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清凉的晚风拂过找火辣辣的脸颊,刺骨的痛一遍遍提醒找,他加诸我身上的侮辱。
清晨的阳光一射迸温室,我甩动沉重的脑袋瓜回到卧室。
睡眠不足再加上怒气未消,我的月考成绩可想而知。我没有沮丧太久,想起上能见到高老师,我的心雀跃了几分。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我郑重地整理着仪容,房门在那一刻打开。
我微笑面向他,进来的却是齐开云。
我的笑脸僵了下来,他大摇大摆地坐在我身旁——原属于高聪豫的位子上。
我才要厉声斥责,他懒懒地摊开眼前的数学参考书,淡道:〃高老师辞职了,以后由我代替他。〃
我震惊的推开椅子站起来,膛大眼睛瞪他。
身为我的家教,高聪豫一向克尽职责。况且他还只是个大二生,时间多得足够身兼两份家教,没道理不继续教。
〃倘若你要站着听课,我也不反对。〃他抽出整叠的计算纸,开始在纸上演算一个又一个计算题。
镇定之后,我立刻坐定,惊疑不定的心情仍旧摆荡着。可想而知,高聪豫的离职与他大有关系,不知他在爸妈面前说了多少风言风语,令得爸妈将高聪豫辞退。
〃我出一题,你试算看看。〃他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堆字,推到我面前。
我咬着下唇,跟纸有仇似的,用力在纸上胡写一通。泪水在眼眶打转,恼他的多管闲事,气自己的无能。
我对自己说:我讨厌数学,更讨厌他!。
日子飞快地过,我的小考成绩一次不如一次,其中以数理分数为最。
惨不忍睹的小考成续没让爸妈皱眉,自然也无法顺利赶走惹人嫌的齐开云。
教我不到三次,他渐渐显露出本性,只要我一道数学题犹豫超过三分钟,他就会不耐烦地以笔敲打桌面,眼外与嘴角的嘲弄弧度逐渐扩大。
我不去管他,反倒每一题都考虑一世纪之久,演算过程错误百出,不是漏写答案,就是少了一个步骤。
他自然看出来我的反抗,但由于是他自己多事的揽上家教一职,也就不便敲锣打鼓到处宣扬我的叛逆行径。
每到年底,爸妈必会择一处风景优美的场所,来次家族旅行。事先的勘查交由堇处理,玫和我则负责协助堇订房、准备各式各样的旅游必需品。
除了我,一家四口讨论得热烈,连带坐在一旁的齐开云也提了几项建议。我不感兴趣的搭着话,目不转睛的瞪视电视播放的电影,女主角依循线索找到杀人魔家中,慢慢步入危险陷阱。
那大的讨论,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情节紧凑的电影上头,约略知道大家决定的地点在南部不为人知的小海滨。
堇兴冲冲地打了好几通电话询问住宿事宜,玫等不及讨论结束便冲上楼,挑选该带的衣物。
爸妈和齐开云聊了一会,电影进入尾声,杀人魔逃出严密看管,女主角接到他打的电话……
〃开云,就这么说走,这次的旅行算你一份。〃爸爸笑呵呵的宣布。
找惊跳起身,管不得杀人魔的后续动作,恼怒的看向齐开云,他似笑非笑地望我一眼,转而向爸妈道谢。
电影瞬间失去魅力,我按掉电视,心情阴郁的上楼。
回到房间,我抽出素描本,烦躁地画着一张又一张的人像。
如同被郁闷囚禁,我懊恼、沮丧,线条杂乱的图不成样,烦乱的情绪一古脑翻腾。
脑海一触及齐开云得意的笑脸,我笔下的线条愈是扭曲。
我忿愤地扔开不听使唤的笔,差点丢中推门而入的齐开云。
他倒好,当上我的家教后,连敲门的礼貌也省了。
〃下来,该上课了。〃他拉开椅子,命令。
我合上画本,俐落地翻身,窝进棉被里,闷闷的道:〃我身体不舒服。〃一想起他的脸,我就全身不对劲。
