用过好几回,病患家属鲜有疑问的接受她说词,傻傻地付血袋的钱。
再者,她的表情不慌不忙,找不出半点破绽,也不像是为恶之人,故而令人相信这是医院的例行检查,未曾深究血袋内短缺的血液。
“小姐,你当我是无知的乡下村夫村妇吗?请找好一点的藉口。”他压根不相信她这番解释。
喝!好精的男人,白紫若不由得对他另眼相待。
“你可以问问主治大夫,我只是奉命行事的小护士。”
推卸责任的功夫她可是一流,何况这一招用多了,医院中宠溺她恶行的医生们早已习惯,自然会顺应她的说词欺瞒病人。
反正没啥损失嘛!
“最好不要让我逮住你在骗我,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他冷言警告着。
哈!威胁她?真是出门没烧香。“哎哟,我好怕呀!大哥。”她非常恶劣地玩弄他插在手臂上的针管。
喔──这个恶护士。
斐冷鹰有些无力地想去制止她的恶行,可是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硬是和他唱反调,刚缝合的伤口发出严重的抗议,疼得他脸色发白的说不出话。
“可怜哦!瞧你额头的大汗小汗直淌,啧啧啧!要不要先交代遗言,我不介意你将我列入遗产受益人。”
“你……你……”他气得找不到字眼畅言。
“什么你呀我的,节省点气力可以多活三分钟,需不需要我介绍几家好的葬仪社,可以打八折附赠一小口棺。”
牙根咬得喀滋喀滋响,斐冷鹰是鹰落平地遭虾戏,而且是一只没壳的小虾米,他一股怒气无处泄,只能用惯常的冷例眼光剐她的肉。
人是不能太自大的,偏偏白紫若不当他是一回事,家中那三头母老虎……三只小猫的爪子可比他利多了,她早就百毒不侵,谁甩他要死不活的冷调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他从牙缝挤出几个单音。
“干么,想找人砍我呀?”她才不怕呢!疯子亚的人脉和功夫会罩她。
没错。他在心里暗自承认想教训她,免得她目中无人,一再挑起他自诩冷静的脾气。
他再一次问道:“名字?”
没礼貌的家伙。“我姓小名护士,可别找错报复对象。”
“萧扈氏?”嗯!小护士的名字叫……“该死!你敢耍我。”他眼一瞪,两把怒焰在眼底燃烧。
斐冷鹰第一次发现他有杀人的冲动,他非常渴望用双手扭断她雪白的皓颈,生饮她体内流动的红色甘液,啃食她细嫩的粉红肉。
他那群该死的手下混到哪去了,居然没有半个人留守在病房,是存心要把他送上祭台任人宰割吗?
“安心休养是病人的责任,你要当个乖宝宝听护士姊姊的话,待会我买根棒棒糖犒赏你。”
他眉一挑,怒气被压抑在最深处。“这里应该不是小儿科吧!”
“哎呀!原来我走错病房了。”白紫若故作惊讶的一呼,“抱歉了,我以为你是患了巨人症的小贝比。”
目的得逞了,她当然脚底抹油要溜,可不会愚蠢地等门外那两尊山神发觉不对劲闯入,那时她就没搞头了。
身随意念而行,修长的双腿自动往门口迈去,她没多想地准备开门离开。
“把我的血留下。”
嘎?阴恻恻的冷风一至,她下意识地抱紧针筒。
“你……你不要那么恐怖嘛!我哪有拿你的血。”
这是别人的血,只是血型相同罢了。她不认为不妥。
撑着快倒下的身子,斐冷鹰十分佩服自己的行动力,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还能拎着血袋下床,并在她夺门而出的瞬间“走”到她身侧。
“这是我的血。”他举起她手中抽取的针筒。“放回去。”
其实他并非在意那儿西西……好吧!至少五十西西的鲜血,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是不想让她太痛快,有些孩子气地要她“还血”。
他幼稚的举动很像吵了架的小朋友,讨回自己分送出的礼物。
“这是医生的嘱咐,我无权答应。”小气鬼,这又不是他的血,白紫若在心底暗骂。
“我再说一次,放回去。”虽然很可笑,他依然坚持己见。
哼!老虎不发威,他当她刚剪了爪子不成。“请求驳回,拒绝上诉。”
“你这……小女人。”他愤而用仅存的气力捉紧她的手腕。“信不信我有折断它的力量。”
白紫若微微的呼痛,趁他一个失神住他胸口一按。
报复可是两面刃,她绝不是束手待毙的蠢女人。
“啊──”
斐冷鹰因她的碰触而松了手,没料到这女人心比蛇蝎毒,反而趁他不备时出手“攻击”他的伤口。
霎时冷汗直流,痛得他跪地抱胸,无法阻止她得意地扬长而去。
“两位大哥,你们的朋友已无大碍,快进去看看他吧!”白紫若很有“良心”
地告诉他们。
在门外久候的丁介鸿、孟子忻一听,倏地从倚墙焦虑的神色回神,猛然冲进病房,连声谢字都没有。
“啧!没有教养的小孩。”她喟然一慨,潇洒地甩甩头走向长廊的另一头。
两人一进门,因为太过急切,差点踩到正欲起身的斐冷鹰,幸好平日锻炼敏捷的身手才末撞在一起。
“帮主,你怎么了?”
