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本公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才是要我的命哩!我才不让张淑妃称心如意!”据江公公说,那吐蕃王派人来面乞和亲,竟“点名她”,肯定是张淑妃在背后搞鬼。
“我的包袱准备好没?”
“都备齐全了,瞧。”掬香道。
“咦?三大包?我哪能带那么多呀,我这是逃跑,又不是去玩,带那么多行囊做啥啊?”
掬香和蔻儿相视而笑,回禀公主。“公主的包袱是这个,另外两个是我们的。”
“你们?”她讶异地来回看著她们。
“公主要走,掬香和蔻儿当然是跟著走。”两名婢女坚决道。
李云蓉动容,随即摇头。“不行,抗婚逃跑,皇上会降罪,我毕竟是公主,就算被抓到,念在兄妹情谊,皇上也许会从轻发落,而你们,肯定是死罪。”
“我们不怕,主子有难,做奴婢的怎能不顾,我们跟定公主了,就算死也豁出去了,何况我们的职责是贴身保护公主呀,若不跟公主去才该死呢,江湖险恶,公主出身娇贵,未谙江湖之事,我和掬香出身市井,有我们在,多少帮得上公主。而且公主忍心看咱们跟著空辇去大漠吗?就算之后被遣回宫里,少了公主,咱们日子有何意义。”
“是呀,咱们伺候惯公主,叫咱们改去伺候其他后妃,其他主子可不像您那么爽朗,说不定还被淑妃娘娘欺负,公主可忍心?”
李云蓉终被说服,她的确不舍掬香和蔻儿,而把她们留在大漠或宫里更不妥,看来只有让她们跟著她了,似乎唯此一途,别无他法。
“你们要明白,这一走,可能永不回宫。”
“咱们求之不得呢,少了公主的皇宫,怎么待得住呢!再好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与公主云游四海。”
“没错,到江湖闯荡也好过在深宫内院和那些妃子婢女明争暗斗。”
“好,咱们三人就在天未亮起轿时摸黑溜走,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偷天换日。”李云蓉豪爽地伸出手,掬香和蔻儿会意,也伸出手覆在公主手背上,颇有干一番大事业的气概。
做坏事一个人不过瘾,三人有伴才刺激,她们共同许下承诺,一起携手闯天涯,去开创充满冒险和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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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错了!
完完全全地错了!
赫啸风煞白著一张脸,望著满谷的死尸,满地尸血,不堪卒睹,石块和杂草上遍洒著血和断手残体,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
受伤逃回的官兵回报朝廷,大唐的和亲队伍行经马巍谷时,遇上了盗匪,这批盗匪为数众多,个个栗悍,据说横行于丝路一带,专劫商家的骆驼行队,但朝廷没想到这批盗匪会改移到西行必经的这座马巍谷,而且连朝廷的车队都敢打劫,不但劫走了公主的嫁妆,还杀了朝廷的官兵。
这是老天的惩罚,他不该让她去和亲的,应该将她抢过来才对,他宁愿背负不忠的罪名,违抗圣旨,也不愿失去她。
错了!他真的错了!
万悔不该,如今后悔莫及!
