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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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十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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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打架是在我弟弟家的窑洞里,邻居女婿率领的几个人突如其来冲进我弟弟家里,邻居不一定能注意到。打斗现场邻居也根本看不到,可是,偏有人活灵活现地说看见了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人人手里提着一根钢筋棍,劈头盖脸地打。还有人说看见我弟媳用一把剪刀朝一个人的生殖器上扎了下去。 
还有一个坏女人,他的几个孩子都不争气,儿子擅长打群架,劳改了几回,她的三个闺女,一个挑三拣四,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是矿区的有名的老姑娘,另一个姑娘个子很矮,但承袭着她母亲的脾性,非常得骄横跋扈,结果在和一群社会闲皮喝酒的时候,被人用脾酒瓶划破了脸毁了容,后来说是花了很多的钱整了好几次容,最终却去当了小姐。三闺女跟着一个男人吸毒,后来莫名其妙地死去。
这个女人的男人过去在矿上当过所谓的“小头头”,文革时擂大鼓是一把好手,擂鼓擂得震天响,盖过喊口号的人群,他的名字原本叫做“邓登发,”他于是被称为“咚咚发”。她本人也不是一般的没文化的家属,她还曾是矿上的一个正式工,在行政科工作过,管着全矿职工领木料了,领煤票了等一些有权的事情。
她有一个外号叫“黑牡丹。”想必她年轻时也算是有一些姿色的。所以她怎么能看得起那些黑嘛咕咚的矿工和他们的窝窝囊囊的家属呢?她鹤立在矿区,自认为是一只金凤凰,所以她一惯比较跋扈,对她周围的那些老实的矿工和没文化的家属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甚至是嗤之以鼻。
后来,她分了一套矿上的新楼房,她不住的窑洞分给了一位矿工,她搬到高楼大厦以后,还把她窑洞前用矿上的砖和木料盖的一间小房子高价卖给了这位矿工,不然的话她就不腾窑洞。矿工屈辱地答应了她的条件,掏钱买了那间小房子。
就这样,她仍不知足,窑洞对面的另一间小房子,她到底没有腾出来,她住进了好房子,却把她家的杂物留在那个小房子里,当作她的库房。这位矿工找过矿上行政科,希望矿上能帮助要回这间小房子,行政科的人说:“能给你分房子,让你好赖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球事还这么多!”结果,那间小房子,就被那个坏女人一直霸占着。
这个坏女人,对于我的没有“脸面”的父亲和母亲居然一口气培养出了三个大学生的事实非常地不理解,也非常地不服气。
相对于她家的每况愈下,而我们家却在蒸蒸日上,她的心理极度失衡,她从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嫉妒。相信这种嫉妒之心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因为她见了我的父亲母亲以后,总是冷眼相向,有时还有意没意地吐口痰。 
而我的父亲却喜欢在邻居面前炫耀他的孩子。
当他从矿务局中学领回我小弟弟的“西北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之后,他从一上坡就开始在手里举着那个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故意地找人搭话,“老闫,弄啥去,到灰堆坡买菜去了?”“嗯,买菜去了。”不等人家问他干啥去了,他就主动跟人家说,“我刚从俺卫东学校回来,俺家卫东考上西北工业大学了,看,通知书都拿回来了。”
那一天,父亲不急着回家,站在半山坡上就等着跟人搭话,跟人炫耀。
后来,我小弟弟一出门,父亲就追出门外,对着门外大声喊:“可别走远了,早点回来,过两天就要走了,还要收拾东西哩。”
父亲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就是要让邻居们听见。 
父亲这样的节目演了好多遍,结果就惹起了那个坏女人的不高兴。
父亲一生受压迫,用父亲的话说是下了一辈子几十丈深的井,光他亲手背出来的死人都有好几十个。他在井下掘进队工作,手端沉重的冲击钻,突突突地朝坚硬的煤壁上打去,别说是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冒顶,光是那冲气钻的巨大震动,让他的胸口都无法承受,他的胸被震得生疼。后来, 医生检查他患上了严重的肺气肿和心脏病,矿医院的几个医生都说他活不了多久了。哪里能想到他还能有今天,能有今天的这么样的扬眉吐气。他能不高兴吗?能不激动吗?能不一见人就想拉住去说,去炫耀吗? 
