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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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穿越时代-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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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无尽的案牍工作之中。

    ——照例是先翻看“引黄”和“贴黄”,那是通政司预览官员们写的关于奏折内容的介绍以及纲要,皇帝根据这些内容来判断哪些奏章属于紧急事务,必须要尽快做出回应,而哪些奏章不过是常例故事,可以不理会或是拖一拖。其中有关军事方面的“塘报”,历来都是朝廷的重点关注目标,凡有关军务之时,下面总是以最快速度报上来的,崇祯皇帝以前在批阅奏章时也总是优先寻找塘报。只是最近他有点怕看见这方面的东西——报上来的总是战败,民变、兵变……几乎每一份塘报都是一个窟窿,需要朝廷拿出大批钱粮物资去弥补,而且即使投下了巨额的钱粮物资,也未必能补得上。而皇家的内库却已经快空了……

    麻烦归麻烦,事情总还要做——崇祯皇帝揉了揉额头,再次取出奏折,逐一摊开在桌面上。

    果然不出所料,和以往一样,这些奏折里面大多数都是纯粹的废话,剩下的不是哭穷就是诉苦,还有就是一边遮遮掩掩地报告坏消息,一边互相推卸责任,真正能够有点实质性建议的内容几乎完全看不到。

    ——陕西、山西、甘肃一带的旱情仍在继续,不仅衣食无着的饥民暴动四起,粮饷匮乏的边军也纷纷倒戈哗变。自从白水王二于天启末年起事以来,饥民流贼四处劫掠,陷堡略城,犹如难以根除的跗骨之蛆:官兵向东,流贼向西;流贼前走,官兵后追。整个陕北到处都是漫山遍野的贼兵,官府根本清剿不过来。

    幸好,崇祯初年的农民军尚无推翻大明王朝的明确意愿,他们大抵只是为饥寒所迫愤,而举旗抗税,靠武力夺取官府以及当地豪绅大户粮食,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饿时再举旗的日子,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明军妥协与招安——当此时,杀人放火等招安的水浒好汉深入民心,农民军渴盼吃饱不饿,若能有好前途绝不介意投降朝廷、为朝廷效力剿平“方腊”“辽贼”。如果大明朝廷能够有效地组织赈灾,如果大明朝廷能够带来足够的粮食,如果朱明朝廷能够寻找到输出危机的方向,陕西早期的民变是不难平息的。

    大明朝廷官吏对此情弊,亦是相当明白,可他们没有毅力也没有能力解决难题,三边总督杨鹤就曾经向崇祯皇帝如是解释说:“……三秦诸贼穷饿之极,无处生活,兵至则稽首归降,兵去则抢掠如故,此必然之势。如欲散贼,必实实赈济,使之糊口有资,而后谓之真解散。解散之后尚须安插,必实实给与牛种,使之归农复业,而后谓之真安插。如是则贼有生之乐,无死之心,自必帖然就抚,抚局既定,剿局亦终。”

    遗憾的是,虽然朝廷肯定了杨鹤的看法,但即使是崇祯皇帝也没能力解决上述问题,最关键的是拨不出安置的钱粮,只能让杨鹤两手空空去招抚,难道还能劝饥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饿死不成?于是西北官军欲要剿匪,则山陕赤地千里,遍地饥民起事,根本剿不胜剿;欲要招抚,又根本无钱安置。

    如此一来,西北流贼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如此周而复始,永远没完没了。更别提还有一干脑残的东林党在拼命帮倒忙:给江南的鱼米之乡大减商税,给陕西、河南、山西的千里赤地屡加田赋,一亩田的赋税累加到了二两,而种出的米麦却卖不出五钱银子,于是百姓弃耕逃亡者日众,成乡成县的田地被朝廷逼得荒废,流寇则获得了取之不尽的兵员,最终让西北局势一天天彻底糜烂下去——崇祯皇帝还不知道的是,陕北米脂有个原名李鸿基,后来改名李自成的失业邮差,如今已经加入了造反者队伍的行列……

    ——曾经的京畿繁华之地,如今依然是一片残破,从崇祯二年到崇祯三年,辽东建奴两次突破长城肆虐关内,虽未攻破北京,却把四周的郊县都给摧残得遍地废墟、白骨累累、方圆数百里无鸡鸣。今年的建奴虽然未曾突入中原,但京郊各县还是奄奄一息,到处都在哭着求免税和赈济,还有许多溃兵和饥民在荒野间聚众作乱、打家劫舍,一时难以厘清。由此可见,天子脚下的京畿之地尚且如此,朝廷又哪里还能挤出钱粮,去赈济和安置那些远在陕西、山西的流贼呢?怎么样也得先管着自家眼皮子底下的地儿再说吧!