我的借口薄弱得不足以采信,但我实在不想在此时此刻面对他。
无意外的,我的被子被人拉开,我紧团眼睛,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激我都不起床。
隔一会,我的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可能是他的手,我猜。
他的手停留许久,顺着额际轻抚我的刘海。然后,我听到一声叹息。
我几乎忍不住想睁开眼,瞧瞧他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发出叹息声。
但我还是忍下冲动。过了很长的时间,传来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我放心的坠入梦乡,做了个甜美、没有他的美梦。
家族旅游的当天,我意兴阑珊的窝在大型旅行车后座,背包里十几本爱情、科幻小说沉甸甸的靠在我脚边。
顺手抽出一本,从上车看到下车。遇上齐开云坐我身边,我索性拉出随身听,耳机一戴,将他摒除在音乐之外,埋头看我的小说。
一路上,我看得欲罢不能,在作者大马行空的幻想力间驰骋,真令人想停也停不下来。
爸妈数度要我放下书,加入他们快乐的闲谈。我的眼光移不开书本,傻愣愣的摇摇头,压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堇和玫取笑我几句,虽然我没注意她们的话,但猜也知道,无非是戏称我啃书虫之类的。
我看得正入迷,她们如何开我玩笑,我也不想管。
车子驶下高速公路,海风吹进敞开的窗户,一股独特的腥味钻进我的鼻子,我倏地仰起头,趴在窗户上赞叹滨海的美景。
无穷无尽的大海,美得教人屏息。
海天一色的美景果然吸引人,我暂时忘了书上那可怜的、在地球上躲来躲去的外星人,享受海阔天空的气息与感动。
耳机传来嘹亮的女音,高亢的频率足与大海的波涛汹涌相抗衡,我禁不住快乐的哼唱那首歌。
〃桃唱起歌来像鸭子叫。〃玫不敢领教的吐舌头。
大而化之的堇倒是不在乎我难听的鸭叫声,我与她两人一搭一唱,惹得在座的其他三人只能苦笑、扮鬼脸,捣住耳朵阻止噪音传入。
齐开云鬼头鬼脑的抿着唇笑,我被他笑得气怒,他愈是笑,我唱得愈是大声。
车子在一间民房前停下,一伙人喳呼着来到民宿前,爸爸和齐开云提着行李跟在我们后面。
民宿的拥有者是位风姿绰约的女士,她自称是滨海高职广告科老师,笑脸满面的为我们介绍当地直得一看的景色与特产,正巧她的女儿由门外进来,她微笑的叫女儿自我介绍一番。她的年纪与玫相仿,娇羞的依了母亲的意,说了自己的名字——朝吟,水灵灵大眼来回膘向每个人,最后停驻在齐开云身上。
我快快地向她微笑了下,想从无谓的寒暄直接跳到海滨散步那一段。低声告知母亲去向,我一溜烟跑出民宿。
大海的美在于它的变化多端,如果海水是不流动的,就像死海那般,海还能予人潮起潮落的美感吗?
我随手扔开鞋袜,感受细沙踩在脚底的触感。走了一阵,我的脚被不知名的东西扎了个血洞,我吃疼的抱着脚丫子,挑出害人匪浅的玻璃碎片,喃喃咒骂那乱丢垃圾、没公德心的陌生人。
幸好今天带了手帕,我绑紧伤口,拎着休闲鞋,一跛一跛的跳回民宿。
途中遇上齐开雪和朝吟,他们有说有笑她从正前方走来,为了避开他们,我刻意绕路而行。背向他们走了几步,齐开云大声的叫住找,气急败坏的横抱起我,脸色铁青的奔回民宿,朝吟气喘吁吁的跟在我们身后。
由于他的大惊小怪,爸妈狠狠地斥责我的不小心,严令我今明两天不得靠近海边,等伤口愈合再去。
我们的行程不过四天时光,两天不能近海,我来这干嘛?
莫非是要我整天待在民宿里发呆?
