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的荣辱是非:大宋的人大宋的事(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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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前的荣辱是非:大宋的人大宋的事(选载)-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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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迁克灵州、取凉州,自我感觉良好,听到潘罗支乞降并不怀疑,倒是在宋真宗赵恒继位后被放还的张浦动了疑心,劝他说:“潘罗支生性刚强,现在他根本没有遭受重大失败,却主动要求投降,这事一定有问题,据我看他是诈降。您不要去受降,应该趁他们计谋未成的时候,突然进兵,定会一战成功。”
傲气冲天的李继迁根本不听张浦的劝阻,相反还觉得他现在怎么这样烦人,唠唠叨叨个没完。李继迁有些不耐烦了,甩甩手说:“我会注意的,谅潘罗支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他想和老子斗,还嫩点儿。”
他忘记了银州城下,他自己是怎么对付曹光实的,历史在这里又重新上演了一回。
他的结果也和曹光实一样,不同的是,他在伏兵的乱箭里逃了出来,身上脸上带着好几支箭进了灵州城,转过年正月伤重而死,时为景德元年,享年四十一岁。
李继迁辗转苦战二十余年,为党项立国粗定基础,后来元昊称帝,追封他为高祖。
李继迁死后,他的儿子李德明接掌权力,在真宗景德三年(1006)和宋讲和,从此宋与党项之间三十余年没有大战。
直到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执掌政权后,冲突又起,且愈演愈烈。

西北狼元昊(1)

李元昊在大宋的历史上,给这个华丽王朝造成伤害最大的敌人,除了掳掠走了徽、钦二帝的金国,当属偏处西隅的西夏了。
而西夏的执刀人,就是李德明的儿子、李继迁的孙子李元昊。
自从李德明接过李继迁的权力以后,就试图和宋朝修好,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他的老爸李继迁舞刀弄枪二十年,使平夏部经济状况窘迫,除了靠掠夺点儿东西回来维持生计之外,丁壮们整天杀杀打打的,根本没有时间从事生产。
李继迁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经济基础要是彻底崩溃了,不用宋军杀过来也会自动灭亡,所以他在临终前一再叮嘱李德明与大宋和好,“申请一次宋朝不接纳,就继续申请,哪怕一百次咱们也要坚持”。
另外,此时宋辽已经签订了“澶渊之盟”,宋辽之间的和好使李德明的压力倍增,缺少了强大辽国的支援,孤军奋战的党项人极有可能陷入当初李继迁遭遇到的那种困境,所以“和谈”被摆上了议事日程。
真宗赵恒也不想打仗了,给愿意称臣的李德明很优厚的待遇,授李德明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每年还以“赐”的名义送上银万两、绢万匹、钱二万贯、茶二万斤,并重开榷场进行货物贸易。
和议结成以后,李德明还真没有继续和宋朝用武,他的发展方向转向了西方,他西攻回鹘,南击吐蕃,前后用了二十六年的时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夺取甘凉地区,瓜州回鹘首领贤顺率部归附,初步平定了河西走廊地区。
李德明很精明,他像做买卖一样周旋于宋辽之间,他同时向宋、辽称臣,借助辽国的势力向宋朝讨赏,而宋朝也不愿意他彻底倒向辽国,就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为了拉拢李德明,辽兴宗不仅把公主嫁给李德明之子李元昊,还封他为夏国王,宋朝也加封李德明为夏王。李德明成了双方争夺的宝贝,身价一路上涨。