    而且,为了争夺那些建奴屠戮之后遗留下来的庄园田土,各路皇亲国戚、官宦大臣一起出手,闹出无数风波,有些争产业的官司甚至一路打到了御前,让崇祯皇帝想一想都觉得头疼——哎,真是悔不该当初听了那个广东蛮子袁崇焕的胡言乱语,说什么五年平辽?!才一年功夫就塞防崩坏,女真鞑子都杀到皇城根下啦!而且来了一回还有第二回,接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回……把这罪人给千刀万剐了绝对不冤!

    ——席卷西南数省的奢安之乱,如今总算是渐渐进入尾声,叛乱土司屡屡遭到重创,已经缩回老巢,不复当初天启年间围攻贵阳,横行川滇的浩大声势。但这些叛军在老家盘踞险要,凭地利死守,官军也是一时难以攻入。关于接下来是怀柔招抚还是继续进剿,朝廷暂时还没有定论,甚至还因此爆发了党争。

    按照崇祯皇帝本人的意思,自然是想要招抚的,毕竟战争是个吞金兽,俗话说,刀兵一起,金银万两!而皇家内库已经没多少银两了,至于太仓(国库)里更是从来都入不敷出,指望不上,如果能省下几个银子,那么还是省下来的好,可惜出于帝王的面子,他又不好主动提出要服软,否则容易失了威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朝臣们吵嚷不休……所以,至少在短时间内,朝廷还没办法摆脱西南战事的军费开销……

    ——除了**之外,老天爷也是很不给面子,除了接二连三令人麻木的旱灾、水灾、蝗灾之外,今年夏天又闹起了大地震:崇祯四年七月十七日夜,湖广各府一起地震。常德府武陵夜半地震有声,黑气障天,井泉泛滥,地裂孔穴,浆水涌出,倒塌官署宫殿及城垣房屋无数,压死男妇六十人。澧州震声如雷,地裂沙随水涌,房倒树拔,压死人畜无数。荆州府坏城垣十之四,民舍十之三……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湖广的地方官府一直在哭哭啼啼地要求免税和赈济,而崇祯皇帝则一概驳了回去:朝廷这年头也没有余粮啊!

    总之,天灾,辽事,流民这三个天大的麻烦,一刻不停地骚扰着朱由检,还有其它各种稍次一等的疥藓之患,更是每年每月都在纷至沓来,让他颇有一种焦头烂额之感。这两年唯一让皇帝感到欣慰的好消息,就是山西那边的宣镇,在去年鞑子叩边之时还能报捷,一战斩首二百八十级,在近年来已算是极好的战绩,尤其那个叫王斗的小小屯长居然能斩获八十级,大明要是能够多几个这样的忠勇之士该多好啊!

    事实上,严格来说的话,好消息还有一份……朱由检转身拿起一份标注着来自福建的军务塘报,眼神复杂地再次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这是福建总兵黄石和福建巡抚邹维琏发来的捷报,声称前不久福宁军应琉球国王之请,由黄石领兵,邹维琏督师渡海东征,驱逐了盘踞该藩国的日本倭寇,并且随后继续追击,炮击了倭寇的老家,迫使倭酋跪地求和,发誓不敢再侵犯琉球和浙闽沿海。同时附送过来的,还有据说由琉球国王尚氏亲笔书写的谢恩表章《再造藩邦志》一份……按理来说,在大明王朝四面起火、八方冒烟的当下,这场胜利实在是能够振奋人心的一剂难得的强心剂,但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救藩国于危难,扬国威于海外?哼哼,写得真是妙笔生花啊!琉球国王身为外藩,不知内情也就罢了,黄石这厮难道还会不清楚,日本是洪武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吗?如此擅动刀兵,其心可诛啊!”