堇和玫帮我说了不少好话,讨价还价的为我争权益,爸妈拗不过两人,只好将明天的禁令取消。
我哭丧着脸,静静地让医生缝合我的伤口。绷带缠好,医生和护士正要离去,齐开云扯住医生的手问:〃医生,能不能给她打一针,预防破伤风?〃我从小就讨厌打针,他的多事,我真是受够了。我比医生快一步地喊:〃不需要!〃
所有的人望向我,爸蚂以眼神警告我的行为,堇则认为以防万一,打一针有必要。齐开云露出他的白牙:〃又不是小孩子,打一针有什么大不了。还是……你怕打针?〃
他一句话堵得我不敢承认,在众人的坚持下,医生为我打了预防针。
痛彻心扉的针扎迸我的皮肤,我害怕地低下头,闭上双眼,将〃齐开云〃三个字咬在嘴里,借着牙齿的咬啃,想像他体无完肤的趴在我脚下哀求,而我,残忍地别过脸,不理会他声声的惨叫。
折磨总算结束,当我睁开眼睛,松开爸爸中途伸过来的手,我的脑子瞬间冰冻——
我握的是齐开云的手!
我着火般拨开他的大掌,幸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医生身上,否则爸妈肯定要责骂我一番。
我龇牙咧嘴的瞪他,齐开云不怎么在意的收回手,咕哝了句:〃恩将仇报。〃
他说得极小声,我却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那句话是特别讲给我听的。
什么叫〃恩将仇报〃?
若不是他,我哪会弄到连海边都不能靠近的地步?又怎会多挨一针?
他只会是我的仇人、天敌,不会再有其它。
晚餐我吃得气闷,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那句浑话。夜晚人睡,硬是睡不安稳,一半因绷带扎得太紧,一半是他得意洋洋的嘴脸老在我眼前晃呀晃。
我静悄悄地起身着衣,小心地来到前厅,拉出口袋的手机,拨给凌刀解解闷。
凌刀是百分之百的夜猫族,不到半夜三点不睡觉,现在打去正是精力最旺的时刻,嘈杂的音乐,人声传到我耳中,我连忙将电话移开十公分,凌刀在那一端大喊:
〃喂,喂!说话呀,数到三不说话就挂了你!〃
我赶忙贴近手机。
〃凌刀,别数了,是我!〃
〃你没吃饭是不,大声点!〃她在那头吼。
我没兴趣在三更半夜对行动电话大吼大叫,于是我道:〃算了,我改天打给你。〃
〃桃?别……〃
她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挂断了。料想她最后一句应该是叫我别挂电话。
〃女的朋友还是别走太近,免得别人误会。〃
我吓了一跳,在看到齐开云时陡地暗骂一声。找和凌刀好,关他老兄啥事?
我轻哼:〃除了你之外,没人误会过。〃自从知道凌刀与找同性别后,他老喜欢旧话重提,要我和凌刀保持距离。
就算睡不着觉,我也不想与他大眼瞪小眼。我慢慢的踅回房间,打开床头灯,翻出下午未看完的科幻小说,耽溺于小说的高潮迭起,顺利她将齐开云的脸丢出脑海。
早餐的气氛挺融洽,爸妈邀老板娘和她的女儿同桌用餐,席问老板娘时常提及她所教的广告科目,勾起我的兴趣。
我向她问了许多素描及透视方面的疑问,借由问题来解除我的疑惑。朝吟坐在老板娘旁边——我的斜对面,我的视线停在老板娘脸上的时候,好几次都看到朝吟以眼角瞄着齐开云,羞答答的女儿娇态,甚是可爱。
发现我的注视,她害臊的红了脸,低垂下头。
堇边与齐开云打哈哈,边向我这边眨眼,有意无意地膘了朝吟一眼。
我会意的笑笑,堇的手肘碰了齐开云一下。
〃行情看好唷,大情人。〃
玫好奇的凑过脸,眨着长睫毛要堇解释,看到堇来回地瞧着朝吟和齐开云,不禁咯咯的笑出声。
爸妈没说话,望着齐开云,后者报以无辜的苦笑。
找正奇怪爸妈看齐开云的眼光,老板娘表示饭后带大家去看奇特的岩洞。
大伙开心的叫嚷,两口并一口的把早餐解决,带了些食物、野炊用具,浩浩荡荡的前往岩洞。
景观秀丽的海滩胜过我第一天到过的那一个,海水不可思议的分成七种颜色,蓝与绿,深浅不一交错其中。
我忍不往心中的渴望,选了个隐密、众人不会到的所在,追逐着潮来潮往的海浪。
偶尔、,细自的浪卷上我的小腿,溅湿我的裤管,海水不留清的渗进我的伤口,微微刺痛我的脚底。
我不去管它,依然玩着我的逐水游戏。
波涛汹涌的海狼一阵一阵,炫目的七彩奇景今我不由得赞叹造物主的伟大。在海面前,人是如此渺小,一个大浪卷过来,要是身边没有逃生器材,飘荡在无垠的大海里,不死,也难。
大抵是我想得太出神,忘了留意猛冲过来的海浪,半身被卷进海里。
我诧异了会,任由自己飘浮在海浪中,我原是想泡泡海水,等一会再游回去。这想法才闪过,马上被人又拖又拉的扯回岸边,挣扎间呛了几口海水,令我对来人怒自相向又是齐开云!我嫌恶的撇唇。
〃你有没有脑子?〃上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他的脸色比鬼还可怕。
他显然以为是我自动跳到海里,我大可以向他解释,事实与他的想像相差甚远。
一听到他鄙夷又不屑的质疑我的脑容量,我立刻打消解释的念头。既然他认定我无知,我何必向他多费口舌?
