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去了?」
「各位啊!」谈飞纳闷地望着开口说话的人,「您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说清楚哪儿都不许去,可我已经说清楚了,不是吗?」
「想去是吧?」就见那群禁卫军先是愣了愣,而后互相打了个眼色,「那你就游去吧!」
谈飞还在专注地聆听他们的回答,怎知下一瞬间,她的身子就突然整个飞起,沉沉地落入湖中!
岸上,是几个禁卫军哈哈大笑的声音,水中,是谈飞挣扎不休的小小身躯。
由于谈飞不谙水性,所以尽管镜湖的水不太深,她还是喝了不少水,身子在其中载浮载沉。
唉,这群人也该救她了吧,总不能任她真的淹死在这儿吧……
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最爱的镜湖之中,谈飞紧紧地抱住手中的书,缓缓闭上双眼,听着岸上持续不断的笑声,以及一道她依稀以为只有幻梦中才会再听到的熟悉嗓音——
「别跑,等等我啊,你们跑那么快我追不上啊!」
「那是谁?」
发现镜湖旁多了个披头散发狂奔的男子,几个禁卫军不禁面面相觑。
「好像是疯三爷。」半晌之后,其中一个禁卫军认出了那个身影,「他好像在追……猫?」
「哦,若是疯三爷那就没事了,反正就算他说了什么,也没有人会当真。」另一个禁卫军耸了耸肩,「不过我想还是快把这书呆子捞起来吧,反正玩也玩够了,万一真的淹死了他也不好交代。」
书,没能还得了,而当一身湿答答的谈飞走回驸马府时,正在一旁散步的二王爷看到了几乎吓得将手中的棋盘掉落在地。
「驸马!你这是……」
「没事的,我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对二王爷笑了笑,谈飞作了个揖,「我先回府换衣裳去了,您请继续散步。」
二王爷有没有继续散步,谈飞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刚脱下那一身的湿衣衫时,公主及容娘娘便气喘吁吁地冲入了她的房中。
「是那群王八羔子干的对不对?!」」把将谈飞压到床上,容娘娘拚命地往她身上盖被子,「我现在就废了他们去!」
「我早叫你别去了嘛,你不听,你不听!」公主气得在一旁直跺脚,眼圈儿也红了,「不行,我吞不下这口气,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好,要官变是吧?既然如此,我非跟他们淌这淌浑水不可,当我手下没人,我就偏生出人来气死他们!」
「我没事,容娘娘别担心。」谈飞先是安抚着容娘娘,继而望向公主,「公主,我真不该不听你的话,可我好不容易有你这个好朋友,我好喜欢我们过的这种舒心日子,你要是当了女皇,我就没法天天跟你一块儿喝茶、聊天,那我会寂寞的……」
「你这傻丫头,傻透了,谁要当那个该死的女皇啊,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当我一辈子的驸马……」
这夜,谈飞好不容易劝走了不断来送姜茶及药汁的公主与容娘娘,一个人躺在房中沉睡,可睡着、睡着,她突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偌大的房里,是安静的、是暗黑的,可她就是知道有人在她的床前。
※※ ※※
暗夜里的温柔抚触,整整持续了六天,直到谈飞彻底康复为止。
虽然那双大掌依旧轻柔,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愈来愈紧张、愈来愈凝重……
「听说看守疯人丘的禁卫军全换了一批人,说啥看到厉鬼了。狗屁,咱们这儿要真有厉鬼,我第一个拍手叫好!」
「管他鬼不鬼的,现今麻烦的是,七姊出去打仗了,这下子更没人罩我们了。」
「太后摆明了是故意把珍珠公主调离,为的是让与珍珠公主同母所生的大王爷无兵可用。」
「早知道就跟有心有势的五哥搞好关系,这下子好啦,万一真是他当上了下一任皇上,我们也没好果果吃……」
「跟谁搞好关系都没用,现在最好祈求你父皇别这两天就挂点,要不我们连安排后路的机会都没有。」
「容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样才进宫来的……」
由睡梦中睁开眼眸,谈飞望见的便是公主与容娘娘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这样的感情是不见容于世的,但在她的眼底,她却觉得那份情感好真、好纯净。
「公主,你瞧见我的书没有?」半晌后,谈飞拉开丝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道。
「喏,书不是在这儿吗?」公主倚着容娘娘,指了指谈飞的枕头旁。
「嗯?」谈飞愣了愣,望着摆放在床头那几本干干净净的书。
那些书,不是早已湿得看不出字了吗?
信手拿起一本翻开,谈飞傻傻地望着一点也没有受到水渍的书页,以及那与原来的手抄本字迹全然不同的新笔触!
那字迹明明是那般的洒脱、那般的狂放,可却又那般努力地工整着……
她忍不住又多翻了几页,发现书中原本的错字、漏字,竟然全部都已改正与补全!
这书……很艰涩,看过的人不多呢!