此时,李德明已据有夏、宥、银、会、绥、静、灵、盐、胜、威、定、永和甘、凉、瓜、沙、肃等州的广大区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实力比他老爸李继迁那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实力的增强带来了野心的膨胀,他开始做起皇帝梦来,平时的排场都模仿中原皇帝的样子。他还于天禧四年(1020)在灵州怀远镇(今宁夏银川)修建都城,改名兴州,正式建都。
李德明称帝的准备还没有完成,就在明道元年(1032)十月病死。但他的工作没有白费,李德明给自己儿子李元昊做好了当皇帝的一切必要的准备。
李元昊登场了,他的出现,对大宋和党项的百姓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烟尘古道的西北将再次流血,浸透千年堆积的黄沙。
元昊自小就聪明过人,喜好读书,不仅通晓“蕃汉文”,而且精通佛学,但就是这么一个精通佛学的人,日后却以穷兵黩武为乐事,看来佛学慈悲为怀的精神他也没有领悟多少。
本来书读得多的人都难免有些呆气,可元昊没有书卷气,他性格坚强(还有些残忍),野心勃勃,没事就弄本兵书研究揣摩,这为他后来东征西杀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在李德明时代,元昊就凭借收复甘州(今甘肃张掖)、击败回鹘、威震河西的显赫战功而扬名,进而被册封为太子。
自继位以后,元昊就启动了称帝的程序,首先废除了中原王朝唐、宋的赐姓,不再姓李姓赵了,改用党项姓“嵬名”。
别小看了改姓这件事,现代人也许不觉得怎么样,但在那个时代皇帝的赐姓可是莫大的荣耀,郑成功不是到处炫耀自己是“国姓”吗?元昊抛弃国姓的荣誉,就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把这两朝皇帝当回事。
他还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改成曩霄,自称兀卒。“兀卒”是党项语,翻译过来就是“青天子”的意思,那时党项人称宋朝皇帝为“黄天子”。
一青一黄,两个天子。至此元昊要当皇帝的野心大白于天下。
既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自然会有抬轿子的人,谋臣杨守素说宋朝的明道年号犯了李德明的名讳,建议元昊改元。
这又是一个大动作,现在我们使用公历没有年号的概念,但在古代年号可是很有讲究的,使用什么年号和历法是个相当严肃的政治问题,当初吴越、南唐表示臣服宋朝时,一个很重要的举动就是使用宋朝的年号和历法,有个专门的美名叫“奉正朔”。
元昊当然愿意改元,于是下令改明道元年为开运元年,但是这次却闹出了笑话,因为这个年号是后晋出帝石重贵亡国之前用过的年号。幸好发现得早,于是再改元广运——元昊终于有了自己的年号。
元昊一改老爸实行汉化的做法,一切都恢复党项传统。自己改名改姓不算,还下“秃发令”,限三天之内党项部族人一律把头顶剃光,有抗令者任何人都有权处死他。他自己率先垂范剃了光头,戴上耳环。
其实所谓的秃发,并不是剃成个大秃瓢,而是只剃去头颅顶部的头发,再将前面的刘海蓄起来,从前额垂到面部两侧,据说这是古代羌人的风俗。
党项人纷纷剃头,一时间元昊统治区内光头成堆,刘海飘飘,倒也蔚为壮观。
其实剃头什么的只是形式,元昊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是唤醒众多党项羌内心深处的民族情绪,把本民族凝聚起来。
大众的民族情绪一旦活跃喷发出来,绝对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如果这种民族情绪再失去理智,那就会更加疯狂。
元昊就希望党项人都变成疯狂的野狼,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次李德明心满意足地说:“我们部族穿上丝绸衣服有三十年了啊。”言下之意这都是自己和宋朝打交道的成果,元昊对老爸的政绩却不以为然:“穿兽皮,牧牛羊,本来就是我大小族人的习俗。英雄应当成霸王之业,何必在乎穿不穿绫罗绸缎。”