我的沉默令得他气恼的离开。临走前,他阴测恻的瞪我一眼,我还以为他会就此扑上来狠揍我一顿。
全身湿得不成样,回到岩洞旁,家人要是问起来,找剩余的假期恐怕得以看书来打发时间,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无计可施的我只好坐在挡风的岩石旁,等待衣服自然风干。幸而太阳大得很,就算海风沁人心骨,也自然减去五分的凉意。
齐开云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件外套,是朝吟顺手带出来的长外套,式样新颖,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脱掉。〃他颐指气使的站在我面前,阴冷的双眼直盯着我上半身的湿衣服。
我不愿将朝吟的新外套弄脏,淡淡的拒绝:〃不用了,衣服很快会干。〃
当然,他不可一世的命令口气也是我不肯的主因。
他诡异的勾起嘴角,仿佛我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极突然的,他扔开手中的外套,欺上前来,一手提高我的双手,另一手开始猛拉我的T恤。
我声嘶力竭的叫喊,海浪的声音淹没我的乱吼乱叫。
我狂乱的以脚踢他的陉骨,他闷哼一声,将我的上衣由头顶拉出。
我惊怒交织的环抱住自己的身子,仅着胸衣的上身因一波波的海风而簌簌发抖。
他将我的T恤握在手中,低头抬起长外套,抛到我脚边〃要穿不穿,随你!〃拎着我的上衣,走了。
我忿愤的套上朝吟的外套,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狠狠戳刺他一下。\旅行结束,回到家等着我的是另一次期考。
考试铃声响起,数学考卷一发下,我的心凉了半截。
发数学考卷那大,我抱了个鸭蛋回家。齐开云瞥了眼分数,二话不说的甩门而去。
他以为我是故意考得凄惨无比,以此来逼他走路。
期考占我心里的份量极重,即使我先前有意考糟,期考到来的前几天,我仍是慎重的准备过。
哪知,结果还是一样。
一把将数学考卷撕得粉碎,依然解不了我心口的怅然。
我觉得自己笨极了,几题微不足道的计算题就可以将找困住,挣也挣不出。
找出神地凝视桌上的相片,枫叶片片,落在我和表姐的头上,我和她笑闹着,她自信的神态与谈起校园趣事的兴奋令我印象深刻。
那张照片是她初到加拿大留学,我随着爸妈去探望她时拍镊的。
国外的教学方式不同于台湾,注重的是理解与锲而不舍的研究精神……
我怔仲的想起表姐的一一段话,心中隐约有了决定。又想了片刻,我走下楼,来到客厅,齐开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我绕到屋外,爸妈亲妮地靠坐在一起,低声闲谈。
我向他们说明我的留学意愿,静静地等待他们恢复正常,乖乖地随他们回到主屋,如临大敌的摆开阵仗,应对我的突发奇想。
他们哪里晓得,自从升上高中,找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觉得自己与呆板的教学方式格格不入,觉得自己快被三天两头的大小考压得窒息,觉得自己愈来愈痛恨上学、痛恨考试,更痛恨学校没教我想要的知识。
表姐的话不过是个引子,找央求表姐奇未的大学资料才是燃起心头火的主因。
爸妈与我的一问一答,证实找不是仅想逃避考试的压力,我的确有花时间了解留学的优缺点、留学生离家背景的甘昔。
不等爸妈做出决定,齐开云大步走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