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没告诉我他要来!”袁雅桦站在包厢入口,脚像生根了一样。
王友海无辜地说:“这圈子很小,你不可能永远不和他碰面吧?”
话是说得没错,她不可能躲他一辈子,只是……她看着他,汹涌的泪意湿润了眼眶。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了解,四年的岁月,并没让她遗忘他几分。
姜尔东瘦了,身形显得更精壮,轮廓更为刚毅深刻,他头发短了,神情很严肃,侧身和一旁的设计师说话,袁雅桦趁这个时间,才得以放胆专心看他。
突然一名女子经过她的身旁,停下脚步,惊愕地回头。
瑞琴一看清眼前的袁雅桦时,立刻放声尖叫:“雅桦姐!”
瑞琴的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姜尔东。
“雅桦姐、雅桦姐,你去哪里了?我们好想你啊!”瑞琴抱住了她,又叫又跳。
姜尔东先是愣了下,接着失控地推开挡路的人群。
设计界圈子小,设计师之间互有交集,席间认识袁雅桦的设计师也不少。四年前,她突然离开,现在再度出现,当然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姜尔东来到她面前,她看到他黑眸中的失措与不安,还有更多的惊喜。
“学长!”瑞琴兴奋得又叫又跳。
姜尔东清清喉咙,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嗨。”
她心跳狂飙,润润唇。“嗨。”
“这几年你去哪了?”
她深吸口气。“上海。”
“上海?”姜尔东看看她,再看看她身旁的王友海。他知道王友海在上海有分公司,四年来,他猜想过一切她可能去的地方,但完全没想到她的离开和王友海有关系。“喔。”
“啊,是这样的,我上海公司刚好在找业务,小桦条件很好,就让我请到上海帮忙。姜爷,不好意思咧,要小桦去上海帮忙,也没和你打声招呼。”王友海急着补充。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是一回事,他可不想自己被误会。
此刻,包厢门口已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小桦,你要不要和姜爷聊聊?”
王友海的建议吓到袁雅桦。“我——”
她还来不及拒绝,姜尔东便己牵着她的手,直接拉着她离开餐厅的包厢。他凌厉的气势震撼了每一个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给他。
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地走到餐厅后面的院子,站在一排七里香前。
他的手掌紧紧握住她,不愿再放开。
“最近……有人常常趁半夜来偷剪“尔雅”的七里香,而且技巧很差,我请保全公司来看,他们说要在树丛里加警报器比较困难。四年了,你还记得院子里的七里香吗?”
她梗着声。“当然。”
“四年了,年初我们的外墙才重新换新的花,这批的颜色较深,浅牡丹红的色泽,下过雨后更漂亮。”
牡丹红是她喜欢的颜色,她喜欢暖色调,而姜尔东喜欢冷色调。
“嗯。”
“还有二楼你的房间,我加了景观窗,感觉也不错,正对院子里的樱花树。那株樱花去年第一次开花,等明天春天,你房间可能会有扫不完的花瓣。”
她笑。“我以为那是株哑巴花,种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到它结苞过。”
听她开口提起从前的事,他心口热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挑起她的下颚,嗓音沙哑。
“你记得所有一切,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我?”
她看着他,泪意让鼻子好酸好酸——他将她揽进怀里,屈着身,紧紧拥抱……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拥抱着彼此,他的思念,她的思念,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四年来的寂寞,在这一刻,让他们忘却所有的顾忌——只有拥抱。
那天,接近黄昏他才醒来。小桦不在身边。他躺在床上,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鼻间似乎还嗅得到她的馨香。
他和小桦激情缠绵一整天,他们亲吻、爱抚着对方,以身体诉说着爱的语言,她的每个碰触、每个轻吟都足以沸腾他的血液,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占有她,让她在他怀里融化,凝视着她每个欢愉的表情,让她因为他的勾挑而陷入疯狂的高潮。
结束满足的回忆后,他下床找人,却发现她已经开车离开“尔雅”。
他打她手机,手机是关机状态,小桦像消失了一样。
小桦会去哪?是不是有什么状况?他着急地赶到袁家,在袁妈妈的冷嘲热讽加警告下,他知道小桦已经回家,但他不懂,为什么她不见他?