就连党项贵族都眼热的宋朝赏赐,元昊也不放在心上,他对老爸说:“我们有赏赐俸禄,可我们的族人什么也没有,他们穷困就不会再支持我们。依我看,咱们干脆不再给宋朝上贡,专心练兵,武力小的时候就抢一些财物,等武力强大了把江山全都抢来。”
李德明当然不听他的,但父子没有隔心话,元昊说的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等他上台以后就是这样做的。
元昊除了改名改姓改年号剃光头之外,还建官制、设百官、创文字、设立蕃字院和汉字院、建立蕃学、改革礼乐等等,最主要的是以“尚武重法”为国策,就是“严以刑偿”,“以兵马为先务”,“教民以功利”。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以兵马为先务”了,元昊建立起完善的军队建设、指挥系统、布防驻地等军事制度,尤其在军队建设上下了大力气,不仅有党项羌组成的“族内兵”,还有由汉人组成的“族外兵”,这些人被叫做“撞令郎”,是专门打前锋的敢死队。
以汉族人充当炮灰,来减少党项人的伤亡,元昊还真是个“民族主义”者。
古代征战,马军为先,元昊自然也对马军很上心,他组建了一支堪称当时最凶悍的骑兵——“铁鹞子”,这支骑兵是党项军中的王牌,上阵时身披重甲,刀剑难伤,并且还用绳子绑在马背上,即便被削掉了脑袋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仍能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西夏军队里步兵人数最多,在山区作战时步兵是当仁不让的主力,西夏最精锐的步兵被称为“步跋子”,特别是横山党项羌组成的“步跋子”,身手敏捷,翻山越涧如履平地,远程奔袭其快如风,在复杂地形作战的能力很强,“平夏兵不及也”。
他还挑选党项贵族子弟中能骑善射者组成宿卫部队,既壮大了队伍,还能挟他们当人质,令那些党项部族的首领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
元昊虽然是个狼性不泯的杀星,但在军事上确实很有眼光,居然组建了一支炮兵部队,虽然只有二百人,可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成建制炮兵了。他们使用的武器叫“旋风炮”,能立在骆驼背上发射,发射的也不是火药炮弹,而是拳头大小的石块。
这种炮大约在当时很有名,以至于后来《水浒传》的作者把梁山好汉柴进的绰号安排为“小旋风”,其中的旋风就是指的这种炮,而不是自然界中的旋风。
最能体现元昊狼性的是他还专门组建了劫掠人口(抢回去当奴隶)的部队,这支部队就叫“擒生军”,有十万人之多。只要一声号令,立马就能开出十万的专业抢劫大军,这恐怕连现代的恐怖分子也自叹弗如。
当一切政治的、军事的基础建设都完成之日,也就是元昊登基当皇帝之时。
1038年(夏大庆三年,宋宝元元年)十月十一日,元昊在兴庆府的南郊筑起祭告天地的祭台,祭拜天地之后,坐上了龙椅,宣布一个新的国家诞生,这个国家的国号是大夏,历史上习惯的叫法是西夏。
此时,中华大地上,北有契丹辽国,西有党项西夏,中原是宋朝,三国鼎立的局面正式形成。
魏、蜀、吴三国时期英雄豪杰辈出。宋、辽、夏三国时期,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物?

两个不能不说的人物(1)

元昊是个很矛盾的人物,一方面凶狠残暴,一方面又彬彬有礼;一方面极端蔑视宋朝的软弱,一方面又羡慕宋朝的文明;一方面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一方面又任人唯贤,不讲究所属民族。
历史再一次证明人性的复杂与多元,单纯意义上的好人或坏人并不存在。
西夏建国时就有意模仿宋朝官制,例如在中央设立了中书管理行政,枢密管理军事,三司(户部、度支、盐铁)管理财政,御史台管理监察弹劾,磨勘司管官吏考察和升降,等等。
这些模仿,因为是国家机关的名称,你用我也能用,还算说得过去,最绝的是管理西夏首都兴庆府的衙门干脆就叫“开封府”,把宋朝首都的名字直接就拿了过来。
在官员的任命使用上,元昊很能放得开,不管是党项人还是汉人,只要有才能,别说是地方官,就连中央机构里的中书令、御使大夫、侍中这样的高级领导都可以担任。在这一点上,他比宋朝皇帝强多了,在宋朝政府明文规定“诸路蕃官不问官职高卑,例在汉官之下”,明显的有大汉族主义的成分在里边。