    崇祯皇帝重重地把奏折丢在桌面上,不悦地冷哼道,但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愤怒,反而有些迟疑和纠结:黄石这个人打仗的本事,朱由检还是很认可的——此辈在当年先是以一己之力平定广宁叛乱,斩杀叛将孙得功,掩护数万军民安然撤退;之后又跟着毛文龙跑到东江,在长生岛立营练兵,很快就拉起了一营精兵,凭着一套长枪阵,在战场上捷报频传,陆续砍了不少鞑子的人头,逐渐扭转了辽东战场的颓势。到最后,黄石甚至单枪匹马闯辽阳,斩杀敌酋努尔哈赤而归,一度让辽东建奴闻黄石而色变,堪比三国之时在长坂坡杀了个七进七出的赵子龙,风头甚至盖过了他的顶头上司毛文龙,故而很得先帝兄长青睐。

    天启六年底,鉴于辽东战局好转,朝廷论功行赏,黄石晋升福建总兵,加衔为“钦差平南便宜行事、挂平蛮先锋将军印、提督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军务总兵官”,调离辽东战场,率部南下,预备在福建备齐了辎重之后,就用这支精兵去平定西南的奢安之乱。孰料海贼于此时大举侵犯闽地,连番攻破州县,俨然当年倭患重演,黄石抵达福建之后,不得不立刻开始剿匪以固根基,远征西南之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然后,就在福建海贼被黄石率军逐步荡平的时候,天启皇帝突然重病驾崩了。

    接下来,虽然兄长(天启皇帝)在驾崩之前曾有遗言,要朱由检重用黄石,但在刚登基的崇祯皇帝看来,黄石此辈实在是让人很不放心:根据锦衣卫收集到的情报和文官的弹劾奏章,黄石此人极度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旧日上司孙得功分明对他有提携之恩,还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在广宁之乱当中却被他眼都不眨地杀了全家,甚至逼得未婚妻上吊自尽——其人之天性凉薄,以及对权势之热衷,由此可见一斑。

    而且,据监军太监的秘奏,黄石此人居然不贪财不好色,甚至可以说是无欲无求,一向不蓄养家丁而与士卒同甘苦,从前的长生军,现在的福宁军,皆可整体视为他的家丁,很难说他有没有什么不轨之志。

    况且此人德行有亏,乃是公认的阉党大员,和魏忠贤那个奸贼长期勾搭。先帝尚在之时,就和朝中不少大臣私下过从甚密……对一手提拔他的先帝,黄石或许是忠心的,但是对自己这个皇帝,可就不一定了。

    “……可惜啊,虽有大才,却非正人君子,难为我所用!”那时还颇有些道德洁癖的崇祯帝,在心中对黄石如此下了结论,同时默许了文官集团对黄石的打压和攻讦,逐步削其权柄,先是撸掉了平蛮先锋将军的帽子,然后又从福建总兵贬到了福建北路参将,最后甚至有人建议将其下狱处决……要不是帝师孙承宗等人极力抗辩,声称当前国家战乱不断,绝不可无故而斩大将,或许黄石已经落到了跟魏忠贤一样的下场。

    接着,在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福建巡抚熊文灿又旧事重提,弹劾了当时已经贬为福建北路参将的黄石一大堆罪状,然后声称为了招抚海贼,平定闽海,需要用黄石的脑袋来立威和给一干“海主”们出气……

    可惜熊文灿这份奏折送到北京的时候,已是崇祯三年了,崇祯皇帝刚刚经历了一次建奴围城的悲剧,而且眼看着似乎马上还要经历第二次,京师西边的宣府、大同一带,烽火狼烟已是一处连着一处……前次鞑子南下的时候,由于关宁军的哗变叛乱,北京城都差一点陷落,最后崇祯皇帝只能千刀万剐了袁督师出气。这一次鞑虏再次破关南下,崇祯皇帝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此时看到熊文灿又要违反体制擅杀大将,顿时吓了一跳——袁崇焕号称“五年平辽”,擅自斩杀了毛文龙立威,然后就把建奴放到了北京城下。熊文灿现在说是为了平定海疆,需要斩杀名气更大的黄石来统一事权,接着莫非就会有哪一股海贼打破南京城?