“统领……”
副统领悄悄来到赫啸风身旁,既担忧又畏惧地瞧著老大,他从没见过老大脸色如此阴沉冷厉,他们是御林军里的佼佼者,是万中选一来保护皇城的护卫,腥风血雨的杀伐,他们向来不看在眼里。
但此刻,统领的眼中竟有著恐惧和愤怒,那恐惧并非指统领对这尸横遍野的惨状感到害怕,而是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至于愤怒,让他全身上下散发著阴寒的杀气,跟著统领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过。
他们一行军队跟著统领来到这马巍谷,手下们正在现场清理尸首,并从中找寻蛛丝马迹。
一人回报:“禀告统领大人,在那突出的大石头后,属下发现了公主的——”
官兵话尚未说完,赫啸风的人影已经不见,众人只见他点地一跃,竟一步便跃到那大石上,轻功之高令人敬畏。
赫啸风面如死人,紧握的拳头暴露青筋,瞪著地上破碎不堪的嫁衣上,沾满了血迹。
赫啸风蹲下来,执起那件已被刀剑乱斩的嫁衣,浑身的温度降至冰点,根据它的破损状况,他不敢想像她……
“大人,看来公主凶多吉少……”随后跟来的副统领,战战兢兢地观察统领阴沉的面孔。
赫啸风没说话,只是一直盯著嫁衣。
她真的死了?不!他不信!没发现尸体,就代表人有可能活著,他站起身,一一清点每一具尸首,陪嫁的十名宫娥,死了三人,而这三人里并没有蓉儿的两名贴身女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尸体,他拒绝承认她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赫啸风站起身,喝令一些人留下来继续清理尸首,派了两人快马回报皇上,他则决定率领其他士兵去追查那些盗匪的下落,若蓉儿真落入这批残忍的盗匪手中,那么他将手刃所有对她不敬的人,即使满手血腥也在所不惜。
看来,他必须动用江湖的人脉了。
他跃上了坐骑,领著士兵往盗匪可能盘据的方向策马飞驰而去,并在心中呼喊,若老天垂怜他,让他深爱的人失而复得,他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换回她,只求再看她一眼,听她爽朗的笑声,若老天垂怜,他发誓,这一次他将抛去所有,包括自尊,带著她浪迹天涯,只要她开心,上山下海他也愿意跟随。
他对自己发誓,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非找到她不可!
第十章
一年之后——
扬州城,喧嚣扰攘的街坊上,因为一男两女的出现而引来不少侧目,这三人策著马,缓步行走在石板路上。
打从这三人进城开始,便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因为其中的男子生得俊俏非凡,貌若潘安,一身的青衫儒衣,斯文的气质,浑然天成的贵族气度,将其他男子全比了下去,得到不少女子的媚眼青睐。至于男子身旁的两个女人,虽然都戴著青黑笠帽,但从那若隐若现的帽纱,以及婀娜多姿的身段,可以想见帽纱里的容貌,必然十分出色。
没人晓得,眼前的男子正是那位传言马巍谷一劫中,死于盗匪手中的文乐公主李云蓉所乔装。她不但好端端地活著,还云游四海了一年,另外两名分别是她的婢女掬香和蔻儿。她们三人其实早在和亲队伍遇劫的前一晚,便悄悄溜走了,因而躲过了马巍谷盗匪之役,当然,后来她们从其他地方听说了这件事,而朝廷也向百姓宣告文乐公主的死讯,举行皇族丧礼。
在惊讶时机的巧合及哀悼那些死者的同时,李云蓉干脆顺水推舟当个死人,反正,她装死也不是第一回了,这样也省得去和亲。
“公子,今晚就这里找间客栈歇息吧。”蔻儿道。
扮成男装的李云蓉,瞧这扬州城挺繁荣的,大道两旁店坊林立,有酒肆、布庄、香料店,玉店、药铺、字画摊,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店家,十分繁荣,倒是可以待个几日。
“好,今晚就夜宿于此,找间合适的客栈吧。”
对李云蓉而言,虽然失去了皇宫的富贵日子,但是在身心上却得到莫大的自由,这一年来,她们三人一路扶持过来,看得越多,她就越快乐,当然,江湖的险恶也见识不少,幸运的是有两名武功不弱的女婢作陪,总能逢凶化吉。
能过这种日子,是她一生的心愿,心愿达成了,她很感谢上苍的疼惜,只是每当停下脚步歇息时,她内心某一处的脆弱,总会乘虚而入,教她就算有掬香和蔻儿为伴,仍免不了有所遗憾。
就像此刻,进了客栈的上房后,掬香和蔻儿忙著打理包袱,叫店小二准备茶水和热毛巾,李云蓉便独自坐在窗口,兀自陷入了沉思。
一年了呀……她离开皇宫已经一年了,好快呢。
他……可安好?是否会想起她?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死了,而听到她的死讯时,他可伤心?说不定一下子就把她忘了,现在已经妻妾成群,还有了子嗣……