两人一人搀扶一边,将脸上布满汗滴的帮主抬回病床上,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惑地挂好他手上的血袋。
提着气猛喘气,斐冷鹰在痛楚稍逝后,寒着声音问道:“那个小护士呢?”
“帮主是指刚替你净身的护士?”看她小小的个子,应该没胆惹帮主发怒。这是孟子忻错误的判断力。
“净身?!”他大约扫瞄了自己两眼,发现身上的衣物已换过,乾净得找不到半滴血迹。
“是呀!从手术房转到病房,你昏迷了快两个小时。”所以他们等得心焦。
他们殊不知她帮他净身只是顺便,最主要是要他头顶上那袋鲜血,根据麻醉师的“帮忙”,他应该要再睡上一个小时,好方便她自由行动。
谁知他意志力惊人,提早一个小时清醒,才会碰巧撞见她在盗取他的血。
“小护士叫什么名字?”他非把她揪出来不成。
“呃……”两名茫然一视,答案明白写在他们脸上。
“子忻,查出那个护士的名字,把她带到我面前。”他反常的要为难一名护士令两人不解。
身在黑道,他们之所以愿意矢志追随帮主左右,是因为他的作风不像时下的黑道大哥,为了私利而涡灭天良,祸及无辜。
做人请求公道,不偏袒或任意伤及他人,一切以义为出发点,如今却为了一名护士……
“帮主,她是否得罪了你?”看那护士神情自若,不像闯了大祸的模样。
孟子忻的犹豫令斐冷鹰冷火直冒。“你认为呢!
我像是那种自找罪受的笨蛋,好好的病床不待去吻冰冷的地面……“
“不会吧!帮主,她拉你下床?”丁介鸿十分怀疑她有那种力道。
不只他有此想法,连孟子忻都用不可能的眼神回视斐冷鹰。
有些事教人羞于启齿,斐冷鹰以懊恼的口吻命令。“找出她──”
于是孟子忻不太起劲地在医院找寻小护士的踪影,好在他始终没找着人。
不过,躺在病床上的斐冷鹰足足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以不合作的态度找所有医护人员的麻烦,连手底下的兄弟也受到无妄之灾的波及。
“匡啷──”
又一名惊惶失措的小护士从三O 五病房哭着跑出来,满身溅满药水味和饭菜的残渣。来往的同事不禁摇头同情她的悲惨,但已见怪不怪了,自从三O
五的病人住进来以后,没人得以全身而退。
“学……学姊,是不是该请紫若学姊回来上班?”
转角处有个打哆嗦的身影。
七美跟着抖了一下肩膀。“嗯!我待会向院长请求,缩短紫若的休假期。”希望她不会迁怒才好。
好可怕的病人,刚住院的第一天就威胁院长不得以他的枪伤报警,病房门口老是有几个“兄弟”
模样的男人站岗。
他脾气古怪倒也罢了,还三不五时用一双杀人似的眼光射人,再胆大的护士都会受不住地拿不稳器具,怎能不教人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
他一下子嫌换药护士笨手笨脚,一下子嫌医院的伙食不好,打个针吃个药都怀疑别人的动机,更过分的还是嘲笑医生的技术不佳,气得他的主治大夫大喊不干了。
“喂!你,进来把地扫一扫。”一名小喽罗手一指,点到年轻的小学妹。
“我?”她惊惶的往后退一步。
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七美非常没有道德心地往她背后一推。“去,要有南丁格尔的精神。”
“学姊……”她发出猫般的呜咽声求救。
七美视而不见地朝院长大呼。“院长,我有事找你商量。”
就这样,可怜的小学妹被学姊抛弃,成为下一位被“同倩”的受害者。
四楼的顶楼有座小型的空中花园,中间有个类似烤肉区的圆型空间,屋顶是透明天窗,正向东的一面是完全落地式可活动的玻璃门。
玻璃门外是三坪大的阳台,有大理石的圆椅,以桧木不规则横切的桌面,和几株南洋风味的盆栽绿木。
白紫若躺卧在一侧的凉椅上,小腿搁在桧木桌上,半闭眼享受徐徐的南风吹拂,一杯冰镇梅子汁停放在指腕间,在她脚边蠕动的是泛着金光的金蚕蛊王。
它刚吃完四分当归,乖乖地陪同主人晒太阳,只是它是待在方型瓮中,照不到真正的阳光。
“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