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十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婚姻十年- 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 。”
苏秦曾经问过他的嫂嫂,“嫂何前倨而后卑也?”苏秦的嫂嫂直言不讳地回答:“以季子位尊而多金。”
果然,当你们回到秦州后不久,你的大伯母就打发你的大伯父来到了秦州你父母的家,说让你领着在秦州把你大伯父的病看一看。大伯母说你当着那么大的官,干着那么大事,认识的人一定很多,一定能找来一个好大夫。
不管怎样,你的大伯母总算求到你母亲的门上来了,这算是最大的替你的母亲出了一口气。——当年,大伯母是多么看不起你的母亲,多么肆意地欺负你们娘们俩啊。
你着实让父亲和母亲为你光荣了一把。虽然父亲病病歪歪的,母亲习惯于吊着脸,但他们从老家回来后的喜悦和自豪仍然是溢于言表的。
婆婆把大伯母的境况和作为讲给我听,婆婆说:
“我一个儿,顶她三个儿。”
“我长安儿” 平常,你的母亲提到你时总这样开头,在你的名字后面附加上一个包含着万种感情的“儿” 字。 母亲呼唤你时也和叫老二、老三不一样,她不直呼你的名字,她叫你小名,你的小名叫“赖娃子”,她总是赖娃子长,赖娃子短的叫着你。后来你有了孩子,你的孩子母亲把她叫做“小赖娃子。”
可是,造化弄人啊,谁能想到,你的母亲最疼最爱的你,却最终害死了她,我敢说,没有你出的这些事,你的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你的大块头的母亲,粗糙的母亲,吃苦耐劳的母亲,吃饭很不讲究什么都能吃下去的母亲,一定不会死得这么快! 你知道吗,她死得时候只有五十八岁。
她死得时候,你没有能够见上她,你连知道都不知道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
你曾经带给她巨大的无以伦比的自豪,也是你,这样的一个儿子,最终让她感到痛苦,感到失望,让她为你操碎了心,并因之而心力憔悴,不堪以负而终于撒手人寰,驾鹤西归。
在她死后,你没有能为她穿上老衣,为她入殓,为她送葬,为她献上花圈,为她大声嚎哭,为她长跪不起,为她寻死觅活。
都说你是孝子,可是在关健时刻,你却没有能够尽孝。
你难道不遗憾吗?你难道不痛恨你自己吗?
现在,你却再也见不上她了,再也见不上你的母亲了,你的生于忧患,又死于忧患的母亲。你会伤心吗?你能意识到是你害死了她,你那可怜的母亲? 
没有母亲的家不算家!
弟妹们个个作鸟兽散,走得走,嫁得嫁。
只有你父亲、母亲的遗像立在那里,黑色的边框,白色的花朵,让这个空荡荡的家看起来十分的阴森和恐怖。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你不害怕你母亲会从黑色的边框中走出来吗?她变成了鬼,她认不出你来了,你不是她疼爱和了解的那个儿子了。你是个混帐儿子,她掐着你的脖子,要把你掐死。她说是你害死了她,害死了你父亲! 
她又问你死得亏不亏?你害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好人!是你生生地拆散了这个家呀!
她还咬牙切齿地问你,你怎么就那么笨呢?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抑或,她走下来,一步步走向你,当她看清楚的确是你的时候,当她明白是她的大儿子终于赶回家来了的时候,她的大嘴唇抽搐着,骨瘦的手哆嗦着,她想对你说什么,却只有一行行的老泪涮涮地往下掉,象是冬天的雨,干涩而空洞。
她的嘴大张着,里面一股股的白气往外冒,在气流和泪水中,她的脸异常地诡谲和恐怖,她想去拉你的手,你吓得往后退,你退一步她跟着你走一步,你退到了墙边。终于,她拉住了你手,她大喊了一声:“赖娃子”便“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她口里的白气还在往外冒。
好我的你呀,你!