原来他也经常去藏书阁哪,难怪了,难怪老那么神出鬼没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净会傻笑!」望着谈飞露出甜甜的微笑,公主又好笑又好气地轻斥道,「没见到我们正在伤脑筋哪,驸马!」
「没事的。」将书紧紧地抱在怀中,谈飞望着公主,眼神那样真挚,「一定会有人保护我们的。」
「都这时候了还有谁有空保护我们啊?对啦,有啦,三哥是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公主无奈地叹口气,伸手一指,「用他那些硬让人塞进来的破人偶。」
「嗯?」愣了愣,谈飞顺着公主手指的方向望去,发觉府内各个角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人偶,「真的呢,好壮观啊……」
「壮观有什么用啊?」望也没望那些人偶一眼,容娘娘也叹了口气,「对了,说起你那三爷,最近好像很少见着他呢,希望他别傻得跑到不该去的地方。」
「他自己会斟酌的。」谈飞轻声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了解他啊?」望着谈飞眼底的全然信赖,容娘娘突然抿嘴一笑,「该不会你跟他……」
「我……我……」看着容娘娘那副暧昧至极的模样,谈飞的脸微微一红。
「怎么样,我三哥办起事来,疯癫不疯癫啊?」一看到谈飞害羞后万分惹人怜爱的俏脸蛋,公主故意伸手捏了她一把,「有没有像我这样啊!」
「他……」该飞的脸依然是红的,可心却微微的痛,「很温柔……」
原来,是三爷府里的下人们听锁云姑娘经常那么唤,也才跟着那么唤的。
而她呢,是长孙明野让她那么唤的。只是他为何要让她那样唤着他?
他并没有要求公主与其他人那样唤他,但为何却要她像锁云姑娘那般地唤着他?
心房,突然传来一阵紧缩与剧痛,痛得谈飞不由自主地用手紧紧地揪着胸口。
「驸马,你想当王妃吗?」望着谈飞蓦地黯然的小脸,以及揪着胸口的动作,四爷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也许帮得了你。」
「我不想当王妃,」缓缓地摇了摇头,谈飞轻轻地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惆怅,「我还是喜欢当公主的驸马,也答应要当公主一辈子的驸马……」
第七章
「四爷好玩吗?」长孙明野看似随口问道。
「四爷……」谈飞喃喃说着,「是个好人。」
「是吗,」轻轻地抚了抚谈飞的秀发,长孙明野望向远方,「那小人偶应该会喜欢四爷的。」
「嗯。」谈飞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眸在发现长孙明野衣衫上的血迹时缓缓瞪大,「这……」
「给小猫咪抓了两下。」长孙明野毫不在意地说着。
「这样啊……」轻轻解开长孙明野臂上胡乱包扎的布条,谈飞看着上头的裂口,小手颤了颤,然后很温柔、很温柔地再度帮他包扎好,「我有个姊妹专治给小猫咪抓的伤,她叫花蕊,就住在城西的弄梅阁。」
「还有人专治小猫咪抓的伤哪!」拭去谈飞眼角的泪滴,长孙明野喃喃说着,「那我的爷可得去瞧瞧新鲜了。」
「我的……爷……您去休息吧……」抬起头,望着长孙明野眼底下的黑晕,谈飞也举起手轻抚。
「我的爷是该休息了。」轻握住谈飞的手,长孙明野突然望向别处,「小人偶不喜欢叫我的爷『我的爷』吗?」
「我喜欢。」谈飞凝望着他俊朗的侧颜,这回笑得那样甜、那样真挚,「很喜欢……」
是的,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唤他「我的爷」,因为这短短三个字之中,包含着她对他所有的信赖、所有的心疼、所有的喜欢。
「我的爷……」
长孙明野在谈飞再度唤着他时,也凝望着她,两双眼眸都是那样纯净、那样清澈,许久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去。
望着那个彷若背负千斤重担的沉重背影,谈飞好心疼,但半晌后,她也只能轻叹口气,默默地低下头往前走。
但就在她的脚步刚迈开时,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形状古怪的玉片!
这或许是方才长孙明野弯身救她时不小心掉落的。望着那块玉片,谈飞毫不迟疑地蹲下身将之收至腰际,然后急急地向驸马府走去。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东西应该很重要、很重要,她一定要先将它收好才行!
可她前脚才刚走进驸马府,便听见府内老下人发抖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啊……驸马府……是你们……可以……随便闯进来……的吗……」
「呸,就这鬼地方,还当我们爱来呢,驸马人呢?」
远远望见一名国舅爷旗下的禁卫军长不耐烦地推开老下人想往府里走,谈飞顿住脚步,本想转身离开,不料行动已被人发现。
「你是谁?!」
一把剑直指着谈飞的喉际。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谈飞正想开口,「我是……」
「她是我侄女,到疯人丘来给我送东西的。」但未待谈飞回答,容娘娘便冷言说道,「怎么,不行吗?」
「行不行现在已不是由你来决定。」禁卫军长冷笑着,一边用剑指着谈飞,一边又问道:「见着驸马没有?」
「没有。」谈飞摇了摇头。
「那你身上的血迹打哪儿来的?」望着谈飞衣裙上的血迹,禁卫军长突然眼一眯,大喝一声。
「我刚给小猫咪治伤时沾到的。」谈飞一如往常地平静说道。
「胡说八道!」望着容娘娘眼底那抹古怪的担忧,禁卫军长想了想,突然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搜搜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东西没有!」
「要获就搜啊,若搜不出东西来,看我怎么收拾——」容娘娘冷笑地说着,却在望见士兵由谈飞怀中掏出的物件时,当场傻住,「这……怎么回事……」
望着那半片玉,禁卫军长也不禁愣住了。
竟是虎符!