而元昊即位后,任命了一批官员,仅从名字上看,其中汉人居然占了大多数,但是都为文职官员,无论中央还是地方,军队的主官都是党项人。这是元昊唯一没有对汉人开放的权力领域,他深知军权意味着什么,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把军队的控制权牢牢地掌握在党项人手里。
元昊知道党项的文明程度比中原低,为了巩固统治的需要,西夏除了大力兴办蕃学,培养本民族的人才外,还注意招揽重用自宋朝投奔过来的文臣武将和知识分子,在他的高级参谋里,大多数的都是汉人。
这就给了许多不得志的人施展抱负的机会,张元、吴昊就是这些人中的代表。
张元、吴昊是宋朝永兴军路华州(今陕西渭南东)华阴县人,地地道道的汉族人,后来却跑到西夏去“谋发展”。
这两个人的名字是后来入西夏时改的,原名不见于正史,因为当初他们在宋朝只是默默无闻的小卒,到了西夏之后才展露才华,当上了高官。
这张青年和吴青年才华横溢,而且很有抱负,认为自己能干一番大事业。年轻人有些才干,难免有时眼高于顶,少年气盛。但二人本质不坏,性情直爽,有西北汉子的豪放坦荡,尤其是张元,常“以侠自任”,干了不少助人为乐、行侠仗义之事。
人以群分,从他二人的朋友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为人。
他们和同乡姚嗣宗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高谈阔论。
这个姚嗣宗字因叔,性情也颇豪放,喜欢议论军事,后当过华阴知县。在他当知县的时候,曾陪同上司陕西都转运使游览华州西岳庙,庙里原有唐玄宗封西岳御书碑,高大雄伟,在上面还曾建有牌楼,在唐末时毁于黄巢战乱,转运使先生看到这个残碑感慨万千,说:“好一座石碑,可惜不知被谁给毁了。”
本来转运使也就是句感慨的话,可偏偏姚嗣宗就接上话茬儿说:“是小贼放火烧的。”
转运使先生以为是最近的事,就问道:“县里为什么不去收捕这些草寇?”
姚嗣宗回答:“县里兵力不足,无法与贼寇争锋。”
这位转运使火了,斥责道:“无法争锋?那国家养你们这些县官是干什么吃的,不会想办法吗?再说了,是哪个贼人这么厉害?”
姚嗣宗恭恭敬敬地回答:“人们都说这个贼人的名字叫黄巢。”
转运使顿时哑口无言。
有的史载说这位转运使是李参,有的说是包拯,都是当时的名臣。可任你学识再渊博,也不可能事事都了解,不知道这段往事也很正常,可姚嗣宗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不露痕迹地揶揄了他一把,虽说无伤大雅,可毕竟有着很重的嘲弄意味在里面。幸好那位转运使心胸豁达,没有打击报复他。
这种目无余子的人很难在人人都自视甚高的大宋官场混明白,姚嗣宗最后也没能显贵。
张青年和吴青年也没能通达,科举屡屡碰壁,因此郁闷至极,他们经常借酒消愁,然后写诗发泄怨气,姚嗣宗诗曰:“踏破贺兰石,扫清西海尘。布衣有此志,可惜作穷鳞。”张元也曾作咏鹦鹉诗:“好着金笼收拾取,莫教飞去别人家。”此中已有另攀高枝之意。
但他们不甘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母国,还想最后一搏,便学班超去投笔从戎。当时正值元昊加紧称帝建国的步伐,宋朝也嗅出了不安的味道,西北边境也在准备应变,自负有王佐之才的张、吴二青年想抓住这个机会谋取晋身。
来到边境,心高气傲的二人不甘心低声下气地去拜见官员,就找人刻了块石碑,凿上自己写的诗,雇人拉着成天在大街上转悠,想以此来造成轰动效应,引起边防高官的注意。还别说,这招挺好使,边帅还真召见他们了,但谈了一番话之后就没了下文。
张、吴这二位,干等了好多天,知道不是科举出身的自己不受重视,想在大宋出人头地是没指望了,最后下定了投奔西夏的决心。但人都是有感情的,故国难离,他二人在项羽庙泪如雨下,高歌三天,慷慨悲凉的歌声绕梁不绝。
正所谓亦哭亦歌奇男子,两人自负奇才,却屡次不被赏识,不知道是二人的不幸还是大宋的不幸。
痛哭一场之后,二人偷渡边关,进入西夏,一路跋山涉水,在景祐四年(1037)来到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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