你来到咱们的家里,我和你的小家! 你进到你熟悉的小区大门,你依然不敢白天进去,你象以往躲债那样,在外面游荡到晚上,你趁着夜色,在黑夜的掩护之下,顺着楼道地下室那边的暗道 ,悄悄地潜回到你的家,你拿出钥匙开门,却开不开。你继续地旋转钥匙,还是不能开开。你正燥气,又想大声骂的时候,门开了,是一个陌生的人,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她一手扶着门,把门只开了一小半,拒绝你进来的样子。 
“你找谁?”她冷冷地问。
“我找   ”你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你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他家了!”
门啪地一下被关掉了,你被来势汹猛的响声震得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你听见里面的女人在说:
“哪里弄不来房子了,偏要买这家人的房子,整天来这些个要帐的 ,烦死了。”
你愣了,发呆了,这咋回事嘛?你大概在心里又在骂我:“你狗日的没球事干了,又找事哩!”
骂完了,你突然醒悟过来,你没有家了,你无处可去了。你的家里住着另外的女人,而不是那个整日盼你回家的女人。
你便去找我了。
结婚以来,你第一次去找我。
我能到哪里去呢?我可不象你总有可钻的地方,跟那些个狐朋狗友窝在一起,打台球,打麻将,有时也还去买两块钱一张的彩票,认真计算着号码,期望着发个大财。或者去喝酒,泡歌厅,当然你对小姐,准确地说是对女人,是不太感兴趣的,小姐把你也勾引不上手。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只是在歌厅唱歌而已,哑着嗓子唱,破着喉咙喊,你一直苦闷,一直焦虑,你需在发泄,需要施放,所以你要一直唱到半夜。
而我,我没有家了,没有可栖身的地方。
我往哪里去,我往哪里走?
难道,还让我再次回到我的娘家去住吗?
回到我的大弟家,回到大弟为我腾出来的一间曾是放煤、放杂物的那个小瓦房里吗?
第十六章 在娘家
    前些年,我就在那里住过,那是我的脚受伤之后无处可去时住的地方,那间小瓦房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屋子里又闷又热,又黑又潮。
你有一次去接孩子,不肯进到那间小屋子里,你刚迈了一条腿,就又退回来了。你不能忍受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闷热气息,以及,因我不能够走路而大小便在房间里所蕴集的腥臊恶臭。
可是,我那时候就住在那样的小屋子里,而且住了好长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受了伤,只有我的家人不嫌弃于我,父亲母亲把做好的骨头汤从他们住在上面的石窑洞给我端过来,害怕我因为成天躺着不动弹而大肠干燥,总是不忘记把一些水果放在我的床头。而我的弟媳,则每天把我粑的屎和尿的尿一盆一盆地端出去倒掉。
有一次,弟媳把屎和尿先放在了门口,然后扭身回来扫地清理屋子,准备把垃圾和屎尿一块倒掉,结果竟然引起了一场祸端。
顺便说一句,我大弟那里住着的人都是一些贫穷而又无能的矿工和他们的家属以及也当了矿工的他们的后代,这些矿工和他们的后代住着五十年代建矿时矿上依着山势给他们圈的石窑洞 。
这石窑洞一排一排的,一家挨着一家,又一层一层的,至到山顶,远看倒也不失壮观。
后来孩子们多了,长大了,窑洞住不下了,矿上又在石窑洞前给矿工们盖了一些简陋的小瓦房。矿上一年年盖得楼房只有矿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去住,根本轮不上他们。