他以为在两人激情过后,彼此的关系将会有很大的不同,结果是不同了,小桦直接避而不见。她不接他的电话,还派出袁妈妈挡门,他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整个人就像座移动的火山一样暴躁。
但袁妈妈是铁了心不让他见小桦,等袁妈妈总算放行时,他才发现,在他等待又等待的期间。小桦已经出国,地点不详,原因不明,袁家人彻底封锁了小桦的消息。
他愤怒过,用尽一切力量和资源寻找她,他想要明确地告诉她,他要的、他想的只有她,只是这一别,就是四年。
他由二楼起居室起身,走向屋外。大雨刚过,院子里盛开的七里香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他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对天发誓,这一次,他将不再轻易放手!
四年,没什么太大的改变,瑞琴还在“尔雅”担任助理,她学会坚强,面对暴力时不再恐惧。
这一天,天气很好,宥宥跟着萱萱干妈去游乐场玩,她接受瑞琴的邀请,到“尔雅”喝咖啡。“尔雅”的打扫阿姨一看到袁雅桦,热情地打招呼——
“唉哟,袁小姐,你回来哕,那我去把你的房间整理整理,你随时都可以搬回来住。”
“我不会搬回来住——”
打扫阿姨拉着她的手来到厨房,瑞琴正在煮咖啡。
“你还是要搬回来住啊!姜先生很想你耶,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你不在的这四年,姜先生变得很不快乐。”
“不快乐?”
“是啊,姜先生以前是很风趣的,现在说他风趣,一定没人相信。”
打扫阿姨拍拍她的手,不忘再提醒:“要赶快搬回来喔!”
说完,打扫阿姨离开,瑞琴端来香浓的黑咖啡。
袁雅桦坐了下来,熟悉的感觉由四面八方涌了上来,这样的感觉让她安心。
“雅桦姐什么时候搬回来?”
她摇头,笑看着瑞琴。“我下星期就要回上海了。”
瑞琴很’惊讶。“可是,学长——”
袁雅桦拍拍她的手。她还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不敢想像,如果姜尔东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孩子,会是什么反应,所以——
“你在尔东身边就好。”她承认,她很鸵鸟。
瑞琴急了,以为是自己妨碍了两人的关系,拼命解释。“雅桦姐,我真的和学长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年来,学长没放弃找过你,他常去你家,也常去拜托萱萱姐,只要可以知道你的行踪,他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在,他不快乐,好像没了灵魂,他只是一个机器人,工作只是因为要给客人一个交代。雅桦姐,四年前你不告而别,也带走了他的心啊!”
袁雅桦垂下眼帘,掩饰眼眶中的潮湿。如果这些年,没有宥宥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个只会工作、没了灵魂的机器人一定是她了……
“我怕。”袁雅桦叹了口气,蒙蒙的视线投向落地窗外。“我和他的感情变得一团乱,好朋友不像好朋友,情人不像情人,关系暧昧不明。这是我自己造成的,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办,心里乱糟槽的,只能一直逃,好躲避这些。”
“你爱他吗?”瑞琴问。
袁雅桦苦笑。“我爱了他九年,你相信吗?”
“我相信。”
回答她的是姜尔东低沉的嗓音。他由背后环抱住呆愣住的她,在她耳边低语:“如果你爱我,你不该离开我,你带走我的心,我一个人要怎么活?”
瑞琴微笑,离开厨房,贴心地将厨房的拉门拉上。
袁雅桦错愕地抬头,迎向他的凝视,小心翼翼地问:“瑞琴问我,我爱你吗?我可不可以反问你这个问题?”
他笑了,两人的距离好近,他抵着她的唇。“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你说你喜欢瑞琴的。”
姜尔东大笑。这四年来,他很少大笑了。“原来你也是个大醋桶。”
她娇斥:“我没有!”