思及此,她心儿一痛,每当想到他可能娶了别的女人,心湖便无法平静,所以她不愿想,也不愿知道他的消息,就怕听到她害怕的,宁愿拒绝去想。
打从他拒绝她的那一晚,她的心就死了,本以为可以藉著游走江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帮助受难的百姓等种种作为,将他的身影从心中除去,然而事实证明,时间越久,思念的痕迹越深,一道道重重地刻划在心口上,无法抹灭……
“公主,又想起他了?”掬香的声音在身旁轻轻响起。
“才没有。”她将脸转开,假装欣赏这间上房旁的庭院。
公主又在自欺欺人了!掬香叹息地摇摇头,公主平时虽然很开心,但偶尔想事情想得出神,她和蔻儿不用问,也知道公主在想什么。
“想他就去找他嘛。”蔻儿道。
“才不要!”李云蓉横了蔻儿一眼。
蔻儿耸耸肩,反正她也只是随便说说,只不过这一年来瞧公主不时复发的“相思病”,一直未见起色,她个人认为心病还需心药医。“赫大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说不定他改变了想法,愿意和公主私奔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李云蓉给蔻儿一个白眼。“我现在是死人,这世上已经没有文乐公主这个人了,就算他知道我没死,亲自找来,我也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掬香问。
“他是统领,来找我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带我回宫里覆命,我可不想‘死而复生’嫁到西域去。”
蔻儿接著问:“那万一赫大人是来求公主原谅的呢?”她和掬香好奇地盯著公主等著答案。
李云蓉哼道:“若他真的来求我原谅,就要看他的诚意有多少,我才不会听他几句道歉的话就原谅他。唉,提这个干么,扫兴扫兴,没事别害我想起那个负心人!”
到底是谁先害谁想起的啊?好像是公主吧。
“天色还早,咱们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新鲜的。”
在公主号令下,于是三人走出了客栈,除了逛店铺,也看看当地的小摊贩卖些什么新玩意儿,或是听听叫卖的内容。
没多久,便瞧见不远处聚集了人潮,还听到有人哭叫,好奇之下,她们上前一探究竟。
“这位小哥,发生什么事?”在人潮外围,蔻儿向一位看热闹的百姓请教。
“六胡同的黄老爹,把所有家当全输给了天门赌坊,现在连女儿也赔了进去,他想要回女儿,但白纸黑字签了借据,赌坊不肯还,限他三日之内凑齐银票,否则女儿就是赌坊的人了。”就见小哥摇摇头,叹道:“唉,依我看,注定卖进青楼抵债喽。”
“以人头作赌?这可是犯法的。”掬香诧异道。
“像这样的事已不是头一回,不稀奇喽。”
“难道县府大人不管吗?”蔻儿拧眉。
“赌坊缴的税金多,初一十五还送礼,县府衙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聪明的赌输了就收手,别把妻儿都赔进去,只不过戒赌这码子事——”小哥再度摇摇头。“难喽~~”
“岂有此理,诱人拿女儿作赌,这赌坊可真黑!”她们看向公主,三人眼中透著彼此才有的默契。
李云蓉眼儿闪著鬼灵精的光芒,勾唇一笑。
“咱们进赌坊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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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赌坊,虽不是扬州城最大的赌坊,却也是小有名气。
多少人抱著满银而来,却空手而归,有人赌输了本,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彻大悟,发誓戒赌。有人却赌输了所有家当还执迷不悟,一心认为自己有回本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从此遥遥无期,直到倾家荡产,卖妻女还债,一幕幕人伦悲剧持续地上演。
常言道,庄家是永远的赢家,亏本的生意没人做,十赌九输,输的当然不会是庄家,而是那些赌徒。
如今出现了一个特例,一位俊美的公子爷,拿著大把大把的银票上门豪赌,几乎每把必赢,手气之好,惊动了天门赌坊的大老板霸滔天。
赌坊挤满了人,围著一男两女,男的英俊倜傥,两个女的也都是美人,一位娇美若水,一位冰艳如霜,举手投足皆风情万种,迷死了周围的男人们,直盯著她们猛流口水。
人来人往的街坊上,几名百姓谈论著。
“嘿,听说没?天门赌坊来了一位年轻人,从三天前赌到现在,赢了不少呐。”
“他赢了多少?”