而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着又吵闹着,物质的匮乏,精神的空虚,生活的拮据,文化的缺失等等,使得他们经常会为一些针尖大的事情,诸如谁家的水流到他门口了,谁家门口垒的煤棚超过了他家的界线一砖了,谁在门口吐了一口痰没有对准自家的门,而吐到了他家的墙跟了,谁家在门前拴的铁丝绳太高了,晒被子,晒褥子挡住了他家的窗户了。 等等这些的抬不到桌面上的事情,都能够引起他们莫名其妙的相互对骂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头破血流地进到派出所和法院 ,又被派出所和法院轰出来。 
当然有时候,过不久他们又会和好如初,照样你家的饺子端过来一碗送给我家吃,我家的糊辣汤让你家也尝一尝,就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大弟家的邻居也是这样,那个因煤矿井下瓦斯爆炸而死了男人,不到三十岁就开始守寡的一个老太太,对于就放那么片刻的在大弟家门口的尿盆子非常不满,她嫌“熏”住她家了,“臊”气得很,不吉利。
于是,她就派她的二女婿在一天早晨埋伏在她家门口,等我的弟媳把尿盆子放下,转身进到屋里的时候,他的女婿从斜刺里冲出来,冷不防掂起尿盆子“嘭”的一声,抡进了大弟家的屋子里。
他们那样的房子里的人家,一般从早晨起来开了门以后就不再关门,让门敞开着,各家也都没有什么秘密。尿盆子砸住了弟媳的脚后跟,屎尿溅了弟媳一身,弟媳转身就和邻居的女婿对骂起来。 
女婿打了我弟媳,弟媳一燥气,就把她的弟弟叫来,她的弟弟抡起一把放在门口的铁锨,—— 再随便说一句,他们那地方的人,家家门口都放着这样的铁锨,预备着攉煤呀,盘炉子呀,拍煤饼呀,或者铲垃圾呀,等等永无穷尽的杂活时随时使用。—— 铁锨拍到老太太小女婿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老太太的女婿捂着头仓惶地逃进屋子里。
  为这事,居委会还出面给两家进行了调解,允许弟弟家的尿盆子放在门口,但要即时倒掉。两家在调解书上都签了字。
随后,弟媳就把尿盆子就手倒掉,两家相安无事 ,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但是,过了好一阵子,老太太的女婿不知怎么回事,却突然纠集了四五个年轻人,打入弟弟家。
又是在一个早晨,我弟媳刚一开门,这群人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乱砸弟媳家的东西,弟弟和一群人滚在了一起,一个男的抓错了同伙的生殖器死劲地捏,那个被捏住了生殖器的小伙子拼命地嚎叫。
我父亲在上头窑洞听到响动,就站在上头对着下面的窑洞喊 :
“干啥哩,干啥哩,有话好好说嘛。” 
有一个瘦猴子吧唧的人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窜上了弟媳家的小瓦房,也就是我住的那间黑屋子,揭起房顶上的瓦,一块一块地象投掷手榴弹一般向我父亲扔去。
父亲眼看情况不对,赶紧从二层窑洞上下来,跑到弟弟家。 
“干啥?我干恁妈的 X !” 他边投边骂。 
这时候,我不能在床上躺了,就拄着木拐从小屋子里出来,恰好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切菜刀,张牙舞爪地喊叫着,他一时找不到砍的对象,就对着我的脊背砍了起来。
正在这关健时刻,父亲恰巧冲了进来,他大喊着:
“恁们算人不算人,她是个受伤的人呀!”
