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她愁伤脸庞,他平静又道:「其实在我们成亲前,你爹……」顿了下,随即改口。「岳父曾和我单独谈过。」
「是吗?」没料到爹亲和他还有这一场「秘密私会」,上官彩儿万分惊讶,忙不迭追问:「爹爹和你谈了些什么?」
「当时,你病得极凶,岳父深知自己再活不久,怕你与他一样一病不起,直赴黄泉,女孩儿家尚未嫁人,死后入不了上官家的祖先牌位,亦无婆家后嗣供养,成了无主孤魂四处飘荡。所以,他求我娶你为妻,若真有个万一,你也是我钱家的媳妇,分我钱家一口香火,不致成了无名无分的可怜孤魂。」
「啊?」听到这里,上官彩儿已经傻眼,没想到他们成亲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原由,随即想到啥似的,又怏怏不乐地问声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是被逼才娶我的!!」呜……好想哭!
「胡说!」低声斥责,钱多多可不想被她冤枉。「我是心甘情愿娶你的!」
「是、是吗?」闻言—欣喜异常,连忙想再确定一次。
「当然!」毫不犹豫。
「呜……人家好高兴,好感动……」呜呜……这是多多最接近表白心意的情话了。
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你真是……唉……」实在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钱多多好气又好笑地叹气摇头,嘴角却扬起意抹宠溺笑痕。
「呜……人家就是想哭嘛!」感动万分,嘤嘤噎噎哭了个高兴后,她才又记得继续追问。「那和你的承诺有啥关系吗?」
「岳父他虽然要我娶你,但……也要我守住一个承诺。」迟疑了下,还是坦{口告知。
「什么?」
瞅她一眼,钱多多苦笑。「岳父说你年纪还小,对感情还懵懵懂懂,若有幸病体康复,他要我承诺在你满二十岁之前,不得对外宣扬我们成过亲,也不得越雷池意步,好让你能有选择所爱之人的自由。」
唉!以她的立场而言,岳父对她爱护至极,什么都先帮她想好了,可以他的立场而言,岳父实在有够自私的了。
听到这儿,上官彩儿完完全全的傻住,呆了好一会儿后,才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肯碰人家的原因……」想了想,又觉有疑问。「那如果我满二十都还未找到喜欢的人呢?!」
「岳父说,那你就注定要当我钱家的媳妇了!」要他答应这种不公平的承诺,也该有奖赏,是吧?横睨她欢喜窃笑的小脸,钱多多却忍不住叹气。「可你却让我违背了对岳父的承诺!」
「管什么承诺不承诺,人家还半年就满二十了,就算现在未满二十,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嫁的是你,我选的人永远还是你啦!」撅着嘴,她红着脸暝骂,「多多,你好迂腐,浪费了我们两年的时间,赔我,赔我!」真可恶!害她当了两年可怜兮兮的「深闺怨妇」
「承诺永远是承诺!」就算被骂迂腐,他依然坚持,况且……凝着她的娇美脸庞,钱多多轻声道:「就算你再半年就满二十又如何?感情事谁也料不准,也许……在这半年内,你碰上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察觉对我的感情只是自小习惯的依恋罢了!」
「才不会呢!」大声反驳,她啧恼地红了眼眶。「难道……难道我们经过昨夜后,这半年内若出现别的男人,你还要把我拱手相让吗?」他对她就真这么不在立息?
「不!」健臂一紧,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钱多多恼怒低吼,「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放你走了!」
昨夜之前,他不曾拥有她,或许能血淋淋地刨下心头肉,任由她离自己而去;可如今,她已是他的人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被他紧箍的力道弄得有些疼,可上官彩儿却高兴地笑了。「那和爹爹的承诺还守不守啊?」还有半年呢!他该不会还想让她继续独守空闺吧?
「都越了雷池了,还守什么守?」他轻啤笑骂。
闻言,她甜蜜窃笑,正想抬头偷亲他之际,蓦地,外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就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
「钱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一大早就不见了……」
两名服侍上官彩儿的丫鬟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在瞧见床上相拥的男女后,慌张的禀报声登时消了音,瞠着惊愕的大眼,啥也说不出来了。
「谁准你们没敲门就进来的?出去!」怒声大喝,钱多多飞快低头审视怀中人儿……还好!被褥将她里得紧紧的,没泄漏半丝春光。
「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吓得结结巴巴,两名丫鬟语不成句,在惊见某总管脸色越来越恐怖之际,飞快又朝外冲了出去,嘴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哇哇大叫:「我们什么也没瞧见……没瞧见啊……」
低咒一声,瞪着两人窜逃后还不懂得顺便带上的敞开房门,钱多多迅速起身一刖去关上。
赧红着俏脸,上官彩儿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羞,连忙想下床着衣穿戴,然而脚才一碰地,马上凄惨哀叫,酸软地跌坐回床上。
「怎么了?」钱多多急忙回到她身边。
「人家……人家腰酸,脚也酸……」羞窘万分,她小声吶吶道。
腰酸?脚酸?