那个曾经的“黑牡丹,” 不愿意让父亲这样的矿工高兴一下,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坏女人经常对人说:“看老殷那球式子,烧包成啥了,他有啥球本事,还不是靠他的几个娃子,就凭他,哼!”
这回,听说我家出了事情,这个坏女人总算找到泄愤的机会了,看热闹看笑话的机会了。
她装着到她那间没有腾出的小屋子里拿东西或者放东西而过来过去的,她煽动邻居的寡妇老太太,好好收拾收拾我父亲,她对寡妇老太太说:“这回要整就把他彻底整到,叫他老殷嚣张,叫他仗着他的娃子们嚣张, 大学生咋了,有啥了不起,没见过,成天挂在嘴上,哼,不整到他,你跟他当邻居,一天好日子也过不成。”
坏女人跟寡妇老太太过去也有间隙和矛盾,坏女人当然也看不起这个可怜的寡妇老太太,但自从出了这事后,她却一趟一趟地出入寡妇老太太的家里。
不知道邻居的老太太有没有受这个坏女人话的影响,而要执意地跟我们家结怨。
姐姐为此事跑了好多趟派出所,后来,又找到派出所所长的家里,当面给他陈述事情的原委。那个派出所的所长只有三十多岁,城府却还挺深的,不管你说什么,他就是不吭声,只是面无表情地听。搞得人莫名其妙,不得要领,心里愈发的惴惴不安。 
姐夫和姐姐还一起去找了姐夫同学的哥哥,一个在另一个区的公安局开小车的人。那个人答应给问一问,问了之后那人透露说派出所向着邻居家,不向你们家。
怎么办?
“怪不得派出所所长的态度凉冰冰的。”姐姐说。
“现在的情况,是派出所找咱们,派出所和邻居家都急着要结案,结案只会对咱们有害,不会对咱们有利,因此,咱们唯有采取‘拖’的办法,以静制动,静中求变。咱们找理由不到派出所去,不配合派出所的调查。让邻居家只管去,他们去得多了,嫌派出所处理的慢了,说话不好听了等,就有可能跟派出所发生矛盾。另外,拖着,拖着,派出所说不定遇到了其他大案子,就把这种小事撂过去了。”姐夫说。
姐夫制定的这一战略战术果然凑效,过了一段时间,派出所真的不管这件事了,派出所的小崔和另一个看着傻不唧唧的人,真的不来了。
第十七章 官司
    又过了一段时间,新秦区法院的人却又突然来到了我弟弟的家里面。
也是一个小伙子,他跑了好几趟来送传票和邻居家写的起诉书副本,我看到起诉书后禁不住有些害怕,因为平生第一次跟法院打交道,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染上官司,光是见到起诉书抬头那鲜红的象是滴着血的 “法院”,“刑事 ”几个字,就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起诉书不是民事起诉书,是刑事起诉书。
起诉书上控告我弟媳的弟弟犯伤害罪,第二次打架的事件也被写了进去,而且在第二次的事件中,邻居家叫来的人被说成是在邻居家喝酒,因为声音大了,我弟弟,我弟媳的弟弟,还有我父亲就冲进邻居家把喝酒的人打伤了。我弟媳的弟弟被说成是翻墙进入邻居家,用刀砍伤了秦某某和余某某,另一个侯某某的人慌不择路,逃到了我们家的房顶上。秦某某和余某某身体什么部位严重受伤,有什么什么样的伤口等等。
起诉书要求严惩打人凶手,列出了弟弟、弟媳 ,弟媳的弟弟的名字,并要求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被伤害人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车费以及鉴定费若干元人民币。