由这名女子身上搜出的,竟是皇上要调动西北大军时,绝对必须出示与西北大将军所藏的另半片虎符相对应的重要信物!
若任何人持有虎符,就等于是掌握了尚于国西北大军的兵力,可这半片虎符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名女子身上?
「你哪里偷来的?!」望着谈飞瘦弱单薄的身子,禁卫军长一来不确定这片虎符的真伪,二来也相信这名女子应不会是窃取虎符之人,但还是厉声质问。
「不是偷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谈飞依然轻声细语,一双大眼晶亮地望着禁卫军长,「若大人您觉得喜欢,就送给您吧。」
「你……」听着谈飞天真的话语,望着她纯真的眼眸,禁卫军长竟一时语塞,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走!」
当他们正想架走谈飞时,公主的怒吼声蓦然响起——
「放肆,谁也休想在我的府里带走任何人!」
「原来是八公主。」望着公主威严的怒容,禁卫军长的气焰终于稍稍收敛,「抱歉了公主,这事太严重,所以若您不想淌这淌浑水,就请您别挡路,否则属下只得连您一起带走!」
「大胆,谁敢把我带走,试看看啊!」一把将谈飞拉到自己身后,公主冷眼望着众人。
「公主,没事的……」站在公主身后,谈飞握住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对了,我住的房里镜后有条秘道,万一发生什么事时,你带着所有人赶紧躲进去,会有人保护你们的,要记得哦!」
「你呢?你怎么办?」公主头也没回地同样轻声说道。
「公主,别忘了我去皇家藏书阁看过很多书,」感受到公主的关心,谈飞笑了,「书可以教会人很多东西哦。」
说完这句话,谈飞便缓缓地由公主身后走出,迳自向大门走去。
「大人,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呢。」
了解这件事的莫大严重性,因此禁卫军长留下几个人专门守着驸马府,立即带着谈飞往国舅在宫里的下榻之处走去。
「瞧瞧,这什么玩意儿?」就在经过镜湖时,原本一直安静的队伍之中,突然有人发出好奇的声音,「这里居然有座坟!」
坟?!
听到禁卫军的话,谈飞也停下了脚步,望向那座小小的坟,以及坟前的小小墓碑——
三王妃。
是三王妃的衣冠冢啊,应该是新盖的吧,要不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原来,长孙明野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锁云姑娘。
就算锁云姑娘未及嫁给他便已离世,但在他的心目中,她依然是他永远的三王妃。
就是这样执著的他,才更让人心疼啊……
「疯三爷真不愧是疯三爷,捡着几个王爷、国舅跟大臣不要的破鞋居然还当宝贝一样……」
「就是,竟还慎重其事地弄了个坟,哈哈!」
耳中听着那些伤人的字句,但谈飞却恍若未闻,因为她的心中,只有对长孙明野浓浓的疼惜。
「好了,赶紧走吧,别废——呜啊,这什么东西?大家戒备!」
正当禁卫军长想叫底下的军士们继续行进之时,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而在响声过后,一阵浓浓的白烟笼罩住所有人,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在一片混乱过后,待白烟终于缓缓散去,望着四周的兄弟们,禁卫军长整个人愣住,脸色发白。
「那个女人呢?!快给我找,没找着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 ※※
「别忘了到时谈判的筹码,爹爹,您一定要让五爷与国舅二人都清楚地明白,我们要的就是皇后的位子。」
「放心,在现今这种情况下,你那皇后的位子,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们手中抢走的。」老人说着说着,口气中流露出一股坚决,但半晌后,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了,那名水牢中的女子要如何处理?你为何将她带了来?」
「爹爹,我虽不知那名女子是谁,但我相信她与我心中一直怀疑的黑夜势力有莫大的关系,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那儿,手中还握有刚被盗走的虎符。」
「这倒是。」老人沉吟了一会儿,「否则这些日子水牢附近的气氛不会变得那样诡异,看守水牢的人也不会一个个声称看到了鬼。」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
女子的话声,在谈论到要如何处置谈飞时突然变得很小,小到就算谈飞想努力听也听不着,当她正想伸伸懒腰,坐下来继续等时,由房中传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眸缓缓瞪大了——
「锁云,这阵子真是苦了你了,但若非他们无情无义,我们古家又何苦至此……」
锁云?!
那名说话的女子竟是锁云姑娘!
唉,原来是这样,锁云姑娘是诈死呢……
想着适才锁云父女的对话,以及如今的一切,谈飞终于明白了。
难怪当初不传唤太医,难怪当初锁云一家不让任何人见尸体就强行带回,原来根本是他们精心策画的一个局,一个看似怎么样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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