“她是学妹,一直都是我的学妹。”
她头一甩,不理他。“你不用跟我解释。”
“那一次,我说你是我想要的人,绝对不是醉话。”
她红着脸。“真的吗……”
然后,她的疑虑消失在他的吻中。
四年来的分离与思念,全部倾注在这个吻之中,他们拥抱着彼此,唇饥渴地索求……
“我爱你。”他虔诚地说。
她笑着,泪光闪闪,但心境却无比清澈。“我也爱你。”
两人再度拥抱,再度吻住彼此。
九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前一家公司的会议室里。那时的她是新进的业务,满怀不切实际的理想、抱负,让他这个设计师相当头痛,只是几回合的争辩下来,两人由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惺惺相惜,甚至决定一同出来创业,这么长的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足以羡煞所有人。
现在,除了友情,他们之间将添入爱情。他相信,他和小桦的爱情同样可以羡煞所有人……两人拥抱着亲吻着,直到厨房外忽然传来瑞琴惊吓的尖叫——两人面面相觑。
“不会是瑞琴的前夫吧?”她只想到这个。
姜尔东皱眉。“他不是去花莲工作了吗?”
在一肚子疑惑下,两人冲出厨房。
一个绑着小啾啾的可爱小女孩正对着瑞琴漾着纯真的笑容,一旁是一脸笑容的萱萱。
“哇,你好可爱喔。”瑞琴叫着,她最喜欢可爱的小女生了——姜尔东差点没昏倒。他正在和情人干柴烈火、难分难舍的时候,他的笨学妹不过是看到个小女孩,居然激动成这样?让他和小桦被硬生生打断!
“学妹,你也给我帮帮忙好不好,你不知道学长和你雅桦姐很忙吗?”姜尔东忙着抱怨,没注意到身旁已经僵化的情人。
瑞琴献宝似地将小女生轻推向他面前,激动地说:“学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觉得她像谁?”
“谁?”姜尔东皱眉,没很专心看小孩。
宥宥甜甜唤着:“妈咪——”然后投进母亲的怀抱。
姜尔东吓了一跳,缓缓低头,看着小女生的笑脸。“妈咪?”
小女生的笑容的确很熟悉,眉宇之间好像在哪看过……她叫小桦“妈眯”?
姜尔东愣愣地看着袁雅桦,颤抖的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小孩。“我的?”
袁雅桦抿着唇,僵硬地点点头。
第九章
姜尔东的表情像踩到狗屎一样难看。
他皱着眉,脸色深沉凝重,任谁都要误以为他这是不开心的意思。
袁雅桦的心情由最初的紧张,到期待,再到担忧,然后跌到最后的心灰意冷,她的心情随着他的表情由天堂掉到地狱——尔东的反应,绝对不可能称之为惊喜,在她看来,只觉得那是指控。
算了,反正她一直是都独自一个人,这四年来没有他,就算夜深人静想他想得心好痛,但那又如何?天一亮,她就能振作起自己,变成人人敬畏的无敌女金刚!
没错,就算他不要她,就算他不认宥宥这个孩子,她还是可以认真过生活,就当这辈子不曾认识过这个男人!
袁雅桦越想越气,推开姜尔东的拥抱,牵起了宥宥的小手,唤着一旁皱眉的萱萱。“萱,我们走吧。”
“雅桦姐……”
瑞琴也慌了。学长怎么会是这种“皱眉头”的反应啊?他不是应该像连续剧一样,知道自己当爸爸了,而且还是和最爱的女人的爱情结晶,要兴奋得又吼又叫吗?
萱萱冷眼看着“一脸不爽”的男人。搞什么鬼?这四年来,姜尔东不是三天两头向她逼问雅桦的行踪吗?现在雅桦回来了,只是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他也不必摆出这种脸色吧?哇,如果怕破坏两人世界,那么当初他就不该碰她,或者做好避孕措施,而不是现在摆出这种大便脸!