闻言一楞,随即了悟,俊脸霎时通红一片,飞快拾来她散落一地的衣裙想帮她穿上。
「不、不要啦!我自己会穿!」紧抓着他想扯掉的被褥,上官彩儿尴尬大叫。
「这会儿才来害羞不嫌慢?」忍不住白眼笑骂,硬是扯掉被褥,然而当全身布满点点青紫痕迹,在在显示着欢爱过后的雪白纤躯映入眼底时,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万分后悔自己的决定。
该死!身体竟又起了骚动,暗自诅咒呻吟,钱多多不敢再多瞧,飞快帮她穿戴衣衫。
啊——羞死人了!虽说昨夜是她主动的,可……可那时深夜,他又神志迷蒙,但如今却是大白天哪!
光天化日下,身子被他一览无遗,上官彩儿羞得全身泛起淡淡嫣红—连动也不敢动一 下,任由他替自己穿戴。
房内,霎时寂静无语,直到好一会儿,钱多多热汗直冒地帮她穿戴整齐后,忽听他低声开口——
「你……还疼吗?」她全身青紫斑斑,真不知被他「蹂躏」得多严重?
「有一点。」细声回答,脸儿红得快滴出血来。
「等会儿我拿药帮你揉揉。」既尴尬又不舍。
「嗯。」点点头,想到飞奔离去的丫鬟,她笑了起来。「多多,我们早成了亲的事也该跟大家宣布了。」她敢保证,不用半个时辰,府内上下肯定都会知晓她在他房间过夜,而一个时辰后,大概全城都会知道了。
「为了你的名节,确实是该讲了!」想到那两个没敲门就闯入的丫鬟,钱多多实在恼,心底更清楚她们肯定会泄漏出去。
想到不必再隐瞒两人成了亲的事,上官彩儿欣喜不已,脸上露出甜甜笑容,可笑着笑着,视线突然落到他胸前,忆起他衣衫下的肌肤也有着斑斑腓色,忍不住好奇起来。「多多,你身上的吻痕也让我瞧瞧,快点!」边说,边动手要扒开他胸一刖衣襟。
「瞧什么?没什么好瞧的!」尴尬,飞快阻挡毛手毛脚。
「哎呀!人家瞧瞧有没有像我这么严重嘛!」不放弃,继续袭击。
「没有!住手……你这丫头还知不知羞啊……」恼怒吼叫。
「你是男人,做啥这般介意?难道……昨夜也是你的第一次,你害羞了?」「……」
「是吗?是你的第一次吗?我猜对了是不是?是不是……」「上官彩儿!」
第八章
几日后——
「啧啧啧,就说嘛!那个钱总管怎可能白白放过上官家的大笔家产,这可不让我给猜对了!瞧!他果真强娶了上官家千金,来个人财两得。」
「可不是!原是一个听人使唤的奴才,这下可终于一步登天成飞龙了!」
「呸!还不就是靠女人,说到底,那上官家千金也真可怜,死了老爹,还要被个奴才欺凌,强迫下嫁……」
热闹的酒楼内,几个锦衣华服、脑满肠肥的大爷酸不溜丢地谈论着近日城内最惊爆的消息——上官家的千金早和统掌大权的钱总管成亲了。
就见几个酸溜溜的男人高谈阔论著,那饱含欣羡、嫉妒的交谈声,飘啊飘的飘进邻桌的娇美姑娘和少年的耳里。
可恶!那些人竟然诋毁多多!多多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呢!
暗暗气恼着旁人的胡乱毁谤,上官彩儿强忍着满心不悦,禁不住撇嘴哼声。
「哼!上官家的事,他们又知晓了?说得好似自己就是上官家的可怜千金,真是莫名其妙!」把怒气出在食物上,她戳了块蛤蟆鲍鱼塞进嘴里用力地嚼啊嚼,像在咬仇人似的。
一旁,毫无主仆分际地坐下来同桌共饭的进宝点头附和。「外头的传言根本就是颠倒是非,我瞧可怜被迫娶人的应该是钱总管才是。」
虽然他搞不懂前些日,他俩突然召集府内所有下人,向众人宣布两人早已成亲究竟是怎一回事,但他可永远不会忘记,最初他昏迷转醒第一次见到两人之时,不小心听到这位大小姐对钱总管哭闹大喊着「你不要我、你一直不肯碰我」之类的话。
啧!依他所见,说不得是她逼婚,钱总管才是那个受到欺凌,迫于无奈得娶她的可怜人。
闻言,上官彩儿俏脸一红,没想到进宝前因后果啥都不知,却说出了最接近事实的话来。
「进宝,你再啰唆,我就不让你吃饭!」羞恼威胁。
老实说,她没啥主子样,进宝实在不怎么怕她,但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恩人——虽然是花了一笔令人很吐血的天价,让他的赎身之路遥遥无期——所以只好翻翻白眼,给点面子地转移话题。
「怪了,你今天怎能跑出来溜达?」俊秀脸庞满是质疑。这几日,她因为生病高烧,不是一直被钱总管禁足吗?