父亲一下子冲过来,一面发挥着他在井下工作多年应付紧急情况所练就的敏捷身手,—— 父亲一直比较瘦,比较利索。他去夺那个人手里的刀,并且用身体挡住了我。不意那人已经挥起的刀却砍在了父亲的手上,父亲的右手的小指被砍伤了。后来他的右手的小指终至于落下了残疾,再也不能够伸直,就那么朝下勾着,弯曲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这场激烈的,血腥而恐怖的打斗才被制止。
为了这事,两家竟然打了很长时间的官司,耗费了很多的无谓的时间和精力,也耗费了很多的钱。特别是老太太这一家,硬是咬住不放,老太太仗着她的大女儿当着人大代表,据传言还跟某领导关系不错的势力,非得要打官司。
奇怪,在破破烂烂的矿区,因为穷,出过不少象父亲描绘的“八大驯球 ”那样在歌厅里杀人,在山路上截车,在窑洞里做假酒,把一个女学生锁在屋子里半个月实施奸淫的等等被枪崩了的,越狱被打断了腿的,放出来后又很快进去的各种不成器的子女,但也出了不少很了不起的子女,那个老太太的女儿就算是一个有出息的子女 。
老太太的女儿不知怎么搞到了一个法医鉴定,突然又提起以前的事,说是前次打架时,弟媳的弟弟把老太太的小女婿的头打成了“轻伤”,鉴定书上写了一大串,什么皮下淤血,头上什么处见多少厘米长多少厘米宽的裂痕,裂痕深度达多少厘米, 瞳孔散开,神智不清,脑部神经受损,脑震荡征状典型 等等一长串让人看了头皮直发麻的文字。
按照法律规定,轻伤就构成了犯罪,就可以追究伤害人的法律责任,也就是说,伤害人有可能因此而被判刑,有可能住监狱。轻则一年,重则三年。
不知道那个寡妇老太太的心是否真的就这么狠,还是她不肯吃亏,就是想出一出气而已。反正她的大女儿就是搞来了这么一个鉴定书。
铁证如山啊!我们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其实,那次弟媳的弟弟用铁掀拍邻居家女婿的时候,邻居家女婿只是流了一些血,而且过后看着也好好的,他还到他的丈母娘家里来帮寡妇老太太卸了一次煤,从山坡下面一筐子一筐子的挑进他的丈母娘的院子里,高高地堆在墙角,足够丈母娘烧一个冬天了。
他的小女婿第二次领着一群人冲进我弟弟家里时,他冲锋在前,一马当先,后来知道用刀砍我的人就是他。
他那么健壮,那么正常, 怎么会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可怕的伤呢?还是什么脑神经受损?
这次打架,是他们家主动挑起的,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一点防备也没有,他们人又多,围着我弟弟乱打,我的弟弟伤得很惨,他被几个小伙子打得头破血流,鼻子和脸都被踢裂了,后来各缝了七针,也留下了三道所谓几厘米长,几厘米宽的口子。 
因为打斗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太大,我们家当时在现场的唯一成年男子就是我的弟弟,余者全为老弱病残。父亲和我都受了伤,我的脊背的白色衬衣都被砍烂了。
父亲在派出所来了人那些小伙子们仓惶逃走以后,和弟弟一起到附近的一个诊所缝了几针就回来了。诊所医生说让父亲和弟弟再到大医院详细看看,父亲怕花钱,就没有去。我因为不能走路就自己在家里让弟媳给我的伤口上洒了一些云南白药。得益于父亲当时的保护,我的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往外渗血,被一层白药糊上以后,也就慢慢地不渗了。 
虽然,父亲的手指后来落下了残疾,我们家人真正受了伤,但却没有想到要去做什么法医鉴定,要去打官司,想到上一次弟媳的弟弟拍了人家女婿的头,人家报复一下,两家扯平了也就算了。 
东西被砸坏了,房顶也被那个瘦猴子的人连踩带揭地漏了雨。后来弟弟上房顶去修了两回,苫上牛毛毡,又到处去买市场上已找不见影的老式小青瓦,把碎瓦换掉,又糊上和着麦秸杆的泥,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把小屋子修好。
弟弟和弟媳一开始咽不下这口气,我劝他们说,咱们这次吃了点亏,让他们家出口气,就算扯平了,他们家以后也就不会再找咱家的事了,咱也不要再去生事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远亲不如近邻。
可是,哪里想到,我家不去生事,邻居家却硬是要生事。
邻居先是告到派出所,派出所的小崔来了好几次,一会叫弟弟去,一会又叫弟媳去,最后还叫我也去。我走不成路,小崔就和另外一个人到弟弟家来录口供。我录了口供,还按了手印。
小崔还到别的邻居家去调查,有向着我弟弟家的,也有向着寡妇老太太家的。也有想看笑话,坐山观虎斗的。
有一些人,故意夸大其词,把事情说得神乎其神,异常严重 。
当时打架是在我弟弟家的窑洞里,邻居女婿率领的几个人突如其来冲进我弟弟家里,邻居不一定能注意到。打斗现场邻居也根本看不到,可是,偏有人活灵活现地说看见了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人人手里提着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