雅桦牵着宥宥和好友萱萱毅然往门口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尔雅”,她们就听到“砰”地一声,接着是男人懊恼的低吼。袁雅桦回头,一瞬间,惊吓地定在原地不动。
她看到姜尔东萎靡不振地坐在地上,双手覆面,肩膀的抽动代表他的激动——萱萱满意地笑了。“宥宥,要不要去看花,院子里有好漂亮的小花,干妈带你去看,好不好啊?”
宥宥手舞足蹈,漾着甜美的笑容。“我要我要,我最喜欢白色的小花了!”
瑞琴接着说:“那阿姨再带宥宥去看鱼好不好?隔壁爷爷家院子的水池有好胖的鱼喔!”
“好啊好啊,我要看胖胖的鱼!”宥宥好开心。
萱萱和瑞琴两人带着小女孩离开,将安静的空间留给划将复合的情人。她们还贴心地将工作室大门关上。
袁雅桦走向他,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她侧头看着他,温暖、湿润的水液由他大掌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她心一揪,泪意也跟着涌来。
“尔东……”
姜尔东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失控的样子。“让我静一静。”
袁雅桦摇头。“以前我们就说过,任何人心情不好,另一个人一定要陪着他,这才是好朋友。”
他梗着声。“我们不只是好朋友。”
她笑了,敞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他的头靠在她肩窝。“对,找们不只是好朋友。”
他吸着鼻子啜泣。男人的确不能用“啜泣”这个字眼,自古以来.男人就是坚强的代名词,是大树的化身,是一家之主,是社会的栋梁,别说是啜泣了,连眼眶含泪都不被允许。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枷锁紧紧箍住每个男人,包括他,但现在他明白了,男儿有泪的确不轻弹,不过,那只是因为“末到伤心处”啊!
“我对不起你……”
他抱住了她,让她偎坐在他身上,她的长裙因此撩高到大腿上。
呼,这显然是很大的刺激,就算他心里伤心个半死,但他的生理反应可是兴奋得要死。唉,男人。
袁雅桦拭去自己的眼泪,再伸出手抹去他的泪水。“爱哭鬼。”
他有点害羞。“我让你吃苦了,因为我的关系,你离开台湾,还要独自扶养我们的孩子,光想到这,我不变成爱哭鬼都不行。”
她双手搭在他肩上。“宥宥是我们的骄傲,你和她相处过你就知道了,她是个贴心的小女生。”
“我知道,我的女儿一定很优秀。”他凝视着她,V领的线衫展现她性感的锁骨和浅浅的乳沟。他必须深呼吸克制自己才能不被欲望支配,就地要了她,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袁雅桦没察觉他内心的天人交战,俏皮地调侃。“我还以为你不要她呢!”
他清清喉咙。“怎么可能,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只可惜……”
他大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我没看过她在你肚子里的时候。”
这显然是个错误,他不该太亲密地碰触她,喔,老天,这只会让他的生理反应更激烈,让他更难过罢了,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我有相片,王大哥拍了许多我大肚子的丑相片,他说,将来要给宥宥看,让宥宥知道她妈妈因为怀她而变成大象。”
“王大哥?你这位王大哥该不会就是Change王吧?”他眯起眼,心理和生理凉了一半。
她皱眉。“Change王?”
男人的嫉妒不会比女人少,他咬牙切齿。“他送你的第一束花,卡片上面就写着“Change王”——”
袁雅桦大笑,知道有人打翻醋桶了,不过她心头甜滋滋的。
“唉,我的天啊,是“Change”后面一个句点,“王”后面一个句点好吗?人家是希望我和他的关系能有所“改变”!你这样的说法好像王大哥的英文名字叫“Change王”喔——”
姜尔东才不想理会这些,他将她拥进怀里,不过这显然又是一个错误,她身上熟悉却阔别四年的馨香、贴着他的柔软胸部,又燃起刚刚才冷却一点的生理反应。
唉。男人!
“我不管,他敢觊觎你,他就是我的情敌。”
她偎在他的颈项。“如果没有这位情敌,我现在不会这么好。”
“怎么说?”他问,但不怎么认真,因为他必须用百分之九十的专注来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