“少说有万两了。”
“喝!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可不是,光听这数字就吓死人,话说回来那位公子可真大胆,竟敢向霸滔天挑战,还说要用赌局赎回那些被逼迫卖身还债的姑娘。”
“有这种事?那年轻人不知霸滔天乃扬州城出名的恶霸吗?”
“那公子是外地来的,当然不晓得霸滔天的势力,才会不要命地向霸滔天挑战,可怜哟,我看没多久,他赢的银子全会被霸滔天再给赢回去,连同身边两位貌美如花的娘子,怕也会成为霸滔天的女奴。”
众人争相谈论著,边摇头边叹气,没发现一名经过的高大男子,在听见他们的谈话后,蓦地停住脚步。
此男子身著武士服,外罩黑色大氅,脚踏皮靴,头结英雄髻,戴著黑斗帽,压低的帽檐遮住他半个面孔,让他整个人增添一抹神秘,他一身风尘,仿佛来自遥远的他方,一双旧靴像似踏遍大江千里。
男子的帽檐微微抬起,才让人发现他有一双利眸,恍若夜空中两颗最亮的星子镶嵌在他眸底,就算在黑夜中也能洞悉一切。
“那年轻人长得什么样子?”
男子突然的问话,令众人不由地一愣,他们之所以怔愣,是因为感受到此人散发出无形的魄力,任谁被那炯然的双眼一盯,都会立刻乖乖回答。
“那年轻人生得十分俊美,比女人还漂亮。”有人忙回答。
“他身边跟著两个婢女?”
“不,这位爷儿,那位公子没带婢女,倒有两名妻妾。”
谈到美丽的女子,男人们的话题可就热络了,其他人也兴致勃勃道:“那两名妻妾一个娇美,一个冷艳,各具特色,各有千秋,如此上等之姿,也难怪那霸滔天要亲自出马。”
“哪个男人不想享齐人之福?眼看那两位娇妻美妾就要落入恶霸之手,不禁令人含恨惋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羊入虎口,叹哪~~”
“依我判断,那可怜的年轻人,今日就会散尽家财,妻离——啊咧?”
听众呢?
现场蓦地没了声音,众人皆瞠目结舌,明明刚才还在的人,怎么突然凭空消失了?
“那个人呢?”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咻一下就没了……”
“怎么可能?”
“不会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
冷风飕飕,吹起一阵寒意,直沁入骨子里。
搞不好真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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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胡同里的百姓皆闻风而来,聚集在赌坊门口,这场赌局在这里可是空前绝后,因为从没有人可以在三天之内赢到万两,还激得赌坊老大霸滔天亲自出马。
“翩翩美男子”李云蓉俊逸潇洒地扬著折扇,那不凡的仪表和风度引得众女子一阵倾慕。
霸滔天一脸横肉地贼笑,色迷迷的两眼不断盯著对方身旁两名娇妾,到目前为止,只有他让对方倾家荡产的分,从没人可以从他手中拿走赌资,这打京城来的阔少,竟还不晓得死到临头,他打算先赢来这笨阔少的两位娇妾,再赢回输掉的银子。
“这盘赌局如果本大爷赢了,那两个女人属于我!”霸滔天指著对方的两名美妾。
李云蓉依然折扇轻摇,面对那张既狰狞又丑不拉几的嘴脸,她一点也不怕,只觉得有碍视线。“说好赌银子,关我两位夫人什么事?”
霸滔天仰天狂笑。“小子!俺的天门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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