    虽然南方和北方的情况截然不同,但架不住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崇祯皇帝如此联想啊!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就把熊文灿的这个荒诞建议给驳了回去,回头想想不放心,唯恐熊文灿一不做二不休,学着之前的袁崇焕干脆伪造圣旨去杀人,又赶紧往福建发了一道密旨,声色俱厉地恐吓了熊文灿一通,让他不要忘了袁崇焕的下场……这份密旨看上去似乎还是有效果的,熊文灿之后就再也没提什么要杀黄石的事情,貌似从那之后就化干戈为玉帛,知道要彼此相忍为国的道理了。尤其是在去年海寇袭扰闽南,被黄石击退之后,即将调任两广总督的熊文灿还为他请功,让黄石恢复了福建总兵的官位。

    然而,崇祯皇帝虽然不打算看着熊文灿违反体制,擅杀黄石这样等级的武官,但心中同样也对黄石这个“先帝旧臣”不是没有芥蒂,至少是不准备把他重新启用到辽东战场的——尽管自从建奴两次南下劫掠,罪督袁崇焕伏法以来,启用黄石的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但都被崇祯皇帝给压了下来。

    总之,崇祯皇帝对黄石的看法是很矛盾的,既承认他的才能,又对提拔他很有抵触,最后便把黄石丢在南边冷藏下去,除非辽东战局实在崩坏到了极点,才会把他拉出来顶上去……所以,黄石的这一封捷报,就让崇祯皇帝深感纠结:虽然他早就知道琉球的求援,而大明庇护藩国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但黄石没得到内阁的批准就出征日本,那就是“私自出兵,形同叛逆。”,何况日本还是洪武大帝钦定的“不征之国”……

    哎,罢了罢了,毕竟是打了胜仗,封赏固然不能给。擅自行事的罪也就不治了——以目前大明之时局,万一实在败坏到没法收拾,或许还是需要仰仗黄石这个百战百胜的名将出马呢!只要掐住他的钱粮命脉,就不怕他飞上天去……所以,在这份报捷奏章上批了“知道了”三字以后,崇祯皇帝也就没有继续多想了。

    不爱钱财美色的武将,固然让皇帝感到警惕,但是那些贪财好利的武将,也同样让皇帝感到头疼。比如说这个登州镇,乃是最近这几年才崭露头角的一只力量,那个叫陈新的辽东逃民,不过是捐官出身,眼下居然也积功做到总兵了,俨然已是登州镇首脑。他在登州开屯田,兴海贸,练兵剿匪,干得有声有色,一身本事似乎不在昔年的黄石之下。且在崇祯二年鞑子入寇之时,这个陈新更是主动率军勤王,于京畿郊野阵斩六百鞑虏,立下大功,喜得崇祯当时便赞他为“朕之戚少保”,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黄石的影子。

    相比于依附阉党的黄石,陈新此人的气节倒是十足的,当年还是个小小千户的时候就敢痛骂崔呈秀,对阉党大员不假辞色,也决不和关宁诸将同流合污,一个辽东逃民能有如此气节,实在难得。

    光看表面,此人必为朝廷栋梁,但崇祯皇帝在最初的高兴劲儿过后,命人搜集情报细察其作为,却发现陈新眼下俨然已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不但所募兵马大大超出本镇兵额,而且整个登州镇的军民事务,皆由陈新一言而决,各种敲诈勒索、贪污受贿、强占民田之类的不法之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朝廷政令在登州还不如他陈新一句话顶用,连锦衣卫、东厂的探子都难以混入其中,说是国中之国也不过分!

    (明末锦衣卫的情报能力距离京城越远就越糟糕,在山东还行,到广东福建就已经差不多聊胜于无了。)

    虽然目前登州镇的兵马还能听朝廷调遣,但和以祖大寿为首的辽镇一样,也已是尾大不掉,只因各个军镇之间的互相牵制,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即使登莱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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