我的名字也出现在起诉书中,我被说成是幕后策划者和指使者,是我指使我的弟弟,弟媳 ,弟媳的弟弟用刀和剪子致秦、余等人受伤的。
起诉书是邻居家花钱请律师写的,上面写着律师的名子。以我看来,邻居家真是花错了钱,这位律师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他的字写的格里格嚓的很不好看,笔划象是一把散开的银针而四处乱蹦,令人看了后头皮发麻,有一种被乱扎了的感觉 。文法上也不敢恭维,事情被他写得颠三倒四的,就算是编造的,虚构的,只要能够自圆其说也算能耐呀。可是不能,他虚构的那些情节一点也不合乎逻辑和情理,叫人有些哭笑不得。错别字也点缀其间,时有出现。如果把这个起诉书的内容算作一篇文章的话,他连我的学生的文章都不如。
居然这样的水平也能当律师?这是我所接触到的第一位律师。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能够那么不要脸地颠倒黑白,恬不知耻地歪曲事实。别的虚构情节且不说,我弟媳的弟弟在第二次打架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却被这个律师生生扯了进来。
但是,事情看来还是相当严重,不可小觑的。看来,邻居家这次打定了主意要打赢这场官司,要占上风。不然的话也不会下这么大功夫又是作鉴定,又是请律师,又是告法院的。
出庭的前几天,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我住的小屋里商量这件事。我哥哥主张也许邻居家就是想要点钱,不行的话就给她家赔点钱算了。父亲一听就坚决反对:
“凭啥给她老寡妇赔钱,他跑咱家来打咱了,咱受的伤还没叫他赔哩。看看我这手,我这刀印。咱给他赔!”父亲举着他的右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家打官司了。真是太丢人了,咱们家居然给人打官司,上法院。”姐姐说。
“上法院咋上?咱也应该有个准备。是不是还象对待派出所那样?”哥哥又说。
“恐怕不行,派出所跟法院不一样。派出所的尺度软一些,法院硬一些,就怕法院咬住不放。”姐夫说。
“不行就再打一架,妈的,想着咱家没人咋的。”弟弟说。
“都是那鳖孙王长安害的,叫媛媛住到这地方,也不管,也不领到他家去。要不是媛媛在这住,哪有这些事。”母亲说。
“那你叫俺妹住哪? 俺妹不住自己家住谁家?”姐姐担心母亲的话让我伤心,就这样说道。
母亲的话的确让我很难过 ,我受了伤,王长安把我撂在这里就一去不复返了,他家里的确也没有地方收留我,两间砖窑住着五口人,小妹妹大了,三胖子每天晚上还要到处寻摸地方睡觉。我怎么还会有插脚的地方呢?
我无处可去,王长安也不想办法给我安排地方,我只有投靠娘家了。结果象母亲所认为的那样,要不是我住在这里,也许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还连累了弟媳的娘家人。
都怪我,父亲说过,男人无志纺棉花,女人无志住娘家。我就是那无志的女人,是我害得一家人不得安宁,整天为应付官司而东奔西走,胆颤心惊。
哥哥说:“现在别的先不说了,看下个星期去法院咱咋办吧!”