仿佛看穿他心底质疑,上官彩儿笑咪咪吃了口红烧黄鱼,这才得意笑道:「我的病好了,多多答应放我出来玩。」嘻嘻!其实是已经和多多约好等会儿要去织造坊找他。
点了点头,进宝见她心情甚好,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聊着聊着,他突然发现有件事不太对劲。
「怎么每盘菜,你都只用一 口便不动了?」看她竹筷在各盘菜色间都只夹了一口便不再「光顾」,进宝深感纳闷。
「因为我不是很饿啊!」笑得很开心,筷子往扒鹿肉夹去。
「若不饿,你干嘛点这么多菜?」瞪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进宝吼了出来。这些菜,够好几个大男人吃个饱了。
「我嘴馋,想尝尝每道菜的味道嘛!」丢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毫不羞愧地转攻另一盘海红鱼翅。
就为了她不饿,可却嘴馋的理由,竟然能这样大手笔地点了每一道昂贵名菜?这女人……这女人到底有没有金钱概念啊?莫怪!莫怪她买他能买出那种天价!
进宝简直想喷血,却也没立场说她什么,最终,只能恨恨悲叹有人命就是生得比别人巧,整日无忧无虑,只要负责大把大把花钱就成了。
「总有一天,上官家的家产会被你败光!」怨恨诅咒。
「不怕!不怕!」摇头晃脑,上官彩儿乐呵呵道:「还有多多挣钱养我,不怕!」嘻嘻!好小的时候,多多就向她保证过了,说以后会赚钱养她。
进宝再次两眼翻白,然而上官彩儿才不理会他的唾弃,径自品尝桌上佳肴,不一会儿,她放下了竹筷。
「不吃了!」宣布,准备走人。
「不吃了?」瞪着桌上可算是几乎没动过的菜肴,进宝崩溃大吼,「你不吃,我吃!」二话不说,拿着碗筷埋头苦干。
教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几乎没动过的好菜浪费掉,他会暴毙的!不行!说什么也要拚命往肚子塞才行!
哎呀呀!这种景象好眼熟哪!
歪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自己每回和钱多多一起用饭,最后,他也都会拚命地把她吃剩的一堆菜给吞进肚子,容不得丝毫的浪费,上官彩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其实进宝和多多很像哪!
笑看他埋头苦干,好一会儿后,见他似乎已经吃撑了,却还一脸痛苦的拚命塞,上官彩儿忍不住摇头。
「唉……进宝,你何必吃得这般痛苦?该舍就要舍啊!」把自己搞得这般痛苦做啥呢?若撑坏了肚子,苦的还不是自己。
瞪着眼前还有一大堆的好菜,进宝痛苦地摸摸肚子……唔……真的已经撑到吃不下了,可是,要他眼睁睁舍弃这些菜肴,他……办不到!
「打包!」蓦地,他丢出一句让上官彩儿愕楞的话来。
「打、打包?」上官彩儿结巴重复。
「对!包回去慢慢吃。」用力点头,他大声道。
「可是……可是我觉得这样做有点丢脸……」从没打包带走的经验,上官彩儿觉得很不好出息思。
「丢脸什么?一般百姓都是这样的,是你不知民间疾苦啦!」横眼讽刺,进宝没见过比她更好命的人了。
呃……他真的跟多多好像,连骂她的词也好像喔!
想到钱多多骂她是「女晋惠帝」,进宝说她不知民间疾苦,上官彩儿忍不住再次赞叹……像!真的好像!
「你在想什么?」见她一脸赞叹表情,进宝眯眼质问,根本已经不把她当主子了。
「没、没有啊!」飞快摇头,不知为何,上官彩儿觉得他连表情也越来越像钱多多了。
又横一眼,进宝懒得再追问,很快请来店小二算帐、打包。
不一
会儿,当两人步出酒楼时,一名玄衣大汉正准备进去,在乍见进宝脸庞时,大汉锐利的眼眸忽闪过一抹精光,随即脚跟一旋,不露声色地尾随其后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玄衣大汉的身后,另一道魁梧身影亦悄悄跟上,标标准准就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
「进宝,别不开心了!那些汤汤水水的菜肴不能打包,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嘛!」安慰身旁生着闷气的少年,上官彩儿忍不住偷笑。
呵呵……没想到一大堆菜肴中,只有少少几样干料才有办法打包,难怪他郁闷了。
手提一小包油纸包,进宝好恨,忍不住埋怨。「你干啥浮点些汤汤水水、油油腻腻的菜色啊?」呜——当他知道一大堆菜色中,只能包这一点点走时,心里简直在滴血。
「我怎么知道你会想要打包带走?」上官彩儿可无辜了。
横睨一眼,进宝不想再重提「伤心事」,索性转移话题。「你要往哪儿去?」这儿已经脱离热闹街道,虽然不算偏僻,但路上冷清清的没人走动,根本不是转回上官府邸的方向哪!
「去织造坊找多多啊!」已经约好了呢!
「织造坊?」不解。
「上官家的产业。」笑嘻嘻地为他解惑,兴奋直催促。「快快快!人家和多多约好了,快点!」
「也不知是谁走路慢?」白眼回嘴,不过倒是加快了脚步。
心情好得很,上官彩儿笑咪咪地正要回话时,倏地,一道黑影打旁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