去法院咋办?到了法院说什么?家里谁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狗日的,他家有证据,咱家也忘了弄个证据了。”弟媳说。
“没想到,老寡妇的心还这么狠,咱这一块谁家不打架,哪有象她老寡妇这样的。死缠活缠的。”母亲说。
“她再缠,咱也不能给她赔钱,老寡妇想讹人哩。咱给她赔了钱,好过她了,再说,那就证明咱输理了,那咱以后还咋在这一块住下去,邻居还不笑死咱了。”父亲说。
“要是赔点钱她家人愿意,就赔点算了, 关健咱耗不起这个精力,这个时间。光我为这事少加了几个班,已经都损失了好几百块钱了。”姐姐说。
“不行找人给她家说说,看她家啥意思,要行的话,这个钱我出。”姐夫说。
“不行,坚决不行,一分钱不能出!谁出都不行! 这不是钱的事,钱多钱少不说,咱家这脸往哪儿搁?这脸掉地下了,咋能拾起来?”父亲不等姐夫说完就又说道。
接下来研究的话题又回到如何打官司上来。
法院要求被告要写出一份答辩状来,姐夫说我比较了解情况,在现场,能说清楚,我又能写,我写比较合适。大家都同意,于是,这个答辩状的事情就落实给了我。
哥哥想像法院开庭就象是电影里演得那样一本正经的,那样肃穆庄严的。他举了好几个电影里的例子,重点描述了印度电影《流浪者》中拉兹在法庭上的镜头。“贼的女儿,永远是贼。”他对这句台词依然记忆犹新。
“你看电影里公诉人,辩护人,法官, 律师,各坐各的位置上,法官还要穿着黑衣服,头上戴着卷发套。原告,被告,证人一个一个被叫出来,问一句说一句,要是一句话没说好,就叫人抓住了漏洞。”哥哥说。
他建议买一个微型录音机来,把老寡妇家人说的话都录下来。看看她家起诉书中的话漏洞百出的,到现场肯定要也出漏洞,假的毕竟是假的,肯定有编不到一块去的地方, 咱回来再研究一下,等到二次开庭,咱就好对付她家了。
随后哥哥还真买了一个微型录音机。
我想像秦州这地方的法庭肯定不会是象电影里那样桌椅齐全,豪华铺张,律师和辩护人肯定也不会有电影里的那种滔滔辩才。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实在也想像不出来。
姐姐担心上法庭后,两家矛盾会更加激化,万一再遇到什么不测,我脚又走不成,害怕再出事。姐姐和姐夫于是就把我接到了他们家里。
姐姐搬来了一厚撂法律书籍,我躺在床上潜心研究了几天,写好了答辩状。
到了去法庭的那一天,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弟媳 ,一家人全部出动了。因为我们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好用人多给自己壮胆。 一想起寡妇老太太的女儿搞来的那个鉴定书,就让人不寒而栗。
在煤兴立交桥头,我家人碰到了老寡妇一家人,她家人也是全体出动,老寡妇的两个女婿都来了,那个惹事的二女婿吹胡子瞪眼睛往我们这边看,带着挑衅的神情,我的弟弟气得又想冲过去,被我姐姐硬拉住了。
姐姐说,千万不要再生事了,关健时刻千万不敢再节外生枝了。
两家人到了法院后,各自在一间房子里等着,过了一会,那个送传票的小伙子过来说,今天不开庭了,改到下个星期了。
这样,两家人又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哥哥留下来,打听到了跟他一块下过乡的一个人刚好在法院 ,在这个人这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果然是老寡妇的大女儿,那个人大代表给法院做了工作。老寡妇恨死了拍她女婿头的弟媳的弟弟,这一次的官司就是冲着弟媳的弟弟来的 。
“非把他法办了不行。”老寡妇这样交待她的大女儿。
“那,你给咱出个主意,看这事应该咋办?”哥哥问这个人。
这个人沉吟了一会,又看了看哥哥手里的刑事诉状副本,然后给哥哥出了一个主意。
他说:“现在是邻居家起诉你家,既然你家人也受了伤,伤得也还不轻,你也可以让你的父亲去做一个鉴定。你们现在不能光写一个答辩状,这样只是被动应付,你们不妨换一种思路 。——你回去应该另写一份状子,写一份反诉状,也就是说你们也告,告他们家伤害罪。这样,不光你们成了原告,他们成了被告,重要的是法院因此而有可能改变在这个案子上的先入为主的看法,如果你们也能弄来有力的鉴定证明,让他们家的人或者是他们家叫来的人也不得不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到那时候 ,你们家如果再想和解,就有了法码了。他们家担心他们的人受到法律惩处,就有可能愿意坐下来跟你们谈判。法院既然向着他们家,就会叫你们撤诉,两家各打四十大板,谁也不找谁的事,谁也不赔偿谁,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
哥哥听得茅塞顿开,直夸奖这个跟他一块下过乡的人到底是干法律的,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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